韩四当官(校对)第48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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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的马甲、门军全赶走了,后来招募的正在校场操练,现在负责把守宫门的全是苑内皂隶和入内私垦却交不起地丁银及地租百姓。反正换上号衣谁也分辨不出来,更何况那些宫门也没啥好守的,只是装装样子。
  下午回校场接着看河营兵勇和八旗马甲门军操练,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到旧宫的临时衙署。
  任钰儿刚从圆明园觐见过皇后娘娘回来,一边帮他盛饭,一边兴高采烈地说:“四哥,我不但见着了皇后娘娘,也见着了懿妃娘娘,原来皇后娘娘和懿妃娘娘跟我差不多大,拉着我问这问那,听说我还待字闺中,竟跟我开起了玩笑。”
  “开啥玩笑?”
  “懿妃娘娘说咱们大清只有命妇,不设女官。说我为朝廷效力,朝廷却没法儿赏,只能求皇上帮我物色个好夫君,嫁个好人家。”
  “要是能获皇上赐婚,那也是难得的荣耀。”
  “就是开个玩笑,皇后娘娘和懿妃娘娘身份虽尊贵,可她们一样是女子,除了说这些还能说什么。”任钰儿放下盛好的饭,擦了擦手,竟跑进房里捧出两匹缎子,得意地笑道:“四哥,这些全是皇后娘娘赏的,说赏我做几件合身的衣裳。”
  韩秀峰好奇地问:“懿妃娘娘呢,懿妃娘娘有没有赏赐?”
  “懿妃娘娘是碰巧遇上的,我觐见时她正好带着小皇子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她好像听皇后娘娘提起过我,见皇后娘娘赏赐这两匹缎子,就把头上戴的这个钗子拔下来赏给了我。”任钰儿说完,竟扭过头让韩秀峰看。
  “不错,好看。”
  “真好看?”
  “骗你做啥,你嫂子要是晓得,一定会很羡慕。”
  任钰儿拔下懿妃娘娘赏的点翠银发钗,正准备说送给琴儿嫂子,小山东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四爷,不好了,出大事了,天津失陷,您在保定提携的那几位游击、都司、千总全战死了!”
  韩秀峰顾不上再吃饭,蓦地起身问:“什么时候的事儿,天津有没有失陷?”
  “天津还没有,不过那是一天前的消息,也不晓得天津这会儿的情形。”小山东擦了把汗,从怀里掏出一叠林庆远帮着誊抄,然后偷偷捎出来的奏报和谕旨,气喘吁吁地说:“这里头有一道谕旨,我本来早回来跟您禀报的,就是因为等这道谕旨给耽误了。”
  “你先去歇口气,天津的事千万别张扬。”
  “明白。”
  打发走小山东,韩秀峰凑到抗风洋灯下,紧锁着眉头一份一份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从崇厚的密折和谭廷襄等人的奏报上看,大沽口确实已失陷!
  之前自以为是的谭廷襄终于知道了洋人的厉害,在奏报中说:官军万斤及数千斤之炮,轰及船板,仅止一二孔,尚未沉溺,而北炮台三合土顶被轰揭去,南炮台镶砌塌卸小半,炮墙无不碎裂。我之大炮不及其劲捷,船炮两边齐放不能躲避……
  还称“伏念兵勇溃散,实因夷炮迅捷,受伤太多,不能立足”,说什么“兵既不能立足,勇即相继退散,臣等在后督战,立斩二人,仍不能竭”,于是跟着一起逃命了。至于后路的近万兵勇,也正如之前所料还没见着洋人就全跑了。
  韩秀峰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谭廷襄竟如此无能,走到门边遥望着东方沉默了良久才凝重地说:“沙春元、陈毅和陈荣等人既死得其所,也死得冤啊!”
  “四哥,沙春元是谁?”任钰儿小心翼翼地问。
  “我巡视海防时保举的守台游击,是我把他们送上战场的,他们没给我丢脸,全是好样儿的,可我却对不起他们。”
  “四哥,我知道您重情重义,可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
  “皇上震怒,下旨将直隶提督张殿先、天津镇总兵达年、大沽协副将德奎,革职逮问。并命僧王为钦差大臣,命托明为直隶提督,率两千京营兵和在咱们南苑操练的马队驰赴天津,这会儿应该正忙着为开拔做准备,最迟明儿中午就会启程。”
  韩秀峰低头看了一样林庆远偷偷帮着抄的谕旨,接着道:“皇上还命惠亲王为团防王大臣,总管京师关防。从今儿个开始京师戒严,五城都得设团防局。”
  “没您的差事?”
  “咱们的差事就是办好现在的差事,”韩秀峰想了想,随即抬头喊道:“小山东,传令,从今儿个开始所有人都不得出营,谁要是胆敢私自离开营房或校场,以临阵畏缩论处!”
  “遵命!”
  
第六百九十二章
朕很欣慰
  南苑本就够大,为河营和八旗马甲门军所选的操练及住宿的地方又偏僻,连同驻南苑的八旗马队和察哈尔马队都没见过荣禄、王河东等人。而朝中的文武大臣本就不关心南苑的事,顺天府官员同样如此,只有内务府的人知道韩秀峰在南苑“大兴土木”。
  河营和驻守八旗马甲、门军,因为不得擅自离开营房和校场,也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儿当兵吃粮,操练累是累点,但有吃有喝,操练时要是受伤还有蒙古医士帮着治,就算赶他们走他们也不愿意走。
  该操练就操练,该歇息就歇息,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六天过去了。
  尽管每天都能收着不少坏消息,但韩秀峰依然像没事人一般心无旁骛地练兵,只有今天没去校场,因为今儿个不用当值的大头,竟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韩秀峰意识到他闯了祸,一见着大头就冷冷地问:“咋弄成了这样,是不是跟人打架了,我之前是咋跟你交代的?”
  让他气得牙痒痒的是,大头非但不知错,反倒没心没肺地说:“四哥,这事不怨我。那些狗日的瞧不起我,笑话我,还说翠花一定是在外头有人了,不然也不会带着娃回老家,你说他们该不该打?”
  一帮侍卫聚在一起不就是你取笑我,我取笑你吗?你不合群也就罢了,还开不起玩笑!
  韩秀峰正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王千里便忍不住问:“然后你就跟人动手了,然后被人家揍的鼻青脸肿?”
  “王老爷,您这是说啥话?我是挨了几拳,可我也没吃亏。他们人多,我一个打六个,把他们揍的满地打滚,哭爹喊娘。有个狗日的还想拔刀,我一脚把他踹老远,听说他胳膊都摔断了。”
  “在宫里打伤了人,你龟儿子还笑得出来,是不是活腻了?“韩秀峰气得咬牙切齿。
  让他更哭笑不得地是,大头竟咧嘴笑道:“四哥,你别生气,是他们先招惹我的。再说这事皇上都晓得,皇上还说我打的好!”
  “打的全是乾清门侍卫?”
  “嗯,就是一起当值的那几个狗日的。”
  韩秀峰想想又问道:“皇上还说啥了?”
  “皇上革了那几个龟儿子的职,升我做二等侍卫,让我在御前侍卫上学习行走,还赏了我个巴图鲁名号。”大头偷看了一眼韩秀峰,又愁眉苦脸地说:“做二等侍卫也不是不好,可这么一来顶子又得换,来前我打听过,换一个差不多的要百十两。要是再做身官服,没四五百两下不来!”
  王千里心想他真是个福将,生怕韩秀峰再骂他,禁不住笑道:“四爷,皇上这么处置也在情理之中。”
  韩秀峰很清楚跟他这瓜娃子说再多也没用,干脆起身道:“你先……你先去校场找王河东他们叙叙旧,顶子的事我差人帮你办。至于官服,用不着再置办,反正你当值时只能穿黄马褂。”
  “行,那位去找王河东他们去玩了。”
  “滚吧。”
  ……
  目送走大头,王千里不禁叹道:“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不说他了,说了我就来气。”韩秀峰一边招呼王千里坐,一边忧心忡忡地说:“天津那边的情形不妙,洋人占了炮台,坐地起价,不但坚持要遣使入京,还狮子大开口把赔款由之前的两百万两,涨至一家四百万两。”
  “这就是八百万两了,朝廷哪有这么多银子!”
  “桂良没敢奏报,这消息是崇厚差人送来的。桂良只是在折子中委婉地提了下洋人希望往京城派驻使臣,朝堂上就炸了锅。六部尚书、翰詹科道,纷纷上书绝不能让夷使进京。说啥子真要是答应了,西夷就能迅速知晓朝廷动向,西夷会盖高楼偷窥皇宫大内,会拆除民宅、官署搞得官绅百姓不安,民夷杂居要是发案也没法儿断,还说啥子一旦答应了,琉球朝鲜都会因此瞧不起咱们大清。”
  看着王千里若有所思的样子,韩秀峰接着道:“最让我不敢相信的是,恭亲王居然也上了道折子,称‘近日往来公所,咆哮要挟,皆系李国泰从中煽虐,为其谋主,俱可灼见。闻李国泰系广东民人,世为通使、市井无赖之徒,胆敢与钦差大臣觌面肆……拟请饬下桂良等待其无礼肆闹时,立即拿下,或当场正法,或解京治罪!”
  “恭亲王是说那个英夷的领事官?”王千里下意识问。
  “就因为名字听着像是我大清百姓,朝中的王公大臣就以为英夷的那个通译官是广东人,还说得有鼻子有眼。”
  “四爷,可据我所在恭亲王以前没少去书肆,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说这事有些蹊跷,他十有八九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如今朝中的文武大臣群情激奋,个个都这么说,他也只能附议。”
  “那皇上的意思是……”
  “皇上虽没名声,但言外之意很清楚,洋人提出的那些条件一条也不能答应,实在不行就免掉西夷的关税。”
  “关税怎么能免!”王千里大吃一惊。
  “这事不用咱们操心,一是就算朝廷真免征关税,额尔金也不会答应。我敢打赌,他根本就不相信桂良。二是京里的王公大臣糊涂,不答应各地督抚也糊涂,至少两江总督何桂清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上折子奏请皇上收回成命。”
  “何桂清不糊涂?”
  “也不是不糊涂,而是他想攻剿长毛,不能没军饷。要是没了关税这一大饷源,他拿什么去养兵,又拿什么去收复江宁。”韩秀峰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其实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些,而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王千里禁不住问。
  “皇上昨儿个召惠亲王、郑亲王、怡亲王、肃顺、彭中堂和博川等人商量对策,惠亲王、郑亲王和彭中堂被皇上问得没办法,竟联衔保奏一个‘出类拔萃、济变匡时’的大才。”
  “谁?”
  “庆贤的阿玛,已革大学士耆英!说啥子耆英熟悉夷情,恳请弃瑕录用。”
  王千里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喃喃地说:“他们这不是把耆相架在火上烤吗!”
  “可惜这消息我是昨晚才收到的,皇上不但准走,还召令耆英入见。而老中堂不晓得是忘了之前的事,还是觉得这是个翻身的机会,尽管在进宫时博川兄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他这不是个好差事,可他还是兴冲冲地揽了下这差事。好在奏对话也没说满,说他‘受恩深重,当此时势,惟有独任其难,有效与否,尚难自必’。”
  “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主意,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办法。既然你有法子,不妨自展谟猷,不必附合桂良稍涉拘泥’。然后赏他侍郎衔,命他驰赴天津办理夷务。我一收着消息,就赶紧让庆贤回去,结果庆贤火急火燎赶到家一看,老中堂已带着家人连夜启程了。”
  王千里沉吟道:“四爷,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但在我看来老中堂揽下这差事有他老人家的道理。毕竟他受了那么多年委屈,甚至有好几次都差点……差点丢了身家性命,好不容易等着这么个机会,他自然要豁出去搏一搏,他就算不为自个儿着想,也要为还在黑龙江充当苦差的大儿子和那些个入仕无门的孙子着想。”
  “可此一时彼一时,洋人被糊弄了那么多年,对他印象深刻,又怎会再相信他的话。”
  “就算糊弄不住洋人,这板子到时候也不能光打他一个人,天津那边不是还有桂良、花沙纳、谭廷襄吗,光钦差大臣就五六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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