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49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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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庆贤连忙恭恭敬敬地道:“禀大人,韩大人直至收到张老弟托奉宸苑衙门一位主事代为转交的书信,才晓得大人您回京了。韩大人本打算今儿个就来拜见大人,可正准备进城就收到了总管内务府大臣裕诚大人病逝的消息,据说皇上都心痛不已,打算亲临赐奠。韩大人身为内务府官员得赶紧去吊唁,所以只能委托我等赶紧来跟大人告罪。”
  许乃钊这几年不但跟韩秀峰通过几次书信,而且知道韩秀峰从松江府海防同知兼江海关监督任上奉调回京之后,官运亨通,圣眷恩隆。
  来前不是没想过给韩秀峰去一封信,可思前想后又拉不下这个脸,毕竟当年他是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而韩秀峰只是一个捐纳出身的正五品同知,并且这同知还是他和时任松江知府乔松年提携的,连调任永定河南岸同知都是他托彭蕴章帮的忙。
  想到韩秀峰并没有忘了他,一收到信儿就赶紧托人来拜见,所托的还不是一般人,许乃钊很是欣慰,不无感慨地说:“志行也太客气了,实在抽不开身那就改日,反正来日方长,还要劳烦二位老弟跑一趟。”
  林凤祥再次拱手道:“韩大人说,没大人您的关照提携,就没有他的今日!”
  张得玉更是很认真很诚恳地说:“许大人有所不知,没有韩大人关照提携,一样没我等的今日,所以我等理应代韩大人前来拜见,理应代韩大人为大人接风。”
  见许乃钊若有所思,张光成急忙道:“许大人,林老爷和张老爷都是从上海来京的,林老爷当年在上海还见过您,只是您公务繁多不记得了,所以说真不是外人!”
  许乃钊下意识问:“二位老弟都是随志行从上海来京的?”
  “禀大人,千真万确。”
  “哈哈哈,我说志行为何托你们二位来呢,原来正如光成所说真不是外人。”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大人能否赏光移步达智桥胡同,那儿有一座别院,就在前面不远。下官已准备好了酒席,想代韩大人先为大人接风洗尘。”
  之前几年,许乃钊虽说是在江南大营帮办军务,其实无所事事。
  这几天在兄长家,住着一样不是很舒坦,毕竟那个家不但有兄长,还有嫂子,侄子和几个侄孙。再加上这些年聚少离多,这亲情也随着时间推移没之前那么浓了,真有股寄人篱下之感。
  而韩秀峰不只是他提携的人,也能算他的晚辈,受韩秀峰之托前来邀请的林、张二人又如此恭敬,许乃钊老怀甚慰,一口答应道:“既然二位如此盛情,那许某就叨扰了。”
  正如林庆远所说,别院离得并不远。
  众人说说笑笑,一会儿就到了。
  得知这个闹中取静的三进宅院是韩秀峰租下的,并且韩秀峰现在驻南苑平时几乎不回来,许乃钊追问道:“林老弟,志行真是这么说的?”
  林庆远一边示意从书肆那边过来的下人伺候许乃钊洗脸,一边微笑着确认道:“韩大人真是这么说的,而且韩大人自奉旨驻南苑之后一次也没回来过,大人您要是喜欢清静就搬过来住,想住多久都没关系。”
  张得玉也拱手道:“大人,下官和庆远就住在后头的院子里,两座宅院早就打通了,大人您和张老弟要是愿意搬过来住,不管遇着什么事还能有个照应。”
  这个宅院比兄长家还要大,并且比兄长家更清静。
  许乃钊真有心搬过来暂住,可又有些不好意思,不禁回头问:“光成,你意下如何?”
  张光成不假思索地笑道:“禀大人,晚上以为这也是韩大人的一番心意,您要是不搬过来,韩大人一定会以为大人您不高兴。”
  “是啊许大人,这真是韩大人的一番心意。”
  “既然这样,那……那许某就愧领了。”
  众人洗完脸,擦干手,刚走进花厅,围着已摆满酒菜的八仙桌坐下。
  依然在这儿做门房的余有福跑进来禀报,翰林院编修、记名御史吉云飞受奉宸苑卿韩大人之托前来拜见许大人。
  且不说许乃钊早就不再是巡抚,就算依然是巡抚,有翰林官前来拜见都得称兄道弟,以礼相待,所以跟林庆远、张得玉一样连忙起身相迎。
  吉云飞这些年净忙着迎来送往,早练就出一身应酬的本事,笑容满面、热情无比地寒暄了一番,端起酒杯笑道:“恂甫兄,今儿中午的酒,只能算我等代志行为您解乏的,算不得为您接风。”
  许乃钊不解地问:“博文兄,您这话从何说起。”
  吉云飞回头看看众人,举着酒杯解释道:“恂甫兄有所不知,云飞是在裕府门口遇着志行的。他托我转告您,他身为内务府官员下午要在那边帮着治丧,要到晚上才能过来。不但托我差人去置办一桌上席,还说届时文祥文大人也会一起来为恂甫兄您接风。”
  许乃钊心想文祥那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虽刚入值中枢没几个月,但他的话比领班军机大臣彭蕴章还要好使,不禁将信将疑地问:“博文兄,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恂甫兄,这是志行亲口跟云飞说的,而且说这番话时文大人就在志行身边。”
  “志行也真是的,文大人乃军机大臣,本应该我去拜见才是,怎能请文大人来为我接风!”
  “恂甫兄,志行都安排好了,文大人也点了头,以我之见,您就客随主便吧。”吉云飞笑了笑,又意味深长地说:“文大人能来为恂甫兄接风,可见恂甫兄这三品京堂候补不了几天,等尘埃落定,还得请恂甫兄多关照。”
  许乃钊愣了愣,连忙道:“借博文兄吉言,真要是有那么一天,许某定摆酒致谢。”
  吉云飞说得如此直白,可见谋缺的事很快便能见分晓。
  许乃钊很高兴,不过最高兴的当属张光成,在高兴之余又暗自感慨,当年在他爹手下做巡检的韩四,现而今不但已官居正三品的奉宸苑卿,还能托人提携曾提携过他的许乃钊,真叫个风水轮流转。
  
第七百零二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韩秀峰原本只是打算忙完之后去拜见许乃钊,没想过拉着文祥一起去为许乃钊接风,毕竟文祥繁多谁也不晓得有没有空。
  同去裕府吊唁的荣禄见文祥正好在,再想到韩秀峰忙完之后要去达智桥胡同,便不动声色地去问文祥晚上有没有空……
  他所做的还不止这些,见文祥和韩秀峰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又叫上一起来吊唁的王千里和永祥,上街置办了几样见面礼,然后直奔达智桥胡同。
  南苑一大堆事,几个主事人竟全忙着为一个来京候补的三品京堂接风,永祥有些想不通,忍不住问:“仲华,韩大人去见许乃钊那是应该的,咱们又没受许乃钊恩惠,为何也要去?”
  “你晓得什么!”
  “我要是晓得就不问你了。”永祥嘀咕道。
  荣禄正准备解释,见王千里笑而不语,不禁笑道:“百龄兄,他就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要不你给他说道说道。”
  看着荣禄得意的样子,王千里突然发现他越来越像韩秀峰,微微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永祥,仲华这么做既是为了文大人,也是为了大家伙!”
  “为了大家伙,王老爷,您这话什么意思?”永祥还是一头雾水。
  王千里心想你还真是个榆木疙瘩,难怪当年会丢官,只能耐心地解释道:“这么说吧,四爷虽深得圣眷,但终究是个汉人,并且又不是翰林官出身,能跻身三品京堂已经很不容易了,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堪称难于上青天。
  所以你我也好,四爷也罢,咱们今后全指着文大人,而文大人虽已入值中枢,但想站稳脚跟却没那么容易。要是在朝堂上没几位朋友,那这个‘大军机’不但做不稳,甚至会跟穆荫、杜翰一样只能仰人鼻息。”
  想到同样是正三品,但四爷这个正三品的奉宸苑卿,却跟大理寺卿、鸿胪寺卿、太常寺卿、詹事府詹事等九卿无法相提并论,永祥猛然反应过来,忍不住问:“王老爷,照您这么说,咱们去见的那个许乃钊前途不可限量,将来真可能入阁拜相?”
  “许乃钊能不能入阁拜相我不晓得,我只晓得他二哥许乃普已官居吏部尚书!”王千里顿了顿,接着道:“而许乃钊又是彭中堂的同年,并且私交不错。你想想,文大人要是能保举许乃钊署上个实缺,他二哥和彭中堂要不要领这个情?”
  “这是自然!”
  “更重要的是,许家乃浙江钱塘旺族,而钱塘又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要是文大人与许乃普、许乃钊兄弟交好,那将来要是遇着什么事,钱塘乃至浙江籍官员定会声援。总而言之,官做到文大人这份上,这朋友不怕多。”
  永祥这才明白了荣禄的良苦用心,由衷地叹道:“想想还真是,文大人在朝堂上可不能再跟之前那般孤掌难鸣。”
  荣禄微笑着点点头,想想又补充道:“正如百龄兄所说,许家乃钱塘旺族,在大多人看来‘一门三进士’就了不得,而许家可不只是‘一门三进士’。许乃普只是许乃钊的二哥,还有个叫许乃济,好像是嘉庆十四年己巳科二甲第四名进士,历任山东道监察御史、给事中、广东按察使、太常寺卿、光禄寺卿等职。只是后来因奏请弛禁鸦片,遭黄爵滋、林则徐等力主禁烟的大臣弹劾,被降职后郁郁而终。”
  “可鸦片不是已经驰禁了吗?”永祥不解地问。
  “那是后来的事儿,他那会儿一定是觉得与其任由洋人往咱们这儿贩卖鸦片,把咱们的银子源源不断赚走,不如驰禁,不如像官盐一样自个儿种自个儿卖,朝廷每年还能课征不少烟税,结果被群起而攻之。”
  荣禄顿了顿,接着道:“除了许乃济和许乃普两位兄长之外,许乃钊还有四个弟弟,并且全中了举。而他们的父亲叫许学范,乃乾隆三十七年壬辰科进士,只是官运不是很顺畅,只做到了刑部员外郎。”
  “一家出了四个进士,四个举人!”
  “所以被誉为‘七子登科’,只是翁家这几年大出风头,翁心存俨然成了清流之领袖,以至于这两年个个都知道翁家,不晓得钱塘许氏一样显赫。”
  “照这么说,这个许乃钊真值得文大人交好。”
  “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出去之后可不能乱说。”
  “明白。”
  ……
  与此同时,刚打发家人去兄长家搬行李的许乃钊,正坐在“听雨轩”内跟吉云飞、林庆远、张得玉三人聊朝局。
  “殷兆镛、尹耕云等人上的那些折子全被留中了,宛如石沉大海。直至前日,皇上将桂良、花沙纳等人所奏驳回,满朝文武才松下口气。”
  “博文兄,桂良和花沙纳上的什么折子,皇上又是怎么驳回的?”
  “他们能上什么折子,还不是奏请皇上委屈求全,先在和约上御笔,先让洋人退兵,以后当卧薪尝胆,力图补救。”吉云飞喝了一小口茶,接着道:“皇上龙颜大怒,质问他们‘岂知和约已定,如何补救。即自请治罪,何补于事耶?说俄咪两夷的条约内,虽均有进京一条,但皆无久住京城之说,英佛两夷所请,又岂能偏准!”
  吉云飞所说的这些许乃钊是真不知道,禁不住问:“博文兄,这么说皇上也送松了些口?”
  “正是,用皇上的话说西夷遣使之事‘不妨权允’,但应该与之有所约定,比如来时只准带多少人,抵京后祇准暂住多久。一切跪拜礼节,应悉遵我中国之制度。又比如不得携带眷属。”
  “大人,据下官所知,桂良跟咪夷所签的和约中,约定遣使来京每年不得逾一次,到京不得耽延。来时或由陆路,或由海路,不得再驾驶兵船进天津海口。此外,小事不得援引轻请,从人不得过二十名。上京时应先行知照礼部,公馆自由礼部、理藩院等衙门豫备。皇上御批,西夷若能照此,亦有可允。”
  “西夷如果非要驻京呢?”许乃钊追问道。
  林庆远无奈地说:“皇上说西夷‘若欲住京,必须更易中国衣冠。谅该夷亦所不愿。其人数、时日、及礼节事宜,总须约定载入条款,方可允准’。”
  让洋人更易中国衣冠,洋人肯定不会答应,更别说跪拜了。想到这些,许乃钊突然有些后悔回京。
  吉云飞不知道许乃钊在想什么,放下茶杯接着道:“桂良奏称,俄夷打算送枪炮弹药给咱们,想派员来教习官军使用枪炮,绘制炮台式样,并指引修筑,甚至打算派员来躧看矿苗(探矿),一样被皇上给驳回了,命桂良等婉言回覆为要。紧接着,命僧格林沁查办大沽口一战中防堵不力的官员。
  革职留任护军统领珠勒亨,马队伤亡,营盘不整;刑部侍郎国瑞,虽营盘未动,却未能上前援应,著交部分别严加议处;已革副都统富勒敦泰,统带京营炮位,驻札北岸。竟将炮位营盘,全行失陷,著即拏问。已革提督张殿元、总兵达年、副将德魁、一并押解来京,交惠亲王、怡亲王、郑亲王会同刑部严行审讯,按律定拟具奏;
  直隶总督谭廷襄,有统辖绿营之责,累次奏称兵力足恃,布置皆妥。可一经开仗,即失炮台,实属督率无方。并且据僧格林沁查取国瑞等人所供,大沽口失陷那天,谭廷襄是坐轿奔走逃命的,尤为恇怯无能,大负委任,著即革任来京,听候查办!”
  “一下子要查办这么多官员?”许乃钊听得暗暗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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