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50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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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肚子里有点墨水,并非目不识丁之辈。”
  韩秀峰想想又追问道:“如果只是一个平龄也就罢了,可我听说后来竟磨堪出五十余本试卷有猫腻!”
  “猫腻?”伍肇龄下意识看了吉云飞一眼,随即看着韩秀峰意味深长地说:“志行,你没做过考官,不大清楚考场上的事。有些试卷可能存在错讹、误谬,但很多是誊录太过仓促所致,不一定是舞弊。”
  “往年也有?”
  “有,而且不少,只是……只是这些年没之前那么严厉,大差不差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正说着,吏科给事中伍辅祥到了,三人连忙起身相迎。
  伍辅祥知道伍肇龄和吉云飞很焦急,跟韩秀峰寒暄了几句,便坐下来说起了正事。
  “两位王爷和陈大人审了几天,总算审明白了,平龄供认曾登台唱戏,但对朱卷墨卷不符却一问三不知,能看出他也搞不清究竟咋回事。”
  “那到底是咋回事?”吉云飞急切地问。
  “那是因为翰林院编修邹石麟在阅卷时,误以为平龄朱卷上的错讹系誊录时笔误所致,竟出于一片好心帮着改正了。虽说他压根儿就不认得平龄。更不可能收平龄的好处,但按例不但要革去平龄的举人,并罚停乡试三科,他这个同考官也得被革职,连主考柏中堂都得罚俸一年。”
  “原来是好心办错事了,”韩秀峰轻叹了一句,又问道:“另外五十余份试卷呢?”
  伍辅祥本以为这件事没那么多简单,很可能要查到柏葰头上,却没想到查着查着竟查出另一堆事,不禁苦笑道:“剩下的各有各的缘由,比如考生朱大淳卷内应有抬头而未抬之错误,系放榜后求同考官钟琇代为更改的。
  又比如考生郭受昌和德生卷内有字句欠妥之处,均是同考官涂觉纲代为更改的;同考官周士柄帮考生景瀛涂改诗内欠佳字眼,对读官鲍应鸣和同考官涂觉纲、徐桐还帮考生潘观保、李汝廉、吴心鉴三人洗改、挖补过试卷。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韩宗文等四个考生,因在考场内听人吟哦传诵赋得‘万杆烟雨绿相招’,得‘丞’字一诗题,便在诗内率行改写‘马丞’字样;还有考生因腹痛上吐下泻,致使二场书写草率,谬误太多。”
  想到这些跟柏葰关系不大,顶多只是失察,韩秀峰稍稍松下口气,又问道:“那些修改和挖补涂改的究竟是有意而为之,还是误以为誊录错误所致?”
  “正在查,”伍辅祥回头看向吉云飞,意味深长地说:“博文兄,就算他们都跟邹石麟帮平龄改朱卷那样,只是误以为其中的错讹系誊录错误所致,出于一片好心为之修改的,但按例他们依然得被究办,最轻也是革职。”
  不等吉云飞开口,韩秀峰又追问道:“柏中堂呢?”
  伍辅祥苦笑道:“至于柏中堂和朱凤标、程庭桂,按例应革职并罚俸一年九个月注册。”
  “这主考官做的,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官给做丢了!”韩秀峰打听到想知道的,觉得应该给肃顺去封信,干脆起身道:“三位,我刚从天津办完差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南苑,那边有一大摊事,只能告个罪,先走一步。”
  “行,赶紧回去吧,我晓得你是大忙人。”
  “志行,我送送你。”
  “博文兄,别送了,留步。”韩秀峰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拱起手:“博文兄,崧生兄,我晓得您二位重情重义,可您二位的那几位同僚这次摊上的是大事,这忙不是想帮就能帮得上的。”
  “我们晓得,我们只是帮着打听打听消息。”
  “这就好,告辞。”
  
第七百一十七章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任禾做了几个月南苑委署主事,不但知道了柴米有多贵,也体会到做官并非表面上那么光鲜,而是很累很难!
  河营官兵的粮饷应由直隶粮道拨给,他为了四百多号人的粮饷,已经去过三次布政使衙门和四次粮道衙门,见两个衙门的胥吏不是推脱就是说再缓缓,他实在气不过拍了桌子,称钱粮再拖欠下去不但会耽误南苑河道海子的整治,既无法跟皇上交差,甚至可能激起兵变。
  可能藩台大人和粮道觉得疏浚整治皇家苑囿比天津防堵更重要,也可能担心京畿之地发生兵变到时候他们也脱不了干系,总算给了一堆宝钞、六车铁铸的大钱和三千多石不但掺了土甚至快发霉的陈粮。
  宝钞和大钱不值钱,得赶紧想办法用出去,能买多少粮就买多少。那些人不能吃的陈粮,可以用来喂牲口。忙完这些又得召集苑内的民夫修缮校场边的几座几乎废弃的宅院,用来存放这些天购置的粮和火药、铅子等军械。
  吉禄一样忙得焦头烂额,既要去会计司申领驻防八旗马甲门军的钱粮,也要去上驷院申领南苑马厩厩长、厩副、厩丁、管领下披甲人、草夫等员役和蒙古医生的工食银,申领喂养厩中马匹、骆驼和骡子所需的豆米草料。
  眼看快秋收了,而京畿现在最缺的便是粮,王千里和万仕轩、特木伦一样在为“课征”苑内已被私垦田地的钱粮而忙碌。
  韩秀峰一回来,他们就同荣禄、王千里、永祥一起赶到官署,禀报起这段时间的公务。
  “我跟包括柱子、铁锁在内的苑丞、苑副全交代过,今年苑内的收成,除应解交会计司的,全得留在苑内,一粒粮也不能外流!”王千里低头看看账册,接着道:“鉴于这钱不大好换,我们打算地丁银也好,地租也罢,有粮的全以粮折算。今年别的地方不是旱就是发水患,我南苑还算风调雨顺,几千顷庄稼长势不错,我估摸着最少也能课征一千五百石。”
  想到驻通州的那些兵勇,现在一天只能吃一顿,韩秀峰沉吟道:“要是苑内百姓手里还有余粮,咱们可按市价购买。”
  “四爷,这您大可放心,我早交代下去了,不然刚才也不会说一粒粮也不能外流。”王千里想想又说道:“不但苑内的粮咱们要收,附近几个庄子我也去打过招呼,粮收上来之后咱们就差人去收购,随行就市,绝不折秤!”
  “禀四爷,粮库正在修缮,再有七八天便能竣工。”任禾忍不住拱手道。
  “这我就放心了,现在的粮是一天一个价,有时候有钱都买不着,只有手中有粮,咱们心里才不会慌。”
  “四爷,有件事下官差点忘了说。”
  “啥事?”韩秀峰下意识问。
  任禾回头看看王千里和吉禄,恭恭敬敬地说:“您春上不是让下官带着银子去了趟密云,在密云就地筹了点粮吗?这差事后来转交给了庆贤老爷,下官也一直没顾上问。前几天,庆贤老爷托人给下官捎来一封信,说春上采办的三千多石粮有些潮,他已经雇人翻晒过几次,但要是就这么放着也放不了几天,再放会蛀会发霉的,那些粮该如何处置,请四爷示下。”
  荣禄放下茶杯,低声道:“四爷,洋人都已经回了广东。”
  韩秀峰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权衡了一番还是抬头道:“行之,给庆贤去封信,请他把陈粮作价发卖掉,趁秋收赶紧购置三千石新粮,钱不够请他先垫着,回头有人去口外给他捎过去。”
  “卖陈粮,买新粮,新粮肯定比陈粮贵,这一进一出不亏了吗?”任禾小心翼翼地问。
  “现在买粮比春上买贵那么多,咱们不照样得买?行之兄,我晓得你是精打细算想省些钱,可咱们现在要的是有备无患,相比之下银钱倒是小事。”
  “四爷说的是,下官回去之后就给庆贤老爷写信。”
  韩秀峰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看着吉禄问:“吉禄,驼马骡子的豆米草料,上驷院那边咋说?”
  吉禄急忙站起身:“禀四爷,上驷院已移文会计司咨行户部拨给,可到户部那儿却给卡住了,户部的那些爷说等着申领钱粮的衙门多了去了,前头的还没办完,通州大营的粮饷还没着落,让咱们先等着。”
  “驻守马甲门军的钱粮呢?”
  “这倒是给了,不过给的全是宝钞。”
  “肃顺这个家也不好当,宝钞就宝钞吧,聊胜于无。”韩秀峰再次看向王千里:“百龄兄,直隶藩司粮道那边也好,会计司和户部那边也罢,咱们本就没指望过他们,所以驻守马甲门军和河营的粮饷还是从公账上支给。有钱发钱,钱不够发银,要是跟通州那边一样发宝钞大钱,士气从何而来,将士们何以用命。”
  “下官遵命,反正公账上还有五万多两。”
  “就剩五万多两?”
  “四爷,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六七百号人吃喝拉撒全得要钱,这钱花起来真如流水!”王千里苦笑道。
  “五万两就五万两,先花着吧,不够到时候再想办法。”
  韩秀峰话音刚落,王河东便拱手道:“四爷,卑职倒是有个节约花销的办法。”
  “说了听听。”
  “其实卑职原本倒没想过怎么节约花销,而是洋枪不是全运到发给下去了吗,总这么天天教弟兄们如何装填、如何瞄准施放,却不真枪实弹多放几枪,不让弟兄们听听放枪的动静,我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该放就放,该打就打,有枪、有火药、有铅子儿,为何不让弟兄们操练?”韩秀峰不解地问。
  “我倒是想放枪,可这儿是南苑,这儿能放枪吗?”
  荣禄也苦笑道:“四爷,是我不让放的,放枪动静太大,不但会惊动驻扎在北边的那些个丘八,会惊动步军衙门,甚至会惊动惠亲王。”
  想到京畿之地是不能轻易放枪,韩秀峰下意识问:“那咋办?”
  王河东连忙道:“四爷,我和荣禄老爷商量了下,打算跟永祥轮流带弟兄们回固安,那边怎么折腾都没事,而且那边有咱们河营的营房。”
  王千里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禁笑道:“那边不管买什么都没京城贵,去那边真能节约点花销。”
  韩秀峰沉吟道:“去固安也行,不过在京畿之地调兵可不是儿戏,我得先奏请皇上恩准。”
  “所以我们虽有了枪却一直不敢放枪,就等您回来。”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明儿一早就上折子。”
  见正事说差不多了,一直没机会插话的永祥起身道:“四爷,大前天我去了趟通州,也见着了龙汝元,那小子虽飞黄腾达了,但看着还是挺念旧谊,对四爷您也很敬重。不但想来南苑瞧瞧弟兄们,还置办了一份厚礼托我捎回来孝敬您。”
  这事儿王千里知道,不禁笑道:“礼物钰儿帮着收下了,我看了下礼单,挺重的,几样东西加起来值五六百两。”
  韩秀峰不在乎礼轻礼重,而是追问道:“僧王有没有给他安排差事?”
  提起这个,永祥就一脸无奈地说:“我本以为圣旨上让他去通州带勇,今后就驻通州。结果他一到任,僧格林沁就让他先熟悉从湖北来的那些勇壮,打算让他过几日率勇赴天津,去直隶提督史荣椿麾下听用。”
  荣禄放下茶杯道:“他要是驻通州,真要是有事,他和他统带的那些湘勇或许能帮上忙。可要是去了天津,他和他统带的那些湘勇就指望不了。四爷,要不您想想办法,跟僧格林沁说说,让他别去天津,就在通州驻守。”
  韩秀峰沉思了片刻,摇摇头:“僧格林沁这是想把好钢用在刀刃上,你让我咋跟僧格林沁开这个口。更何况因为皇上召他回京面授机宜的事,他对我本就有想法,我又怎能再插手军务。”
  “皇上那边呢?”
  “皇上那边更不行。”韩秀峰无奈地说:“你想想,因为钱粮支应不上,春上从各地调来的六七路兵马,这两个月又先后打发那些兵马回去了,临时招募的勇壮也都相继遣散了,咱们河营既没被打发回固安也没被裁撤,仍能驻南苑,已实属不易,这个时候怎能跟皇上开挖僧格林沁墙角的这个口。”
  “既然没办法那就算了,反正我们本就没指望过他。”
  “嗯,不过他的礼我也不能白收。永祥,他不是还没去天津吗,明儿个去厩中挑几匹马给他送去。其实相比马他更需要洋枪,可洋枪咱们也不多,只能给他几匹马。”
  “行,卑职明儿一早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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