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8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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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老爷真是帮大忙了,这一圈转下来能筹多少银子!”
  “我岳父在信说怎么也得筹两千两,说筹到之后就把银钱存入‘日升昌’,再差人把汇票给我们送来。”
  “太好了,再有两千两啥事办不成!”
  “这是顾老爷写给我的亲笔信。”说到这里,韩秀峰连忙拆开第二封信,邀请二人一起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顾老爷果然把为翻建会馆筹银当作重庆士林的一件大事在操办,居然设立了一个筹银局,他老人家亲自担出任总裁,总理筹银事务!这些年致仕回乡的四位士绅和巴县、江北及璧山的几个书院的山长出任委员。
  让韩秀峰啼笑皆非的是,他的老丈人居然借此混进了乡绅圈,用顾老爷在信里的话说现在是筹银局帮办,帮办重庆会馆翻建扩建筹银事宜!
  顾老爷不光拜访过地方官员和本地士绅,也拜访过八省会馆,在信中大骂八省行帮只晓得赚巴县乃至重庆府的钱却不热心地方公益,竟然跟上次修志一样一毛不拔。
  顾老爷还提到广西、贵州、湖南三省有贼匪作乱,朝廷责令各地办团练,照理说办团练应该由本地士绅牵头,结果八省会馆竟想插手,他正同几位士绅借为会馆翻建筹银联络本地乡绅,决心自办团练,绝不能让八省会馆得逞。
  江北厅杨举人看完信喃喃地说:“修志,八省行帮一毛不拔。翻建会馆,八省行帮又不愿意出银子。现在要办团练,他们咋变得这么热心?”
  何恒一样早看八省会馆不顺眼,恨恨地说:“办团练有权又有钱,他们当然热心!”
  “办团练有啥钱,朝廷又不给饷银。”
  “朝廷是不给饷银,但可以设厘金局!巴县啥地方,巴县乃四川门户,水运要冲,他们要是得逞,就能到处设卡收厘金。这如意算盘打的,这是欺负我们重庆府没人!”
  “设厘金局,收厘金,我还真没想到这茬。”
  “公估局他们都设了,设个厘金局算啥?”何恒越想越窝火,拍着桌子道:“我们远在京城,使不劲儿,帮不上忙,现而今只能靠顾老爷了。这团练要么不办,要办只能由我们本地士绅来办!”
  韩秀峰沉思了片刻,放下信道:“这团练到底由谁来办,顾老爷只能极力争取,最终还得府台和县太爷说了算。”
  “志行,你觉得府台和县太爷会帮谁?”
  “其它地方我不晓得,但巴县要是办团练,府台和县太爷肯定会帮八省行帮。有钱能使鬼推磨,谁让八省客商有钱呢。”韩秀峰轻叹口气,又苦笑道:“日升昌在巴县有分号,日升昌估计也会插一脚。”
  “巴县的团练,让外地客商去办,这也太窝囊了!”杨举人义愤填膺。
  “杨兄,你家在江北,离巴县那么近,别人不晓得你是晓得的,现而今的巴县已经不是巴县人的巴县了,城里的外地人比本地人多。”
  “这倒是,八省客商和外地的那些脚夫不光比本地人多,也比本地人有钱,别说巴县,连我们江北厅城也快变成他们的天下了。”
  “这就是了,人家人多还有钱,让顾老爷拿啥跟人家争。”韩秀峰摸了摸下巴,接着道:“顾老爷估计也晓得没啥胜算,所以才借为会馆翻建筹银的机会联络璧山等州县的士绅,能守住一个州县算一个州县,不能让十四个州县的团练全被八省客商抢去办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真正的前途无量
  顾老爷也给翰林院检讨吉云飞写了一封信,韩秀峰一刻不敢耽误,带上动工前参照省馆规约草拟的会馆规约匆匆赶到北半截胡同。何恒和杨举人静极思动,也一起跟着来了。
  吉云飞还没回家,院子却是一派喜庆。
  三人跟着吉家的仆人走进“怀人书屋”,坐下一问才晓得果然有喜事!
  壬子恩科殿试已放榜,状元是浙江宁波的章鋆,探花是江苏常熟的杨泗孙,榜眼是江苏吴县的潘祖荫。算上会试第一名、殿试二甲四十六名的浙江绍兴考生孙庆咸,江浙两省又一次拔得头筹。
  状元、探花和榜眼肯定是要授官进翰林院的,二甲一百零八位和三甲一百二十八位新科进士过几天就要朝考,考选庶吉士。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有新人进自然要有老人出,翰林院庶常馆内已学习期满三年的庶吉士这几天也迎来了散馆大考:一等和二等者留馆,授予编修、检讨,成为真正的翰林官;三等者,或再读三年,或退回进士候缺。
  吉云飞已做了三年检讨,也随之迁编修,由之前的从七品变成了正七品。品级虽然不高,乍一看甚至没钱俊臣的官大,但再次留馆意味着真正步入翰林院内部的迁升通道,即使将来不能迁升文职极品,也可入值内廷,简放主考、学政是早晚的事。更何况他这样的翰林官身份尊贵,虽然只是七品却能与总督、巡抚等封疆大吏平行来往,而七品知县对督抚只能上手本、称卑职、行庭参礼。
  这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相比之下钱俊臣真算不上什么。
  何恒羡慕不已,看着墙上的字画喃喃地说:“最不好做的就是州县官,一个不慎就会被降级留任、降级调用甚至开革。吉老爷虽说清苦些,但不用担心仕途不顺,三年一迁转,入阁拜相指日可待!”
  杨举人深以为然:“再过三年便能迁詹事府左赞善或右赞善,然后便是左、右中允,十年内便能迁翰林院侍读或侍讲,读书读到吉老爷这份上,此生无憾矣!”
  “君杰兄,吉老爷不是在翰林院内迁转吗,将来咋还要去詹事府?”韩秀峰不解地问。
  “吉老爷现在是正七品,再迁便是从六品,而翰林院只有修撰这一从六品的官职,修撰又是为状元专设的,所以只能去詹事府。”
  考选庶吉士、留馆做翰林官是每个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何恒虽会试落第但聊起这些却如数家珍,又说道:“詹事府原为辅导东宫太子而置,设詹事、少詹事,以内三院官兼任。康熙五十一年,废立皇太子后停止。乾隆十八年圣谕:詹事府东宫僚佐,储贰未建,其官原可不设,第以翰林叙进之阶,姑留以备词臣迁转地耳。从那之后,詹事府官员专备翰林院迁转之资。”
  “就算去詹事府,依然是翰林官?”
  “这是自然。”
  ……
  正聊着,外面传来脚步声。
  三人刚站起来,吉云飞已推门笑道:“志行,君杰,你们啥时候来的?”
  “吉老爷,幸亏我们不请自到,不然我们都不晓得您迁编修了,这么大喜事,您咋不差家人给我们捎个信!”
  “是啊吉老爷,您是瞧不起我们,还是没把我们当同乡。”
  “君杰,你说哪儿去了,我怎可能瞧不起你们,怎可能不把你们当同乡,而是前些天忙着磨勘会试中式考生的朱卷、墨卷,这几天又有一堆应酬,忙得焦头烂额,一直没顾上跟你们说。”
  翰林院要散馆,那么多庶吉士即将各奔东西,他的应酬是少不了。
  韩秀峰恭喜了一番,赶紧拿出顾老爷的书信。吉云飞大喜,急忙拆开看,直到看完才想起招呼三人喝茶。
  “顾老爷那么大年纪了还在为会馆操劳,真让我等惭愧!”吉云飞放下信,又叹道:“团练之事确实棘手,没想到离家六七年,八省行帮竟反客为主,大有一手遮天之势。顾老爷心急如焚,我人微言轻却帮不上忙,对不起他老人家当年的提携,愧对家乡父老!”
  八省行帮为什么能反客为主,说到底还是重庆府朝中没人。要是搁江浙,借地方官员十个胆也不敢得罪本地士绅。
  韩秀峰能理解吉云飞此时此刻的心情,连忙道:“吉老爷,您千万别这么想。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您和顾老爷在,我们重庆士林就有希望。”
  何恒反应过来,苦着脸道:“是啊吉老爷,这不怨您,怨只能怨我们不争气。次次应试,年年落第,我们才应该惭愧。”
  杨举人也劝慰道:“吉老爷,您千万别自责,要不是您,我们重庆士林更太抬不起头。”
  大喜的日子,韩秀峰不想再说这些,连忙岔开话题:“吉老爷,顾老爷在信里一定跟您说过,他老人家为会馆翻建专门设了个筹银局,估摸着能筹两千两。信是二月十六写的,或许已经筹差不多了。”
  “嗯,顾老爷是说了。”吉云飞指指刚放下的信。
  “正月里,我不是给这些年下榻过会馆的外官同乡写过信吗,这个月陆续有了回音。十几位外官同乡都心系会馆,都愿意慷慨解囊,少则二十两,多则一百两。有的是托人捎来的,有的是托票号汇来的,截止今日,拢共收到四百二十两捐资。”
  韩秀峰顿了顿,接着道:“开工到现在,连采买材料,拢共花掉一千一百多两。去年团拜,过年的酒肉,打点衙门和资助考生应试这些,拢共花掉三百多两,公账上还有不到一千两,要是按草图上翻建,剩下的银钱应该足够。”
  吉云飞虽然不怎么去会馆,但晓得会馆的账目没任何问题,钱花哪儿去了也看得见,不禁笑道:“志行,你办事我们有啥不放心的!”
  “是啊,你啥样的人我们还不晓得。”何恒也忍不住笑了。
  ……
  
第一百五十五章
银子是用来花的
  “吉老爷,君杰兄,我不是交账,我是想顾老爷帮着筹的银子到了之后该咋花。”
  韩秀峰看着他们,接着道:“本打算等银子到了存钱庄生利,可这银子是同乡官员和重庆士林捐的善款。今年朝廷开恩科,殿试刚放榜,来年朝廷又要开科取士。银子人家捐了,要是来京城应试或候补候选却没地方住,到时候让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这倒是,”吉云飞深以为然,抬头道:“再过两三月就是秋闱,十四个州县有上进心的生员全要去成都应试,就算一个州县只有一个考生中式,也有十四个新科举人。再加上这些年会试落第的老举人,少说也会有十五六个举子来京应试,可不能让人家千里迢迢赶过来却没地方住。”
  何恒微皱着眉头道:“这咋办,会馆就算赶在年前翻建好也只有十二间状元房。”
  在其位就得谋其政,韩秀峰这些天一直在琢磨这事,胸有成竹地说:“吉老爷,君杰兄,我是这么想的,既然顾老爷在老家帮我们筹了银子,而且筹了不少,我们也就无需再担心银钱不够。说起来也巧了,会馆后头那几间房是个旗人的产业,他和他家人住在内城,那几间房一直租给人家收点租金。殿试一放榜,中式的和落第的考生全走了,那几间房全空着,我明儿个去问问他卖不卖,要是他愿意卖,价钱又合适,就买下来,一起推倒翻建。”
  吉云飞不是钱俊臣,他这个京官有得做,少说也得在京城生活十年八年。而重庆府十四州县在京城又没大官,会馆翻建好之后不管谁接替韩秀峰做首事,都得跟现在一样听他的。
  再想到会馆翻建好之后既能去联乡情、叙乡谊,还可以邀同僚好友去议事、会友,家里再有啥事甚至可以去会馆宴客,吉云飞一锤定音地说:“要是他愿意卖就买下来,贵就贵点!”
  “好,我明儿个先去探探他口风,要是他愿意卖就跟他好好谈谈。要是他不愿意卖,那只能跟省馆一样在其它地方置几间房,平时出租,会试之年腾出来给赶考的举子们住。”
  韩秀峰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会卖,因为他不止一次跟潘二提过想把那个破破烂烂的院子卖掉,用卖来的钱去捐个肥缺。他哥在内务府当差,估计是看他哥捞那么多银子眼红了。”
  虽然只是一墙之隔,吉云飞却从未去过,好奇地问:“志行,他那个院子多大,有几间房?”
  “比我们会馆大点,拢共九间房。”
  “要是能买下来,一打通就能变成两进!”
  “我也是这么想的。”
  韩秀峰起身磨了点墨,又找了一张白纸,拿起笔画了一张草图,指着草图道:“吉老爷,君杰兄,我们会馆以前不是坐西向东,门开在东边吗,要是能把这个院子买下来,就把院门开在西边,已经动工的这边该咋建就咋建,西边这进得好好谋划。”
  “没地方没办法,有地方就把乡贤祠和文昌阁建起来!”
  “吉老爷,您这个主意好,要是没乡贤祠和文昌阁算啥会馆,连个祭祀的地方也没有。”韩秀峰在图上画了几笔,又回头道:“这儿可以建个小戏台,这边盖一座花厅,跟省馆一样中间不隔断,能容纳二三十个人一起议事。”
  “这儿建一排馆舍,也建两层的,能建十来间状元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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