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精校)第1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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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他呢,你回去开会,我们俩睡会儿。”李二冬道。
  “不回了,一起在车上睡。”余罪道,这话听得两人心放肚子里了,不过余罪又加了句:“稍睡会儿,一会儿开始查查名单上嫌疑人的下落。对了,我得去请教一下马老,你开车家龙。”
  哎哟,一听余罪还要继续,鼠标痛不欲生了,李二冬气急败坏了,两人扔下碗,上了车,赌咒发誓,尼马爷不伺候了,骂着骂着就呼呼倒头大睡了,余罪安置了骆家龙一番,跟着也上了车,就着座位,刚看了要查的嫌疑人名单几眼,没记住几个就迷糊了……
第32章
贼的江湖
  车缓缓地驶进南城路南苑小区,这个地段稍偏点的小区不显得那么拥挤,绿地面积尚可,是个典型的养老好去处。早上的光景,能在这里看到成群结队的大爷大妈晨练,一个个兴高采烈的,甚至有很多成双结对。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也只有他们这个年龄,才有时间和精力来卿卿我我,而不必有什么住房和薪水的压力。
  车在花池边上停下了,余罪看了后座一眼,鼠标和李二冬还在睡着,哥俩着实辛苦了,本来到反扒队来混日子,可不料混得比谁都辛苦。他轻手轻脚关了车门,下了车,拿着一夜搜罗到的名单,不少已经摘要出来了。在开始之前,他觉得很有必要来请教一下业内人士,毕竟马秋林在上个世纪就是赫赫有名的反扒英雄,因为抓贼受过数次伤,干这一行,几十年的经验可比什么教科书都要珍贵。
  对,经验,其实扒窃与反扒有共通之处,经验有时候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贼和警察的延续方式也雷同,都是老手新手传帮带,一代带一代。
  “马老。”余罪快步迎上去了,马秋林刚刚晨练归来,慢跑,额头已经见汗,看到余罪时,怜惜道:“又是一夜没睡吧?年轻人火力旺啊,不过别太拼命了,否则到我这么老了,又是一身毛病。”
  “我看您身体挺好的啊。”余罪赞了个。
  “外面光,这儿不行了,老失眠。”马秋林道,指指自己头发花白的脑袋,伸手接过余罪递的东西,边浏览边道:“想当年我可比你小伙劲大,几天几夜不休不眠都没事……我当时的理想就是荡清一切丑恶,直到天下无贼。”
  老头谈兴颇好,余罪笑着问:“那您实现理想了吗?”
  明显是调侃,马秋林摇摇头带着懊丧的表情道:“我抓贼抓了三十年,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越来越老了,而贼并没有越来越少……呵呵,你说多打击人啊,有些被我抓过的毛贼,后来都成贼头贼王了,我还是个派出所的小所长,哈哈。”
  “一种有意义有价值的生活,可不是以职务来评判的。”余罪笑着道。
  “可惜啊,体会这种意义并不轻松,而认可这种价值的,并不多见。”马秋林笑道,扫过名单之后,直接递给了余罪,直接道:“去干吧,你的起点比我的高多了,我当年是两眼一抹黑摸索,而你找的人,说明你对这一行了解已经很深了。”
  “是吗?不觉得呀。”余罪道,确实有点纳闷,没发现自己成长这么快呀。
  “谦虚了啊,你的事许处给透露过一些,能站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都不简单,不管他是警是匪。”马秋林笑着道,眼睛里有股异样的东西,余罪笑了笑,没解释。老头指着名单就事论事了:“这几个人很有代表性,杜笛,当年人称‘四只手’,这家伙的双手比镊子还厉害,最出名的一件事是他和身边的同行打赌,从一辆公交车上,一站路连扒七个钱包没有被人发现;张大卡,这人叫‘顺毛’,市里老点的警察应该对他有印象,八十年代后期他风光一时啊,组织了一个‘南下支队’,专门到南方城市扒窃,那个工资还是几十块钱的时候,他就开了辆皇冠回来了,后来严打被判了个无期,应该出来了……
  吕长树,绰号老木,技术一般,比较擅长团伙作案,当年是专干集市买卖,哪儿有集市,他们一拨人从街头扫到街尾,干一票就能好过半年。当时好多派出所的警察见着他们就头疼,抓抓不完,打打不掉,扫清他们的时候还是武警出面,当时他们的团伙已经发展到近二百人了……李力,这也是奇人,人称‘一指’,我审过他,这个人天赋异禀,食指指节多一节,手指特别长,双手十指,有八根几乎已经没有指纹了,他偷东西从来没有栽过,栽在销赃上了,最后一次应该判了七八年,之后就消失了……范大伟,这个人叫臭蛋,后来染上毒瘾了,也不知道下落……”
  大致罗列着这些极品的人渣,马秋林突然间发现,余罪听这些津津有味,浑然不像有些初涉警中的小年轻那么白痴,当然,也不像某些正直人士那么厌恶,反倒是一种跃跃欲试的表情。马秋林说了半晌突然想起这也是猎扒风头正劲的人物,他转移了话题问着:“这些人虽说都是贼,可贼和贼不同,你也搞了几个月了,这个案子碰到的贼,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她应该是有机会接触这个层面,否则这类技巧可不是谁都能学会的,不至于单单就是自学成材吧?所以我觉得,她的根应该还在这个堆里,只是被时间湮没了而已……马老,我想请教个问题,您接触过或者听说过这种手法吗?比如,你戴个着项链,我就面对面,或者站在你的侧面,用其他吸引你的注意力,然后……偷走……”余罪做着示范,这是他亲眼所见的,而当时只是判断偷到了东西,却没有发现对方是怎么动的手。
  “嗯……”马秋林拍拍脑袋,思索着,一会儿又手指点点额头,像在苦思冥想着,不确定道:“应该有,但我没有亲眼见过,这些贼技艺高超的人不少,有些手法,不是我们这个层面能接触到的。”
  “那技术最高的是谁。”余罪问。
  “不就在你的名单上吗?”马秋林道。余罪拿起了名单,马秋林指了指一个叫“黄解放”的名字,道了句:“诨号叫‘黄三’,三只手的三,我从警之前他就是贼王了,八十年代最早一次严打让他赶上了,当时说起来惭愧,其实没什么证据,就是他有巨额财产说不清来历,而且根据走黑路的人物交待,直接把他定罪了,判了十五年……这个贼王,都现在都被同行称为三爷。”
  “财产来源不明?根据传说定罪?”余罪愣着道。没想到传说的“三爷”居然是真有其人。某次不经意从毛贼嘴里听说过,他也经常搬着这个名头吓唬人。
  “不稀罕,那年代,枪毙嫌疑人都得有指标,完不成是不行滴。”马秋林道。余罪笑了笑,没往下问,指着名字道:“我说呢,这个的卷宗上根本没有反映出具体的案情,交待的案子也前后矛盾。”
  “没办法,那个年代就那样……黄解放之后,才有这些人的风光时代,后起之秀杜笛之所以称‘四只手’,就是觉得自己比黄解放要强,多一只手,呵呵。这些人,不知道争这些虚名有什么用,而且还是贼名……传说当时的火并很凶啊,当年黄三的弟子都在臂膀上刺四个大字,叫‘盗亦有道’,之后杜笛对有这种刺青的人下狠手,不是挑手筋就是剁手指,对贼而言,这基本就断了他再在这一行混的本钱……后来又传说,黄三入狱也是当时杜笛捣的鬼,他教唆别人检举揭发出来的,所以黄三这窝,是散得最早的,不过杜笛就坐上贼王的座位也没几年……不管盗中有什么道,毕竟是盗,和主流总是格格不入的,在哪一个时代也不会是正道。”
  “我知道。”余罪点点头,仔细地叠好了纸张,装了起来,马秋林也是眼不眨地看着他的双手,手指修长,折纸的动作看上去很轻盈。
  不经意间,老头的手蓦地从口袋里抽出来了,拇指一弹,一枚银亮的东西直奔余罪的面门,余罪像下意识、像有防备一般,伸手一挟,夹住了飞来的东西,看清了,是一枚硬币。不过他异样地看着马秋林,可不知道所为何来。
  马秋林笑着,很善意地笑着,慢慢地从余罪的手指间取走了硬币,那硬币在他的指缝间翻着个,像被无形的魔力控制着方向一般,从小指攀上拇指,又从拇指滚落回小指,蓦地又被一弹,叮地一响,硬币飞起来了,凝视间,马秋林像在考校他的水平。余罪伸出手来,看也没看,那硬币重重地落在他的手心,是一枚银色的,花纹已经磨得几乎看不清的硬币。余罪翻着手,那硬币也像有了生命一般,在指缝间来回翻着个,然后只见他用力一弹,硬币在手心飞速地旋转着。
  这是狱中短毛教给他的玩技,无聊的时候用来玩而已。可不料此时才发现其中的玄妙很深,下意识地操控硬币久了,手指的灵活性会大大提高,不为别的,那可是当一名贼的基本功。
  马秋林笑着道:“盗亦有道我不明白,不我过我觉得缉盗更应有道,我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送给你了,这是当年一名老贼的东西,传说他考较弟子时就是这种手法,随时随地弹出去,能夹到万无一失才能出师。”
  “那我算出师了?”余罪笑着问。
  “你无所谓出师,已经无师自通了……有时间来找我聊聊啊,我快退休了,我现在真有一种恐惧感,退休后这漫漫日子可怎么打发……呵呵。”马秋林道,汗落了,他准备回家了。余罪却是异样地问着:“马老,那您不参案了?”
  “我抓三十年了,不在乎多一桩少一桩了……就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也消灭不了不劳而获和多吃多占呐,留给你抓了。”老头笑着,拍了拍余罪的肩膀,慢悠悠地回家了,进单元门时,他笑了笑,招了招手,余罪也笑了笑,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是啊,好容易有几个知音,不是贼就是抓贼的,真让余罪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像骆家龙诅咒的那样,上辈子当过贼。
  他怀着这种异样的感觉回头走着,不过心里还是被马老所说的那些江湖轶事占着满满当当,毕竟年轻,毕竟热血,他摸摸脸夹,毕竟还有一股子不服气,直拨着电话问着:“……骆驼,查到几个人的下落了……啊,已经有死了的了……死的先不说,活着的,在本市的,磨叽死你呀……快点啊,我一会儿就到你单位门口了……我指挥不了你?新鲜了,一个电话,连你们领导都屁颠屁颠跟着,信不信,不信试试……”
  电话里开着玩笑,少了老骆这么位干细活的还真不行,湮没在人海中的这些遗老,余罪真怀疑能不能挖出几个来,可想知道他们的秘密,恐怕还必须找到。
  对,一定找得到,他忆起了监狱里那帮子人渣兄弟,那些人给他的感觉最清晰的就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绝对能找到。
  信心百倍地上车,刚发动车,哟,后头还在打着呼噜哪,余罪推了推,两人迷迷糊糊都不醒,看来正常办法不成,余罪眼珠一翻,换了个方式,对着两人大嚷着:“发补助啦,谁还没领。”
  “我我我……”李二冬一下子睁开眼了,猛地又发现真相,然后嘟囔着骂了余罪一句,尼马正愁没钱了,别拿这个开玩笑。余罪安慰着做梦领工资的二冬兄弟,清醒一会儿,抓到贼,换奖金去,鼠标还没醒,李二冬知道他的软肋,附耳喊着:“鼠标,细妹子怀上了。”
  “啊!?”鼠标给吓醒了,猛地一吸凉气,呸了李二冬一口,睡得迷里迷糊,余罪递了矿泉水给两人,鼠标却是咧咧着,脸色潮红,像是做了什么春梦,他说着:“哎哟哟哟,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正和我干那恶心的事……一下子被吓醒了。”
  “那怎么能叫噩梦,是春梦吧?岂不是正中你的下怀?”余罪笑着问。
  “问题是,和我干那事的是个男滴……我梦见他一直咬我……把我……”鼠标说着,摸上胸口了,估计是梦中他是“0”号,说得好不委屈,摸到胸口时,猛地发现胸口湿湿的一片,突然间省悟了,他不悦地看着李二冬,肯定是这王八蛋爬在他胸口睡让他做噩梦了,一刹那间鼠标怒从心头起,前后掐着李二冬脖子骂着:“我靠,原来在梦中咬我咪咪的居然是你?我掐死你。”
  “呀呀呀,标哥,轻点轻点,我就磨磨牙,没咬你那么重吧。”李二冬哀求着,两人撕扯在一起了。
  余罪哈哈笑着,驾着车,谁说工作是枯燥的,现在就既有趣,又快乐……
第33章
一世歧途
  嘎……车刹在小店区小店路派出所不远处,骆家龙和余罪跳下车,迎面上来一位警员,相互介绍下,是派出所的片警,吴帅平,和几人年龄相仿。他是接到所长安排,来协助这拨办案人员的,看看除了骆家龙,余罪、鼠标、李二冬都是便衣,就很客气了。一般情况下,碰到刑警都这个样子,什么时候眼睛都迷迷瞪瞪的,好像没睡醒,可一睁眼,都是血红血红的。
  来的几个人,差不多都是成这号德性了。
  “就这人。”骆家龙把档案递过来,吴帅平一看,很随意地道:“往前走,过了小店路,三化居民区那一片,这个点人应该在。”
  是杜笛,曾经江湖叱咤一方的“四只手”,居然在片警嘴里这么随便,让余罪稍稍愣了下,骆家龙异样地问着:“没搞错吧?这可是个刑满释放人员,曾经在因为盗窃和黑社会组织案被判了无期徒刑。”
  “既然你也知道是名人,怎么可能搞错,这片好多人都认识他。”吴帅平介绍道。
  “那他出来犯事了没有?”余罪问。
  “犯事?犯事倒没有,找事倒是不少。一直在告状呢?”吴帅平道。
  “告状?怎么,错判他了?”骆家龙道。
  “不是那码事,而是后来的事。”吴帅平解释道,这一人走家就凉,太过正常了,杜笛一判就是无期,被抓的时候已经三十好几了,老婆孩子都有了,本来你进去了,老婆跟人跑了很正常,偏偏杜笛家的老房子在几年前拆迁的时候,也被前妻给拿走补偿了。这倒好,等杜笛出来回原籍,连个牺身的窝也没了,他就找呗,他就告呗,告开发商没给他应有的补偿。你说十好几年,谁答理他那茬,最后还是街道办给他办了点事,找了个打扫街道的活让他干着,勉强糊口。房子是不会发给他的,不过好歹能住到旧三化厂区废弃的一间门楼里了。
  “哇,这么凄惨?”鼠标惊讶道。
  “他是活该。”李二冬道。
  小片警解释着,他回来就一直上访,派出所没少跟他打交道,久而久之,他也揣摩到政府的漏洞了,一开会一有领导检查,自己就住到派出所管吃管住了,省得被警察上门提留走。说到此处,骆家龙和几人都笑了,到基层,你能碰到形形色色的奇葩,吃白食嫌硌牙的、嫖了娼回头还告人卖淫的、还有那些闲得蛋疼报假案玩的,什么极品都有。
  众人聊着,小警眼线看到一人时,他招呼着余罪:“停停停……就是他。”
  “他!?”
  余罪踩了刹车,愣了,不远处路口,一个破烂的小摊,两筐苹果,坐着个拄拐的老头,一头蓬松的乱发,裹着脏兮兮的袄子,要没那筐苹果,八成得被人当成要饭的。
  “这是贼王么?怎么看着像丐帮出来的?”鼠标呲笑道。
  “就是他,我叫他,还是你们直接问。不过丑话我得说前头,这家伙可不好说话,仗着自己腿残疾,谁也惹不起,城管管了几回,他不是躺城管队叫冤,就是躺大街上喊屈,现在没人敢管他了。”小警道。
  余罪知道为什么再没犯事了,腿都残了,又是坐十几年大狱出来的,还指望再混什么?他摇了摇头,回头一使眼色,鼠标和李二冬下来了,骆家龙拉着片警,示意他别动。这仨人凑一块,八成没好事,余罪小声嘀咕了几句,三个慢悠悠地朝着老贼的摊来了。
  “甜如初恋……3块八毛一斤?”鼠标念着纸板上的广告词,呲笑了,这老家伙真是个妙人,居然能想出这么雷人的广告词来了,李二冬笑着蹲下了,拿起个苹果掂着:“老头,真的甜如初恋?”
  “真的,绝对是真的,红富士,又脆又甜。”老头笑了,一笑满脸褶子,皮肤像皱起的老树皮子。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江湖人物。
  “那应该再加一句:叫美如初夜,哈哈,我尝尝。”鼠标弯腰,也捡了个,喀嚓一咬,呸,不甜,骗人的。李二冬呸,也来句,根本不甜,有点苦,像尼马失恋。
  这两人损起来,把把人气背过去,两人一胡说上了,把老头气歪嘴了,争辩着,不甜算了,把那俩咬过的出了钱。毕竟是江湖人物,争辩起来底气颇重。可不料今天遇到不是普通市民,两劣生烂警可没那么好诈唬,鼠标叫嚣了:“哟,你想得美,不甜都好意思要钱?”顺手拿了两苹果揣兜里就跑,老头拄着拐就追,一追,这边李二冬抱了好几个,撒腿也跑了,把老头气得是欲哭无泪了。一把揪住没走的余罪嚷着:“你……你们一起来的,掏钱啊,不给钱老子跟你们没完,抢到老子头上了……嗨,干什么?”
  老头眼睛一凛,眼光厉色一闪,顺手叼住了余罪的腕子,余罪的手指,已经触到了他的口袋沿上,这还是余罪出手以来第一次失手,而且是在人家不经意的时候,就像那么很随便地捞住了他的手。这一瞬间,卖苹果的老头仿佛又成了地下世界的独行客,厉眼盯着,手指在加力,咬牙切齿地说着:“小子,在我面前玩这一手,知道爷以前干什么的吗?”
  “那这位爷,你知道我干什么的吗?”余罪被捏得生疼,咬着牙,另一只手亮着警徽,那老头如遭电击,一下子放开了,放开手,示意着自己没恶意,只是有点诧异,手能伸到他口袋沿上,不应该是警察呀?
  “苹果我买了,不过,想和杜老聊几句,有兴趣吗?要没兴趣,我保证还要有人来抢你苹果啊。”余罪笑着道,转身慢悠悠地走着,进了胡同。
  车上所见,杜笛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拄着拐,一瘸一拐往胡同里走去,小警说了,活到这份上,是挺可怜的,更可怜的是,还得咬牙活着,多不容易呐。骆家龙说了,那是抓捕时候被武警开枪击伤的,他要不可怜,可怜的人可就不知道要增加多少了。
  两人唏嘘着,杜笛已经到了胡同口,果不其然,两个抢苹果的,一个试着从他身上偷东西的,都在,三人正吃着他的苹果,老头气忿忿地道了句:“吃吧,噎死你们。”
  这家伙,怕是面对警察也无所畏惧,余罪笑着道:“趁我们没噎死之前,问几个事……认识吗?”
  一男一女的,女的是不知名的贼,男的已经确认,娄雨辰,看了几眼,没有什么意外,老头恢复混浊的眼睛摇摇头:“不认识。”
  “这样吧。”余罪收起了肖像,换着方式道:“你们那一代扒窃行当里,有谁带徒弟了……水平嘛,应该比我高一点,不过要比您本人,应该差点。”
  “这个我怎么知道?老子在大西北治理了十几沙漠,出来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杜笛道,那自称让几人有点不悦,亏是这帮人已经习惯人渣的这种口吻了,鼠标扔了果核,一拱手:“厉害,杜老大值得敬佩啊,搞成这样都活着回来了,不简单呐,您那辈同行,死了一大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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