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精校)第11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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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知是褒是贬,听得杜笛脸色好糗,余罪手从兜里出来了,捏着几张钞票,在杜笛面前晃了几晃,然后一拍手,咦,没有啦?李二冬看愣了,哟?去哪儿了。
  在场的,恐怕除了杜笛再没有人看出来了,杜笛异样地打量着余罪,慢慢地伸手,从自己领子下把折成小折的钱拿出来了,这些小伎俩,恐怕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仍然让他奇怪,这一招玩得很漂亮,面前这个警察怎么可能会?
  “归您老了,耽误你时间了,总得有点表示……顺便问一句,手要比这个更快,您知道的人里,还有谁能办到?我学得不好,不过我看到有人在摸包里,居然没有发现她是怎么下的手?”余罪道,一副很尊敬的口吻。
  “小子,玩这个,不光得手快。”杜笛眼睛一亮,夹钱的手指一甩,众人盯着他的手指,一眨眼,哟,也不见了,他一反手,另一只手从袖子拿出来了。再在众人面前作势一抚,像魔术师在玩障眼法一般,又不见了,等一撑直手,那纸币却像粘在手上了,在手背后藏着,他解释着:“再快也在手上,你发现不了,也是因为你知道快在手上,所以你一直注意我的手……但视线有限制,眼睛也会骗人,看正不见反、瞅左漏了右,总有你视线的盲点……所以,变得是手法,不是速度。”
  他慢悠悠地动着,那纸币依像幽灵一样消失了,等亮出来时,却是挟在手腕部,正好被胳膊挡住了,看得余罪眼睛一亮,感觉自己在这个技艺上即将突破一般,而鼠标和李二冬就有点晕了,一副神往的表情,恨不得纳头拜师一般。
  “好玩吧,呵呵……还给你。”杜笛把钱又挟回了指上,递给了余罪,很客气地道:“我真不知道,就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们啊。”
  “哦,这样啊,那为什么还告诉我们这么多。”余罪接过了钱,也夹在手指上把玩着。
  “冲你们没大吼着朝老子说话呗,玩得还真像回事,要不是条子,我还真把你们当成哪个老兄弟的弟子了。”杜笛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余罪,还真像有传授衣钵的意思。
  “那我还有疑问想请教您……我想不通,如果失主脖子上有条很粗的金链子,怎么样不知不觉地卸走?而且几乎是面对面办到的。”余罪道。
  “这种手法叫吃生货,除了手法得轻,还需要借助小工具帮助,一般在嵌在指甲上或者指节上。”杜笛介绍着,指指自己黑色蜷曲的手指示意着:“在转移视线的一刹那,来一个假动作,比如,踩你一脚、捅你一下,推你一把……借助这一下子失神时间,不到一秒,切掉链子,让链子自然地滑到你的手里……或者,你的袖子里,风险很大。”
  做着示范,一下子让余罪更清明了几分,那天,风刮走了纱巾,美女崴了脚,两口子上去扶,那一刹那,足够来数个这样细微的动作了。
  他笑了,觉得很多想不明白的事豁然开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当你打开一扇门的时候,就像看到了魔术师的揭秘,其实很简单。
  “这点您能做到吗?”余罪问。
  “不是做不到,而是没法做到,选择吃生货的目标就难,对下手的人要求很高,就我这长相,没到面前就把人吓走了,怎么下手。”杜笛道,众人笑了,敢情老头很有自知之明,余罪又问着:“那有人能做到吧?”
  “有,老木、一指,都能做到,黄三就不说了,别人做不到的事,他应该都能。”杜笛道。
  这就足够了,相当于把查找的范围缩了一大半。余罪叹了口气,伸着手,握手作别的姿势,杜老头异样地盯了眼,机械地伸手握了握,就听余罪道:“谢谢杜师傅……有时间,我来看您。”
  三个人笑着示意,扭头走时,杜笛一动不动,开口道:“是我谢谢你。”
  “谢什么?”余罪回头笑着,那笑容很知己。
  “谢谢你又把手伸进我的口袋里了。”杜笛笑着,把余罪趁握手一刹那塞进去的钱,亮出来了。
  “呵呵,苹果钱,别客气。”余罪笑了笑,转身即走。
  直望着三个人上了远处的警车,杜笛叹了口气,满眼的复杂,他有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就觉得怪怪的,不过手里那三百块钱,却是温温的,这是他唯一一次没有抗拒的施舍……
  ……
  “不错啊,这么快就问到了?”小警下车的时候,奇怪地看着余罪一眼。
  “那人挺通情达理的,对人客气点。”余罪笑着道,驾车驶离了派出所,把小警傻傻的留在后头了。这当会其实连骆家龙也没整明白,只听鼠标和李二冬两人得瑟着,兴奋以及崇拜地讲着杜笛的扒窃手法,还有模有样学着。不过要和人家比起来,这手指、指缝、腕部,怎么也协调不起来,越玩越僵硬。
  骆家龙吃不住劲了,问着余罪道:“究竟怎么回事?这人无赖得很,怎么配合你们。”
  “嘿嘿,这叫伯牙遇子期。”鼠标道。
  “也叫流氓遇到鸡。”李二冬道。
  然后两人一起道:“知己呐,懂不懂,笨蛋。”
  哎哟,把骆帅哥给郁闷的,尼马不问了,三个人一对半贼相,和杜笛一样,没一个好鸟。
  那么接下来,自然又是去找曾经的坏鸟,因为杜笛的缘故,目标缩到老木、一指和黄三身上。离小店区最近的是老木,大名吕长树,曾经的名贼,和过气的名人一样,晚景都不怎么好。到派出所找到片警,摸到情况,这位吕长树被判十五年,服刑十一年出狱,那是十年前的事,不过后来又犯事了,老了老了,居然犯了个猥亵幼女罪,又被判了六年。屈指算算,三年多前出狱的老人家,青春全部用来以身试法了。
  “咦,这是个极品呀,五十多了还犯这事进去。”一贯底线不高的鼠标都看不入眼了。
  “就是啊,这百把块钱就能解决的问题,至于用六年来换吗?”李二冬也不理解了。
  不过两人的话惹得派出所片警哧哧直笑,余罪对此人却是皱了皱眉头,评价了句:“老杜好歹还有点节操,这个绝对是渣到极点的,好不好打交道。”
  “可能好嘛?我们片区这号人都是重点监控对象,这老家伙今年六十了吧,还是什么都干,不是捧个罐子碰瓷,就是和一帮小痞子设赌,还没法抓,你这头抓,那头看守所就放,过不了几天又回来了。”片警道,很伤脑筋的一个人渣。
  “怎么可能随便放呢?”李二冬不解了。
  “那么大年纪,看守所要他干什么,有个灾有个病的,还得管着,住养老院呀?”鼠标道。
  这个话题又引起不少讨论,基层就能看到这种无家无业无依无靠,混一辈子的,就指着警察给抓进去,国家给养老送终呢,现在看守所和劳改队也学精了,你抓……切,不要,直接给打发出去,你不办监外执行也不行,你长住让国家给你养老,你想得美。
  没办法,人家活到这种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份上,别人就不得不在乎人家了。
  到了,片警指着文化小广场一个人堆,围着一圈人在玩扑克牌呢。哦,今天没干坏事,敢情是休闲娱乐着呢,一帮子糙爷们挤了一堆,余罪没说话,回头看着鼠标笑了笑。鼠标搓搓手,直接拉开门下去了。
  “哟,怎么他一个人去了?”片警不解道。
  “玩这个,他是高手。”骆家龙笑着道。
  鼠标这张时时带着笑意的脸天生有市井气息,挤到人跟前,发现是一桌子捉对玩斗地主的,筹码不大,一块两块玩的,见一炸弹翻一番。目标吕长树就在,头发快掉光了,嘴往外凸,门牙缺一颗,缺牙的地方正好叼根烟,他乐滋滋看着面前堆着的小票,换了几茬人,差不多都给他递零花钱了。
  “我来,我来……我陪老爷子玩两把。”鼠标瞅了个换人空,钻进去了。两个人是玩牌技,三个人是打配合,鼠标抢着洗牌,切牌,按规矩上来的新人搬了牌,请庄家先起,边起牌,鼠标边客气恭维着吕长树道:“老爷子,您玩得真不赖啊,这样吧……玩大点,报牌一百,见炸弹翻番怎么样?我就玩两把,钱搁这儿了。”
  都是在市井苦中找乐的爷们,跟着鼠标起哄,老头自然是挂不住脸,慢条斯理道:“玩就玩,想当年,爷一把一千的都玩过。”
  “那是,一看您老就不是凡人。”鼠标竖着大拇指,夸奖着。
  此时已经起牌完毕,在鼠标看来,吕长树也算是个老手,最起码起牌切牌比一般人要利索得多,另一个参战的不知道是不是同伙,三个人都捂着牌切完了,鼠标已经不在乎对方了,他笑了。
  吕长树拿起揭好的牌,一下子掉眼珠了,3、4、5、6,缺7;8、9、10、J,缺Q,一把散牌,花色数字,没一组能连起来的。另一个也傻眼了,10以上的牌只有两张,余下的虽然是三带一不少,可散牌更多。两人还没吭声,鼠标摁着底牌问着:“打不打,当地主输了赔一百块,抢地方翻倍。”
  “打了。”吕长树咬咬牙,说了句,他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可人多,没法说了。下手没敢打。
  “抢了,翻倍。”鼠标一把翻起底牌来了,两王一个2,哎哟,把下手那位后悔的。
  接下来就更后悔了,鼠标吧唧吧唧摔着牌:“三带一,三带一、三带一……”
  连着三个三带一,都是Q、K、A带,自然是没有比他更大的,再跟着是:“四条二,炸弹、双王,炸弹。”
  完了,最后留了一张散牌,鼠标一伸手:“给钱,二百一番,两弹两番,凤凰不出窝再加一番,我算算,二百翻四百、四百翻八百……一共是,一个人三千二。”
  那下手哪听过这么恐怖的数字,扔下牌,掉头就跑,鼠标回头看吕长树,这货更不经事,气急败坏,估计已经明白了人家洗牌时候捣鬼了,他刚要说话,鼠标却是已经收罗着他面前的那些零钞,恶狠狠地对他说着:“这么大年纪了,还想赖账是吧?光着屁股到广场上奔一圈,剩下的钱免了。”
  咕咚一声,吕老头气得背过气去了,众人哄笑一场,都躲得远远的,根本没人扶他一把。
  “让开,都让开,出什么事了。”
  余罪雄赳赳地出场了,跟着一身警服的片警,那威势自是大了几分,他和李二冬关切地扶起了装晕的吕长树,斥着鼠标道:“干什么了,把老人家气成这样?”
  “他……他他骗钱,牌上捣鬼。”老头指着鼠标,恶人先告状上了。
  “大爷,您全身能有几毛钱,让我骗,牌还是你的。”鼠标冤枉地道。
  围观的众人哈哈一笑,老头老脸挂不住了,要遁走,余罪拉着人道:“老爷子,您等等,把你气成这样,得让他赔偿点啊,万一气出点好歹来怎么办?刚刚还摔了下,是不是有后遗症?怎么着也得到医院检查检查吧?营养品也得卖点不是?”
  “就是啊……哎对了,我头昏。”老头看来熟谙碰瓷之道,捂着脑袋,羞答答地道。
  这倒好了,片警带着鼠标,李二冬和余罪搀着吕长树,顺理成章地把人请到车上,这个人,是从牛逼堕落到苦穷逼的典型,余罪知道他绝对不是目标,不过他期待着,能从这人嘴里,知道点他想知道的东西……
第34章
无心之得
  车走出五百米吕长树就发现不对了,好歹也是混了一辈子的人,即便老眼昏花,也看出不对劲来了,那个出千的胖子坐在副驾上一直呲笑,后面挤着他的几个人,包括一名警察也在呲笑,他知道有问题了,拍着车座位示意着道:
  “我……我不去了,不用了,我没事。”
  开车的余罪没理会,他又找上身边那位警察了,套着近乎,俺认识你们吴所长,介个事……介个不用了,真不用了,我没事了。
  “你没事了,我还有事呢?赢了两个三千二,谁出?”鼠标回过头了,很生气地道。此时更看出来了,这帮笑着的人是一拨,吕长树苦脸了,喃喃道:“兄弟兄弟,咱就在街上混口饭钱,至于这么整我们吗?那赢的,都归你了。”
  “当然归我了,还不到二百,差三千啊。”鼠标道,不依不饶了。旁观的几位都笑着,这么折腾这老贼,他还真没治了。对这种犯过猥亵罪的,几位可没有同情心,更何况这家伙根本不值得同情,都这把年纪,偷不动了,就改行到街上骗钱去了。
  嘎,刹车停下的时候,派出所的片警和骆家龙知趣下车,伺在车门前,此时余罪才回过头来,盯着这个发疏额黯,一脸褶子的老贼,相比而言,杜笛可比他有骨气多了,余罪开口道:“吕长树,问你几件事,不老老实实说,治你的办法有的是啊。”
  “欠三千块,够砍你一条胳膊了啊。”鼠标咋呼着。
  “啊,你们是……”吕长树愣了下,跟着发现赢他钱的小胖子亮着警证,得,萎了。像他这种过气的贼,街上痞子都惹不起,哪惹得起这些如狼似虎的警察。
  “我没犯事吧?我想想……两会过了,年底没到,不至于清理我们吧?没接到辖区派出所通知啊。”老贼弱弱地说着,偷瞟着几人,喃喃地道,根据和谐社会规律,似乎不到自己这类人被清扫的时间。
  “想到里头养老,你得犯点大事,这么小打小闹可不成。”李二冬讽刺了句,嫌这家伙脏,他往开挪了挪位置。
  “认识么?”余罪阴着脸问,对什么人用什么脸色,刑警在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对这号人,应该用的就是这种厌恶脸色。
  女贼和娄雨辰的肖像,这老家伙猥琐地看看,又不确定地看看其他人,李二冬伸手作势要扇,斥了句:“让你认画像,你看我干什么?”
  老头一缩脖子,摇着头:“不认识。”
  “不能吧,这是你们几个老贼其中一个的后人,你会不认识?”余罪道,他知道这家伙是真不认识,多数时间只顾着住监狱了,引导着道:“这个人,我见过她出手,面对面,可以摘掉别人脖子上的金链子,偷个钱包什么的,就更是小意思了,你们中间,谁有这本事?”
  “这个……”老头狐疑道,眼睛睁大了,审视着几人,似乎在审视敢不敢说,余罪补充道:“别犹豫,这个人抓到有悬赏,市局悬赏,一万块钱买消息,五万块钱买确切下落。”
  假的,自然是假的,不过看到那老头眼皮跳了跳,肯定是穷逼一枚,极度缺钱,他一犹豫,又是苦着脸道:“哎呀,那钱未必能拿到,这本事难是难了点,可也不是就没人能做到……我这只手指要不被敲碎的话,我差不多也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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