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精校)第3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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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
  关泽岳放下了杯茶水,对着摸牌的平国栋,附耳说了句什么。
  平国栋摆摆手,屏退了人,扔了张牌:“二万。”扔了牌,端着茶水,四平八稳地坐着。
  环境不错,很专业的棋牌室,带小包、带卫生间、带茶水服务,而且很安静,他下首一个秃着头的随意扔了张牌问着:“平局,有事了?”
  “没事,三队那边,和督察打起来了。”平国栋笑着道。
  “你们警察,内部也干仗啊?”秃头的下首,是一位华发老者,取笑的口吻道。
  “窝里不斗,还跟谁斗啊。”再下首,一位发亮面白的中年人,笑着道。
  平国栋欠身摸着牌,扔出来:“四万……秦局对此深有体会啊,这个真没办法,警种多、单位多,各有各的小山头,不斗都不可能。”
  “四万……哎平局,督察都压不住,这……不会出其他事吧?”秃头的道。
  “现在不是怕出事,是怕不出事……还是领导有办法啊,督察一上门,那帮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刑警,一上火准得出事,一出事……那就好喽,这队长该着下课喽。”平国栋道。
  “白板……我看呀,高度不一样,处理事的方式就不一样,本来矛头有可能针对我们的KTV,哎,这样一处置,成你们警察内部矛盾了。”老者道。
  “老栗啊,你这高度还不够啊。”另一位扔了牌,笑着道:“以我看呀,这事是针对许黑脸的吧,今年他往上提的呼声很高啊,如果在这个事上负个责任,作个检讨,丢个脸,那组织考察基本就黄了,这是领导之间的事,咱们这儿只不过碰巧点了个导火索。”
  “不过那小子真够横啊,再呆几年,肯定要成个人物啊,我外甥那么大个公司,他愣是敢带人砸了。”平国栋感慨着,这愣头青,愣得他都有点佩服了。
  “放心吧,平局,您扒了他那身警服,我负责剥了他的皮。”秃头讨好地道。
  “老栗呀,上次砸你们车行的事,就该咬着他不放呀?怎么你们临了了,退了。”平国栋问。
  “哎哟,平局,我得做生意啊,你是不知道那阵势,一天去十几号特警,我哪受得了,再说我惹不起许黑脸啊。”栗老板道着,有个深层次的原因他没讲,是因为女儿执意不再追究了,他也就顺水推舟息事宁人了,而且是那事证明选择没错,毕竟车行也有问题。
  “这一次,估计许黑脸也不行喽,出入娱乐场所、打砸恐吓、再加上抗拒督察调查……都是他手下人,够他喝一壶的了。”平国栋道,摸着的时候,脸上见喜,啪声一摔到桌上笑逐颜开道:“发财,自摸……对对胡,哈哈,今天运气不错啊。”
  “平局啊,您不是今天运气不错,而是一直运气就不错,我们可都跟着沾光了啊。”秃头笑着道。
  笑声中,成摞的钞票递到平国栋手里,这些小筹码权当个乐子,就平国栋也没放在眼里,但凡打牌,主要是商量事情,推进了残牌,外甥关泽岳又给几位叔伯添水来了,这里也像个指挥中心,比如支队派出去三队了,比如支队长召开各大队长紧急会议了,比如各分局接到警车、警械清点通知了,等等之类。
  作为外行也许没人能看懂这其中的深意,可平国栋懂,他知道幕后的领导在发力了,从支队到分局到派出所,都被一纸命令套上了一个笼子,有人要等着这事发酵、酝酿,等有了足够多的底牌时,会瞬间以压倒性的优势赢走所有的筹码。
  还好,他一直就站在赢势的一方,秃头讨好地把手机上显示着“一切正常”的短信放到他面前时,他如是想着……
第79章
狂飙突进
  车像暗夜中的怪兽,在咆吼前行着,人像牢中的困兽,在焦虑着、在思考着……
  此时的余罪也失去方向感了,不长的一段路,发生了很长一段故事,孙天鸣被支队带走,参与华泰公司案子的刑警仍然没有逃出被督察审查的结果,重案队邵万戈也吃不住劲了,督察处处长亲自上门了。还有平阳路反扒大队、杏花分局,刘星星和林小凤,这两位昔日的战友和上级,恐怕也逃不出被审查的厄运,不独如此,许平秋把车辆、警械检查的紧急通知给他看了。
  站在这个角度、这个时间,也许才能看到全貌,一只无形的大手已经牢牢地控制住了局势,而且还有一张大网,等着他投进去。
  许平秋注意着余罪的表情变化,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懊悔,也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绝望,他熄灭了烟,摁下了窗户,轻声道:“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可能是一个无耻的人、冷血的人,是我把你送进了监狱,让你和那些人渣共处;也是我,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选择了回避。为此我感到内疚,不过我从不期待你原谅……对了,你很恨我吗?”
  “呵呵……谈这个有意思吗?”余罪笑着道。
  “有,告诉我,确实很恨我吗?”许平秋似乎很在意他的感觉。
  “恨……恨不得揍你个半死。可也不恨,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怨不着你。”余罪道。
  如果准确的说,是一种爱恨交加的感情,害了他,可同时也成全了他,相比那些肮脏的幕后交易,老许最起码是阳谋。
  “谢谢。”许平秋长舒了一口气,释然似的道:“你能这样想,减轻我很大心里负担,我总担心你有一天会承受不了。”
  “别来虚的,到底想干什么?”余罪直接道。
  “呵呵,你说呢?刚才看到了这么形势变化,你有什么感想?”许平秋问。
  “感想就是。”余罪侧过头,看着许平秋发愁的老脸,慢慢道:“好像你比我更麻烦。”
  说这话时候,他忍俊不禁地笑了,捅了娄子、惹了祸,可能有人全怪罪到这位主管刑侦的领导头上了,从反扒队袭警那事开始,上层两位大员明争暗斗的传言,余罪或多或少地听说过一些,现在看来,确实不是空穴来风,要是在这个时间,在这个许平秋有望上一台阶的时候捅一竿,那老许,可真要老死在这个处长位置上了。
  “没错,是很麻烦,我在这种麻烦里挣扎了三十年。”许平秋笑着道:“从当刑警开始,嫌疑人、自己人、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总想把矛头对准我,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没有倒下吗?”
  “因为……你心里装着人民,你不徇私情,还是因为你有崇高的理想?”余罪不爱听,觉得这是说教。
  “错。”许平秋顺手扇了余罪后脑久一巴掌,知道他在讽刺,他纠正着道:“是因为,我比他们都黑。”
  咝……余罪一激灵,捂着后脑勺,紧张了。他瞥眼看着许平秋,这时候才觉得心头有股子凛然的寒意,那些叫嚣的、不可一世的、在市里耀武扬威的,明显比早窥到玄机,安坐这里的许平秋低了一个层次。他们已经扬刀,而老许的暗箭,谁也不知道他射向哪个方向。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这话没错,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有正确世界观和人生观的人,在这个职业里磨练几年,会有很大变化,会目睹很多不公平的事,会目睹很多人间惨剧,会接触很多纸醉金迷,时间长了,你的世界观会不自然地发生扭曲……慢慢的,黑和白、对和错,都是混淆的。”许平秋道。
  “高深了,简单点是不是能说:没有谁是无辜的,包括我,还有你。”余罪道。
  “对,包括今晚的所有人,都不是无辜的。”许平秋道。
  “怎么破?”余罪问。
  “你有兴趣?”许平秋问。
  “没有。”余罪一摇头,不好奇了。
  说没有的原因,是怕又掉进坑里,别人的坑好说,可老许的坑,恐怕你掉进去了也不知道,余罪深有体会,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感觉到许平秋究竟是什么用意,在他看来,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橙色年华不简单啊,从开业到现在有七年多了,历经数次扫黄打非岿然不动,我在想啊,我坐在这里能得到我所有消息,可能对方也同样能得到,而对方那个地下世界,我却无从了解,他们做得究竟有多大?涉案究竟有多深?在警方在官方究竟有多少关系?我都不知道……这样一个黑窝,我这个级别估计对方都不放在眼里,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就敢去干呢?”许平秋好奇地问。
  余罪无语了,手遮着半边脸,如果说在此之前是无知无畏,可自此之后,恐怕就要知难而退了,不是所有的非法产业,都害怕你警察上门的。
  车戛然而止,余罪惊省时,看到了一个路口,岔路口,二级路,他辨着方向,不过路面坑洼,走得重卡多了,连路标看不到。
  “不用看了,这条路可以直通汾西,你老家。”许平秋道,掏着烟,慢吞吞点上,像思考着得失道:“像我们刚认识开始一样,我给你准备了两条路,这一次你兜不住了,第一条是先回家,过了风头,我把你的手续转到外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吧,说不定理想会实现,当个小所长啥的,过你的滋润日子。”
  咦哟?把余罪一下给乐得,不相信地看着许平秋,问着:“真的?”
  “假不了,我还是有这点能力的,不过实话实说啊,你这性子太野了,不太适合当警察,我再选择的时候,宁愿选一些能听话,能服从命令的乖孩子,这事过去后,汲取教训,不要再由着性子胡来。”许平秋道,很和蔼,让余罪觉得这他妈好假。
  “那其他人呢?”余罪问,自然是揪心一块出入娱乐场所的俞峰,老曹之类。
  “和你一样,打散,调走……我呢,负个领导责任,在省厅党委会作个深刻检讨,再过一两年,光荣内退,相安无事,现在不是说低调才是王道嘛,低调点,别争了,争那口气干什么?”许平秋道,像是什么事都看开了,豁达了。
  不过这话听得很刺耳,余罪总觉得不对,他看着许平秋吞云吐雾的样子,怎么一点也不像马秋林那么云淡风轻呢,他突然问着:“第二条路呢?”
  “呵呵,第二条就简单了。”许平秋笑道:“把你想干的事,继续干完,你的人不够看,我给你一个中队的特警,让你过把当指挥员的瘾,怎么样?”
  呃……余罪瞬间被刺激得直梗脖子,那他妈可是梦寐以求的啊,不过他瞬间又省悟到,自己又要成为领导手里的枪了,而且现在看来橙色年华的能量不是一般地大,这样做,尼马不会又是黑道追杀的后果吧?
  “其实咱们是一类人,宁留十块疤,不咽一口气,我可以告诉你,后果可能很严重,保不准我也得从现在这个位置上滚下来,可我无所畏惧,从警至今,我受过各类处分一共十七次,受伤六次,最重的一次,被人从背后打了黑枪,差点上了光荣墙啊……可我到现在还站着,大部分对手都见马克思了,谁都知道我老许黑,可我黑的问心无愧。”许平秋道。
  “我……”余罪咬牙切齿,那股子豪气却迸出来了,还差那么一点点。
  “给你二十分钟时间考虑,二十二点三十分,行动准时开始,我授权你为现场指挥,抄了这个黑窝……小子,别觉得我在利用你,军警本就是党和人民手里的枪,我只不过是把枪口调整到准确的位置,我懒得跟他们玩窝里斗的游戏,今晚就这一局见输赢。”许平秋道,看着余罪。
  余罪在踌躇着,许平秋两眼的光芒越来越甚,炯炯盯着余罪问着:“捅娄子,太小儿科了,捅破天,敢干吗?”
  那目光即便在黑暗里也放射着光芒,余罪被刺激的心在狂跳,气在狂喘,憋的他妈的终于爆发出来了,一拳砸在椅背上,一字千钧:
  “干!”
  ……
  第二个“一切正常”消息发给乔三旺后,宁国强专门跑到了KTV外瞅了瞅,以他作奸犯科几十年的经历,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感觉。
  “强哥……”有个染发的混混,从出租车出来了,奔着上来,附耳道:“没事,根本没啥动静。”
  “小心点,那个货我他妈查了啊,也够黑的,一个人就把个区长拉下马了,乔哥交待了,千万防着他搅事。”宁国强道。那人点头称是,合计了一会儿,把保安和服务生里手脚有两下子的都组织起来了,主要防范的就是各入口,天台,以及停车场一带。
  安排妥当,宁国强还是觉得不放心,干娱乐这一行啊,烦心事就多,谁都知道是这儿是销金窟,上到官警巨商、下到地痞流氓,不是闻着钱味来了,就是闻着女人味来了,哪处照应不到就出娄子。
  “强哥,出事啦……”
  有位妈桑奔出来了,急促地拉着强哥汇报着:“18号大包的,非要把冰冰带出台,我和他理论不清。”
  “那就去吧,这事还找我汇报?”强哥火大地道。
  “可他第一次来,不知道什么来路啊?万一不给钱呢?我看那几人不像好来路。”妈桑担心之处,原来在此。
  也是,这年头风气不好,白嫖了恐吓妹子的货还真不少,强哥想了想,指指顶层,那是让妈桑把人忽悠到贵宾间XXOO快速办事的意思,强哥说了:“告诉客人,这两天不太平,实在需要就到楼上泻泻火,去吧。”
  打发走了一个,又来一位抹脂涂粉的妹妹,摇曳地从厅里出来,上得前来两臂一揽强哥的胳膊,软软的胸前就靠上来了,发嗲撒娇地叫着:“强……哥……人家一晚上一个台也没轮上,你帮帮人家嘛。”
  哎哟,正烦着呢,又来了,橙色年华这十八层娱乐城,从公主到陪酒妹,从陪舞到三陪姐,隶属于大小不等的十几个妈桑,再加上偶尔来讨食的流莺,每天要照顾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搁平时吧,这事好处理,可今天强哥有点烦,一挥手:“去去,没生意就歇歇吧,才多大一会儿就奶疼屄痒成这样?”
  “讨厌,等你找我,人家不理你了。”那妞生气了,一甩手,蹬蹬亮着长腿气跑了。
  刚跑,停车场的看守奔过来了,喘着气,强哥吓了一跳,直揪着小子问着:“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捣乱?”
  “不是捣乱。”看车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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