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校对)第10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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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了,童副政委脸上的表情写得更明显,进门便笑了笑,向帅朗走来,开了个玩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啊帅朗,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不过我看你挺喜欢这儿的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啊。”
  “挺好……我还真有需要您帮忙的,童叔,你们这儿招聘警察不?要不我来应聘怎么样?”帅朗顺竿爬了。一爬把童副政委和邢组长结结实实地噎了一家伙,就这一堆案底的,恐怕连报名资格都没有,童副政委和邢组长面面相觑。童辉语结道:“这个……这个可以考虑,我请示一下领导……”
  “明显是糊弄我嘛……”帅朗不悦道。邢组长笑了笑没接话茬儿,帅朗却是退而求其次了,正色问道:“要不童叔这样,咱们跟国外电影一样,我帮你们忙了,你把我案底给我销销怎么样?不就点儿打架偷东西的事,我早改过自新了……可这玩意儿在档案里是个大麻烦啊,别说考公务员了,就像样点儿的大公司,他们一查,直接就给捋下来,面试资格都没有……”
  童辉使劲抿抿嘴,没成想到这货还真是大言不惭提了个无法满足的要求,看了看邢组长,邢组给领导解围了,劝着帅朗道:“好,这事我们考虑着,不过难度太大,需要时间啊……帅朗,这样……我们这工作性质特殊,这个……”
  “想打发我走,那明说呀,我又不准备赖着你们……”帅朗给了理解的一个笑容。其实他一进门就看出来了,不过几句倒说得俩警察很不好意思说这句卸磨赶驴的话,童副政委笑着伸手握了握,邢组长搭着帅朗的肩膀,直说安排个车送人。不料帅朗坚决推辞着说:“咋说呢,不用,真不用,不过这几个当天抓我时,把我的钱包搜走了,里面有一千八百多块,对了,还有一块手表,老贵了,好几千呢,一定给我找回来……不冲这个,我还不举报他们呢,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大亏……”
  一路上嗒嗒嗒嗒嘴巴不停,既有要求,又有原因,只不过在邢组长听来,差不多要成为一个很合理的动机了,对于这个受害者给予了几分必要的安抚,一直送到楼门口。帅朗坚决辞着不让送,自顾自地向大门外走去,几次回头招手再见,不过心里却是暗道万幸……
  “他提供的情况,全部能印证吗?”童副政委看着帅朗的背影消失在大门之外,随意问了一句。
  “基本可以证实,据徐福详初步交待,当天确实是接到了山猫的电话,让他们在萨莉西餐厅堵一个叫小玉的女人,据说这个女人偷了梁根邦不少钱,纯属报复来了……之后打架、堵人、绑架、关押,和帅朗所说基本一致,甚至包括他的钱包、手表被搜走的事……刚刚我派外勤专程跑了趟凤仪轩,据那里的设计师盛小珊提供的证词,当天确实是她请帅朗到萨莉西餐厅吃饭,而且是她让帅朗去和临窗坐着的一位红衣女郎搭讪……可以确定是个巧合。”
  邢组长大致说了一遍,能证实的基本都证实了,那么此时重点就不在帅朗身上了,被抓的嫌疑人正在预审,帅朗所提供的案前比对也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回头走了几步,邢组长见童副政委一言未发,好像在想着什么,出声问了句:“童副政委,怎么,您觉得他身上还有疑点?”
  “那倒没有,我在想其他……”童副政委回头,指指大门之外,怀疑地说了句:“这家伙言不由衷啊,你想想,又做生意,又搞形象设计,又学怎么社交搭讪,别以为我不懂,这纯粹是学怎么勾搭女人的……有这么好的生活,还当什么警察,纯属一派胡言……”
  一怔,邢组长笑了笑,跟着童副政委的步伐上楼了。
  没事了……没事了……出了院门,紧走几步,靠着墙根的帅朗回头瞧了瞧,状似大难得脱般长舒了一口气,不是一口,舒了好几口。从昨个召集人马乱捅一气开始,心里就绷了根弦,不管是陷到景区里的事出不来,还是陷到案子里出不来,都是麻烦一大件,可这趟心跳玩得好歹出来了,这让帅朗在忍不住庆幸之余,又觉得智商上那份优越感格外强烈了。
  不管怎么说,景区和车站市场是咱的啦,有了这回事,没人敢碰咱了,那以后钱是哗哗地来……
  不管怎么说吧,咱现在是警察的坐上客了,以后谁再找大爷麻烦,就说卢副局长是咱叔,刑警队都是我哥们,吓死个他……
  心跳之后又涌上来几分狂喜,免不了憧憬打开了发财大门,免不了来个鸡生蛋、蛋生鸡的推衍,一直联想到几年后的家财万贯、妻妾成群,都说运气来了城墙也挡不住,一点儿没错,瞧咱这光手光屁股,今年夏天不照样发个小财。
  一会儿狂喜、一会儿谑和、一会儿沉思,帅朗有点压抑不住即将发财带来的冲动了,在墙脚根站了好半天,才想起还有事呢。是先回景区见见杜姐和那群哥们儿呢?还是到洗浴中心洗洗晦气?以前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洗个澡……不对,今天不行,好运气都是警察带给的,这可不能叫晦气……得意洋洋刚要迈步,身一直,尔后一僵,眼一愣,站在当场了。
  出意外了……面前不远,路牙之上,站着个俏生生的警察,女的,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刚刚只顾偷着乐了,可不知道这警妞什么时候就盯上自己了,一回头看到了一辆警车归队,敢情人家是下车早看了好久了。
  是方卉婷,站在那儿好像等着帅朗打招呼,不过那眼神像狩猎者一样让帅朗隐隐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对,摸了人家一下,看来白摸不了,帅朗不自然地五指动动,艰难地伸缩着,脑中霎时掠过抚着的那种柔软、弹性和心动的感觉,看来摸警花是比摸其他妞有成就感……不过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摸摸脖子,那是被掐疼的地方,天下人心就数女人心难捉摸,第一回亲了亲差点儿被扇成猪头,第二回摸了吧,又差点儿被掐得背过气去……这妞泡得,真要命了……
  于是帅朗有点怵了,即便对着玲珑有致的制服诱惑,即便对着勾魂摄魄的姣容玉面,也有点站立不安了。他退缩着,趋步着,瞅瞅环境,前面是大路,后面是高墙,左边是监控中心,就右边一条路了,于是……帅朗做了个很不爷们儿的动作,脚慢慢挪着,向右方挪动着,躲闪着方卉婷的眼神,准备开溜了。
  帅朗小步快走起来,后面高跟鞋蹬蹬蹬就追上来了。偏偏帅朗又不敢奔,这一奔不成警察抓小偷了,何况后面是个美女警察,此时路上这么多人,恐怕不缺见美勇为表现一下的……于是稍稍加快步伐,没走几步,感觉后面的步幅加快,干脆一停,有点心虚地对方卉婷说:“别追我啊,我看见你就烦。”
  “我怎么看你就喜欢呀,一点儿不烦。”
  方卉婷紧跟几步,挡在帅朗面前,眉开眼笑,不过像笑里藏刀,直逼着帅朗,她前进一步,帅朗后退一步,再进一步,再退一步,几步之后,帅朗后背一碰,撞墙了,退无可退了,方卉婷一伸胳膊把帅朗的去路堵住了。
  “方姐,我……那个……我急着回去做生意,要不…那个……”
  帅朗赶紧解释着,你说也奇怪,人少的时候,一般是男人胆大,可人多的时候,就调了个个了,女人胆大了。两人僵在人行道边上,不时有过往的路人投过来诧异一瞥,反倒让帅朗觉得无所适从了,方卉婷反倒大大方方,就像路上堵夜不归宿的爷们儿一般,帅朗解释着,顿觉语言的匮乏,声音越来越小,看着方卉婷的眼睛,说不上话来了。
  “不告别一下就走啊?”方卉婷突然问了句,媚眼飞过,不像挑逗,像挑恤。
  “告别,告别……那,再见……”帅朗从美女的凝视中回过神来,道了个别,要走,不料方卉婷一抬腿,手脚同时挡着,帅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以为非礼本姑娘就没事了是不是?”方卉婷揶揄地问着,像找后账来了。
  “我……”帅朗本来想来句“要不你委身于哥”得了,不料对着方卉婷清澈而不善的眼光,不敢调戏了,解释道:“对不起,我是一时不慎,被方姐您的倾城容颜所迷……所以铸下大错……”
  “呵呵……”方卉婷笑着,帅朗说着眼珠滴溜溜转着,眼光一碰触,方卉婷猛地想起自己是问罪来了,不能嬉皮笑脸,脸一拉斥道:“道个歉就完了?怎么好事都让你占了?”
  “多大个事,隔着衣服没感觉出什么来呀?”帅朗辩了句。方卉婷眉一挑手一扬,帅朗一紧张一捂脸,赶紧转话题道:“饶命饶命,你都差点儿把我掐死了,还要怎么着?”
  “哼,让你长长记性!”方卉婷很生气,“啪”的一声从帅朗脑袋上扇过,帅朗看到近在咫尺的方卉婷银牙紧咬,脸色泛青,估计那事着实有点惹着她了,帅朗诚恳地解释道:“长了,一定长记性,我保证,这次记性肯定长。”
  “这么个保证就想让我放过你?”方卉婷质问着。
  “那还要怎么样?好,我保证……”帅朗一正色,左手来了个发誓动作:“以后毕恭毕敬……嗷!”
  一声惨叫,帅朗疼得弯下腰了,却是方卉婷猝不及防给了个膝撞动作,直顶在小腹柔软部位,帅朗弯腰刚要勉力支起身来,不料背后一疼,又吃了一个肘拳,帅朗那个苦呀,边揉着小腹边冤曲地求道:“……哦哟,我就摸了一把,不至于往死里打吧……”
  “再说……再说……混蛋,让你憋坏水……王八蛋,让你欺负姑奶奶……”
  方卉婷听得更不入耳了,有点气急败坏,上一拳、下一腿、左一腿、右一踢,骂一句揍一下,几下之后气发泄得差不多了,刚喘过来歇口气,眼睛一扫,坏了,大街上打酱油路过的不少,指指点点早围了一堆人,实在有辱斯文,而且自己还穿着警服,刚刚只顾发泄,这下坏了……紧张了一秒钟,方卉婷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了,故意放大了声音,故意扮着很泼妇的样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前腾地又踹了帅朗一脚,大声叫嚣道:“……有俩臭钱了不起呀?夜不归宿、勾引别人老婆,你什么东西……回去告诉你爸妈,姑奶奶不跟他儿子过了……”
  一句嚣张罢了,掉头就走,貌似气不自胜,捂着脸快步出了人群围观。
  “哟,这两公婆打得凶啊,女的打男的。”
  “活该,勾引别人老婆,这王八蛋……”
  “你看你看,明显理亏,他都不敢还手……”
  “走了,走了,小两口打架有什么看的……”
  不明真相的围观,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不大不小一个圈子以方卉婷的掩面而逃结束,这位挨揍的还真像犯了错,起身、低头,面朝墙,人往前走,迅速加快了步伐……等方卉婷快进大门时远远看了一眼,帅朗早溜得没影了。
  “哼,非礼姑奶奶,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挨顿揍没地儿诉苦去……”方卉婷气顺了,得意了,颇为自己刚刚的急中生智得意不已,就这事,揍了他都没有群众同情,只觉得打得有点轻。
  方卉婷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前还萦绕着不久前在凤仪轩见到的那位盛设计师,貌似很有优越感的女人,对警察的到来爱理不理,看着就让方卉婷来气。而且询问之下,是给帅朗设计形象的,而且教帅朗怎么搭讪,虽然证明了那天碰到“小玉”纯属巧合,不过让方卉婷气愤的是,帅朗居然跟着一位这样的女人去学习怎么勾搭别的女人,你说这能不气吗?
  算了,不去想他了……方卉婷向队里走着,和门房打着招呼,一夜未眠,有点疲惫,偷偷打了个哈欠,进了楼门,本来生活紧张而又充实,不过遇到帅朗之后心理上的平静又被打乱了,甚至不时地拉拉身上的警服,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似乎生怕别人发现那里被一双咸手袭击过似的……对了,不能想这个,一想心怦怦乱跳,脸上发烧,恨不得再摁着帅朗痛扁一顿……
  可怎么能不想呢?想到了帅朗每每轻叩在自己心坎上的话,想到了帅朗嬉皮笑脸总是无忧无虑的样子,甚至于想到了一个多月前的晚上,在机场路那幢居民楼顶,很惊艳、很刺激、很让人回味的深吻……那时候感觉他的双臂那么有力,抱着自己几乎要融化一样。即便那肯定不是爱情,可让身处其间的自己如此忘情,很多时候会让方卉婷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这个混混儿。
  不能走神啊,一走神就出事,办公室在三楼,方卉婷边想边走,糊里糊涂地走到四层了,又上了一层到顶了没路了,才发现自己走错了地方,悻悻然一拍脑门儿,下定决心不再去想,回头下了楼,正下着楼却听得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卢副局长、童副政委、邢组长以及省厅两位督导,像失火一样,一窝蜂出来往楼下奔,平时碰面总要打个招呼的,不过今天邪性了,一阵风全跑下楼了……
  有事了?方卉婷跟着众人,远远下了楼,正巧小木从楼下一脸喜色地奔上来,方卉婷一把揪着他:“怎么了?”
  “找到人了……对上了。”小木喜滋滋地说着。
  “什么对上了?”方卉婷愣了愣。
  “监控呀……把蒙面的和没蒙面的,从衣着上对上了……蒙面以前还真取了一次款……走走,看看去,两头都对上了,那边嫌疑人也交待,飞车仔都是先付款,后拿卡……”小木喜不自胜了。
  说着走着,到了三楼的技侦比对地方,十数台电脑的嗡嗡声响,一屋子热气扑面,空调开着也挡不住这么多台电脑,这么多人在里面,放在屏幕上的两张对比图,一个蒙面,一个没蒙面,没蒙面的图像是依照刚刚从银行传过来交易记录时间,比对时间提取的图像……
  对上了,即便是肉眼也能观察到相似点极多,一位技侦人员介绍道:“……我们做过技术处理,身高、体型吻合……近距离画面拍摄到了他的手,大家看,中指这儿有个创可贴……大图的对比,虽然衣服没有任何标识,不过款式相同,关键是这儿,鞋,特步运动鞋……两个取款时间相差一小时零二十六分,取款地点相差七点九公里,这个取款地就在农科院不远的工行分理处……基本可以确认是同一个人……”
  几个细节的比对,把困扰监控排查一个多月的问题解决了,那张留着小胡子的面貌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了,又是一个嫌疑人。
  “神了,分毫不差啊……我可第一回碰见这种人,能把犯罪过程猜得这么准确……”续兵队长拿着第一张打印的成像,小声和卢副局长说了句。卢副局也是喜色外露,安排着发排查通报,这些人的查找恐怕得通过派出所的基层警力了,不料这句话好像刺痛了谁,有个声音说:“续队长,这是昨天晚上那位知情人说的?就那个傻乎乎的黑个子?”
  是省厅督导,续队长点点头,没多说,相比于眼前这个上级的人,倒是更喜欢帅朗那个小混混一点儿。
  这位督导蹙蹙眉,旋即脸色不动声色地舒展了,笑道:“很简单嘛,就是得到取款消息之后,分批取了款,然后从组织者手里购到存在赃款的银行卡,二次取款……这样的话取款一结束,就是整个罪案的实施完成,避免了更多的麻烦,比如把这十几位取款者重新聚集起来,比如可能遇到我们警方排查巡逻,全部避过去了。这一点更能说明我们针对的是一位反侦查意识很强的罪犯……他选择的这个途径是最快的一种……”
  说者侃侃而谈,听者唯唯喏喏,人群后面听着的小木低头朝方卉婷做了个鬼脸,这话很耳熟,从专业角度而言无懈可击,只不过发生在事后就没什么言惊四座的了,毕竟前一日大家都听过了,而且比他的分析精彩得多。事实确实很简单,不过是发现之后,大家都觉得简单而已。
  方卉婷悄悄退了出来,对于纠结这么长时间的案子也可以松一口气了,有了肖像的排查就不用她和小木一家一家挨着问一个不确定的绰号来源了,一夜未眠,现在最想做的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办公室不行,肯定是电话响个不停……想了想,直接下了楼,干脆坐到了车上,惬意地靠着座位,不经意间看到车窗前还放了个甜瓜,就剩一个了,其他几个被小木和外勤们分了,方卉婷忽地又想起了在河清村,贼头贼脑偷瓜回来,一脸窃喜给自己瓜的帅朗,那样子甭提多乐呵了。
  又想起那个不愿想的人了,其实刚刚也没想着揍他的,只不过见盛小珊的时候有点来气,恰恰归队时又看到这货躲在墙根角偷笑,说话又难听,忍不住就出手了,要是当时……方卉婷臆想着,要是当时他再说上几句姐是红花,他当绿叶的酸话,没准儿就放过他了……
  打个电话?方卉婷摸出了手机,翻查着帅朗的号码,每每翻查到号码她就踌躇,很多次为了保持淑女的矜持,都不愿意先打电话邀约,尽管有时候也想……这一次,算了,就当姐安慰安慰他了……方卉婷笑着,拨通了电话,通了,而且有人接,半天谁也没有先说话,方卉婷这次主动了,忍着笑问:“还疼吗?”
  “别卖好啊,告诉你,我报警了。”电话里帅朗发出气咻咻的声音。
  “是吗?告诉我报哪儿了,我查查,是不是有人报案说被女人当街打了……”方卉婷调戏道。电话里没音了,果真是无处诉苦。半晌没音,方卉婷换了个平和的语气说:“对不起啊,我突然觉得不该打你,很没风度。”
  “对不起就完了?”帅朗道。
  “你还想怎么着?能让本姑娘说句对不起,已经给你很大的面子了啊。”方卉婷笑道。
  稍倾,对方似乎真不介意了,不过却传来了一句话:“我不想怎么样,这样吧,下次碰见再让我摸一次,不跟你计较了……哈哈哈……”
  对着手机呸了口,腾地挂了手机,方卉婷一气之下差点儿把自己的手机扔了,本来心情颇好,又被刺激得坐卧不安了,气咻咻地想了良久,才发现一个严重的事实:这货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其实自己根本不用顾及他的感受。一顾及,反而是找上门让人调戏了。
  于是,刚有了点儿好感又没了,方卉婷气哼哼地摁着手机键,发了个很没威胁力的短信:你等着,姑奶奶跟你没完……
  景区的景色其实千篇一律,川流不息的大巴来来往往,每每一停之下,挤挤攘攘的人群涌动着遮阳帽的脑袋。炎热的天气里,当地导游也是短袖薄裙人字拖的清凉打扮,都冲着观景来了。因人而名的景总没有天然而成的景色那么有看头,还是在五龙观景点看黄河的居多,每年雨季站在十几米高的观景台上,脚踩着隆隆的涛声,眼看着滚滚浊流,会感受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气势浩荡。
  只不过炎热的天气、熙攘的人群、轰轰的马达、导游小姐的脆声还有不时小贩的叫卖,在这样的环境里,恐怕观景的心情会破坏掉一大半。古清治站在观景台上已经半个多小时了,甚至于连他也诧异数年未至的黄河景区能够如此热闹,上午九点开始就像赶集一样,时聚时散的人群较之以市区那个繁华商业区都不逊色。
  远远地看到了寇仲和黄晓的身形,一个干瘦一个肥硕,两人几乎是挤到观景台前的,到了扶着铁链栏边,黄晓大口大口地灌着冰镇饮料,寇仲却是拭着满头大汗,绸衫丝裤戴了顶草帽的古清治笑着摇了摇头,摆摆手干脆示意着走,黄晓巴不得回车里吹空调,应了声先自朝停车奔去了,寇仲却是不忘师爸关心的事,边下着台阶边说:“……看来传言不虚,他们昨个还真干了一场,这摊子嘛,还在帅朗这帮人手里,今儿市场摊位上大部分都是百事、美年达,这个产品的代理是正浓……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还弄不清楚,好像听说昨天把飞鹏直销的十几个摊全拔了,我认识的几个配货商对这群人也有所耳闻,呵呵,说起来小帅还真够孬种,谁不给他们供货,他们就在谁的批发区域里捣蛋,这小子再往下发展,就快成黑社会的了啊……”。
  “呵呵……他应该姓灰,不姓黑,对了,山雄那边有什么消息,人出来了吗?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方是个大公司,整他这小痞子很容易啊……”古清治关切地问了句。
  “好像昨天晚上就出来了,山雄通过刘经理的关系认识了这儿的白所长,不过昨天晚上出来又被市局的警察带走了……也不知道是有事带走了,还是没事保走了,这就整不清楚了……”寇仲道,支离破碎的消息,有时候只能凭判断了。
  “那肯定就是其他事喽,不管什么事,这里的事肯定有借口躲过去了,既然市场还在他们手里,那说明就没事;如果这一次也没事,对方这个大公司暂时拿他们没治了……最起码短期应该如此,帅朗在轻重上把握得很好,不贪,见机溜得快,呵呵,比你强不少啊,你当年入行时,望风都能被人揪住……”古清治笑了笑,或许已经判断到帅朗胜出一筹,不会担心了,捎带着开了寇仲个玩笑,寇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听得出话里师爸对这个人还是欣赏有加,小心翼翼地劝了句:“师爸,我怎么觉得这小伙和咱们不太是一路呀?”
  “为什么?”古清治问道。
  “身上的事本来就多,又和警察走得很近。我记得您入门时候教我们,咱们是江相派,所谓江相,江湖之相(宰相),上不入公门、下不沾绿林,是个独立的存在,我怕他和咱们坐不到一桌上……”
  “哎,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还有什么资格自称江湖之相……不过你刚才说的一点很符合他,上不入公门、下不沾绿林,这是为了保证当年江相的神秘性,教我们独善其身,放在今天呢,也可以这样理解,不黑不白,这就是我说他姓灰的意思……”
  古清治几分落寂、几分玩味地解释了一句,很少提及江相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个故事早在若干年前就成了传说,而传说中的人早已死于非命。
  车来了,黄晓停在路边打着喇叭,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车前,寇仲给师爸扶着车窗进门,坐下来起步时,又有点不确定地问道:“师爸,他以前是个穷小子都不爱搭理咱们,现在眼看着要发点儿小财了,弄不好更不搭理咱们了……”
  “你又错了……”古清治笑道,“如果一直混迹在底层,会被压抑得缩手缩脚,最后畏首畏尾,终究是一无是处,古人讲何世无英才、遗之在草泽就是这个意思,生活压力把天才变成庸才蠢才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我本来想挑起他的欲望,不过看来我白费心了,他有自己的欲望,挣点儿钱是好事,越挣欲望越大,欲壑越难填,我想很快有一天,他会把我当他身边的资源使用的……呵呵,警察他都敢用,何况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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