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校对)第2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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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他小觑关妹妹的承受力了,关妍慧一扬脑袋:“好啊,来呀,量你也没那胆。”
  “哟嗬……”帅朗倒被吓着了,没承想这白白胖胖的妞胆色不浅,一转眼话一变,嗤鼻不屑道:“呵呵,不是我没胆,就你这质量,想逼人劫色也难呀。”
  “你……王八蛋。”关妍慧没被吓着,倒被气着了,本来叉手胸前引装待动,一听热血上头了,双手变爪,直朝帅朗抓来,好在帅朗历经大小无数战,一仰身,一侧头,直揪着关妍慧后领,没想到这是个野蛮妞,一揪一送,再见这妞被气火了,恐怕是无法善了了,顾不上算账了,转身就跑,这地方别真喊人了,那麻烦就大了。
  背后“嘭”的一声,关妍慧包扔得失了准头,不知道砸在什么地方了,夹着关妍慧的骂声,帅朗急步往黑暗中蹿去……
  上车,点火,起步,好在那野蛮妞没追来,刚倒了车方向,手机又响了,一看是田老屁,帅朗没好气地接着:“干什么?黄都黄了还问个屁呀?自个儿付了账滚回去,洗干净躺床上等着,丫的回去不收拾你就不知道哥有多帅……”
  挂了电话,扔到一边,加着速往校园外驶,没想到一顿饭吃得能扯出这么多淡来,好在先骂了通、后夸了通,扯平了,没准儿能把学妹心里那份气给消消,就是有点怕妞她爸知道真相……想了想,这种担心应该不大,王雪娜总不能把自己说话原话转告她爸吧?再说她脸上也挂不住呀?
  刚安心了一下下,又有点不舒服了,这还没开头都有事了,真要谈开了还没准儿多少事呢,再加上这个不省油的关妍慧,让帅朗实在是无语,真无法想象那等猥琐的老旺居然有这么清纯的闺女,而这么清纯的学妹,又怎么交了这么个作怪的野蛮妞……
  不合理的事太多,想是想不出结果来的,明儿咱试试态度再说,没准儿还有戏……帅朗想着刚才自己的表现,那等急中生智还是挺让他满意的,最起码没有把路给堵死,好像还有点希望,有点总比一点没有强,胡乱想着,拍拍额头,驶出了南门,车掠过有个人影在大门口招手,帅朗停也没停直驶而过,没理会。
  咦?疑上心头,车戛然而止,那好像,是个熟人……帅朗刹住了车,挂着倒挡呜声倒了回来,直停到了校门口那人的身侧,一下车窗,本来严肃的脸色浮着笑容,嘿嘿笑上了。
  熟人,灰色休闲装、黑色老头鞋、头发向后梳着大背头,正负手而立,是古清治,去了几分仙风、多了几分悠闲。帅朗一笑打趣道:“哟?炒坟大爷,您怎么在这儿?别告诉我是巧合啊。”
  “还真是巧遇,你为什么就不相信缘分呢?”古清治笑笑,以同样的口吻回敬。
  “得了呗,车上有GPS定位,你随时知道车在那儿,我也不怕你知道,我这人光明磊落……怎么,要车呀?没问题,给你。”帅朗说着,开门就要下车。
  “不是不是……别误会,搭个顺车送我回家怎么样?”古清治伸手制止着,走上来了。帅朗狐疑地盯了盯,给老头打开了副驾的车门,这作势可不怎么客气,那古清治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坐到了副驾上。起步车走,背后不远处一辆奥迪也随即发动,亮着车灯离开了原地,一抹光线闪过后视镜里,这个细节被帅朗捕捉到了,那辆车是朝相反的方向,不用说这老家伙是被这辆送到这儿等自己来了,看着那消失的车影,帅朗鼻子哼了哼没作声。
  “我再次声明我没有恶意,你为什么对我警觉这么高呢?”古清治眼也够尖,看到帅朗这个动作了。
  “我也没说你有恶意,你为什么一直急于表白呢?”帅朗以问代答。
  “输了十万块,对我有意见,是吧?”古清治话锋一转,转到其他话题上了。
  “赢了也是死人钱,花着人不安生。我这个人虽然没原则,但底线还是有的,要知道你们搞这么下作的事,我压根儿就不会去。”帅朗很光明磊落地来了句。
  “下作?这个形容太过了吧?”
  “不过分,就是下作。”
  “哎……要盖冠也轮不到我们戴,三座普通墓地、一座高档墓地,基本都是镇政府、区民政局、开发商合营的,镇政府急于卖地收钱,区民政局急于增加经费,两家一盘剥其实到开发商手里不到六成利润了,正常途径销售根本无利可图,这也是不得已出此下策。现在都没有什么底线了,只要不违法,就不算骗。”
  “嗯,有钱的老板都会给别人白活创业的艰辛,呵呵,我说大爷,您不能和人家一个碗里吃肉,扔下筷子骂娘吧?”
  “呵呵,说得对,不应该,应该感谢这些开绿灯的官人。”
  “啊,这不就对了,还是下作。”
  帅朗绕来绕去还是同一个定论,缓缓地驾着车出了科学大道,到了路头这才明白还不知道老头的住所呢,问了句:“到哪儿?”
  “白庄小区。”古清治心有所想,随口应了句。
  这是路途中承上启下的一句,这一句之后两个人好长时间没有对话,一个专心致志地开车,一个目视前方不知所想。喧嚣已停渐渐安静的中州市,大街上的行人已稀,只有霓虹和路灯在不知疲倦地亮着,指引着夜色中迷茫的方向。
  帅朗对于这位既无恶意也无善举的古老头说不清好与坏,只是有点纳闷不知道自己身上哪点闪光之处没有招到妞,却招来个老头纠缠不休,即便此时再看老头,那慈眉善目的脸、那清癯消瘦的人,怎么也不像个设局圈钱的老骗子,或者,正如他所说,在这个没有底线的世界,那些事根本不算骗。
  古清治也在踌躇,不过踌躇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又偏偏让他无法直接出口,生怕一出口便会破坏俩人之间唯系的纽带,毕竟这个偌大的城市,素不相识的相遇还真叫一个缘分,错过这个分,很可能就再无交集的分了。
  “古大爷,别搜肠刮肚想了,您的来意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唬住黄晓的?”
  半晌,快到白庄的时候,帅朗才出声打破了沉默。一句话让古清治微微动容,此人的察言观色能力确实过人很多,已经点明来意了,而古清治心里正是这个来意。
  “那你既然知道我的出身了,为什么还会和我坐到一起,我以为你会很反感的。”古清治反问道。
  “美人迟暮、英雄气短……嘿嘿,都是很可惜的事,都英雄气短、垂垂老矣了,我还怕什么?再说就您这作态,是诈骗进去的吧,就您的眼光,我还真不觉得我身上有什么您看得上眼……有什么可怕的。”帅朗无所谓道。
  “说得好,不过你猜错了,我不是因为诈骗进去的……”古清治不动声色,心里暗暗纠结着,被人形容成英雄迟暮,这盖冠盖得他直犯嗝应。一说回答马上就来,帅朗驳斥着:“就不会是其他,这把你要敢赌输定了,绝对是诈骗。”
  “理由呢?”古清治道。
  “理由更简单,从你这行事作风上,已经把诈骗合法化了。”帅朗道。古清治接着解释道:“合法不合法仅仅是个方式问题,比如倒退二十年,还有投机倒把罪,不过现在都变成合法的市场营销了;以前还有流氓罪,现在嘛,好像流氓也不算个很贬义的称呼了……就像以前都喊骗子,现在都成大师了……”
  “是啊,不经过几次打击做不到这个水平,您周围这么多人,这么专业,要说不是职业诈骗,真有点委屈您了。”帅朗笑道,看看古清治的脸色补充了句:“不是法律的角度啊,最起码现在您已经超脱这个角度了。”
  非贬非褒,就如同家长里短的话,不过在委婉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只是时移世易,环境和条件已经变化多了,被骗的事多了,骗子横行其道的也多了,似乎这职业骗子也被淹没了,反而不那么像骗子了。
  呵呵哈哈……古清治想了想,琢磨了一会儿,开怀地笑了,未置可否,笑着也定义了句:“看来,我们是同一种人,否则不会彼此看得这么清。”
  “不不不,同行不同路而已,您干的那事,我就干不出来,我干的事,您也未必懂……看这样你很注意我,那好,我也给你赌个局怎么样?”帅朗道。
  “你是说卖那批劣质酒?”
  “对呀,已经快卖完了。”
  “怎么赌?”
  “就摆在你眼前,你可以看看是怎么干的,咱俩互换位置,我坐庄,还赌十万怎么样?”
  “不赌……”古清治坚决地摇摇头,一下子把正挖坑的帅朗惊了一跳,诧异道:“一点也不好奇?”
  “好奇,不过未明之局,还是不要轻易下注,你输了就是前车之鉴,我岂能重蹈覆辙。”古清治温文尔雅,很淡然。
  没治了,帅朗突然发现捉弄这个人没那么容易,思忖了一会儿又诱着:“那你今天晚上要失望了,你从我这儿得不到答案。”
  “这个答案嘛,我想用另一个答案来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古清治反手上来了。
  “试试,你还能摆出什么稀罕东西来?”
  “是关于你的。”
  “我的什么?”
  “你看出我什么来路了,我也看出你什么出身。”
  “是吗?”
  “你性格很独立,自我调节能力也很强,处处都有早熟的特征,这一点反映出你缺乏家庭温暖;胆子大,不盲从、有主见,虽然都是褒奖,但也恰恰反映出你内心的孤独;你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我猜你是单亲家庭。如果再往下分析,你连身边的诈骗,这些涉骗的人都不畏惧,甚至于连黄晓那么恶的面相都镇不住你,能反映出你是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中长大的;从你如此好奇、如此理智思维上和你偶尔表露出来的一点暴力倾向,也可以反映你的成长环境。”
  “别说理论,说结果。”
  “父母离异、单亲家庭,你应该跟父亲生活,沾染了点父辈的性格特征,有暴力倾向,我想,你的父亲一定嗜酒、粗暴,再综合你对诈骗和犯罪这么了解的事实,我甚至怀疑你的父亲是个……”
  “是什么?”
  “警察。”
  古清治最后的判断终于吐露了,帅朗一惊,方向盘把得不稳,嘎声一踩刹车,车顿时停在街边,差点要上路牙,这会儿吃惊端得是不小,他侧头看看无动于衷的古清治,惊讶得有点到佩服的程度了,这若干字定义的特性,特别是对嗜酒、粗暴父亲和离异家庭的定义一字未差,倒比见到招蝙蝠那招更震惊了。
  帅朗无语,撇撇嘴,开了车窗,勾起了旧事,朝窗外呸了口,驾着车继续前行,再也没说话了,直到白庄小区,拐到小区门口,同样无动于衷地端坐着,那样子是等着古清治下车滚蛋呢,“嗒”的一开门,古清治似要离开,不过在最后一刻回过头来道:“你不想问问我怎么看出来的吗?我们可以交流一下,我保证点破玄机之后,你我都有心得。”
  “爱说说呗。”帅朗无所谓的样子。
  “你先说。”古清治道。
  “呵呵……”帅朗突然笑了,本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直接指指古清治的腿道:“记得在裕达世纪住的时候,你脱光了,对吧?你的腿上斑斑点点,那是老疥疮好后留下的疤,一般人生这种疮也就几个,而你满腿都是,能生那么多的地方,除了看守所和监狱,我还真想不出其他地方来,除非你和蝙蝠一样长年不见阳光……你说的对,我父亲是警察,现在我倒发现我爸教给我的东西不少。”
  嘘声轻叹了口气,古清治如释重负,这就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真相,原先还以为这小子有从语态行为察觉陌生人的过人之处呢,敢情是个巧合,一揭真相大失所望了,自嘲地笑了笑,抬腿下车,不料帅朗拽住了:“嗨,你还没说呢?”
  “我没你那么麻烦,我直接花钱请个私家侦探查了查你的家庭情况。”古清治不理会,起身下了车。
  啊?帅朗愣了愣,一咬牙损了句:“耶?大爷,你这么大了,还作弊呀?”
  “那不一样吗,你骗了辆车开,我还不能骗你一句真话呀……咱们都一直在作弊,包括你搞的所有促销。”古清治不理睬,很拽地负手要走,不过想起什么来似的,又回头敲敲车窗告诫着帅朗:“附送你几句啊,生意场上的都是人精,别以为谁傻……中州老白干酒厂倒闭已经八年了,嘉和哪来的那么多库存老白干?酒我尝过了,是老白干,可绝对不是老窖发出来的老白干,你这么聪明,不至于给人当枪使吧?这要出点事,可不是小事,如果我干这事,绝对不会坐到台前招眼……”
  言辞凿凿,多有对帅朗的几分担心,不料帅朗理也不理发动着车道:“这年头骗人谁不会,就你聪明呀?切……抓住你也抓不住我。”
  帅朗撂了句,绝尘而去。古清治站了好久,想了好久,依然没有想清楚,在这批已近售罄的酒里,帅朗究竟做了什么手脚,或者就像他看出自己有监狱生涯一样,答案很简单,但在没有揭晓之前,谁也猜不透……
  “中奖了,本次店庆回馈顾客价值8888元的大奖最终抽出……请这位大姐上前台来……”
  田园扯着嗓子喊着,大奖一出,顿时引来不少人的注意,早在一旁准备的店员摁着扩音器,又是婚礼进行曲轰轰响起。中奖的是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一下子被这场面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在一群围观者艳羡的目光中走到领奖台前。本来就是个登记身份证号和工作单位、住址简单的事,田园促狭地问大姐芳龄几何、婚配与否,一问已经结婚,那叫一个失望,为什么呢?田园很故作失落地说,运气这么好,肯定旺夫旺家,小生无缘实在引为憾事……借题发挥引得哄堂大笑,不过气氛却被这等大奖烘托起来了。刚领完奖,田园又故伎重演,对着进出的人群鼓噪着:
  “虽然大奖已经决出,不过这里还有两台笔记本、八台电动车、四十台电饭煲,两千瓶回馈顾客的中州老白干……还是那句话啊,五块八,只要五块八,不管您是购物返还,还是直接购买,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幸运者,中奖率百分之百……咦?大家看,又一个幸运者诞生了……”
  果真是诞生了,又中出一台电动车来,一位中年男人,田园安排着超市帮忙着换音乐,换啥呢,换《今天是个好日子》,音乐一来又是鼓噪着把中奖人往台前引,围观的、购物的、兑券的,门厅走廊却比超市里面还热闹。
  喜气洋洋的音乐中,老板王小帅领着五六位挤搡着进了里层,今天周末的天气甭好,有点热,一挤更热,不过热得王老板心里乐呵,甚至超市这些忙得焦头烂额的员工没打招呼没注意到他也没介意,看看走廊实在挤,把几位跟来的直接请进超市内,一指领奖台、一指兑券处,再看这个营销用瓶子堆的造型,又看叫嚣着兑奖和趁着热闹挥手卖奖券的几位,这场面那叫一个热闹。跟来的几位看得似乎也有羡慕之色,一位圆脸长发的女士,貌似富姐的打扮凑到王小帅跟前不客气地问:“老锉,出了多少?”
  明显比富姐低一大截的王小帅倒不觉得身高是问题了,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伸俩指头:“过两万瓶了,还不光这个,就这三天的营业额超过去年五一节假日了……”
  “厉害……厉害……”几位点点头,看样子是同行,这么热闹的抢购场面,一看货仓后面的补货几乎不停,就外行也看得出这生意火得不得了。
  “老锉,钱不能你一个人捞啊,这个淡季我们可是只卖了个够本。”一位中年男子有点嫉妒地说。一说另一位接上来了:“就是,王老板,五一可是个大头,怎么搞我可还没谱呢?”
  “走走……上楼,请你们干什么来了,今儿敲定一下啊,免得将来你们说我不够意思……”
  王小帅帅呆了,一挥手,后面跟了一群尾巴,直跟着他上二层,进了办公区。
  是取经来了?还是要复制这个模式?
  协调着配货和现场的蓝冬梅注意到不常露面的老板今儿好像心血来潮了,还带这么多人参观,微微诧异了一下,不过看看领奖台那位嘴不停歇的胖子,和趁乱起哄一直游走在收银台周边劝人付款时多买张奖券的小帅哥,又觉得这模式很难复制,最起码这两位起关键作用的人物,谁也代替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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