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校对)第8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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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还静得下来,大清早五龙口停车场这儿早炸开锅了,就像景区开门揖客之前的预演,乱七八糟的人跑着,小货厢蹿着,其实在景区做生意也有好处,饮料、小吃、纪念品都是批发商送货上门,大清早这会儿最不安生,特别是今天开到五龙口的货柜车有七八辆,一个上头写可口可乐,不远处针锋相对冤家虎视眈眈,货柜上的标志是百事可乐……另一辆货柜是农夫果园喝前摇一摇,相对那辆是百味果汁清凉一夏……还有个货厢贴着绿茶广告,是个型男在使劲嘚瑟;相对这边也有个美女在搔首弄姿,光这林林总总几十种不同的饮料广告,就足以再给景区添一道奇景,可有热闹看了。
  叶育民打完了电话,刚回到货柜车跟前,又来了个退货的,这人认识,几年前他还是推销员的时候就认识,他拉着摊主的语重心长地说:“老祁,咱们关系不是一年两年了吧?这么不给面子?”
  “看你说的,好像你给我了似的,结算货款清清楚楚一毛零头都不砍,我稍迟点儿你们就断我货……财大气粗怎么了,欺负我们小户小商没钱是吧?”老祁一听拉关系,不乐意了,这生意里哪有关系可拉,再说店大欺客是经常的事,像可口可乐这么大的牌子,平时态度好不了。叶育民今天不敢拉脸了,赔着笑脸:“好好,以前是我们招待不周……这样,你好歹上点儿我们的货,你这个摊位最大,以前卖我们的货也挣了不少吧?”
  “少来了,好像你们赔了似的。”老祁撂了一句就要走。
  “那也是互利互惠,双方共赢呀?这样,先货后款也那个价,我说老祁,多少给咱们点儿面子成不成,这……这不是让我们难堪吗?纯粹打脸还怕别人瞅不见是吧?”
  叶育民苦着脸,从来没有想过手里拿着大牌还有求小零售商的时候,说的时候指指隔着十几米的正浓饮业那几辆车,人家那边是流水似的送货,相比而言实在有点难堪。
  “不是我不帮你呀,老弟……咱这地方不愁卖,你算算,人家八箱百事、统一、百味不管啥,都送一箱渥尔玛,光这一箱渥尔玛就卖六十块钱,还别说,人家价格就比你们低……”
  “我们的好卖呀?”
  “这看挣钱多少了吧,看啥好卖?咱不说了,你要八箱送一箱,我就要你的……”
  “这我哪当得了家!?”
  “那不得了,废这么多话。”
  老祁忽悠悠一转身,背着手,走咧!扔下叶育民和司机、配货员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等老祁走到摊前不远,早有穿百事马甲的小伙把货给放到摊位上摆正了,就这服务态度都差好多,飞鹏饮业谱一向很大,只有一个销售员记账,货还得自己搬,哪像现在,啥事都省了,就等着数钱了……乐呵呵地敬着烟送着上货的小伙子们,喜笑颜开的老祁翻着手机,琢磨着前一天晚上收到的价格短信,自然是搞渥尔玛的那群人发的,前一天比平时多卖了一百多块确实也让他有了点儿信心,可没想到今天有更猛的,直接成白送了。说起来卖个啥品牌在这地方选择性不大,只要大伙儿通通气,统一价格,自然都有赚头,所以把可乐换成百事,把康师傅换成统一问题不大,更何况人家还白搭着送渥尔玛呢!?
  四块、三块……老祁撕了块包装纸,用大黑笔写了俩字,放到成堆的饮料瓶前,这办法是省得游客没完没了问来问去,搞定了的工夫,老祁一瞥眼瞅到渥尔玛了,登时想着这东西是白来的,一定得变成钱才踏实,于是把四块、三块的样品挪了挪,把渥尔玛堆在柜台中央……还觉得不放心,又用黑笔写了行歪扭的字:黄河景区推荐天然饮品,三元一瓶。
  搞定,开工,等着换钱,又一天开始了。
第五章
夺“站”进行时
  岳山景区,这地方稍偏。老皮和小皮送完了货,有点郁闷,小皮知晓舅舅的意思,前一天还卖得好好的,眨眼就成了搭配白送的货了,实在是那个……那个脸上有点挂不住,而且帅朗转眼投向了正浓的怀抱,用老皮的话说是被那个骚婆娘把魂勾走咧,魂勾走了也罢,要是人也走了,那这摊子自己可撑不起来了。
  说实话,老皮是对渥尔玛的前景担忧,毕竟是自己和厂里签下的代理协议,这关系到以后很长时间的发展,真让帅朗这么胡搞瞎搞,量倒是上去了,只不过最终怎么走、能走多远,还真让老皮搞不清方向。
  老皮坐下来歇口气的工夫,看着飞鹏饮业俩小伙满头大汗没送出去几件货又觉得有点可笑,笑着打了个招呼,那俩人没理会,钻进车里估计是等总部的指挥。这事老皮知道,其实前一天晚上收工后早和这干摊主串联了,以帅朗那张煽风点火的嘴巴,忽悠这些摊主共同抵制价高、服务恶劣、现货现结的飞鹏饮业自然是容易得紧,更何况还有白送渥尔玛的优惠。
  不管怎么说吧,把个大牌挤得进不来市场,上不了货,总还是有成就感的,看着飞鹏批发商的送货车,小皮嘿嘿笑着指着小声说道:“舅,你瞧,他们也有夹尾巴的时候啊。”
  “笑,笑个啥呀,说不定哪天咱就得夹尾巴了。”老皮忧心忡忡地说。
  “啥意思?”
  “哎呀,你说现在卖百事、统一、百味啥的,咱这货可咋办,再昨说量可滑了好多……”
  “这个呀,没事,我觉得帅朗说得有道理啊,他昨晚说了。”
  “说啥了,我咋不知道?”
  “他说小女人傍个大款才好活、小牌子傍个大牌才好做。”
  “呵呵……哎,就怕他做着做着不要小牌子啦,人谁不是往高处走呀……”
  老皮叹了一句,无限惋惜,一夕之间也有很启示,最大的启示是发现,渥尔玛这个小牌子恐怕拴不住帅朗,帅朗之所以接下来,之所以连代理权都不在乎,或许根本没把渥尔玛这个牌子放在眼里……
  十件、八件、十五件,成箱成摞的饮料制品从百事、从统一标志的货厢上搬下来,次第向摊位上送着。畅怀亭周边同样是热热闹闹,飞鹏公司虽然调整策略了,可没料到有如此猝变,又是手忙脚乱。两个推销员早已经习惯了报出名号,接受别人恭维巴结的事情,哪里见过这种十几号人抢着给摊主送货的事,俩人傻眼了,等清醒过来也准备去和摊主们套套近乎时,却不料出问题了。有位奇胖无比的男人找茬来了,愣说飞鹏的货厢蹭了他的车,而所谓被蹭的那辆小货厢已经是多少年前的破车了,满车泥迹划痕,比市政的清厕车还糟糕,俩销售员不服气,争辩了几句,那胖子揪着一位销售员的领子,凑得很近,唾沫星子飞溅着恐吓道:蹭了大爷的车还耍横是吧?
  是程拐,这货还有欺软怕硬的优秀品质,说着话一招手,呼啦啦围拢过来十几个人,帮腔的、看笑话的、凑热闹的,把俩人围住,倒没讹,非让俩人道歉,鞠躬认错,然后立马滚蛋……对了,那大胖子诈唬着,看见没,我兄弟几十号人,再见你在我车边晃悠,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优势一般是向烂人、横人、坏人以及有钱人一方倾斜的,今天飞鹏派来这两位,在围攻下成弱势群体了,明知道是卖渥尔玛的和正浓饮业的送货员捣乱,可势单力薄,还真惹不起这帮烂人,嗫嚅着道了个歉,被人七手八脚摁着给那奸笑的胖子鞠了一躬,在众人的哄笑中落荒而逃了……
  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形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恶化了,过了这么长时间,现场指挥的叶育民才明白又跳进坑里了,而且今天的坑比昨天的拦路还要狠,自己公司来了三辆货柜、四辆小货厢,连一百件都没有送出去,一线产品本身利润就薄,今天的人工、油耗、过路费算上全搭进去赔大发了。
  公司大了,赔点儿赚点儿倒可以不在乎,没过多大会儿派向各景点甩货的四辆货厢陆续回来了,一说详细情况,货没送出去不说,畅怀亭景区连送货员都差点儿被揍一顿,这下子快让憋了一清早的叶育民有点出离愤怒了,特别是不远处正浓那些送货的调戏加挑衅地吹口哨,做鬼脸的动作,几次忍不住想找正浓饮业的那几位理论一番,好在被赶到现场的秦苒按下去了。
  即便按捺住了,有点血气方刚的叶育民也有点不服气,俩人在车旁商议的工夫,愤愤地给秦助理讲着早上发生的事:“这纯粹是又给咱们挖了个坑,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用的还是威胁、恐吓的下三滥手段,畅怀亭景区差点儿把咱们的人打了,再这么下去,秦助理,黄河景区咱们一瓶饮料也卖不出去了……”
  “市场不是谁家的后院,没有掌握渥尔玛和正浓联手的消息,能怨谁呀?”秦苒训斥了一句,连打压带激将道:“你就冲上去和人家打一架,能解决问题吗?对呀,你也知道这是给你挖的坑,你还准备跳进去再把自己埋了……”
  说到这儿,好歹让叶育民清醒了几分,悻悻然无言以对了。现在不管什么市场,同质化竞争都很严重,除了正当的竞争方式,还有很多非正当的竞争手段,挖你墙角、捅你价格、造你的谣、收买你的客户、要不给你的经营制造人为困难,这些事做过销售的都经历过。叶育民也算在这个市场摸爬滚打数年的人了,从来没有感觉如此窝火,浑身是劲,就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使的那种窝火。
  好歹舒了口闷气,叶育民无奈地说:“秦助理,现在怎么办?还想着今天一鼓作气拿下黄河景区,结果被人家一鼓作气端干净了,货出不去,咱们今天的日销账不但一分未进,还得倒贴好几千……你说让我这市场部主管怎么向经理交代,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干的这些事……”
  “马上就知道了……”秦苒莫名其妙一句,眼光看着出口的方向,叶育民侧过脸,也恰恰看到了来车。
  一辆红色的丰田,俩人略带诧异地互视了一眼,这是正浓饮业当家花旦的座驾,分属两个阵营的竞争对手对于对方都熟稔得紧,这位杜玉芬是个能人,据说是信用社买断工龄的职工,离职后就靠倒腾烟酒副食还真有了点儿气候。不知道怎么被李正义发掘到了这个人才,领到饮料行业里后,既熟谙市场又有了货源保障,没几年杜玉芬在这行当里还真有了点儿小名气。
  不过女人只要有点名气,都容易让人往很阴暗的角度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位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位伟大的女人;那么一位成功的女人背后,肯定就要有很多位男人了。何况又是一位美女,一位大龄、单身的美女,多少让人免不了这方面的猜测,传说李正义有一半企业是靠这个女人拉回来的,这事呀,让人不往歪处想都不行。
  叶育民就没往好处想,看着车停,人下来,貌似慰问般地和正浓的送货员打着招呼,回头笑吟吟地朝秦苒走过来,叶育民呸了口骂了句:“骚货……肯定就是这骚货捣的鬼。”
  “判断正确,不过你这个称呼可够恶心的啊。”秦苒小声说了句,剜了叶育民一眼。
  清晨薄暮、朝阳将起,金晖里的女人带着几分得意、骄傲,款款莲步、娉娉婷婷走着,站在车前的秦苒和叶育民不动声色地看着,只待杜玉芬走到俩人面前,都没给这位竞争对手的女人一个好脸色,话也没说,只是带着几分忿意盯着。
  有时候公司之间的竞争很微妙,潜移默化中会转化成双方员工之间的仇视,尽管双方并没有什么嫌隙,也会有这种仇视的现象。此时好像就是这种情况,如果正浓的系列产品在景区全线上架,那没准儿就是面前这位女人作了手脚,没儿准昨天的事都和她有关,这抢人饭碗断人财路的事,岂能不换来对方仇视的眼神。
  “秦助理,还有这位叶主管,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吧,市场不是谁家的后院,不姓林、不姓秦、也不姓叶,谁抢上就是谁的,谁坐得稳就是谁的……好像这是林总的格言对吧?”杜玉芬开口了,笑着问两位,掩饰不住言语中的得意。这也足够她得意了,百事进中州也有数年光景了,市场做得不大不小,处处都是别家的陪衬,终于有这么一次唱主角的机会了,岂能没有几分得意之色。
  “坐稳?呵呵……用不了一周,你们哪儿来照样回哪儿,大不了大家撕破脸皮干一场,我们降下五毛钱,你们就得全部滚蛋……”叶育民恶言恶声说道。
  “是吗?”杜玉芬眉毛一挑,刺激道:“好像这事你说了不算吧?”
  “你……”叶育民指着杜玉芬,气结了一下,未出口的恶言被秦苒挡住了,秦苒没好气地打发着:“杜经理您请便啊,想道歉已经迟了,想看笑话还早了点儿,想打一仗你们回去等着吧,用这种办法从我们手里抢份额,你真觉得自己高枕无忧了?”
  不卑不亢很有气势,作为一线品牌的经营者,那份自信还是有的,各代理商的竞争行话里都叫“打一仗”,秦苒这么说倒不是危言耸听,已经发展到这步了,恐怕这事无法善了了。不料杜玉芬似乎已经胸有成竹般笑笑,手指摇摇道:“NO、NO,我们可没和飞鹏打一仗的意思,都挣不了几毛钱,犯不着把好处全让给零售商,再说我们拼财力也拼不过你们,谁干那傻事?”
  “那你在这儿抢我们一大块,就这么没事了?”叶育民反问道。
  “别着急上火嘛,听我细细说完,其实我是代表我们李总托二位给林鹏飞总经理带句话,把景区这个市场让给我们怎么样?免得大家混战起来伤了元气不是?”杜玉芬笑道,两手挽在胸前,很大气像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样子。
  “怎么,刚抢到手就心虚了?”秦苒反问道。
  “你想得美,也替我带一句话给李正义,这事没完啊。”叶育民叫嚣了一句。
  俩人一阴一阳,态度都不怎么好,不过今天杜玉芬的脾气和涵养非常好,一点儿也不生气,笑着看了看腕上的表,很耐心地说:“两位别误会,其实我们是为林总考虑,以后说不定林总根本没有机会考虑黄河景区这么小的市场区域,还是让给我们这些小户经营的好……拜托了,一定传达到,我相信林总会权衡的……说不定会答应。”
  “什么意思?”叶育民没好气地问,秦苒其实也没太听懂,只觉得这位突兀而来的杜经理,说得是话里有话,一追问,刚刚抬步离开的杜玉芬回头嫣然一笑,撂了句:
  “你马上就会明白的……二位不会真的以为,我们只有这么两下三下吧?”
  “什么意思,杜玉芬,你说清楚点儿……”秦苒没听清,追问了句。
  杜玉芬嫣然一笑,却再没有往下说。直到上车走人,直到目送这车离开五龙口,猛地猝起的电话铃声才把秦苒从癔想中惊省过来,一瞧是公司的电话,勉强保持着助理应有的仪容接听着,不料刚说了句客套话,所有的动作就停住了,惊愕之情很甚,听完了电话,手机一收,看了傻瞪着的叶育民一眼,边示意边快步走着道了句:
  “怪不得刚才杜班芬那么胸有成竹,看来是算计好我们了,这儿根本不算最厉害的。”
  虽然没有详述,可叶育民从秦苒慌慌张张的表现上猜也猜得出,肯定是:又出事了……
  车轮滚滚、早风习习,有点焦躁的秦苒放下车窗,吹进车里的轻风带着几分闷热,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脚底稍稍加力,车速明显提升。
  车走得急,人心里也很急,电话是李秘书打来的,几个批发商大清早奔到公司去了,说是区域市场出大问题了,具体出什么问题没有细说,只说让秦苒尽快回来商议。做过市场营销的都知道,表面上风光八面,其实都是一肚子苦水,即便比较成功收入不菲的营销人士也有类似的感觉,秦苒尤其如此。中州的市场就这么大,可在这个市场来回拉锯战的厂家、代理商有十几家,品种一百多种,每年到了旺季就是这样你争我夺,竞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有时候底层的批发商、经销商甚至发展到打得头破血流的地步,作为公司中层也好过不了多少,能抢到更大的市场、做到更大的销售额,那才等于是抢到了利润,变成了手里不菲的奖金,抢来抢去,斗来斗去,不是焦头烂额,就是神经衰弱。
  本来因为昨天景区市场全丢的事就没有休息,这倒好,还让不让人活了,刚睁眼过了一天,其他地方的市场又丢了……肯定是丢了,秦苒思忖着,不是出了紧急情况,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批发商一般不会到公司,李秘书也不可能大清早就打电话。
  车速很快、时间不长,用了四十多分钟,秦苒驶进公司关门下车看看表,七点五十分,抬头恰恰看到李秘书带着两男一女朝自己走来,都是公司旗下加盟的批发商,铁西区的杨行、上街区的陈丽丽和姜宇峰,除了陈丽丽是搞超市配货的,剩下俩都是开批发部的小老板。说起来都算身家不菲了,不过今天都像丧家之犬,满脸愤愤不已,上得前来都站在李秘书身后不吭声,李秘书没经过这阵势,拉着秦苒说:“你可回来了,这可怎么办?让林总知道了这可怎么办?秦助理您说说,一下子又丢了这么几大块市场,这可怎么跟林总说呀?”
  “什么什么?哪儿又丢了?”秦苒追问着,不过一瞧杨行那德行,立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是火车站?”
  没错,猜对了,杨行点点头,这位肥脸油头的爷们撇着嘴咧咧倒着苦水:“我日他先人,这事办得真狠……真叫一个狠,一个西客站,一天六百多件出货,高峰能上一千多件,一口全吞了,骨头渣都没给留下点儿……还有小峰和丽丽这儿,扫得干干净净的,塞牙缝的地方都没给留下……”
  “火车站也丢了?还丢得这么干净?”秦苒问,心里发凉。
  姜宇峰点点头,说着原委,火车站东西两个客站,最大的东客站,每天也是清早上货,以避开人流高峰期。而今天上货的职员到场却发现从售票大厅到车站周围的摊点、商店、小卖部以及饮料摊,全部换成了正浓公司以百事可乐、统一茶饮、百味果汁为主的饮品,不仅换了,而且抵制可口可乐、雪碧、凉茶等凡是飞鹏代理的饮品。好说歹说,人家就是不上货,专上百事、统一、百味,还加了一样不起眼的小牌子,叫渥尔玛。
  完了,秦苒有点手足冰凉,双眼发直。
  姜宇峰苦一诉完,陈丽丽接着就来了,这个胖女人和老公一起搞了个鑫佳配货,专供一些小超市,而且几年前凭着关系在铁路内部搞了点儿小动作,给可口可乐等饮品贴上了“铁路专供”的牌子,俨然成了列车上的专卖饮品,凭这个着实赚了不少。说起来这也是个擦边球,不过今天这个擦边球被别人抢走了,也是送货遭到了人家拒收,明白这其中出什么问题了。起初以为是哪家批发商钻空子抢自己饭碗,当然最近的就是这两位同行,不料一打听之下,却是遭遇相同,这才奔到公司来,打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丢了,一点儿也不客气,干干净净、一点儿不剩全丢了,大概是女人比较感性的缘故,陈丽丽头发散乱、胖脸黯然,拍着大腿急不可耐地问:“我说秦助理,这可咋办呀?我当家的和儿子刚出去旅游不到三天就出了这事,我一妇道人家,你说我可咋办呀?我们仓库可还囤了四千多件货,这到底咋回事呀,咋也不能不声不响一下子都丢了吧?要是出不了货,可全砸手里了……我们全指着铁路这块市场呢。”
  “嗨,别乱别乱……好像谁不急似的,你可真可以,大清早敲我家门,我老婆还以为我和你有一腿了。”杨行回头斥着陈丽丽,不料这下捅到马蜂窝了,陈丽丽本来一肚子气,一听杨行这么说,回头“呸”了一声,揪着杨行骂上了:“你个鳖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悄悄给火车上送货,抢老娘的生意,老娘就守寡也看不上你个鳖孙……呸。”
  “好了好了,你俩吵一路了,咱们是解决问题来了,不是吵架来了。”姜宇峰劝着。两个人却互不相让,在这行杨行老板好歹也算是个有身家的人物,岂能在人前被个胖老娘们这么糗一顿,憋着劲正要发泄一番,不料李秘书拦下了,埋怨着说:“都安生点儿……我说你们真可以啊,挣钱的时候大把大把往兜里揣,出事了就回公司闹来了?你们把市场丢了,还得公司给你们负责是不是?秦助理大老远赶回来,就听你们骂街是不是?”
  这些土老板素质向来不怎么高,不过对经理秘书还是蛮忌惮的,陈丽丽不敢胡闹了,赶紧道着歉:“不是,陈秘书,您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我们是心里急,这么大的配货量要丢了,我们一家老小可吃什么?”
  “对对,我是心里急……甭跟我们一般见识,我们平时就这么说话呢。”杨行也急切地辩白着。
  “别乱了,听秦助理的……”姜宇峰示意着。
  此时他们才注意到秦苒半晌无语,怔站着,若有所思,又有点像被猝来的消息惊呆了。众人出声一问,秦苒这才从心惊中反应过来,有点不太相信地问:“陈大姐,你确认,是确认丢了,还是有什么小意外……你们那儿送的可都是关系货。”
  “确实丢了。”陈丽丽如丧考妣苦着脸道,“昨天就该配货了,我老公不在,拖了一天,谁知道今天一去,后勤供应部的直接说以后采购换了,让我们别去了,我老公给田处长打电话都找不着人……我都说了咱公司不该搞什么现货现结,该给人家优惠就得优惠点儿,现在倒好,货款两讫,我连找人家说话的由头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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