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之狐(校对)第17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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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好几天,伊达尔戈都躲在自己的船舱里,除了吃饭,就不出船舱,也不和任何人交谈。就这样他将自己关在船舱中关了一个星期,直到船快到美洲了,伊达尔戈才走出自己的船舱,敲响了本杰明牧师的舱室的门。
  依照伊达尔戈原本的行程,他应该坐着船一直到阿尔塔米拉港上岸。但是这一次,他却跟着本杰明牧师在新奥尔良便上了岸,然后换另一条内河帆船,沿着密西西比河,逆流而上,前往希望城的解放神学院。
  在解放神学院中,伊达尔戈待了两个月,但这两个月对他影响深远。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在“解放神学院”中,他第一次真正认识了上帝,认识了真理。以前蒙在他眼前的迷雾一下就散开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显得又清楚又明白。
  两个多月后,伊达尔戈回到了墨西哥,凭着在巴利阿多利德神学院获得的硕士证书,他成功地在多洛雷斯教区获得了教区神父的身份。成为了整个天主教多洛雷斯教区的负责人。
  这也是“土生白人”在教会中能够达到的最高的位置了。
  多洛雷斯教区有很多皈依了天主教的印第安人,以及有一些印第安血统的“土生白人”。但是无论是作为麻瓜的印第安人还是作为泥巴种的“土生白人”日子都不好过。这里的土地算不算肥沃,种植玉米之类的作物收成并不好。而西班牙人在这里征收的税收却相当高。
  其实多洛雷斯地区的气候特征相当的适合种植葡萄和橄榄之类的作物。但是为了保证西班牙本土的葡萄酒和橄榄油能在墨西哥高价销售。在整个的墨西哥,葡萄和橄榄都是禁止种植的。
  于是伊达尔戈神父便利用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帮助这些印第安人和“土生白人”们弄到葡萄、橄榄,帮助他们酿酒和榨油,然后通过地下渠道销售出去。
  这些做法让当地的不少人都得到了好处,伊达尔戈神父也渐渐地获得了当地人的爱戴。每天来听他布道的人也越来越多。接着这个机会,伊达尔戈神父便在布道的时候,渐渐地加入一些“革命神学”的内容。而这些内容便越发的让那些印第安人,以及贫苦的土生白人觉得他就是自己的贴心人。如今,团结在伊达尔戈神父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伊达尔戈神父又将那些种葡萄,种橄榄的印第安人和土生白人组织了起来,组成“互助会”,并以“对付缉私队”为理由,开始通过一些地下渠道,囤积武器。
  今天又是布道的日子了,伊达尔戈神父很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过他知道,还要过一阵子,才会有人来。但这时候,教堂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第三百一十八章,多洛雷斯呼声
  听到外面的马蹄声,伊达尔戈微微地有点惊讶。多洛雷斯是一个相当偏僻的地方,白天里来往的人都不会太多,这个时候有一群人策马飞奔,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于是他便对正在帮他整理布道的用品的情妇约瑟芬道:“你就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天主教的神父一向是要求守贞的,但是这并不代表神父们就没有某些方面的需求。天主教之所以特别容易出那种病态地喜欢小男孩的神父,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过,天主教的这个规矩渐渐地也出现了新的变化。那就是,守贞什么的规矩继续存在,但是意思却变成了只要不公开结婚,愿意干啥就干啥吧。比如说著名的亚历山大六世教皇,就养了一大堆的情妇,其中有一个,甚至还是他自己的私生女儿。
  上行下效之下,天主教的神父们虽然依旧不结婚,但是很多都有了情妇和孩子。在这一点上,伊达尔戈也不例外。至于“革命神学”,则直接表示:“上帝就在人们的相爱之中,只有魔鬼才仇恨人们之间的爱意。”
  约瑟芬点了点头,伊达尔戈便一手提了一盏马灯,另一只手抓起了一把左轮,推开门,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这时候东边的天空还是一片漆黑,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远远地,伊达尔戈便看到几盏马灯朝着这边过来了。
  “是谁?”伊达尔戈问道。
  那些马停下了,隐隐的能看到一个人从最前面的马背上跳了下来,同时将挂在马鞍上的马灯举到了自己的脸旁边,微黄的灯光顿时照亮了他的那张满是大胡子的脸。
  “神父,是我,是阿连德!”
  阿连德上尉是伊达尔戈的朋友,他也同样是一个泥巴种的土生白人。在此之前,多洛雷斯的葡萄酒和橄榄油能够相对安全地走私,阿连德上尉是帮了不少的忙的。
  当伊达尔戈神父开始在布道中插入一些“革命神学”的东西之后,阿连德上尉立刻就向伊达尔戈提出了警告。他告诉伊达尔戈,他的这种思想非常危险,要是让墨西哥宗教裁判所知道了,一定会判定他是异端的。
  他告诉他,如果是在欧洲,如今被判定为异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墨西哥,宗教裁判所依旧是能够杀人的!
  “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有道理。但是我的朋友,我可不想看到你变成火炬。不过,你……我是说,你是认真的,真的相信你说的这些,并且愿意为它去拼命吗?”
  “是的,我的朋友。正像耶稣说的,‘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乃是靠上帝口里所出的一切话。’我活着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真理。”伊达尔戈神父回答道。
  “那么,也算我一个吧!”阿连德上尉说,“这个世界,也到了该改变的时候了!”
  这次交谈是墨西哥革命中关键的一步。革命的组织开始有了自己的武装。
  “阿连德,我的朋友,出什么事情了?”伊达尔戈赶紧问道。
  “有人向宗教裁判所告密,说你是信奉‘革命神学’的异端。你知道,半个月前,从罗马派来了一位主教,专门督促追查‘革命神学’异端案。我在昨天晚上九点的时候,得到一个消息,警察部门的人,今天天亮后就要过来逮捕你。”阿连德上尉道,“好在他们不知道我们是一伙的,都是‘异端’。现在形势很急迫,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
  听到这个消息,伊达尔戈本来觉得自己应该大吃一惊什么的,但是就连他自己都奇怪,这个时候,他表现得格外的镇定。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的心中毫无波动,甚至他还真的笑出来了。
  “我的朋友,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你不是自己一个人来,而是将我们在军队中的同志都带来了,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这段日子里,我们在旷野中劳作,不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预备祂的道,修直祂的路’吗?如今,这一天终于来了!好了,大家一路辛苦了,都进来休息一下,等天亮了,群众们集中起来了……”
  骑兵们便都牵着马,进到教堂的后面去准备了。
  太阳升起来了,伊达尔戈神父穿上黑色的礼服,来到教堂门口,亲自敲响了教堂的钟声。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人群渐渐地聚集起来了。大家都围在伊达尔戈神父的讲坛周围,等着听他布道。
  伊达尔戈神父便开始布道。这一次的布道中,他已经不再掩饰“革命神学”的内容了,他将“被那些跟随撒旦的假教会颠倒过去了的《圣经》再次颠倒了回来”。最后他告诉大家,耶稣的道路,就是反对一切压迫的道路,就是救赎的道路,就是解放的道路。
  “《圣经》中说:‘旷野中有人呼喊:预备祂的道,修直祂的路。’这道路就是耶稣的道路,就是带领人民,摆脱奴役,走向自由的救赎之路,解放之路。就像当年立法者摩西将以色列人从埃及带出来一样……”
  这时候,在道路的那边升起了一些尘土——这是几匹快跑的马匹扬起来的。这大概是前来抓捕伊达尔戈神父的警察了。
  不一会儿,几个警察便到了教堂门口。在一个土生白人的带领下,几个警察挥舞着警棍,将围在旁边的一些印第安人推开,向着伊达尔戈神父的讲坛走去。
  伊达尔戈神父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这个时候,他的布道也到了最后的时刻。于是他向着人群喊道:“我的孩子们,你们渴望自由吗?你们希望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吗?三百年前,可恨的西班牙殖民强盗抢走了我们祖先的土地,你们愿意不惜一切地将它们夺回来吗?”
  周围的印第安人和土生白人便一起高呼道:“绞死殖民强盗!”“独立万岁!”“自由万岁!”
  这时候,那几个殖民地警察刚刚挤道讲坛旁边,正准备宣布要以上帝和国王的名义逮捕伊达尔戈这个异端,周围就响起了这样的呼喊。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震耳欲聋,那个带头的有点小胖的警察顿时张大了嘴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这时候周围的喊声渐渐地低了下来,而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几个已经挤到了讲坛旁边的警察。无数双眼睛都盯住了他们。这些目光重如落基山脉,压得那几个警察汗都出来了。
  带队的那个微胖的警察浑身发抖,他张开嘴,终于喊出了这样的一句:“绞死殖民强盗,墨西哥独立万岁!”
  跟着他的几个警察立刻也高高的举起了拳头,跟着高喊道:“打倒万恶的西班牙,墨西哥独立万岁!”
  这几句话一喊,几个警察便觉得身上一下子轻了很多。周围的那些盯着他们的目光顿时变得温和了不少。
  那个带队的警察赶紧一把就把刚才带他们过来的那个土生白人揪了过来,一脚就把他踢倒在伊达尔戈神父的面前。伊达尔戈神父低下头看了看,认出了这是一个买过他们的葡萄酒的叫做莱昂纳多的走私犯。
  “神父,就是这个家伙告的密!”那个警察义愤填膺地用警棍指着莱昂纳多道。
  “原来是你小子!是你小子把警察带到这里来了的?”一个混血白人从腰间拔出了刀子。
  “是你去告的密?你把我们卖了多少块鹰洋?有三十个吗?”另一个印第安人也问道。
  伊达尔戈神父走上前一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神父,是这样的。”那个胖警察满脸是笑地回答说,“最近宗教裁判所来了个该死的卡洛斯主教,在到处悬赏抓‘革命神学’的异端。这个叛徒,这个不要脸的渣渣,为了钱,就跑去告密!我呸!这种不要脸的王八蛋、叛徒、犹大!他去向宗教裁判所告密,说您是‘革命神学’的异端。呸!革命有什么不好的?墨西哥早就该革他妈的命了!革了那些半岛人,那些大贵族,大主教的命,真是太应该了!神父,您不知道,我们早就心怀革命了,早就想把那些该死的殖民强盗统统挂在绞刑架上面风干了!所以我们就把这个叛徒给您带过来了。”
  “警长,你怎么能……”那个走私犯说。
  胖警察立刻就一警棍敲在他的嘴上,将他的门牙打掉了两颗。
  “闭嘴,你这个该死的犹大!老子第二恨西班牙强盗,第一恨你这种叛徒!老子打不了西班牙强盗,难道还打不了你?”
  接着他又满脸是笑地对伊达尔戈神父道:“神父,我们这是要起义了吧?我知道城里的虚实,我愿意参加革命,请让我为革命出一把力,我愿意给革命军带路!”
  “对对对!”另外几个警察也喊道,“神父,我们愿意给革命军带路!我们马上行动吧,神父!要打那些西班牙强盗一个措手不及!”
第三百一十九章,电报和密码
  墨西哥发生起义的消息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才传到欧洲,然后呢,基本上并没有在欧洲引起多大的反响。毕竟对于一般的欧洲人来说,墨西哥实在是太远了一点。只有西班牙驻法国大使,向法国提交了一份语气软弱的抗议,要求法国人约束境内的异端活动,并控制武器的流向。
  “胡安,你知道的,在我们的《法典》中是规定了宗教自由的原则的。”塔列朗非常平静地收下西班牙大使递上来的抗议,顺手就把它放在了办公桌的抽屉里,“虽然我本人,以及稍微对宗教有一点了解的人都知道,那个什么‘革命神学’是异端。但是在我国,异端他是合法的。真见鬼,除非他们做出什么非常的举动,我们才能依照法律来约束他们,但异端本身,以及传教本身,我们可管不了。至少在法国,以及他的领地内,这都是合法的。您也许不知道,如今光在法国境内,自称自己是在世耶稣的混蛋就是五六个,你看,我们也没有把他们都送到监狱里去,因为这是宗教自由和言论自由。”
  “据我所知,”胡安大使道,“部长先生,这些‘在世耶稣’,一共有五个,其中有四个被你们关进了神经病院。”
  “那是因为他们的家人向医院提出了申请,而且得到了医院,以及有资质的医生的诊断证明。这是医学的事情,医学的事情,怎么能算关起来呢?”
  “但是,不是还有一个‘在世耶稣’被你们送进了监狱吗?”
  “哦,哪一个是在监狱里面,但是他不是因为宗教原因进监狱的。我肯定,他绝不是因为宗教原因被抓起来的。嗯,我们法国是自由和民主的共和国,法国人民拥有信仰任何宗教或者不信仰任何宗教,或者先信仰某个宗教,然后又不信仰了,换成信仰另一个宗教,再或者,同时信仰所有的宗教的完完全全的自由。在我们国家,没有任何人会因为宗教原因被关到监狱里。至于您说的剩下的一个,他被关起来是因为非法行医致人死亡——这家伙说他用手抚摸一下病人,朝着病人吹一口气,大喊一声‘我是耶稣,我命令你,病症,从这个人身上退去’,就可以治病,结果耽误了治疗,让病人死掉了——你看,如果那病人没出事,我们肯定也不会把他抓起来的。总之,我们的政府是无权对宗教信仰方面的事情发出禁令的。”塔列朗摊开双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不过这异端的理论如此荒谬,只要贵国加强理论教育,让人民提高知识水平,应该可以很快地驳倒他们的错误的观点,从而解决这一问题的。”
  好吧,胡安大使也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不太可能从本来就是一帮子天主孝子的法国人那里得到什么帮助的,要说异端,现如今,还有比法国教会更大的异端吗?就算是路德宗,就算是整个的新教,至少教廷还敢说他们是异端。不像法国人,明明就是异端,教廷还不敢说。
  “那么武器的控制呢?”胡安大使问道。
  “啊,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塔列朗外长答应得格外的干脆,“我们两国是盟国,我们不会向对方的敌人提供帮助。我们肯定不会向他们出售武器的,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嗯,我想,我可以负责地对你说,我们并没有向墨西哥销售过武器。”
  “但是,就我们了解的情况,墨西哥的叛军手中拿着的都是法国武器。”胡安大使道。
  “这一定是走私。”塔列朗外长面不改色地道,“你知道,美洲那地方,地广人稀的,尤其是路易斯安纳,大部分的地方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法律,唯一的真正有效的,能够保护一个人的人身和财产安全的法律其实只有一样,那就是你手中的枪。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自由新大陆,枪战每一天?
  所以和在欧洲这边不一样,那边的武器,都是能自由销售的。而且,在技术上也是很难控制的。比如说,有一群新移民准备到更北边一点的地方去种田,但是那边到处都是印第安人以及美国强盗。为了能和平地购买印第安人的毛皮——我说的是印第安人出售的毛皮,以及不让它变成美国人手中的长筒皮靴,我们就必须让他们手中有足够保护自己的武器。
  所以在路易斯安纳,不但各种枪支是可以自由交易的,就连大炮,哪怕是最新式的线膛大炮,都是可以合法的购买的——只要购买者是法国人就行了。因为在北边,无论是英国人、美国人甚至还有印第安人,已经都有拖着大炮出来抢劫的事情了。我们总不能看着他们用大炮欺负我们的移民呀。
  大使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证,如果有墨西哥人穿过了边界,进入到路易斯安纳,然后到武器店要购买武器。只要他没有合法的身份,武器店就连一把削果皮的小刀都不会卖给他——如果有任何一个武器店违背了这一点,我们会罚款罚得他们哭都哭不出来的。但是要是他等在武器店外面,随便拉住一个准备走进去的法国人,往他的手里塞一把鹰洋,让他帮着从那里面买几只枪出来。这个我们还真管不住,这不是我们不想要管——你知道在新大陆那边,我们的执法人员数量明显不足——这是真的管不住。
  当然,我们会加强边界巡逻,尽可能的拦截那些走私分子。贵国也应该加强边境巡逻,以阻止武器走私。”
  说到这里,塔列朗突然一笑道:“不过胡安大使,您也知道,路易斯安纳和墨西哥之间的边境线太长了。想要完全封锁住这么长的边界,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所以,要完全切断叛军的武器补给,这并不容易。要不,其实还有另一种解决的思路,那就是贵国直接向我们购买更多的更好的武器不就得了?毕竟,贵国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都是远远超过那些叛匪,只要再加上我国先进的武器,我想贵国一定能成功地平定墨西哥的叛乱的。”
  望着塔列朗那真诚的,像一朵大王花一样的笑容,胡安大使差点没忍住就要把自己的白手套丢到他的脸上去。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对塔列朗道:“部长先生,我们两国是盟国,我国也一直遵守盟约,珍视双方的友谊。我希望在这个时候,我们能真诚地相互帮助,让我们两国的友谊之船,能够经得起风浪。”
  说完这话,胡安大使便告辞离开了,接着他便赶回大使馆,将今天和法国人交涉的情况写成报告,然后再编成密语,通过从巴黎到马德里的有线电报发回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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