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校对)第14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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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理疗”是何许状况,林恩并不知晓,这与元首的健康状况一样都是帝国当下的最高机密——虽然没有明文列出,但经由高层由上而下地三缄其口,渐渐也就成了默认的规则。元首苏醒之前身患何种病症,苏醒之后是否还有遗疾,这些都只有极少数高层人物知晓。林恩这“特别中将”、首席战略参谋官显然还不够资格列入帝国的核心圈。
  “喏,加尔戈将军,情况时这样的,元首现在每天晚上都要进行长时间的理疗,以确保他能够逐步达到彻底康复的程度,在这期间他无法接见你,也无法和你就军务事宜进行商量。不如……你先去找基地司令官,与他先商讨一下这项军务,如果他也认同你立即汇报的意见,到时候我们再商量看看是否在尽量不影响元首健康状况的前提下采取某些特别的方式,你觉得呢?”
  说这话的时候,戈培尔有意朝自己背后,也就是“花园3号”的方向瞧了瞧。隆美尔原本并不住在这里,年前元首以嘉奖的方式授予他举家迁居于此的殊荣——两口子加上副官、仆从住这么一栋花园宅邸,若是在第三帝国鼎盛时期倒也没什么,可在空间和资源有限的避难所内,这可是真正最高级别的享受。
  林恩想了想,按照职务所属,自己是直接向元首负责的,汇报战略议案并不需要经过隆美尔这一环,但考虑隆美尔目前兼任着帝国战略参谋部总参谋长的职务,与他进行事先沟通也并无不妥。于是,他略略欠身:“好的,主席阁下,感谢您的提醒。刚刚是我过于冒失了,还望您见谅!”
  戈培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以手轻抚着她们漂亮的发辫,而两个小姑娘刚刚都已奇怪的目光望着林恩。林恩也认了出来,稍大一个就是自己在撤退途中救过的,她或许也还记得自己。
  等到林恩讲完了客套话,戈培尔笑道:“纯属私人建议,那么加尔戈将军,我们要继续散步了,希望你行事顺利!”
  林恩以相对安静的方式立正行礼:“再见,主席阁下,祝您愉快!”
  复兴委员会主席面带微笑地走了,牵着他那两个可爱漂亮的小女儿,相比于他们全家出动的排场,这样的情景看起来更让人觉得温馨。接下来,林恩向汉特法克道了歉,而这位元首副官也为自己刚刚的言语道歉,两人本来就没什么交情,这下也就两不相欠、友好共处了。遵循戈培尔的建议,林恩随即去了隆美尔的住处,向这位仍在挑灯看书的传奇人物报告了自己围绕巨型邮轮“欧罗巴”号的袭击计划。
  “这样做确实很绝,以至于你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普通的日耳曼人。”
  隆美尔冒头这句话让林恩心里一惊,一下子又揣摩不出背后的用意,只好直接从椅子上起身,像是接受质询一般昂首挺胸、目光平视前方。
  “你过于敏感了!”隆美尔紧接着又说,“我刚刚所说的,你可以理解成一种称赞,一个真正做大事的人,就应该摆脱凡人在情感方面的束缚。这一下我们可能失去一个精神上的寄托,丢失一种过往的荣耀,但以此为支点,我们可以改变很多,并在经历若干年痛苦徘徊后重新收获新的精神寄托、新的荣耀。”
  这时林恩才如释重负,他言语慷慨地说:“长官,必须承认,我策划这一行动的初衷只是站在理性的战略角度,并没有揉入复杂的民族情感。”
  隆美尔抬起头,用他那只什么也看不到的坏眼睛和那只依然炯炯有神的好眼睛一起望着林恩:“在非常时期,这样的做法无可非议,但我仍想说,杀戮和破坏绝非军人的本职,至于军事的真谛,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努力寻找。好了,跟我走吧!记住了,不论你接下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永远只能埋藏在心中,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包括你挚爱之人。”
  没有问林恩是否明白,也没有要求他立誓,隆美尔直接领着他出门走向元首的住所。偏偏听他发了这样的铺垫,林恩霎时间对元首的状况感到前所未有的好奇,那仿佛是这个世界所有秘密之最,相比之下再无其他……
  花园一号的布局陈设和宴会那次林恩踏足的花园二号显然是有所区别的,它看起来更为磅礴大气,更符合居住者的身份和性格,但它看起来空空荡荡,只有巡视警戒的卫兵在小范围的走动。进入门厅,隆美尔稍稍举起双臂并原地转圈,尽管在这个过程中卫兵并没有对他进行身体接触,但这样严格的警戒方式仍让林恩感到诧异。至于他这位“特别中将”、大本营首席战略参谋官则没能省去全身检查。
  门厅之内,灯光通亮的大厅里虽然布局大气、陈设高贵,它有着宛若皇宫般的金碧辉煌,却也是空空荡荡缺乏人气。在一名侍从官的带领下,隆美尔和林恩直接进入位于楼梯侧旁的电梯,通过它升到了二楼,穿过一条仿古式装潢的走廊,在居中位置穿过一扇双开的木门。进门之后,林恩惊讶地看到了两名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的医护人员,这间偏厅的陈设简单得就像进入了另一栋建筑,它干净得一尘不染,空气中竟然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隆美尔径直走到前面一扇门前,低声向站在旁边的军官询问道:“结束了吗?”
  军官低头看了看表:“应该还要半个小时。”
  隆美尔依然保持着平日里少有的低声掉:“我们有紧急军务,能否借用观察室?”
  军官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林恩,回答道:“好吧!跟我来!”
  得到隆美尔的眼神示意,林恩连忙跟着往里走。过了一个拐角,他们进入了一个小房间,它那面镂空的墙上镶嵌着一面大玻璃窗,透过这无法移动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仿佛一个类似于手术室的空间,曾让整个欧洲乃至大半个世界颤抖的显赫人物,一群人眼中的救世主,另一群人眼中的恶魔,此时正一动不动地靠躺在特质的床榻上,倒挂在支架上的瓶子里空了三分之二,余下三分之一的液体呈现出一种鲜红的色泽,同样颜色的液体正顺着导管流入他的静脉……
第162章
破寒
  看着玻璃后面的景象,林恩很想问个究竟,然而想起隆美尔刚才的叮嘱,只好硬生生将自己的好奇咽了回去。
  从正面看去,处于半躺状的帝国元首并未熟睡,而且房间里的灯光有些刺眼,可以看到他的眼皮在微微颤动。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看了看从旁经过的医护人员,旋即又轻轻闭上。隆美尔这才拿起挂在墙上的话机,用恭敬谦和的语调说道:“我的元首,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搅您,我们有件事需要立即向您报告,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透过观察窗的玻璃,林恩听到了隆美尔略有变音的“回声”。寻视之下,很快在元首卧榻旁看到一个类似收音机广播的嵌置物,看来那就是这个特殊房间与外部通话的有线工具。
  玻璃窗那边的元首微微睁开眼睛,林恩不知道在两个房间的光线差异下他能否第一时间看到隆美尔身旁的自己,片刻之后,话机旁经过放大处理的听筒传出了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好的,埃尔温,说吧,我在听着。”
  这样的对话,房间里面的医护人员显然是可以清楚听到的,因而除了一名看起来资历最老的军医官继续留下,其余人都识趣地离开了。
  “加尔戈将军提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议案,我分析了一下,具有很高的战略意义。”说罢,隆美尔侧转过身将话筒递给林恩。从未以这样的方式和帝国元首对过话,林恩感觉自己拿到听筒时心跳猛然加速了,但事已至此,自己必须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我的元首,情况是这样的,我们获悉‘欧罗巴’号邮轮——就是那艘原本属于第三帝国的海上骄傲,近期由美国转给法国作为战时征用‘诺曼底’号邮轮的损失补偿,在目前的国际形势下,我相信由我们假冒苏联潜艇将其击沉,势必会加剧西方阵营对苏联的敌视,尤其能够将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的法国政府也卷进来,从而让局势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
  说到这里,林恩停下来等待元首的回应。若是他认为此举不妥,那便需要进一步的说服,若是他同意了,那么直接就后面的行动进行阐述便可。
  病榻上的元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遂又闭上眼睛,这样的姿态着实是林恩从未见过的。寂静的等待中,他简直能够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吊在半空的输液管上,看着那鲜红粘稠的液体不断流入元首的躯体。
  虽然隆美尔开始就表了态,但元首重新开口仍是问道:“埃尔温,我不朽的近卫军元帅,你觉得呢?”
  隆美尔直接从林恩手中拿过话筒:“我的元首,作出这样的决定虽然很痛苦,可是为了帝国的重新崛起,有些痛苦的损失反而能够唤醒人们沉沦麻木的灵魂。”
  沉默了一会儿,听筒里传出的声音颇显沉重:“欧罗巴,德意志最后的骄傲……如果它沉没了,德意志为了海洋梦想而做出的全部努力都将沉淀在冰冷泥泞的海底,这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是的,我的元首,旧的一切将彻底结束,我们会在极端苦痛的沉沦中迎来新生。”
  当隆美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林恩忽然意识到这位被德国军迷们看做一流将领的指挥官不仅在作战的硬功夫上有一套,与元首交流也有着他人所不具备的技巧。看得出来,元首对他十分信任,甚至有些精神上的依赖。玻璃窗那边半躺之人嘴唇又动了,听筒里传出的声音依然苍老,但能够感觉出一种失落的决然:
  “干吧!勇敢的帝国战士!记住,未来的希望掌握在你们手里!”
  隆美尔答道:“好的,元首,我们这就派出潜艇,详细的作战方案将由加尔戈将军明天一早前往您的办公室汇报。请您务必保重身体,好好休息!祝您晚安!”
  元首没有再说什么,就在隆美尔挂上电话的时候,林恩透过玻璃窗看到元首抬起左手,用颤抖的手指做出了一个“V”,这是胜利的手势,也是林恩在各种场合——包括历史影像和图片,第一次看到它作出这样的手势。
  循着林恩惊讶的眼光,隆美尔也看到了元首的手势,他一点没有意外,而是对林恩说:“元首祝愿你旗开得胜!”
  元首很快放下了左手,林恩也即收回了目光,他意识到隆美尔刚刚所说的是“你”,也就是说,这是一次属于自己的行动,隆美尔所扮演的角色并非主导者而是支持者,这顿时让他自觉重任压肩。
  离开探察病房的小隔间,隆美尔说:“加尔戈将军,我这就去基地司令部下达命令,至于你,这时候或许该去潜艇码头对即将出征的海军将士们说些打气的话,并向潜艇指挥官叮嘱你的作战意图。”
  林恩想了想,点头道:“这是个极其关键的提醒,非常感谢您!”
  隆美尔对林恩的感谢至少在表面上显得无动于衷,他以公事公办的腔调问道:“以我个人的意见,今晚先派出两艘XXI级潜艇,如果明晨元首仍然坚定支持这个计划,我们再派遣两艘或者更多,你觉得呢?”
  如今并非战时,航行于大西洋上的船只不必因为担心潜艇袭击而走不寻常路,所以只要知道了出发港和抵达港,就可以较为准确地判断船只航行的路线。经过在“避难所”基地的技术升级,帝国海军最后的精华——XXI级潜艇,已经加装了在战时就已经投入实用的FUMO型潜艇雷达,从而与精确的新型声纳形成了互补。这种雷达的有效对海探测距离在40公里以上,对空探测距离达到200公里,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潜艇因为体型低矮而造成的观察范围局限。潜艇只需要将安置雷达的指挥舱浮上水面就能够运作,辅以航程上的计算,即便只派遣两艘XXI级潜艇前去截击,发现目标的几率也是相当大的。
  简略地考虑了一下,林恩以积极的口吻回答说:“好!作战命令劳烦您尽速下达,我现在就去潜艇码头。”
  既然自己的建议都为对方所接受,隆美尔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一脸严肃的表情昂首走出元首的住所。离开院门时,元首副官汉特法克有意多看了这两人几眼,而林恩并没有将自己当成胜利者,也不屑于在这种小事情上耀武扬威,他朝汉特法克微微点了点头:“再见!”
  汉特法克自然不晓得他们刚刚在里面与元首进行了怎样一番交谈,他面色和悦地林恩说了声“再见”,然后大家依然各尽其职。
  基地内并没有专车通道,遵循通行规则连续转车后,林恩抵达潜艇洞库已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在码头上站了两分钟,耳边便响起了呜呜的声响。这与“叛逃事件”那时候听到的战斗警报声有所不同,它并没有那种摄人心魄的呜咽感,而是更为急促、轻快,听着让人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很快的,轮值的警戒和勤务人员从就近的值班室和休息室赶来,他们对站在码头上的林恩感到十足的意外,但也没有因此受到干扰,而是按照战备警报响起时的规程各就各位。他们有的警戒站岗,有的在潜艇停泊区集结待命,当洞库通往军械库方向的通道大门隆隆打开时,那种金属摩擦的轰隆声更是让人按耐不住心底的亢奋。
  大约十分钟之后,运载潜艇官兵的小型专列沿着铁轨驶入码头区,这些穿戴整齐的海兵人员有百余人,应该是接近或达到了两艘XXI级潜艇的编制人数。林恩看着他们在军官们的带领下整队然后以跑步前进的方式抵达潜艇停泊区,两名潜艇指挥官显然已经得到了初步的命令,他们一面指挥官兵登艇展开出航前的准备工作,一面调配码头勤务人员进行各种辅助事项。随着各种口号声此起彼伏,刚刚还一片沉寂的潜艇洞库充满了战斗的生命力。不一会儿,另一列由内燃机车头牵引的小火车驶入码头区,特制的车厢上装载着外形酷似雪茄的鱼雷,林恩看到它们的外壳上有一些白色的字迹,细细一看果然都是俄语——这种迷惑的方式让他觉得有些过分张扬了,心思慎密者不难反推出攻击者的栽赃意图,然而他并没有纠正海兵技术部门的做法,因为误导对手的最高境界就是假假真真、事是而非。
  运载鱼雷的列车抵达码头区后,潜艇官兵和勤务人员并未立即卸货装填,而是等着一位关键人物的抵达。差不多五分钟之后,海兵指挥部的冯·迪拉莫将军带着基地司令部签发的命令抵达,他当众宣布了作战指令:编号为U-A22和U-A23的两艘潜艇各搭载四枚仿苏制鱼雷和其他常规作战装备前往大西洋海域,行动指挥官暂由U-A22艇长洛赫尔斯上校担任,行动第一阶段将是从基地出发、穿过挪威海再经由丹麦海峡进入大西洋,行动第二阶段的指令将于次日以暗语密令的方式发出——遵循之前基地颁布的作战保密规则,两名艇长在出发时领取指定的暗语联络本,接到密令后结合暗语联络本才能够解读正式的作战指令。
  命令一经转达,勤务人员便利用码头上的装载机将鱼雷从火车上运送至潜艇停泊区,两艘潜艇解缆后启动了柴油发动机,隆隆的轰响声刺激着每一颗不甘平静的心。它们依次离开泊位,向前移动一段距离后在吊装码头旁停靠,那里竖立着专门用于往潜艇上吊装鱼雷或更换发动机等重型部件的小龙门吊。许多潜艇官兵都聚集在甲板上,配合码头勤务人员将鱼雷一枚接着一枚从斜向通道装入潜艇内部。除了每艘四枚仿苏鱼雷,它们还携带了8枚常规鱼雷、6枚声响鱼雷以及大量的补给。与此同时,勤务人员利用铺设至码头的管道给两艘潜艇注入充足的油料和淡水,而在没有接到战斗任务的情况下,停泊于此的潜艇每艘都只装载着极少量的补给,仅能够用于应急状态下的近距离防御作战。
  看着出击前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开展,冯·迪拉莫将军来到林恩跟前。同为中将,在军衔的分量上林恩显然差了一截,而职务上又没有相互的隶属关系,两人在相对平等且较为友好的情况下进行了交谈。很显然,这位海兵将领对于匆匆派遣两艘新锐远洋潜艇全员出海之用意仍不明晰,他旁敲侧击地向林恩打听。由于和对方少有接触,彼此之间不太熟悉,林恩必然有所保留,他只是大致向冯·迪拉莫介绍了此行的战斗性质,并从专业技术的角度询问了这两艘潜艇的战斗状态,得知这两组艇员都是从现有潜艇操作人员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磨合时间已经超过了半年,而且每个岗位都分别接受了专业的训练,确保比战争末期那些匆匆登上新式潜艇的人马更熟悉自己的装备和岗位。
  谈完正事,林恩问说:“能否允许在下和两位艇长单独谈一谈,这是出于行动的需要,也是经过了隆美尔元帅批准的。”
  其实无需将基地司令官抬出来,冯·迪拉莫将军也没有阻挠的理由,他揣着并未完全得到满足的好奇心走去监督和指挥海兵人员展开各项工作,顺带将两名同为海兵上校军衔的艇长叫来派到林恩面前。
  “这应该是我们的初次见面!”林恩很友好地和两位潜艇指挥官握了手,想当年沉迷于《猎杀潜航》,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有机会操纵一艘真正的U艇,凭借胆大心细的指挥获取显赫战果,最终成为留名历史的潜艇王牌。
  洛赫尔斯上校,海兵部队重新编整后的U-A22艇长,行动的临时指挥官,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头发略微有些凌乱,眼神中透着一股猎手的犀利。临时接到出击命令,他还没来得及刮干净胡子,面颊上的胡渣可以让人想象出茂密时的状态,那就是电影画面中标准的德国艇长。至于另一名艇长,年纪估计在三十岁上下,表情从容平静,不像是那种容易急躁之人,若是配上一副金边眼镜,让人看了会觉得是个儒雅的绅士,而不是一个终日和杀人机器打交道的军官。
  “两位都是目前帝国近卫军最优秀的潜艇指挥官!”林恩开头先恭维了一句,见两人并无明显的喜色,他自然感觉踏实靠谱,接着略微压低声音说:“此次行动是元首亲自批准的绝密行动,当你们得到确切指令时,可能会觉得它匪夷所思,但正如隆美尔元帅对元首所说,这固然痛苦,却可以唤醒人们麻木的灵魂。更重要的是,我们将藉此激化盟国内部的矛盾,为帝国的复兴创造空间。你们也看到了,这次给你们各配备了4枚仿造的苏联鱼雷,你们要尽量用它们去击沉目标。此外,目标上既载有官员、军人,也有一部分平民,不论状况有多么惨烈,你们也只能收起自己的善心,绝不能有任何的援救举动——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残酷,但想想我们至今仍被扣押在盟军战俘营里的几百万兄弟,想想那些处于困顿苦痛中的同胞,我们必须狠下心来!最后,祝愿你们此行顺利,期待你们凯旋而归!”
  听了林恩这格外认真的阐述,两位潜艇指挥官相互看了看,既没有提出质疑,也没有不假思索地悉数应承下来,而只是表达了自己不畏任何艰险完成任务的决心。从这一点来看,像元首、隆美尔元帅那样一呼百应的魅力绝非人人可以效仿的,这是建立在长时间潜移默化以及强大精神影响的基础之上。上位者可以通过自己的言论、举止以及宣传机构的渲染实现这种效果,若是相对普通一些、只是有所知名度的,像林恩这样,想要让官兵们为之效忠,唯一的途径就是共事相处并以个人魅力进行征服,而整天坐在帝国大本营宽敞舒适的办公室,或者终日在外奔波劳累,在这方面恐怕都是没有太大帮助的。
  在训练有素的艇员和勤务人员的努力下,从战备警报响起到一切就绪仅花费了一小时二十分钟,听起来有些长,可考虑到装填鱼雷和补给、检查调试设备是极为谨慎细致的工作,这点儿时间完全是物超所值的。当勤务人员自发在码头旁摇手告别,两艘升起德意志海军战旗的潜艇重新启动并朝洞库对外通道驶去时,林恩独自一人站在码头旁,听着通道口的铁闸伴随着嘎啦嘎啦的声响缓缓升起,很快感觉到从外界涌进来的刺骨寒风,这是北方寒冬最后的严酷,希望也是沉沦帝国最后的冰谷,在这之后,天气愈渐升温,帝国的处境或也将逐步回暖。
  远远的,矗立在潜艇指挥舱上的两位艇长以及他们的副手转身朝向码头,以严正的姿势行了举手礼,然后飞快地进入艇舱,之间潜艇逐渐下潜,它们以半潜的姿态进入航道,最终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中。
第163章
警觉
  3月底,北半球。春天的脚步日益临近,老树抽芽、新草吐绿,雨是清风细雨,阳是和煦暖阳。浩瀚大海告别了隆冬的冷雨寒风,进入了一年中较为理想的远航季节。战火硝烟散尽,各个国家的船只得以自由自在地遨游于畅通无阻的蔚蓝之海,人们不再需要庞大繁杂的护航体系,不再需要小心谨慎的军舰护航,在经济和商业领域各展身手、一较高下……
  这是一个晴空万里无云的日子,在大西洋中部偏北的开阔海域,一大一小两艘快快船劈波斩浪的自西向东行驶。大的那艘有着山峦般磅礴雄浑的身躯,它船体涂刷成深灰色,这是邮轮最常见的漆色,甲板以上的船舱像是披上了迷彩服的战士,深灰、深绿与明黄的斑块参杂在一起,乍看起来在大洋之上起不到任何保护作用,但如果将它置于某个隐蔽的、岸坡上长满植被的峡湾中,远远看上去就如同山岩一般——这也是它之所以能够躲过盟军常年空袭的最主要原因。
  没错,它就是德意志的海上骄傲,标准排水量达到49746吨的“欧罗巴”号邮船,仅巡航速度就达到惊人的27节,全速行驶时的33节甚至超过了一些巡洋舰。在被美军俘获后,它变成了“欧罗巴号运兵船”,而在过去的九个多月里,它从欧洲往北美运送了数以万计的美军官兵。如今它那最高的桅杆上悬挂着一面鲜艳的红白蓝三色旗,两根高耸的烟囱往外喷吐着滚滚乌烟,“欧罗巴”的船名还醒目地标在船头右侧,圆形的船徽也清晰可辨,但法国人已经为它准备好了一个新名字,“洛林”号。只待它驶抵法国港口,就将换上新的船名、船徽并刷上单调显眼的标准色,再以法国人的方式将其改装成为一艘往返于大洋之间的超级客轮。
  在这片风平浪静的海域,与“欧罗巴”号同速航行的另一艘舰船体形虽然显得娇小纤细,相较之下形如大象侧旁的牧羊犬,但它一看就是威风凛凛的战斗舰艇。其前后甲板上各装有两座三联装的主炮塔,炮口都用防水帆布罩起,舰桥上的圆形探照灯也覆盖着保护性的布套,给人以收刀入库、卸甲归田的平和之感,桅杆上那面圣乔治十字海军旗则是大英帝国仍在坚守的无上荣耀。
  舰舯的船舷旁,两名身材峻拔、穿着洁白海军制服的英国军官并肩散步,由于只隔了不远的距离,在这里很轻易听到巨型邮轮甲板上传来的音乐声,它轻快、活泼,不由得让人联想起身材曼妙、翩翩起舞的脱衣舞女。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其中一人望着巨轮对同伴说:
  “看啊,那些美国佬,无时无刻不在享受生活,偏偏是这样一支军队成了战争的大赢家,有时候真搞不懂上帝是怎么考虑的!”
  另一名军官,眼睛不大但目光深邃,脸庞小巧却忧郁气质十足,他低头看着舰身荡起的白色波浪,以深沉的口吻感慨说:“德国人那样的严谨专注,终究还是输掉了战争;我们如此尽忠报国、恪尽职守,依然被接连两场世界大战折腾得筋疲力尽;法国人在情感上无比浪漫、思想上又过分保守,结果葬送了好几代人的生命与尊严。硝烟散尽,唯有长时间冷眼观火、伺机而动的美国既享受了生活的乐趣,又收获了胜利的果实,我想这是上帝给予我们的新启示——最后的胜利者未必是真正的精英,无赖同样能够成为富豪。”
  率先开口这位长相阳光帅气、眉宇却凝着纠结的英国军官赞同道:“从哲学的角度来看,胜利者往往都不是最英勇、最优秀的。每每想到这些,总觉得心理不平衡,欧洲人的战争,偏偏成了北美无赖暴富的阶梯。滑稽!讽刺!”
  这话显然也勾起了同伴心底的失衡,他冷哼道:“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的,现在还远没有到最后呢!”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中,在1945年选举中败北的丘吉尔本该在访美期间发表著名的“铁幕演说”——公开攻击苏联“扩张”,宣称“从波罗的海的什切青到亚得里亚海边的里雅斯特,一幅横贯欧洲大陆的铁幕已经降落下来”,苏联对“铁幕”以东的中欧、东欧国家进行日益增强的高压控制。对苏联的扩张,西方世界不能采取“绥靖政策”,美国正高踞于世界权力的顶峰,应担负起未来的责任,并主张英、美结成同盟,英语民族联合起来制止苏联的“侵略”。这一演说也被许多史学家认为是“揭开了长达40多年冷战的序幕”。然而发生在1945年秋天的美国拉斯阿莫斯原子弹试验基地遭到袭击破坏事件提前将美苏关系从和平共处推向了对立,1942年2月斯大林遇刺身亡后,苏联和西方阵营的潜在矛盾进一步激化,这一点仅从双方不断向中欧增派武装就能够窥探一二。在这种复杂的国际背景下,好斗的前英国首相丘吉尔却一反常态,他平静地在乡间庄园度假著书,既没有鼓动美国压制苏联,也没有公开为英国漂白,似乎乐得见到各国政治首脑们被难解之结弄得焦头烂额。
  视线回到海上,对面巨轮上不仅有音乐声,还时不时传来狼嚎般的歌声和爽朗开怀的大笑。由于它的船舷很高,站在这边甲板上并不能直接看到邮轮甲板上的情形,但不难想象那里的吊床、太阳椅、墨镜还有酒肉罐头组成了怎样一副奢靡的场面,而这边这艘半新半旧的轻巡洋舰上,轮休的军官和水兵们仍穿戴整齐——充其量只是稍稍放松了心态,他们坐着晒太阳、看书或者抽烟、闲聊。风格差别如此之大,两艘舰船完全不像是一路的。事实上,这艘英国轻巡洋舰与“欧罗巴”号伴航纯属偶然。在这之前,它因为执行任务而从英国本土驶抵加拿大,进入哈利法克斯港补充油料淡水时遇上了在那里进行临时维修的“欧罗巴”号。按照“欧罗巴”号随船工程人员的意见,这艘状况不是太好的巨型邮轮最好是能返回纽约进行一次彻底检修,否则跨洋航行途中很有可能发生机械故障以致抛锚受困,然而法国方面并不愿意承担这笔额外的费用,他们希望检修和改装工程合二为一,既节省了开支,又能够给法国的造船厂和工人相应提供一些工作机会。不过,这事毕竟关系到上千人的性命安危,随船的法国官员很快得知这艘状况良好的英国轻巡洋舰也将跨洋返回欧洲,而且预定前往英国南部的朴茨茅斯港,这下他们感觉捡了大便宜,连忙拍了封电报回国,经外交部门与英国方面协商,很快谈妥了由英国轻巡洋舰与“欧罗巴”号结伴返回欧洲事宜。两者航速相当,并不延误英国军舰的行程,只要不在途中出大问题,英国海军只需旁观就能替政府挣一笔人情买卖。如此一来二往,等到这两个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搭档结伴启航时,距离“欧罗巴”号从纽约出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除了美国大兵们那恼人的噪音,海面上的风声、浪声以及水花拍打船体的声音都是自然和睦的。两名穿着洁白海军制服的英国军官缓慢地走到舰尾,又返身走回到前甲板,长达两百多米的散步即将结束之时,一名留着胡渣的海军士官从舰桥下层舱口出来,急匆匆地向其中一位报告说:“长官,我们接收到奇怪的雷达探测波,像是……呃,就像是……”
  见这也算经验丰富的士官在自己面前吞吞吐吐,目光深邃的军官板着脸问:“像是什么?”
  士官像是被梗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忐忑地回答说:“像是我们战时探测到的德国军舰的雷达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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