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校对)第15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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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恩的自译和德译本的对应字句是有差别的,但琢磨一下不难理解意思。隆美尔的目光放在林恩刚才看了很久的广场上,眼下除了海兵潜艇部队早早部署到了外围,陆兵和空兵都悉数窝在基地里待命。其实如果能光明正大的进行防御作战,基地山的防御体系并不比英国的直布罗陀要塞逊色,地理上亦有更多的伸缩空间,但如今帝国近卫军就像是一只吸血鬼,空有神乎其神的战斗技能却无法在阳光下施展分毫,优势和劣势都是极其鲜明的。
  沉默良久,隆美尔突发感慨:“如果苏联军队登陆之后一鼓作气冲到这里,我们就输了,彻底输了。你会选择投降还是自裁?”
  这是一个完全合乎逻辑的推测,如今整个帝国的命运就寄托于那装载了一千两百多吨烈性炸药以及4.4公斤浓缩铀爆破潜艇上。根据核物理专家们的计算,维持链式反应所需要的裂变材料有一个最小质量,即临界质量,低于这个质量则链式反应不能继续。以美国前后试验及使用三颗原子弹的情况来看,最常用的铀235临界质量应超过120磅,钚239的临界质量大大低于这个数字,但它的提炼较为复杂,目前帝国集中全力进行分离的仍是铀235。对于来自21世纪的林恩而言,这一理论是非常容易理解的,他非常清楚,目前所有的浓缩铀集中起来距离临界质量的最低值还差了很远很远,但可以利用当前人们在认知和测定手段方面的局限性来一次“伪核爆”,用超大量常规炸药和少量浓缩铀制造出一枚能够以假乱真的“脏弹”。
  “我不会投降,也不会逃跑,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在战斗中死去,然后进入下一个轮回。”林恩说道,“东方人是讲究轮回的,长官,您信轮回么?”
  隆美尔没说信或者不信,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如果可以再活一次,我不会再选择军人职业,当个农夫、教士或者城市里的小职员,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享受别样的人生乐趣。”
  这不正是自己来之前所过并且感到失望和厌倦的生活方式么?林恩愕然一笑:“如果上帝让您选择下一辈子生存的难度模式,千万不要过分自信地挑战最高难度,您十之八九会后悔的。”
  隆美尔似乎没有把这种忠告当成一回事,在希望尚在的情况下,他也不愿意就这个虚无的问题谈得太多。这位穿戴整齐、衣装笔挺的元帅顺势看了看表:“决定命运的时刻应该快到了!”
  林恩同样看表:“是啊,快了,生存或是死亡,就在这弹指一挥间决定。”
  (第二卷
不灭之心
完)
第三卷
重归征途
  绝地反击的胜利为沉沦帝国创造了生存的空间,信仰的坚守获得了回报,勇敢的战士们将从寒冷北方出发,以加倍的努力弥补过往的缺失,带着崭新的姿态重新站在世人面前,聆听万众欢呼……
第1章
乱世英豪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多军事史学家、国际政治学者以及评论家都致力于研究1946年4月24日挪威海那一声惊天巨响给世界格局与历史进程所带来的影响。有人说,那场不是核爆胜过核爆点燃的不过是西方国家长期以来对苏维埃政权的敌视和畏惧,他们见识过社会主义浪潮在一些资本主义国家掀起的惊涛骇浪,他们害怕意识流以无可阻挡之势越过那些坚不可摧的钢铁防线沁入他们的社会;有人说,东西方阵营本来就是相互猜忌、相互盘算的,二战之初双方都想利用纳粹德国这柄锋利的战刀去削弱甚至割下对方的头颅,好在最后一刻坐收渔翁之力,只不过阿道夫·希特勒领导下的第三帝国酝酿出了攻击力超乎想象的闪电战,既让西方世界深陷困境,也让东方强者遍体鳞伤,两者的合作只是从生存抗争的角度出发找到了相同的利益,它们的关系就连最基本的联盟也算不上,战争还没结束就开始了明争暗斗,战争结束后当即一拍两散、重新站回到了意识形态的对立面。
  学者的研究缔造了众说纷纭、百家争鸣的学术格局,也发掘出了一个又一个令人费解的疑团。尽管好奇心能够驱使人们发现未知的新世界,但真相浮出水面的速度往往比人们期盼的要慢得多,战火硝烟则是说来即来。1946年4月25日,在珍珠港遇袭后罗斯福总统发表全国讲话的未知,杜鲁门向美利坚国民公布了美英联合舰队在欧洲海域遭遇沉重打击的消息,美国单方面损失舰艇2艘、受损5艘,超过300名官兵阵亡,数千人不同程度受到核爆的冲击和伤害,英国方面的损失则是两倍于此,而让人感到义愤填膺的是,这支联合舰队奔赴挪威海域肩负的是友好、和平的监督使命,并且事先向苏联方面作了通报,但苏联人在核爆后却宣布己方在公海进行核试验并没有任何针对性,只是美英舰队恰好进入这片海域,还大言不惭地号召全世界的共产主义者联合起来与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军国主义作斗争。基于这一系列极端恶劣的行径,苏联方面又提出了自相矛盾的辩解,美国决定向苏联提出最严厉的最后通牒,要求苏联立即从挪威撤离全部军队和舰艇,全面停止核武器的研究和生产,接受国际社会联合调查人员进入苏联检查核武器项目设施,并就挪威海域核爆事件承担全部责任。
  同一天,英国国会亦通过了向苏联发出最后通牒的决议,通牒的内容和美国方面的基本一致,只是增加了“苏联在中欧驻军数量立即缩减一半”的附加要求。首相克莱门特·艾德礼亦发表了全国广播,公布了英国皇家海军在挪威海核爆炸中的具体损失情况,强烈指责苏联方面所谓的“公海核爆试验”根本就是针对美英舰队而来——经过现场官兵的指认,爆炸中心恰恰位于舰队中部,再巧的巧合也不可能达到这样的程度。至于说苏联政府随后自食其言的论调,完全是想要混淆外界视听、将责任推卸到他们一手杜撰出来的所谓第三帝国残余武装。
  就在美英相继发出最后通牒后几个小时,苏联政府重申了自己既没有进行核爆炸也未拥有核武器的事实,他们仍强调核爆事件的真正幕后黑手是藏匿在挪威北部的第三帝国残余人员,并从几名前一次登陆行动中幸存下来的苏军士兵口中得知大批德军武装存在的情况。对于美英两国的最后通牒,苏联官方的态度很明确:这种无理要求完全是侵犯他国主权、践踏尊严的,苏联确实在合情合理地开展核武器研发工作——这也是一个主权国家追求真理的权力,他们可以接受从挪威撤离全部武装的要求,可以暂停核武器研究,可以接受国际社会的联合调查,但绝不会就挪威海域核爆炸事件承担任何责任。
  在苏联政府的申明中,人们仿佛看到了时光轮回。1914年夏天,奥匈帝国因费迪南大公遇刺而向塞尔维亚提出了苛刻通牒,塞尔维亚政府忍辱负重地接受了其中大部分条款,甚至愿意屈辱地作出赔偿,但奥匈帝国蛮横拒绝了对方的协商请求,他们很快下达了战争动员令。俄国出于自身在巴尔干的利益针锋相对地进行了动员,受到威胁的德国以履行与奥匈帝国协议的名义进行战争动员,英国和法国随即履行了他们对俄国的协定,欧洲诸强的战争动员最终酿成了世界大战的爆发。1939年,依然是燥热的盛夏,德国对波兰的领土要求遭到了拒绝,志在必得的德国军队旋即发动进攻,英法决定履行对波兰的保护义务而向德国宣战,这一次俄国人没有站在英法一方,而是带着巨大的野心参与了对波兰的入侵,德国人的胜利让他们仅仅花费很小的代价就获得了波兰超过三分之一的领土,欧洲诸强也再一次因为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而卷入又一场世界大战。
  西方阵营留给苏联政府的通牒时间只有短短一天,在这期间,一万多名已经在挪威海岸登陆的苏联部队在向内陆推进大约20公里后连夜登船撤离,苏联政府也通过美英驻莫斯科大使与伦敦、华盛顿进行秘密而频繁的沟通协商,但受到神秘电台和传单的影响,苏联多地爆发了大规模游行,人们对以美英为代表的西方阵营栽赃嫁祸、步步紧逼的态度义愤填膺,并强烈要求政府拿出斯大林时代的强硬姿态,不惜代价地保卫苏维埃的主权和尊严,而在苏联高层,巨大的分歧也助推了自从斯大林遇刺身亡以来一直在暗中争权的势力。在4月26日上午紧急召开的中央主席团会议上,外交部长莫洛托夫指责以卡冈诺维奇为首的执政团队推行引火烧身的柔和策略,以至于美英的态度一次比一次恶劣,而近期苏联在挪威北部的军事行动也是盲目而愚蠢的,面对美英通牒竟又畏畏缩缩,使得苏联在国际上的地位一落千丈,许多赞同莫洛托夫意见的委员也将矛头指向了卡冈诺维奇、马林科夫乃至贝利亚和日丹诺夫,使得这个登上历史舞台才短短一个多月的四人组合出现了空前的动摇。实际上,在这之前四个性格、思想以及见解各不相同的合作者之间就多次出现了争论,在这种情况下更是极其愚昧地为自保而撇清干系、指责他人。在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足以掌控局面的情况下,主席团会议最终决定将紧急状况下的国家权力交给德高望重的军队将领,由铁木辛哥、朱可夫、华西列夫斯基、罗科索夫斯基等元帅组成新一届的国防军事委员会。
  当天下午,应召而来的元帅们在莫斯科接受了中央主席团委托的重任,而他们所作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对西方阵营采取冷处理态度,对美英通牒不予具有正式效力的书面答复,全军层层动员但不向东欧增兵,而是在乌克兰、白俄罗斯和爱沙尼亚的纵深地带集结布防,在全国各大中城市疏散居民,加强乌拉尔山工业区的防空警戒,在与挪威、芬兰、土耳其、罗马尼亚等国接壤的地区实施防御性警戒,在东欧占领区实施战备警戒,一旦遭到美英军队进攻,利用工事进行坚决抵抗,但只有在获得国防军事委员会批准的情况下才能发动反击。
  国防军事委员会执掌国家政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的命令一经下达,尚未裁军的数百万苏联将士顿时成为维持这个联盟国家稳定的中流砥柱。游行结束了,各地军民莫不摩拳擦掌准备迎接西方阵营的侵略。当天稍晚,在挪威登陆的苏军部队悉数登船撤走,甚至于许多装备物资来不及装船而遗留在了海岸,即便如此,美英政府还是在最后通牒的期限到来时作出了对苏宣战的决定。人们惶惶不可终日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就此爆发,然而戏谑的是,苏联政府当天、次日乃至其后并没有对美英宣战,仿佛不屑于和对手过招,他们完全没有接受挑战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美英推迟了原定对苏联境内展开的空袭行动,一直到4月28日,从法国和西德军事基地起飞的美英轰炸机群才首次越过边界对位于东德和波兰的苏联军事设施进行了空袭。苏联空军和地面防空部队毫不客气地予以了还击,战斗中先后击落二十多架美英轰炸机,俘获了跳伞逃生的美英飞行员并予以扣押,当晚苏军轰炸机即飞越边界进行了一次中等规模的轰炸。此后,不论是美英军队空袭还是地面的越界炮击,苏军总是以相似的方式进行抵抗和回击,这场战争的发展从一开始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个多月后,挪威,林根峡湾,哈克依岛。
  经历了一年半的海水浸泡、日晒雨淋和冰雪封冻,躯体重达四万多吨的“提尔皮茨”号战列舰残骸仍一动不动地侧躺在这片遥远且充满异国风景的浅滩上。期间身份不同的访客来了一批又一批,他们拆卸装备、勘探测量,偶有改变它宿命的想法,终究还是因为高投入、低收获的预期而放弃了。直到近期,一座座简单粗陋的营房才在岛上建起,几艘笨拙的拖船运来了数百名衣装朴素的工人以及大大小小、样式各异的切割设备,人们又在战舰旁边的海岸上搭建了一座大型起重机。在这温润、舒适且临近极昼的时光,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持续。
  “市长先生,您看,两副巨大的船锚一副将作为纪念雕像的主体永久保留在特罗姆瑟新建的战争博物馆前,每年吸引成千上万的游客到这里来观光旅游,餐馆、旅店还有商店生意源源不断,渔民们还可以出租船只带游客出海,特罗姆瑟将成为北方最热闹和最富庶的城市,多好的明天,不是么?”
  在热火朝天的工地上,一名穿着灰色夹克、蹬着黑色长靴的高个中年男子双手背在后面,陪同穿着黑白礼服、戴着绅士礼帽的老者从靠近舰首的位置一直走到舰尾那边,区区两三百米距离,两人都未有疲倦劳顿之色,但他们目光所落的位置以及眼神中所蕴含的内容是截然不同的。
  一路观察,一路保持着严肃的神情,老者终于温吞开口了:“明天的事情我们习惯于明天再说,霍尔先生,现在市民们很担心这艘船上遗留的爆炸物、油料可能造成的威胁,还有噪音,您看,一天二十个小时在噶吱吱的想着,难免让人觉得头疼、神经痛,很难想像……你们这里的小伙子们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坚持工作!”
  中年男子胸膛高高挺起,下巴微微上扬,如此桀骜的姿态倒是很容易让对方联想起曾经的德国占领者,但他和他的工人们毕竟是为瑞士投资方效力,且拿着挪威王国政府签署的文件,地方官员所能够交涉的范围也仅限于维护居民正常生活不受影响,至于这些人来自何方、有什么样的前科与背景,他们是无从干涉的。
  负责拆船施工的这位中年人长长地“噢”了一声,那感觉像是在自家门前碰到人模人样的乞讨者,得知对方来意而不吝施舍一般,他抬头看了看就在海峡对岸的特罗瑟姆港,从这里能够数清楚那里的房屋和街道有多少,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仅有四公里多一点,风确实很容易将各种噪音带到居民那边去。
  “对此我深表遗憾,只是希望您可以理解,瑞士方面给我们限定了严格的工期,完不成是要担上违约责任的。当然了,我可以向瑞士公司提出申请,看能否以妥善的方式弥补特罗瑟姆居民所受到的影响,或者这里建一道浮动的隔离带,最大限度地减小噪音和焊光的影响。”
  老者的神情稍稍缓和下来,但他拒绝了中年人递给自己的香烟,满目沧桑地说:“不管怎么讲,拆除这个大家伙一直是我们所愿,它毕竟是德国强行占领挪威的直接证明,锅炉、发电机以及残留的弹药也始终是安全方面的一个隐患,有朝一日看不到它的影子了,我们才会感觉到真正的自由。”
  中年人自己点了烟,似笑非笑地动了动嘴角,应和道:“那是当然。”
  老者拄着手杖说:“至于博物馆、纪念地还有游客什么的,像我这样的老古董是一点都不稀罕的,挪威人世代享受惯了平静,物质上能够保证自给自足就行了,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中年人“嘿嘿”的干笑两声,没有接话。
  “那么,再见了,霍尔先生!”老者扶帽示意,并没有和对方握手的意思。
  目送老者登上小艇朝特隆姆瑟港离去,中年人将抽了一般的烟丢在潮湿的海滩上,一脚踩进松软的泥沙,然后转身走回到不远处的一座营房。
  “抱歉,长官们,这家伙是特隆姆瑟市的挪威市长,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跑来了,事前我们根本没有准备。”他向营房里三位气度不凡且同样穿着灰色便装的男子解释道。
  “别担心,我们这里的项目光明正大,有什么好准备的?”靠窗的年轻人轻松地笑着说。
  中年人连忙应道:“加尔戈将军说的是,战舰上也就被压在下面的部分舱室还存有弹药,可能都受潮失效了,再有几十吨燃料以及锅炉、轮机什么的,又不是在拆卸偷运大炮。”
  这绅士装束的年轻人就是林恩,坐在桌旁喝咖啡的一个是他的同僚伯托尔德·泽纳曼,一个是情报处的挪威情报长官米切尔·本施耐德,来这里一是视察“提尔皮茨”号拆解工作的进展,另一个目的恰和刚才不期而至的特罗姆瑟市长斯塔格有关。作为北极圈内的海港城市,特罗姆瑟目前有4万多居民,在德国也就是个普通的城镇规模,而且有将近一半的人口是在最近几个月内才移居至此的。这些新居民大都说德语,有意无意中形成了这个城市的德语聚居区,并逐步建立了具有德式风格的医院、教堂和学校。对于这种情况,斯塔格市长和相当一部分原始居民都感到疑惑和忧虑,但与这支远道而来拆船工程队一样,他们持有特隆赫姆、纳尔维克、卑尔根甚至首都地区的身份证明和合法的移居文件,来到特罗姆瑟后也遵纪守法、循规蹈矩。尽管如此,斯特格市长和当地的挪威居民代表还是通过特罗姆瑟郡议会向王国政府提交了报告,要求重视特罗姆瑟外来居民涌入的现象并彻查背后是否隐藏着某些阴谋,这份报告由于被帝国的潜伏人员截留而没有送到奥斯陆的中央政府,特罗姆瑟当地挪威官员和居民的这种“不安分”行为也促使帝国高层决定提前动手,将挪威最北部的特罗姆瑟郡彻底变成帝国崛起的安全领地。
第2章
夺城
  1946年6月22日,苏德战争爆发5周年的日子,也是大德意志帝国向东西方盟军无条件投降后的第409天。挪威海核爆后世界在动荡不安的局势中度过了艰难的60天——59天前,美英政府分别向苏联递交了最后通牒;58天前,美英向苏联宣战并发布动员令;57天前,法国亦在不宣战的情况下紧随美英进行了国内动员,西方盟国的大批军队奔赴位于中西欧的杜鲁门防线;56天前,美英轰炸机群首次越过边界轰炸了苏军在东德和波兰的军事设施,当天苏联空军即予以报复性的轰炸;55天前,经挪威、丹麦政府同意,美英军队进驻挪威南部和丹麦,驻扎在西德的美英军队与驻扎在东德的苏联军队发生炮战交火;50天前,一支越境活动的英军小分队遭到苏军围歼,这一消息经过添油加醋的报道在英国和美国引起了根本不必要的恐慌,苏联军队的形象受到了纳粹德国式的妖魔化,原本同情支持共产主义的西方民众开始大量转向,同一天,苏联宣布全国总动员;43天前,从挪威航空基地起飞的美英轰炸机群首次飞临列宁格勒实施夜间轰炸,400余架重型轰炸机投下了上千吨炸弹,将这座好不容易从战火摧残中恢复过来的工业城市、重要海港复又推入毁灭的深渊,苏军竭尽全力地进行拦截阻击但也仅仅击落了22架美英轰炸机,这一战况再次受到人为的诱导,使得西方民众普遍相信苏联的强大军事实力仅限于陆上的密集战术,他们的空军和海军根本不足以和一流强国身份相匹配,美英盟军能够轻而易举地利用战略轰炸将它摧垮;40天前,法国终于在这场一开始就影响到半个世界的大规模军事冲突中表明态度,他们审时度势地站到了美英盟军一方;36天前,600多架美英远程轰炸机奔袭了苏联位于白俄罗斯明斯克的工业基地,面对美英空军的夜间高空轰炸,这一次苏联防空部队的战绩更是差强人意,仅仅击落9架轰炸机,次日苏联派出轰炸机群试图轰炸停泊在丹麦哥本哈根附近的美英舰艇,途中遭到英军大批喷气式战斗机拦截,苏军的拉-7和拉-9战斗机已近活塞战斗机的技术极限,却还是一边倒地败下阵来,从此苏联空军不再对美英纵深目标实施奔袭打击,而是对他们靠近边界的目标采取灵活突袭的方式,攻击位置基本集中在西德境内,而随着大批B-29重型轰炸机从美国本土以及太平洋区域增调到欧洲,西方盟军对苏联的轰炸更是频繁和猛烈……
  1天前,两艘悬挂着西班牙国旗的航船抵达挪威北部的特隆姆瑟港,它们一艘是大吨位的远洋货轮,带来了西班牙生产的棉纺品、常用药品、生活用品以及当地企业订购的机器——这些在过去半年时间里陆续设立的工厂投资方有来自瑞士的,有来自法国和荷兰的,他们的到来使得自然环境优美但偏远落后的特隆姆瑟焕发了新的活力;另一艘是拥有五十个一流套房和两百多个二三等住舱的大型游轮,随之而来的是数以百计前来度假的外国观光者。此时正是北方极昼的时节,远道而来一睹自然界之奥妙不足为奇,但和往年不一样,如今的北欧正处于战争的阴云之下,苏联潜艇依循当年德国同行的道路在对手航线上展开凶狠的猎杀战,由于向美英提供了轰炸苏联的空军基地,挪威海域也成为苏联潜艇的狩猎范围,挪威脆弱的经济稍有恢复就又濒临崩溃,南方的居民还能获得美英提供的物资补给,北方居民大都只能利用尚未受到严重影响的渔业和萎缩后剩下的海外贸易自给自足。几天前还在“提尔皮茨”号拆船施工人员前底气十足的特隆姆瑟市长斯特格,这一次呆了一群议员在码头上为西班牙来的观光旅游团举办欢迎仪式,并提前动员全市的旅馆提供充足的房间。为了让这些西班牙宾客更好地观赏极圈内的夏日景观,包括警察在内的公务人员肩负起了义务讲解员的任务。事实上,在特隆姆瑟这样一个几万人的北方小城,终年都难得有几件案子发生,行政机构和区、郡议会的规模小的就像是孩童过家家的游戏。
  6月22日,凌晨1点整。
  由于奇异的极昼,依山傍水的北方城市仍沐浴在阳光的照耀下,大自然可以有极昼极夜的变化,正常人的作息可没办法这样调整,带着新的憧憬,当地居民们早已入睡,街道上静悄悄的,连一只流浪觅食的猫狗也没有。忽然间,从码头方向传来了齐刷刷的脚步声,人们或许会在梦中忆起5年前德军初到此地的情形,当时一个连规模的德国军队轻而易举地控制了这座城市,随后增增减减,规模最大时曾有上千人驻扎在特隆姆瑟周边——如果算上短暂停留的“提尔皮茨”号,德军最多在这里部署过三千多人的部队,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将特隆姆瑟推入毁灭的深渊,但盟军既没有跨海而来,德国驻军也没有失去最基本的理智,他们还算客气地驻扎到了战争结束,直到1945年的6月方才向挪威军队投降并乘船离开。
  “一排,占领议会广场、邮局和广播站,切断所有对外联系线路,原地布防并在各路口设岗;二排,前往城区北部和东部的工厂区戒备,保护工厂设施不受到人为损坏,在山头建立观察哨;三排,控制城区东部三条街道,在通往外界的公路上设立检查哨,在制高点设立观察哨……”
  码头上,连级军官正以这样的方式指挥神情肃穆的士兵列队出发。在这之前,他们平静地等候在游轮的客舱以及货船的水手住舱里,养足了精神来展开今天的行动。此时此刻,换上一身笔挺帅气的帝国近卫军将官制服的林恩也顺着舷梯从游轮来到码头上,军帽上的鹰徽、领口的骑士勋章和右胸的德意志勋章都在极昼的阳光下泛着亮色。这套装束虽不至于跟参加宴会一样过分华丽,但也不适合参加战斗,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正常状态。
  在皮靴踩过石子路面的刷刷声中,林恩在码头上站定,昂首挺胸地望着城区中央的那座教堂,尖屋顶上的十字架在旭日的光照下显得无比神圣,他在心里虔诚地祈祷起来——为今日并肩作战的同志们祈祷,也为昔日离散的战友伙伴们祈祷。
  很快的,弗朗茨开来了一辆西班牙版的“大众甲壳虫”,货船运来了20辆这样的民用小汽车和40辆六轮卡车,码头上的挪威工人之前已经非常热情地帮助他们将一部分卸运下来。别看特隆姆瑟是一座地理位置偏僻的港口,路上交通并不闭塞,这里有一条状况良好的国家公路通往纳尔维克,百多公里外还有一座战时德军遗留下来的军用机场。在天气温和的极地夏日,汽车的便捷程度能够很好弥补船运的限制。
  林恩并不急于钻进汽车,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带着沃夫鲁姆和弗朗茨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等着登陆的部队控制城市。这一次随船运来的武装人员编为五个整连,海峡对岸的“提尔皮茨”号拆解工地有一百多人,再加上混杂于前期移居人员的七百多名军人、情报人员,可动用的总兵力超过两千,而可能给行动制造一点麻烦的是二十多名挪威警察、一些彪悍的挪威猎手以及三万纯正挪威居民中的不识时务者,这看起来有些大炮打蚊子的感觉,但林恩调遣如此兵力绝非纯粹的炫耀。
  最先目睹这战后奇景的是停泊于港内的挪威渔民,他们在梦中被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拉开帘子看到的竟是熟悉的德国士兵,许多人都以为自己还没有脱离梦境,毕竟德国人挑起并参与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一年多了,如今美英和苏联之间的战争被冠以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名号,德国人除了贡献出前沿战场之外,既没有直接参战的资格,也没有掀起风浪的能力,怎会千里迢迢出现在挪威北方?
  在这些挪威渔民从前前后后一系列错综复杂的事件理出头绪之前,手持突击步枪和冲锋枪的德国大兵就已经如冷面煞神一般出现在他们的船上,用简单而有效的肢体语言迫使他们拖家带口地登上码头进入临时的圈禁控制点。在这里,他们看到一张张和自己一样愕然惊恐的脸庞,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些德国大兵军服的细节配饰已经发生了改变,大耳沿钢盔仍是大耳沿钢盔,典型德式装束、装备以及卷着小舌头的德语也没有改变。尽管他们很快得到了德国大兵们散发的挪威语传单,从中获知对方的此次行动和5年前一样,只要挪威人不抵抗、不破坏,顺从于占领军的安排,他们将获得公平友好的对待,食品定量供给,衣物和药品也将获得充足的供应。
  半个小时过去了,不大的城市已经完全被帝国近卫军的战士们所控制,四艘潜艇也依照计划抵达港口并上浮戒备。林恩环顾码头然后从容钻进汽车,它畅快地发动起来,载着特隆姆瑟之南的始作俑者穿过街道驶向城区中央的议会广场。沿途所见,神情冷漠的帝国士兵已经控制了每个街道,先前移居而至的德籍居民共有一万多人,主要是基地内的老弱妇孺和战争结束时滞留在挪威的德军眷属,在这样一场行动中,他们可不是旁观者,身体健康的都被发动起来与帝国士兵一道对挪威居民实施每家每户的搜查,收缴武器弹药和各种可利用的通讯设备,并将事先印制好由货轮运来的挪威语传单散发到这些挪威居民手中。
  到了议会广场,特隆姆瑟郡的议会所在地,林恩看到挪威警察们衣衫不整地缩在靠墙的角落里,想来绝大部分人都是在被窝里被揪出来的,持枪警戒的帝国战士们在他们旁边显现出了素质的巨大差别。一些头发花白、秃顶或是戴着帽子的中老年人正在帝国士兵的驱使下仓皇不已地走进郡议会——一栋看起来有好几十年历史的两层楼屋舍,它简直是这座小广场周围最旧、最差的建筑,却是偌大的特隆姆瑟郡的政治中心。当然了,特隆姆瑟郡除了这座港口还有些规模,其余村镇都散布于乡间僻壤,人口和经济实力加起来还不及欧陆强国一座中等规模的城市。
  在这些神色惊恐而颓丧的当地挪威官员和议员中间,林恩没怎么费力气就找到了斯特格市长,那个几天前在“提尔皮茨”号拆解工地拿腔拿调的家伙。此人现年59岁,家境宽裕,战前从事渔产品加工,德军占领期间关闭了工厂无所事事地呆在家里,战争结束后突然活跃起来,带领挪威居民关押了对德国占领者唯命是从的前任市长,然后在新的选举中当选为新任市长。基于这些了解,林恩觉得这人虽有利用价值但是进行合作很难,准备将他拘押起来另选人马掌握特隆姆瑟的行政机构,使得这座北方港口城市乃至整个特隆姆瑟郡都成为帝国的新基地。“避难所”基地此次虽然没有受到核污染侵袭,但苏联人两次逼近使它失去了原有的隐秘性,而且洞库世界的空间和能源有限,容纳目前的人员是足够了,想要进一步扩充科技和工业实力就难以为继了。藉由多家工厂已经在特隆姆瑟建立起来的机会,林恩提议将这里变成北方的日耳曼尼亚,逐步将“避难所”基地的人员和技术设施迁移而来,并在周边的群山中建立更为隐秘和宏大的军事、科技、尖端工业设施,包括建立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核工厂。
  走进议会圆厅,看着挪威议员和当地政府官员将这里的位置做得满满当当,林恩背着手走到发言台上,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挪威护照向众人展示,并用尚不熟练的挪威语说道:“大家好,我是肖尔·克纳茨基,德国名字是林恩·加尔戈。”
  在帝国内部,林恩·加尔戈可是如雷贯耳的传奇之名,可从这些挪威人的反应来看,他们显然没有听说过。
  林恩早料到这些人的孤陋寡闻,他收起自己的挪威护照,要知道克纳茨基在瑞士北方工业界也算小有名气,其名下拥有上百万英镑的产业,更被看做是背景和实力皆神秘莫测的投资者。
  接下来,借助深谙挪威语的己方翻译,他对这些议员和政府官员说:“我知道,你们一定在想,这些该死的纳粹怎么又回来了,他们不是彻底输掉战争并且向盟军投降了吗?在这里我必须很遗憾地告诉各位,第三帝国虽然投降了,但德意志并没有投降,我们是继承了第三帝国衣钵的日耳曼战士,来到这里只为了新的征程。不管在座诸位是选择继续留在议会或政府,从这一刻开始,特隆姆瑟都已经成为一个特殊的、独立的地区,没有我们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这里,不得与外界联系,直到我们解除禁令。当然了,诸位不必担心,我们没有将特隆姆瑟从挪威王国割裂出去的企图,它现在、将来都是挪威王国的一部分,我们只不过是以自己的方式代为管理一段时间——两到四年左右,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返回欧洲大陆,返回我们的祖国,挪威人民对我们的帮助将被看作是宝贵的友谊,届时我们会以我们的方式回馈你们。现在,诸位还有什么问题?”
  斯塔克市长果然第一个站了起来,他愤愤然地质问道:“你们是想要拘禁每一个特隆姆瑟人,这种极端邪恶的做法自古以来是闻所未闻的,即便是你们前一次占领时期也没有出现过,别在这里假惺惺的跟我们谈什么友谊,这是血淋淋的侵略,万恶的法西斯!呸!”
  即便不懂挪威语,斯塔克最后一个唾弃的动作也足以让他被周围的帝国士兵用眼神撕成碎片。若是以往,林恩会潇洒地掏出手枪给他来个痛快的爆头,但站在长远的角度上,他决意在帝国崛起的过程中尽可能避免军事之外的杀戮,尤其是对手无寸铁的平民,这一点亦获得了帝国高层的理解和支持。
  林恩平静地看着这个表现出视死如归姿态的家伙,如此愤怒和激动的背后,是否真的像是表面上那样无惧死亡?
  “您果然是个非常有勇气的人,市长先生,既然您不愿意配合,我们只好将您的活动范围限定于您的家中,我们并不奢望您把这理解成为保护,这是一种软禁,当成蹲监狱的另类方式也可以,这将持续两到四年时间,所以,祈祷我们尽快赢得胜利吧!”
  “哼!我算是明白了,苏联之所以会和美国、英国、法国开战,完全是你们的阴谋!”斯塔克市长愤恨地说道,在座的挪威人亦是一片恍然。
  这句话正正地戳到了林恩心头,杀戮的冲动让他一瞬间有个把这里所有人都活埋掉的念想,但他最终还是止住了这种恶念:“好吧,我知道你们都是一群有骨气的人,不跟我们合作也可以,但我希望你们最好劝告身边的人,这几年忍忍也就过去了,若是非要站出来和我们对抗,几年之后当我们将特隆姆瑟归还你们时,大家就只能去墓园里祭奠了他们了!”
第3章
撕裂历史
  “苏联要垮了!要完蛋了!”
  特隆姆瑟港一座拥有古典外形的石堡内,隶属于帝国近卫军北方特遣营的通讯军官以幸灾乐祸的姿态迈上回旋状石梯,给坐在敞开大露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喝咖啡的长官们送来最新消息:美英法盟军终于越过位于中欧的边界向苏联发动陆上进攻了,强大的美英舰队还运载了大量官兵从原属德国东普鲁士发起了声势浩大的登陆行动,此举的用意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截断屯驻于中东欧的苏军部队退路进而将他们歼灭。
  偌大的露台可以眺望整个林根海峡的景观,包括哈克依岛侧倾覆的“提尔皮茨”号。翻阅当时的作战记录,林恩遗憾地看到这艘巨舰的沉没有百分之九十的人为因素——首先要负责人的就是帝国的领导者阿道夫·希特勒和当时的海军总司令邓尼茨,他们“联手”将德国海军真正的脊梁置于可有可无的境地,亦对战略重心作出了错误的判断。若要让这艘孤独的北方女王发挥威胁盟军北方航线的作用,至少应该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运送维修人员和装备前来,并责令部署在挪威北部的空军部队提供密切的协助和掩护。可以说,帝国的衰亡有很大的责任要归咎于军种之间的勾心斗角和恶性竞争,一再错过了原本可以逆转战争局势的时机,事到如今不得不依靠这一小撮人以刀口舔血的方式寻求复兴,这是莫大的悲哀也是莫大的讽刺!
  拿到通讯官送来的电报译文,帝国任命的特隆姆瑟占领军司令、北方特遣营指挥官奥特尔·斯蒂伦芬转过头看着林恩:“喔,不错,真不错,苏联的崩溃对我们应该是个绝好的消息,对吧将军!”
  当全世界目光集中于东西方阵营之间的战争冲突时,林恩策划并占领特隆姆瑟港的行动在短期内是完全成功的,他们先是以斯塔格市长抱恙为由委任自己人为副市长,又控制郡议会授权这位副市长全权代理行政事务,并组建了一个由当地德籍居民和近卫军技术人员组成的通讯团队,使得特隆姆瑟在与外界中断联系两日后又恢复了通讯,而更大的伪装行动还在后头——对于从外界前来旅游观光、探亲访友或者进行公务活动的人员,新的占领者充分施展演技予以应付,除了不得不扣留下来并对外宣称临时染病的,其余访客都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异样。半个多月下来,特隆姆瑟俨然成为了帝国在地表之上的新基地,林恩因此被任命为特隆姆瑟总督,这也是自1945年5月以来帝国所任命的第一位海外总督。尽管,它既不为世人所知晓,也不具备任何的法律效力,而仅仅是一个公认覆灭的帝国内部任免命令,仍给林恩神奇的开拓之旅留下了非常重要的一笔。
  为了防止外人偶然窥见,自从突袭夺城的那一日之后,占领军官兵都换上了挪威人的警察制服或平民化的装束。在这里享受清晨阳光,林恩亦只穿了一套朴实无华的黑色套装,它类似于传统的燕尾服,只是细节部分裁去了繁缛的样式,显得干净利落而又不失风雅。他接过电报译文扫了几眼:“好戏才刚刚开始嘛!现在就说苏联落于下风未免太心急了,我有种预感,苏联人很快就会让美国、英国和法国军队尝到苦头,甚至大举反击推进到杜鲁门防线。”
  斯蒂伦芬上校自是大为惊讶:“您说的是认真的?”
  “个人预感。”林恩淡淡地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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