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校对)第6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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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外望远瞄准镜中,那些亮色轮廓因为接连落下的两枚榴弹而发生了较大的位移,它们大部分都处于这套夜视装备的最大有效观测距离处,因而很难精确地判断位置和动向,炮声消去,林恩只看到视线中有很小一团光亮闪动,也就人影大小,完全没有扩散的迹象,持续了好几秒之间,逐渐暗去。
  “打中了,应该是打中了!”布鲁尔突然叫了起来。
  “哎?”林恩很是疑惑,这家伙凭什么确定穿甲弹击中目标了。要知道以自己这业余水平都不算的校射技术,一发引导炮手击中目标的概率该有多么低啊!
  “是击中了!”布鲁尔很是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这时候,林恩也不好多问,照着废楼内部的亮色轮廓推算了一下,“炮弹落点往左2米,往后5米!大概数字!”
  看起来操炮手并没有在意林恩谨慎补充的“大概数字”,他迅即按照这一校正调整了火炮射击参数,三人一阵忙碌之后,只听布鲁尔焦急地喊道:“快点开火,那家伙想跑!”
  因为是白天,自然光线的干扰使得红外望远瞄准镜中的影像看起来并不如夜晚那么清晰,加之电池消耗导致电压有所降低,林恩看的并没有布鲁尔那么精细,此时仔细辨认,才意识到亮色确实是在非自然地向右移动。
  在弹药所剩无多的情况下,负责这门88毫米炮的国防军中士显然给予了林恩及其手下相当大的信任,他没有犹豫地再次踩下射击踏板,Flak
88依然给力地一声怒吼,林恩已经非常努力地盯着瞄准镜观察,然后反馈到视线中的影像仍不足以做出准确的判断,干脆侧头问道:“布鲁尔,怎么样?”
  布鲁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迟疑了一下:“打中了,打中了!它停下来了,没走了!”
  坐在操炮位置上的国防军中士突然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在他的带动下,两名炮手终于发出了轻微的欢呼声,顺带鼓动了周围这些从废楼中狼狈撤离的国防军和党卫军战斗步兵。
  “他们像是在向后撤退……”布鲁尔喊道,这顿时让林恩产生了一些好奇:难道这家伙的夜视器材就是比自己的更高级一些?
  等到布吕克携带的第三套红外夜视仪也加入观察,终于得出了确认无误的结果——敌人是向后撤退了,但是否彻底退出废楼就不得而知了。
  战场形势稍稍得到缓解,在战火中聚到一起的年轻战士们却依然无暇寒暄,装弹的装弹,警戒的警戒,操炮手不知疲倦地转动着钢制转轮,将这门88毫米炮的炮口重新转回到街垒正面。考虑到废楼这一侧被阻,苏军坦克很可能改变原定路线,它们要么穿过废楼进入街垒正面的道路,要么从废楼的另一侧绕过完全坍塌的楼房,走林恩一早钻出地面的井盖口那条街巷,而德军在那里布设有警戒阵地。普通机枪虽然不足以抵挡一群苏军坦克的进攻,至少可以提前给己方的反坦克炮手们提个醒。
  废楼阵地发生变故,险险牵连街垒防线侧后被苏军抄袭。如今阵地勉强守住了,却依然面临着苏军重压。也不知是受防线指挥官调遣,还是正巧这个时候抵达,一批为数约两百人的增援部队从市中心方向赶来。不过当林恩看清他们的面目时,心中的希望顿时烟消云散,甚至反过来变得更加沉重了。因为这些并不是精神抖擞的国防军或者党卫军士兵,而是一群由老人和孩子组成的民兵部队,也就是所谓的“国民突击营”。这些人穿着粗旧的灰色制服,很多人连钢盔都没有,携带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就林恩所观察到的,传统的手动步枪占了多数,还有一些说不上具体型号的简陋武器,真正能够派上用场的只有为数不多的“铁拳”反坦克火箭筒,它们基本上属于一次性武器,掌握在经过专业训练的士兵手中还好,可如今它们却是由一群十五六岁的男孩操控……
  看看这些国民突击营的老弱士兵,再看了看手下的特奇梅尔,林恩有那么些许庆幸:好在组建夜战小组和夜战特遣队的时候上级没有给自己指派如此素质的兵员,若是那样的话,任自己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也没办法把他们训练成一支堪顶大用的部队。
  数量可观的预备队上来了,防线指挥官迅即从街垒阵地上撤下了一批精疲力竭的国防军士兵,他们中有不少都受了轻伤,却并不能就此撤回后方,而是补充加强到了侧翼的阵地上。三名最后从废楼撤出的国防军士兵也很快被召到了其他阵地上,唯独林恩这一小队党卫军士兵像是被人刻意遗忘似的,既没有获得指令,也没有人给予关注。就在林恩自觉有些郁闷的时候,年轻的操炮手第二次对自己伸出右手,以友好和善的表情说道:
  “嘿,伙计,我叫路易斯·黑尔维希,感谢您的帮助!”
  林恩郑重其事地与对方握手:“林恩·加尔戈,党卫军上士,同样感谢您今天早上的帮助!”
  “噢嗬?”中士的记忆也许被一整天的战斗场面所填充,一时间居然没有想起来。
  林恩举起右手,照着他早上的样子打了个响指。
  “噢……”中士恍然大悟,“您不就是那个俘虏苏军上校的强人么?”
  “强人?”林恩头一次听到有人用德语这么形容自己,笑了,开怀地笑了。
第151章
恶化
  趴在带有奇怪泥腥味的沙袋上,林恩紧盯着前方的废楼,身旁的Flak88并非弹药无限,在失去直接目标的情况下还可以不计成本地进行威慑性炮击。苏军只是暂时放缓了攻势,熟悉战场的人都知道,一旦废楼里面的烟尘散去,新的厮杀也将随之开始。
  先下手为强也好,拆东墙补西墙也罢,负责街垒防线的德军指挥官已经从侧翼阵地派了一小队士兵上去。他们有的端着突击步枪或冲锋枪负责掩护,有的扛着炸药包,扮演战场上最危险也是最拉风的角色。这些“大耳沿钢盔”小心谨慎地活动于门廊和方形水泥柱周围,时刻提防着从里面飞射而出的子弹,紧张的气氛几乎让每一名目睹者都为这些勇敢的同伴捏了一把汗。终于,他们在预定位置放好了炸药,等到其中一个喊“点火”,便在差不多时间齐齐拉燃导火索,然后飞也似的往回狂奔。
  见此情形,林恩即以双手食指塞进耳孔,侧身紧靠着沙袋垒砌而成的胸墙,重新装上了红外探照灯的突击步枪紧紧抱在怀里。片刻之后,前来想起了巨大的轰响声,刹那间偌大的空间内飞沙走石,仿佛一场骇人的末日风暴席卷而来。这还不算,浓重的硝烟顿时裹着大量细微的尘屑弥漫开来,但凡先前在废楼里体验过苏军炮击的,对于这种味道无不留有苦痛的记忆。
  撤开塞紧耳孔的手指,拿出手帕捂着口鼻,林恩略微抬头一看:门廊这一侧的半边废楼被炸塌了,堆砌而起的砖块水泥有一人多高,而且部分形成了非常不规则的锯齿状,即便马力强劲的T-34也未必有把握硬冲出来,何况陡峭的瓦砾堆会让它们把最薄弱的底盘暴露在Flak88的炮口之下?
  国防军士兵们顺利完成了危险的爆破,林恩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扭头望向街垒正面。苏军坦克虽然没有上来,步兵和战地直射火炮可没有歇着,因而攻守双方仍在激烈地隔街对射。在这遍地都是建筑原材料的残破城区,德军很容易修建起一条看似坚不可摧的街垒,可在苏军炮火的不断轰击下,那里的绝大部分工事已经面目全非了。以至于横贯街道并延伸到废墟地带的防线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残破的堤坝,随时可能被汹涌而至的洪水冲垮。
  无心也无力,林恩坐靠在沙袋上,低头叼了根烟。兄弟们同样需要舒缓压力,遂一人散了一根,至此最后一包烟只剩下最后两根。本来还想丢一根给年轻的操炮手,可他这会儿又同两名炮手一道忙碌起来。Flak88炮口转向了左侧,隔着一条街区的街口阵地先前就已经被苏军突破,但顽强的防御者只是放弃了街口阵地,他们后撤数十米依托残破的建筑和废墟继续进行阻击,由于反坦克火箭筒频频打出高质量的近射,苏军进攻部队推进到街口就难以为继,那些被击毁的T-34几乎凑成了一条全新的“钢铁街垒”。
  眼看一辆T-34试图从侧面的废墟中绕过街口,黑尔维希中士轻喊了一声“停”,负责转动水平轮盘的高个子炮手当即停下来手里的动作,中士自己则小幅度摇动操控炮口垂直角度的轮盘,然后一动不动地静止了两三秒,看起来是在等待猎物进入预定射击位置。紧接着看他右腿往下一压,拥有粗犷机械线条的重炮顿时猛然颤抖,震天怒吼足以让好几个街区外的敌人也深深感受到它的强悍战力!
  林恩眯眼眺望,远处街口的那辆苏军坦克应声中弹,炮塔侧面闪起一小团奇异的烟尘。烟尘散去之后,平整的铸造炮塔上留下了一个黑乎乎内凹弹孔,其破坏力也是显而易见的——嘶吼的机枪顿时哑了火,坦克也随之停了下来。
  未见苏军坦克手仓惶地弃车逃生,林恩看到黑尔维希中士口中念念有词,而装填手在没有得到纠正指令的情况下飞快地装上了第二发穿甲弹。由于视线中暂未出现新的装甲目标,黑尔维希中士只稍稍调整轮盘便踩了第二脚。林恩估算了一下距离,从炮位到那个街口至少有500米的距离,从前后多次轰击目标的结果来看,这位陆军操炮手的技术还是相当扎实的。打移动靶尚且不在话下,打固定靶更是没有悬念。
  咚……轰……嘣!
  接连三个截然不同的轰响声就像是有人顺手弹过一架奇特钢琴的三个琴键,彼此间隔一致。
  第一声是炮响,第二声是炮弹击中坦克并穿透车身侧面的撞击声,第三声是坦克内部弹药发生殉爆,但它的响度听起来并没有明显超过88毫米重炮的轰鸣,殉爆场面的精彩程度也比想象的差了一些。炮塔和车身的舱盖无一例外地由内掀开,然后浓黑的乌烟从舱内滚滚而出,须臾,一名身上冒火的坦克手艰难地爬出驾驶舱,然而没等前方的德军士兵射杀,他便自己栽倒在了舱口。
  “干得漂亮!”
  林恩叼着烟吼道,活脱脱一个看到脱衣舞女撩起短裙而亢奋的大兵。
  理论上,一门威力强劲的88毫米炮足以掌控了周围一大片区域,但远道而来的苏军官兵怎会忽略这个重要对手?为废楼所阻挡的那些苏军坦克先前屡屡发炮,只是炮弹要么被水泥框架阻挡,要么是稍稍打高飞过了炮位。这次Flak88连射两发彻底摧毁了又一辆苏军坦克,敌人针锋相对的攻击随之而来。一些苏军步兵穿过废墟找到并确定了这门德军反坦克炮的位置,他们召唤了己方炮火——落下的虽然不是重磅炮弹,可大口径迫击炮弹的威力也十足可观。只见它们在水泥路面上“凿”出一个个凹坑,四散飞射的弹片更是给街垒附近的德军士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就连Flak88的护盾也好几次被打得当当作响。
  之所以能够长时间地立足于街口阵地不被摧毁,这门88毫米炮的部署确实比较老道。炮手们弄破水泥地面挖设了一个大约半米的深坑,从而将炮座位置全部藏于地面之下,仅留炮架上半部分连同炮管置于外部,直接降低了火炮的整体高度,再以双层的沙袋胸墙妥善炮手。如此一来,直射和曲射火力很难对它连同操作人员构成致命威胁,不过,这样的露天防御也存在致命的先天缺陷,那就是一旦被炮火击中,哪怕只是一发小口径的步兵炮弹,炮身结构连同这整个炮组都有可能在瞬间完蛋。
  见远处射来的迫击炮弹一发接着一发,黑尔维希中士也焦虑起来,他调整炮口以榴弹朝远处街口的废墟轰了一炮,但这对隐藏在废墟后面的苏军迫击炮组完全没有影响。第七发迫击炮弹呼啸而至,这次终于落在了炮位前方,爆炸顺势掀开了外圈的沙袋,弹片砸在坚厚的炮盾上发出咚咚的脆响。林恩下意识地低头弯腰,等他再转头去看黑尔维希的时候,却发现他意识模糊地晃了晃,侧身往旁边栽了下去……
  林恩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中士,见他脸庞泛着一种难看的青色——虽然没有额外的创口,脑袋上的钢盔却霍然凹下去一块,这顿时让林恩想起当初在东普鲁士那座小镇抵御苏军进攻时的情形。当时一颗子弹打在钢盔上,强劲的冲击造成了猛烈的震荡,人一下子就懵了。如今换了弹片,没有被直接爆头就已经相当走运了。
  “嘿,伙计!嘿,路易斯!”林恩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有些病急乱投医地用手指掐他的人中。偏偏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沃夫鲁姆在旁边惊喊道:“坦克,俄国佬的坦克!”
  林恩心中愕然:难不成要自己亲自上阵操炮?
  坐靠着林恩的黑尔维希突然抽搐了一下,瞬时睁开了眼睛,面色仍然很差,而且眼神有些恍惚。须臾,他仿佛从梦境中惊醒,猛地翻身爬了起来,奋力想要回到操炮位置,却狼狈地跪倒呕吐起来。
  转头扫视战场,只见远处街口和正前方的街道上都出现了苏军坦克的身影,枪炮声亦是在很短时间内就从低谷攀升到了新的高潮,这时候,就连而沉寂了一阵子的废楼里面也响起了炮声。林恩心中一沉:难怪指挥官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把不少的国防军士兵给撤到了侧翼阵地,看来早料到这街垒守不住。
  那自己干嘛还在这里充当炮灰?
  林恩最后扫了一眼炮尾那些空空如也的弹药箱,仍能够用来抵御苏军装甲部队的穿甲弹所剩无几,遂架起昏昏沉沉的路易斯·黑尔维希,朝下属连同那两名炮手喊道:“撤退!”
  跟随自己多时的五名党卫军士兵自是没有半点犹豫,两名隶属于国防军部队的炮手却在瞻前顾后——他们既想要护着长官安全撤走,又不忍心抛下街垒阵地上的同伴以及自身战斗力低弱的国民突击营士兵们,而且穿甲弹已经填入炮膛,先前负责调整火炮水平方向的那名炮手咬牙坐上了黑尔维希中士的位置。手忙脚乱地调整一番,愤然向远处街口朝这边拐过来的T-34开火了。
  无心关注炮弹是否击中目标,林恩在坦泽的帮助下架着中士拼命往后方的废墟走去,他知道,若是再晚一会儿,也许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了。
  “凯特,再给我一发穿甲弹!”
  当高个子炮手的呼喊声从后面传来时,黑尔维希像是着魔一般奋力甩开林恩,摇摇晃晃地想要返回自己的战斗位置,没走出两步,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倒下了。
  这个时候,林恩完全可以任由这三名国防军炮手独自坚守阵地,他跟他的士兵并没有任何拼死掩护的义务与责任,甚至连一名上级军官下达的明确指令也没有得到。可是,他仍是唤着坦泽重新架起黑尔维希,最后一眼回头时,国防军和国民突击营的士兵都在仓惶撤离街垒,而一辆面目狰狞的T-34则已经出现在了街垒前方不足百米的位置,并以机枪猛烈扫射着视线中的每一个敌人——不论他们老或少、强或弱,哪怕他们连普通士兵都配不上,却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第152章
苦中作乐
  一条街垒防线的丧失,并不意味着战斗的终结,而是新一轮角逐的开始。
  穿过满目苍夷的街区,林恩谨慎而又迅速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看到第6防区的司令部今早所在的地下室门前散落着好些被遗弃的纸片,那里已经看不到站岗执勤的哨兵。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决心在此死战。
  死,至少也要死得其所!
  下一个街口即是下一条防线,偌大的柏林俨然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防御体系。越是靠近中心城区,防御工事往往越密集,守备部队的数量也相当可观——据说在国会大厦、帝国总理府等具有象征意义的主要建筑,甚至有整团的士兵把守。
  在己方战斗人员的注视下,林恩一行人绕过街垒从侧旁的废墟进入到新防线的后方,顿时感觉到身旁的党卫军士兵多了起来,而国防军官兵在这里则变成了少数派。
  找了个相对安全的角落,林恩与坦泽协力将黑尔维希中士放平,帮他摘去钢盔,又掏出水壶,用手帕沾了水擦拭这张年轻而富有英气的脸庞。其右鬓靠上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虽然没有汩汩地往外流血,但看样子是很难自然愈合的,最好能够缝针并进行妥善的消毒处理。于是,林恩让沃夫鲁姆去看看能否找到医护兵,让布鲁尔和诺亚去找寻弹药补给,解下背在身上的蓄电池盒子,盯着黑尔维希的脸端详了片刻,确定他呼吸基本正常,这才在旁边坐了下来。
  小半上午积蓄的精力和体能显然在之前的紧张战斗中消耗殆尽,布吕克、坦泽和特奇梅尔都是一脸倦意。再转眼去看周围的士兵们,如果不是藏身于某个看起来能够躲避炮击的掩体内,那便是在匆匆赶往阵地某处的途中,低头、弯腰似乎成了每一个人的标准姿态。
  这是帝国的末日,更是意志与钢铁的终极冲撞。
  看着这些身穿“豌豆”作战服的党卫军士兵们来来往往,林恩的心情安定了不少,他多么希望眼前突然蹦出一个熟悉的面孔——“屠夫”、埃里克或者其他关系友好的同伴,好让自己在这极度悲观的大环境下有所惊喜,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寄望终究没有变成现实。伴随着枪炮声的渐近,更多从前线撤下来的士兵涌入街垒防线,他们大都面带仓惶之色,像受惊的兔子穿过防线奔撤很远才各自寻找新的落脚点,而阵地上的德军士兵全神贯注于前方,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苏军战斗部队,对于这些成群结队或是以散兵游勇状撤入防线的同伴全然没有防备之心,哪怕他们之中很有可能混入了苏军的特遣人员。
  “呃……这是……”
  躺在地上的黑尔维希中士终于睁开了眼睛,而且抬起眼皮以及说话的速度都偏于缓慢——这更符合一个受伤昏迷者初醒的状况。不过,年轻的炮手仿佛失忆一般,好奇而纳闷地张望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林恩脸上。两三秒的迟疑之后,他突然瞪大眼睛,异常急促地唤着先前那两名炮手的名字。
  林恩抬头往街垒那边瞟了一眼,虽然没有直接目睹两名炮手阵亡,但从先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侥幸逃生的几率不高,而且就算人品爆棚,也未必会走相同的路线撤到相同的街垒阵地。
  “他们……你们……为什么不让我留在哪里?”黑尔维希挣扎着支起身子,满目沮丧地质问林恩。
  对于这个问题,林恩一时间无从解答,也许是怜惜这名技艺精湛的操炮手,也许是一面之缘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其实,这些理由甚至不足以说服他自己。
  见林恩一言不发,黑尔维希随即绝望地躺回地上,一双湛蓝色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阴沉的天幕。
  大约十分钟之后,沃夫鲁姆带了一卷绷带和一小瓶酒精回来,解释说战地医院人满为患,仅有的两名医护兵已经忙飞了,根本不可能为了一名伤势并不特别严重的国防军中士赶来。见黑尔维希的神智基本清醒,林恩示意沃夫鲁姆坐下休息,然后亲自替炮兵中士清理并包扎伤口。在这个过程中,黑尔维希的眼神依然是那样的空落,仿佛他的魂魄迷失在了刚才的战场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街垒外面已经不再有德军士兵撤入。林恩知道,那些怀揣懵懂期望奔赴战场的国民突击营士兵或是在苏军炮火下阵亡,或是在现实与理想的巨大反差面前失去了战斗的意志,也有可能巧妙利用地形隐遁而去,一切皆有可能。
  咻——轰!
  从前方射来的炮弹带着长而尖锐的声音落下,瞬间将一栋临街的四层楼建筑炸塌半角,紧随这一声振聋发聩的响亮爆炸,苏军的猛烈进攻终于延伸到了这条街垒防线。
  放眼望去,当面的街垒阵地至少部署有一个连的党卫军士兵,靠后的位置共有四门反坦克炮支撑,虽然其中两门口径稍小,但外圈都利用沙袋甚至水泥进行了防护性的加固,而稍远处的残破建筑物后面还隐蔽着至少一辆拥有长身管火炮和衬裙挡板的四号坦克。
  置身于一座犹如山棱的废墟后面,林恩和他的士兵对敌人战车炮的直射火力无需太过担心,而听到激烈的枪炮声和轰响的爆炸声,黑尔维希的眼神终于有所变化,他第二次奋力支起身子。这个时候,林恩给了他一个淡定从容的眼神,顶着双方炮火的咆哮说道:“别担心,我们都是你的朋友!我们都在这里!”
  愣愣地盯着林恩,须臾,黑尔维希那种陷入绝望深处的阴暗神情终于明显缓和,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将体内全部的污秽都吐了出去,然后支着胳膊缓缓躺下,口中念念有词。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充斥耳际,林恩根本听不到炮兵中士在说什么,转头看看其余几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是默默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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