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重人格(校对)第8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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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问:“姓名。”
  大兵答:“宋小红。”
  问:性别。
  答:女。
  问:知道自己犯什么事了吗?
  答:卖淫。
  问:一次收多少钱。
  答:快餐300,包夜500。
  ……
  问:以下回答是,或者不是,是和不是交错回答,明白了吗?
  答:是。
  问:你是卖淫女吗?
  答:不是。
  问:你卖淫了吗?
  答:是。
  ……
  尹白鸽、高铭、范承和三位,张着嘴已经合不拢了,因为不管回答是或不是,曲线都没有波动,那意味着,他说的都是实话,真实的程度很高,可恰恰都是错得离谱的回答。
  嗒……石景春关上屏幕,很满意地看着三人的吃惊表情,笑着问了句:“有意思吧?”
  “这……什么情况?”尹白鸽苦着脸问,现在想起来,最让人吃惊的不是嫌疑人,而是这位自己人。
  “人格分裂的心因,在于身份识别的障碍,也就是说,他会忘记自己的身份。我们训练特勤,有一层用意就是打破身份识别的障碍,所以就人为地让实验体忘记自己,接受一个新的身份……简单讲,我们在培训高明的伪装者。”石景春道。
  尹白鸽接着说着:“这就是特勤心理疾病的诱因,长时间在紧张、焦虑、甚至自责的心理状态下,有时候即便归队,也走不出阴影。”
  “你说的是正常情况,他是个特例。”石景春道。
  “意思是:他可以在不同身份间,自然地转换,很自然地忘记自己真实的身份?”尹白鸽吃惊道,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礼物,如果是,一定是上帝恶作剧才给这种礼物的。
  “很不幸,你答对了,到现在案情中有关上官的问题他一概表示记不起来了……所以,他说的所有话,你都可以当做谎话,这不仅仅是心理问题了,人格的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他自从归队,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每天像钟表一样准时,所有的心得体会、学习笔记都在这儿,你们可以看看,像强迫症一样,一个错字都没有,都是在机械地抄内容,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你问他,他会告诉你就是这样想的,会给你背上一个小时不重样。”石景春拿着厚厚的一撂稿纸,啪声一扔。
  尹白鸽翻了几页,高铭看了几眼,果真是工工整整,像练字贴子一样的正楷,一笔一划,一丝不苟。本来让人羡慕,可听这话,似乎更应该担忧了。
  “可这……”高铭紧张地看看两位上级,脱口道着:“岂不是扮谁像谁?哄神骗鬼都没问题?”
  “对啊,如果他连你也骗呢?反正没人分辨得出来。”石景春反问,这一问高铭怔了,曾经的那位大兵,那位顾总,那位战友,三个身份,似乎都没有违和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接受这位战友了。
  范承和心思相同,他为难地挠挠耳边,这场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来了句:“那也得看怎么用人呢吧?”
  “是啊,你们还用嫌疑人呢,但能相信吗?”石景春又问。
  其意很明,无法被信任的人,是无法为我所用的,特别是涉及保密及重大任务,高铭和范承和不敢吭声了,尹白鸽好半天弱弱地问了句:“那您的评测意见是?”
  “以不适合任务为由,退回原单位……不在涉密岗位上使用。”石景春看三人都有点不忍,他起身给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着:“这是我的职责,我必须对我的工作负责……我知道你们对他有点感情,可工作就是工作,而且,还保留着一份工作,恐怕对他而言,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结果了。”
  他轻轻地离开了,留下这三位乘兴而来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言以对,大兵一直带给他们意外,连最后这个结果,也是出乎意料地意外,说不上好,也说不出坏的意外……
第064章
栖身何处
  国庆前夕,九月三十日。
  这是一个喜庆的日子,经侦总队披红挂彩,欢迎载誉归来的203专案组参案人员,自支队以上,市局、省厅主要领导齐齐出席,集中表彰了三十余位表现突出的个人,整个大会场几乎被鲜花和掌声淹没了,孟子寒、巩广顺,成为全场瞩目的明星,至于荣立个人一等功的范承和,更是被众星捧月地簇到主席台作英模报告,这位大老粗对着讲话稿念得都结结巴巴,实在憋不下去了,干脆脱稿说了句:
  “这功劳我拿的有点不好意思啊,牛我也吹不下去……我就挨了一枪躺下了,后来那么多嫌疑人怎么抓到的、那么多钱怎么找回来的,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啥也不说了,我给大家敬礼,给领导、给幕后的战友,给在座的同志,敬礼!只要有危险,只要有召唤,我们刑警,时刻准备着!”
  哄笑声中,掌声却是更热烈了几分,越是憨傻直爽一点的人,在这个队伍似乎更能搏得欢迎,连高铭也觉得这小子上道了,远远在座位上,直给他竖大拇指。
  颁奖结束,高厅的讲话,孙副厅的述职汇报,同样是赢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掌声,难得地两小时会议全程无尿点,一点也不拖沓冗长,特别是省厅拔发的二十万奖金到位时,更是把全场气氛烘托到了高潮。
  会餐完毕,办案继续,从彭州移送回来的案卷拉了一车,三个会议室,分门别类放进去,基本就只剩下人行的甬道了,孙启同、马文平一行陪同省厅领导看了一圈,心情大好的高厅一路握手慰问,别提有多么意气风发了。
  快到结束的时候,马文平接了一个电话,悄悄地和孙启同打手势,示意着他的口袋,一摸,关着静音,已经N多未接来电了,其中有一个是尹白鸽打来的,没接着,短信已经发过来了,这条信息让他皱了皱眉头,回复了句,紧紧跟上了省厅一行的队伍。
  从警员们敬礼列队的通道离开,坐车上的高厅心情格外地好,他笑着回问着同车的孙启同和马文平,提醒道:“一会市府、省府的专员来,这几个月案情推进情况,就由你们俩汇报,我唱红脸,你们俩唱白脸。”
  这是讲下面的依法办事,上面的勉强通融,细节就不去那么深究了,但大体上得过得去,比如,银行里出了问题、原国企的问题、涉及到津门官场的某些问题,肯定要斟酌言辞,否则会让很多人颜面无存的。
  两人点头示意,马文平低一级不敢吭声,孙启同弱弱地提醒了句:“有些银行的管理也实在不像话,明知道地下钱庄违法违规,还睁只眼闭只眼提供方便,你不查到他们,他们还跟你吹胡子瞪眼呢。”
  “哎……又能怎么样?抓得完吗?银监局都吭声了,都姓国字,罚俩钱能怎么样?还不是左口袋换右口袋。”高厅脸带苦色道,案情推进到深层,就不可能再深入下去了,涉及到国资、涉及到银行、涉及到国企一级,说问题倒不如说是积弊,根本查不过来。
  比如,抓到两位操纵地下钱庄的,本身就是银行员工,有天然的资源方便,可怎么办?真曝出去,就因为出了几只害群之马,再去伤害银行已经所剩无几的信誉?
  所以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因为本案,市委的领导班子都提前换届了,还能怎么样?纪委已经插手了,详细的案情肯定要慢慢,马文平已经从领导的表情里读到了这层意思,他轻轻地触触孙启同,孙启同补充道着:“高厅长,我们专案组还有一个提议。”
  “好啊,有意见是好事。”高厅不置可否道。
  “就是启动对蔡中兴的追逃和遣返工作,我们觉得还是有机会的,根据我们测算,他带走的非法资金不到两个亿,余下都被我们截住了,现在我们市的地下钱庄被集中查处了这么多家,我们判断,他在境外的日子不好过,那点钱根本不够他挥霍……如果能对他遗返成功的话,那对于将来同类型的案件,可以作为一个标杆。”孙启同道,他汇报着,笑着看了马文平一眼。
  这果真是个相当好的提议,高厅抚掌大乐道:“好,宜将剩勇追穷寇,要能抓回来,可以大大震慑那些不法商人侥幸心态……好,着手办吧,需要什么配合,直接报厅里。”
  “是,我们马上办。”两位大员,在车里敬礼道。
  不多会驶回省厅,进楼门时,等在那儿的尹白鸽塞给了孙启同一份档案袋子,孙启同无语挥挥手,把尹白鸽屏退了,他拿着这份东西,追进了高厅的电梯里,下电梯时,高厅似乎发现了什么,叫着他道:“来我办公室吧,离会议还有四十分钟……马局,你看下会场布置。”
  “好的。”马文平匆匆去了,不过看那蓝封的档案,知道是什么东西。
  上面有两个蓝字:绝密。
  这封档案传递到了高厅的手里,能接触到特勤档案的人屈指可数,除了具体指挥员,就剩保密部门的了,而这一封,因为工作原因搁置很久了,而且孙启同一直拿不定意见。
  是大兵的档案,厚厚的一撂履历,各类训练评测,心理评估,参与案情等等,高厅跳着页看过,不时地呶呶嘴,那也是一种犹豫难决的表情,如果处理个违法犯罪的倒也简单,痛心疾首一回,也就过去了。可偏偏是这种,当了一回嫌疑人,又当回自己人……从弥天大谎到弥天大功,实在让人拿捏不准轻重啊。
  “顾从军这个身份是怎么处理的?”高厅问。
  “这个身份我们是借用,他本身就是存在的,因为重度抑郁导致精神分裂,长年住在精神病医院。”孙启同道,标准的处理方式是,最终鑫众的“顾从军”也进入精神病医院,过一段时间就销声匿迹了,没人会深究这种事。
  “这个小家伙是异类啊。”高厅道,对于审讯李振华恐怕还记忆犹新,两个重量级人物,一天之内拿下,试问省厅的专家也未必能达到这种水平。
  “所以,很难把控……关键的问题,还在于他自身。”孙启同道,想想曾经到基地招蓦时的情景,已经是判若两人了。
  “石景春给的这份评估报告……嗯,你怎么看?人格分裂倾向严重,危险等级为8,大部分特勤,这个等级在3和4左右,就涉毒的办案人员,危险等级也不超过6啊……反向性身份识别障碍,该怎么理解?”高厅道,这份评估打消了他最后的一点希望,危险等级越高的人,意味着思想情绪极不稳定,那是执行任务的大忌。
  “一般人格分裂,是想不起自己的另一重身份。而反向识别障碍的意思是,他想起多重身份来,受多重人格支配……您看他的测谎训练。”孙启同提醒着。
  “啊?这我倒头回见,没有明显的缺陷?”高厅傻眼了。
  “对,无论说什么谎,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他可以轻松代入任何一个身份……甚至,连性别差异也模糊了。更夸张的是,他瞟一眼资料就能代入其他人的身份,可偏偏想不完整自己的家庭情况,连自己原来的家庭住址也记不清。”孙启同道。
  这话,听高厅长叹一声,放下案卷了,之于警察这个职业的牺牲,真不知道会有多少,当然,也包括这一种。
  “我们职业就是这样,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只能按特勤工作条例处理,他已经不适合这份工作了。”孙启同轻声道。
  “石景春建议发回原单位……你的意思呢?”高厅问。
  “我同意。”孙启同道,这种人可以放弃,但不可能放任。他看看领导犹豫,他轻声说着:“去年全国牺牲了四百多名民警,这其中并不包括在隐敝战线上的同志,很多特勤伤亡是无法公开的,他们中有的甚至连一个像样的追悼会也没有得到……在我看来,能全身而退,还保留着一份工作回到正常生活中,对他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思忖了良久,高厅又拿起了档案,带着一份严肃的表情,摩娑了良久,然后拿起来笔,看了孙启同一眼道着:“我记得他说这份职业是这样讲的,活得心安,穷得坦荡,苦得自豪。说得很好,很多特勤都无法回到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中,希望他……能找到丢失的自己。”
  高厅刷刷龙飞凤舞签上了两个大字:
  同意!
  ……
  ……
  档案传给了尹白鸽,送交了保密局,专人通知基地,数小时后,最终的执行者垂头丧气从石处长的办公室出来了,他病怏怏的去了后勤,在窗口看了看,大兵正清理着灶火,把炉台和火眼仔细地擦着。
  “嗨,大兵,出来。”张教官道。
  奔出来的大兵在张如鹏面前站定,敬礼,喊话:“报告教官,正在打扫厨房,请指示。”
  一切按当年集训的纪律来,张如鹏道:“稍息吧……看看这个。”
  一纸通知递到了大兵手上,他草草扫完,又放下了,保持着稍息的姿势,严肃的表情。
  “少他妈给我装逼,想打人我陪你,想骂娘随便,就是别他妈跟个死人样,屁都不会放一个。”张如鹏愤然道,这几个月了,大兵愣是没有跟他正常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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