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笑傲行(校对)第1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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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州副总兵冠军侯说来也是个老军伍,家中是世代将门,他自己是武举出身,还是宁远伯的干儿子,如今以二品都督佥事衔担任钦差登州副总兵。在这一亩三分地,他冠协镇是最高军官,手上还掌握着炮营,那也是整个辽东军的宝贝疙瘩。有李成梁的面子关照,哪个敢来撩他?便是登莱兵备道周祖荫,也要对他多仰仗,冠军侯孝敬的又及时,两下关系融洽,彼此并无矛盾。
  昨天晚上乡村骚乱的事,也有人报到地方府衙,又有府衙方面派人来送信,请协镇发兵弹压。冠军侯却把那公文扔到一边,连看都没看。闹事那地方,他比谁都清楚根脚,这地方也是能查的?这几年来,每年上解一笔银子,还有几个姑娘的孝敬,发兵去抄了,上哪去要?至于说骚乱,多半是江湖仇杀,那里既没派人求援,必是能应付的过来,自己何必去插一手?
  他坐镇登州,搞好炮营是主要工作。这炮营的三千儿郎,百多门洋炮,就是他的本钱所在,只要把炮营掌握好,谁也动不了他。本地的地方官,他才不卖面子。只要炮营不出问题,有宁远伯李老爷子给他当靠山,地方官能动的了他?
  他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查验一下有无炮营上的折子,晚上的最后一件事,也是看是否有炮营的折子。至于其他两营步兵,他都放到了登州下辖的县里去就食,训练等事,全都不管。只有这炮营,他对训练抓的紧,隔三差五就要去视察军械,粮饷也要充足,免得出问题。盘算着日子,又到了该去炮营看看,看看大炮是否完好,弹药是否充足了。
  还不等冠军侯出门上马,却从外面跑来一名军兵道:“帅爷,今有蓟门参将吴将军,奉了钦差之令,来我登州拿人。兵备道周老爷以及知府衙门的一干文官全都被拿了,听说还要拿登州指挥赵将军。要请您过去会勘,一同审问这几个犯官。”
  “蓟门吴惟忠?他一个边关上的军官,怎么敢到我登州的地面来抓人?他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奉的是哪个钦差的令?老子也是钦差,哪个钦差能管我?吴惟忠一个浙江南方佬,也敢支使起老子来了,难道他不知道,这辽东地面,是李老伯爷说了算么?”
  “听那传令的浙兵说,钦差是郑国宝郑国舅。”
  冠军侯听了郑国舅三字,抬手便是一记耳光过去,瞪眼骂道:“大胆!国舅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国舅爷派来的上差见召,你怎么不早说?耽误了事,惹的吴将军生气,我要你的脑袋!赶紧给我备马,奔登州府衙。”
  按国朝体系,总兵官也属于钦命差遣,军官一律加钦差二字。一般的钦差来了,冠军侯根本就不给面子,也不必给面子。你再大,能大的过宁远伯李老伯爷?自己背后站的是辽东李家将门,是十几万辽东儿郎,谁敢把他怎么样?
  可是郑国宝是何许人?那是郑娘娘的堂哥,是李老伯爷的好朋友,辽东铁岭大银矿的事,便是国舅爷告诉李伯爷的。有了这银矿,辽东的儿郎军饷就有了保障,大家全都不至于受穷挨饿,这一份交情,谁能比的了?若是自己得罪了郑国舅,不用娘娘动手,自己的干爹宁远伯,就能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吴惟忠一个蓟门军官,敢来登州抓文官,想必是这些文官不知怎的,大大得罪了国舅爷。连登州指挥赵连举也被牵连了,这不是要把登州一锅端么?自己要是表现的不好,怕是官位也保不住了。
  等人到了府衙之前,见原本看门的衙役,已经换成了盔甲鲜明的浙兵。他心中暗思:这帮南方佬是几时到的登州,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句,这未免是太奇怪了些?可是多年为官,他也明白,很多事不该打听的,就不要过问,否则是祸非福。这些人既抱上了国舅的大腿,就不能以等闲丘八视之。他急忙朝那过来接马缰绳的浙兵一笑“这位兄弟,辛苦辛苦。我过来的急,没带亲兵有劳你把我的马带到边上,回头自有份心意奉上。不知吴将军见召,是有什么吩咐,兄弟可否给个老哥交个底?”
  那浙兵接了缰绳,将马带到一旁说道:“原本不敢惊动冠协镇。是国舅爷有令,让我家吴将军捉拿登州指挥赵连举,他是本地的军卫,子弟多,根子深,怕是拿他会引发什么大乱子。冠帅在地方上威望高,手上又有炮营在,不是我们这些外人可比,还请冠帅到时候帮着我家吴将军维持秩序,免得出了兵变。”
第三百五十一章
提拔
  冠军侯听到此,心算是彻底放下了。“我当是什么事呢,不就是这点事么,好说好说。赵连举竟然连国舅爷都敢得罪,我看他也是活的不耐烦了。就他家那点人,冠某的炮营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就凭我那两营步兵,也就收拾了他们。”
  他得意洋洋的随着带路浙兵,走进府衙二堂,见一老将正坐在原本知府的位置上,知他便是吴惟忠。论官衔他比吴惟忠要高,吴惟忠应是起身迎接,才合道理。可是吴惟忠一动不动,连手都未拱,冠军侯心里有气,只好先拱手道:“不知吴老将军驾到,有失远迎,当面恕罪。你老哥也真是,到了我的地盘上,咋不打个招呼?还怕我老侯招待不起是咋的?啥也别说了,今天我给你摆接风宴,到时候你多喝就杯,就当认罚了。抓赵连举的事,我包了。”
  吴惟忠冷笑一声“侯协镇果然快人快语,吴某心领了。来人啊,把这勾结魔教的匪人冠军侯,给我拿下了!”
  冠军侯做梦也想不到,吴惟忠敢设局拿自己。由于担心耽误时间,惹的钦差方面不高兴,他来的匆忙,亲兵都没带。一群浙兵猛冲上来,带队的骆尚志号称骆千斤,一身神力过人,更有身高明的拳脚,冠军侯连单刀都没抽出来,就被浙兵扑倒在地,上了绳索。
  冠军侯边挣扎边骂道:“吴惟忠,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拿我?你知道我干爹是谁?你知道这登州,是谁的地盘?你个南兵敢来捉我北兵的人,我北兵的儿郎,饶不了你。我的炮营,不会放你离开登州的。赶紧把老子放了,否则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吴惟忠不慌不忙道:“冠帅爷,你也不必那么急噪。你北兵厉害,我吴某当然知道。可是这兵分南北,大明朝可不分南北!你敢背反大明,就是自己找死,李老伯爷是明理的人,不会为了包庇你个叛将,就与朝廷过不去。国舅爷现在带人去了你的炮营,我想炮营的儿郎,虽然是北军,却更是朝廷的兵,也不会为了你,就起来闹事。”
  “你……你血口喷人!老子是朝廷二品大员,论官职在你之上,你凭什么抓我?你又凭什么,诬陷我背反朝廷。老子对朝廷忠心耿耿,一片丹心,天日可鉴,你休想害老子。”
  吴惟忠也不再说什么,只吩咐把冠军侯压下去,与那登州的知府等人关在一处。一旁的亲兵问道:“将军,咱的人马虽然多,可是冠军侯的人也不少。那炮营是朝廷花了大钱打造起来的,若是真要起来哗变,国舅镇的住么?”
  吴惟忠摇头叹息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咱们衙门里这几百人,只能算是虚张声势,国舅那边才是大头。如果那边真出了什么问题,咱们也只好一死,来平息北兵的怒火,朝廷方面,也会把这一切,都怪在咱的头上。现在,只盼着国舅那边,能顺利吧。”
  郑国宝带着浙兵主力及一众女眷前往登州城外的炮兵驻地,心里也是没底。黑木崖虽然是魔教总坛,可是终归是一群江湖草莽,没什么可怕。炮营可是朝廷花了不知多少金银,打造出来的山东第一军。或者说,这炮营是如今整个九边的第一营也不为过。这里的将兵,都是当做未来的军官培养,跟着佛郎机人学的炮术。将来朝廷要组建更多的炮营,这些人就会派到炮营里担任教习和军官。
  炮营所装备的近百门火炮,全是从壕境佛夷的卜加劳炮厂购入的红夷炮,威力十足。若是这支炮营反水,朝廷这些年花费的心血,可就打了水漂,自己这一行人,也未必能离的开炮营。
  为了求快,郑国宝也只带了百名护卫,大队人马落在身后。人马来到营前,营内的军官早已得了传信,又验看了腰牌,知道来的确实是朝廷钦差,全都跪在营前迎接。郑国宝飞身下马扶起跪在最前面那人,问道:“你姓字名谁,任何官职?”
  “末将曹应甲,明万历二年袭职,万历九年以军功升任指挥使,十三年实授钦差登州神武营坐营中军。”那位军官声音洪亮,体格结实,倒是个武将坯子。郑国宝道:“如此说来,这一营炮兵,都是你的部下了?”
  “正是。末将等人不知钦差到来,有失远迎,还望钦差见谅。”
  郑国宝点点头,带着众人进了营盘,见炮营的三千兵士已经集合完毕,百十余门大炮,也全都推了出来,去了炮衣,在日光下反射光芒,格外威风。
  “若是一个操持不当,这些炮兵发作起来,万炮齐发,说不定能把登州都轰塌了。”郑国宝见他们的军威,心里更加慎重。与钟得胜进了大帐,这才说道:“曹将军,你可知,本官到你的营中,所为何事?”
  “末将鲁钝,还望钦差明示。”
  “我在朝廷里就听说了,你们登州炮营,是九边第一营,早就想来看看。这回奉命访拿魔教,路过登州,就想要见识见识,炮营的威风。顺带犒赏一下部下,不知有没有这个福分,让我开开眼界?”
  曹应甲听国舅要看炮兵训练,顿时兴奋起来。“钦差,瞧您这话说的,有啥不能的?俺们炮兵练的可好了,儿郎们都是用了心去和那些佛夷军官学的本事,这炮营拉出去,保证打的那些女直人、蒙古人哭爹喊娘。李伯爷对我们也是当成宝贝疙瘩,粮饷给的足,不让我们受丝毫委屈,儿郎们日子过的好,哪能不给朝廷卖命,不用心训练?”
  “要是如此,那可真要开开眼了。想必你也知道,我在扬州催办了千万盐课银子,朝廷兜里富裕了,就想着要多立几个炮营。先如今咱大明自己铸的炮,也不比夷炮差多少,大炮不成问题,可是有炮没人,那也是白费工夫。若是你这炮营果真得力,我保举你们几个官职,让你们出去带营头。”
  曹应甲听国舅肯保举官职,心里更加高兴。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升官的想法,可是手下这么多军官,谁保举,谁不保举,这可都在自己掌握之中。这下,看谁还敢惹自己?
  可是见国舅急着要看炮兵训练,他面露疑难道:“国舅爷还挺着急?我们这的规矩,历来出操,都是要等冠协镇来了,由他指挥的。要不您等一会,我派人去把协镇请来?”
  “不必了。我早下了帖子,让冠军侯来见我。咱们到了训练的地方,我想冠军侯也就到了。怎么,没他就训练不成?看来这炮营,是只认冠协镇,不认你曹中军啊。要是这样的话,那我看等等也好,免得给你曹中军找麻烦。为了场训练,再挨了军棍,就划不来了。”
  被国舅当面夹枪带棒损了一通,曹应甲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更怕在国舅心里留下,曹应甲在炮营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印象。那自己这官可就快当到头了。
  “钦差何出此言?这三千儿郎,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们肯定听俺老曹的吩咐,炮营的主管协镇可以换,连总兵也可以换。可是离了俺老曹,要想指挥这支人马,怕也不大方便。您就瞧好吧。”
  几位营里的小军官被紧急动员过来,听了吩咐,开始也都面露难色。冠军侯这人脾气不好,难伺候。又把炮营看成自己家的自留地,向来容不得下属擅自做主,要真是不经他同意,拉着队伍去训练,为这个挨了打,也怪不值的。
  不过曹应甲也发了急,把他们每个人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通,又表示天塌下来,他一个人顶着,这些人只好点起人马,前往特意准备的训练地去演习炮兵。
第三百五十二章
操练
  炮声隆隆,烟火升腾,大炮发射之后的烟尘,将整个阵地笼罩起来。哱云这女兵痞,在边关见多了枪炮,对这炮营操练兴趣十足,不住的评点得失。秦良玉一心想当女将,也不错眼珠的看着,曲非烟则只将头埋在姐夫身上,过会又忍不住去看一看热闹。蓝凤凰吓的用手堵了郑国宝的耳朵,“这声音咋个这么大,可仔细不要伤了你的耳朵,最多让我变聋子好了。”
  任盈盈见了这炮营的火炮威力,却吓的面色发白,等到炮声过去,才对郑国宝道:“我昨天检点物资,见杨莲亭积攒下那么大家当,还觉得有了这些家当,打天下未必不成。可今日见了炮营的威风,才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即使没有那些人反水,这炮营若拉过去一顿炮打,任是什么新军,也全都完了。”
  炮营驻地之外,一匹马跑的口角流着白沫,马上骑士也是满头大汗,下了马见营门口连兵都没有,气的大骂道“人呢?全都死哪去了?咱的协镇叫人捉了,还不赶快集合队伍,去府台衙门要人去,都去哪躲清净了?来了好几拨人,怎么就叫不动你们了”
  这人是冠军侯的亲信亲兵,往日见了曹应甲也不放在眼里,可今天喊了几声没人回应,气的他丢了缰绳,就往营里闯。却在此时,只听身后传来个娇滴滴的声音道:“你是第六个了,去和你前五个同伴,做个伴去,免得他们闷的慌。”
  炮营这回的操练,也算是拼了老命,拿出了混身的解数,把从佛郎机人拿学的本事,全都拿了出来。带去的弹药也全都打了个干净,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操练完毕。曹应甲的脸也被烟熏成了灶王爷,顾不上擦洗,就来到郑国宝面前请功道:“钦差,您看小的们这炮阵,演练的可还得法?”
  “行,看着不错,够卖力气的。曹中军是个实在人,我这人啊,就喜欢跟实人打交道。你放心吧,这回肯定有你的好处。回营之后,本官自有犒赏。”
  “犒赏小的们可不敢要,平日里足粮足饷,就是要舍死报国,安心训练,操演兵阵,那是咱的正差,哪敢练了会子阵法,就要犒劳。小的们军营简陋,也只有略备薄酒,款待国舅而已。”
  曹应甲在北军里的靠山不算硬,炮营又是个肥缺,他是靠自己的本事坐了这中军的位置。可是历来对于做官来说,本事远不如靠山重要。若是不及时找条粗腿来抱,他这坐营官也当不长。他也算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国舅走,最好能拜在国舅门下,有郑娘娘兄妹为靠山,谁还敢动自己么?
  大队人马不等回到营房,却见远处旗幡招展,一彪人马自对面撞了过来。曹应甲这炮营配备了大量的望远镜,他取了观看,见旗号是浙兵的旗号,破口骂道:“这些南蛮子莫非要疯?登州不是他们的防区,他们来这干什么?难道是要兵变么?您老人家放心,有小的们在,保证打的这群南方佬哭爹喊娘。”
  “曹中军,不必紧张,这些人,是本官的卫队。我方才来的急,他们没跟上,这是来接我的。”
  “哦……原来如此啊。我说呢,这南兵军容整齐,进退有法,不愧是戚帅当年打倭寇留下的老骨干,也只有这样的队伍,才配的上做钦差您的卫队。”
  这时那队伍离的近了,取了个半月型,隐隐将这支炮营罩住。带队的军官带了百名身高体壮,混身盔甲的洋兵冲入队伍里,在钦差的外围垒了一道人墙。瑞恩斯坦道:“尊敬的国舅阁下,登州的副总兵冠军侯,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该受诅咒的无耻之徒,居然辜负了陛下对他的信任,与播州杨氏,及日月魔教勾结。现在已经被拿下,他亲口招认,登州炮营里,也有他大批心腹。小人请求国舅下命令,让瑞恩斯坦伯爵,来消灭这些背信者。”
  他嗓门大,声音粗,这话很多兵将全都听见了,炮营之内,顿时一阵哗然。那些浙兵中的快枪手却将自己的枪朝天打了个齐射,带队的军官高喊一声:“休得喧哗,禁止交头接耳,违者以谋逆论!此地已经被我浙兵三万大军包围,胆敢有异动者,格杀勿论。”
  只见两侧山头上,果然有号旗摇摆,旗帜如林,烟尘翻滚,让这些老兵也看不出,到底有多少人马。
  若是此时是训练之前,北兵火气正盛之时,即使身陷重围,他们也敢大喊一声,拼个死活再说。可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对炮营太过不利。方才的训练中他们打光了随身携带的弹药,就连火枪手的弹药也全都用光,如果要打,就得用手里的刀枪,去拼浙兵的快枪长矛虎蹲炮。
  再说,在方才的训练中,炮兵的体力也消耗怠尽,为了在钦差面前露脸,得到保举的机会,谁不是拼了老命。现在混身没力气,要争斗,也是有败无胜。只是要是郑国宝真下令对炮营展开屠杀,那说不得只好拼了命也要打上一场。
  却听郑国宝道:“瑞恩斯坦,休得胡言乱语。这些炮营的儿郎,最是忠于我大明朝廷,怎么可能去勾结反贼,图谋不轨。这种话,分明是离间我们与炮营的关系,是敌人的奸计。本官好歹也办了这么多年案子,一双眼睛里不揉沙子,谁还好人,谁是坏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些炮营的好兵,可不能受此不白之冤,这样的话,今后不许再提。”
  那些兵士听了这话,心里安定下来。看来国舅是明白人啊,知道我们这些人不会吃多了撑的去造反,只要不下令屠杀,那一切都好商量。也有些人心眼略多,则琢磨着:冠军侯若是果真勾结反贼,这炮营里,说不定真有他的人在。若是这些人裹胁了我们起兵,将来也要受不白之冤。即使不杀头,单是调离炮营,也没地方去找这样一个足粮足饷的好地方去当兵。
  只听瑞恩斯坦道:“国舅,话不是这么说的。自冠军侯被拿之后,从他家里已经搜出大量勾结魔教与播州的证据,而他的亲兵,则给炮营那边派了十几个人去,要他们发兵去攻打府衙,劫夺人犯。冠军侯也一口咬定,曹应甲是他的内应,答应为他叛乱起兵时,做先锋官。”
  曹应甲离钦差不过咫尺之遥远,听了这份控诉,二话不说,滚鞍下马,跪在马前道:“末将冤枉啊。冠军侯是否起兵叛乱,我怎么知道?可是若说小的是他的内应,这话是从何说起?您可以去问一问我的儿郎,我私下里与冠军侯没什么往来,彼此交情一般,怎么可能参与他谋反的事。现在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冤枉,只请钦差将我捆绑起来,见了冠军侯当面对质。”
  郑国宝却满面带笑道:“曹中军,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快起来,快起来。本官昨天晚上,带兵扫了登州周围的一些村子,你们或许也听到动静了。实话告诉你们,那些村子,其实是魔教的老巢所在,我们捉了许多魔教妖人,从他们口中审问出来,冠军侯这厮勾结魔教,谋图不轨。我这才派了人前去拿他,这事与你们没什么相干。你看,我连犒赏银子,三牲美酒,全都备好了,要是想拿你们,还用的着准备这些么?这事,咱们回了驻地,慢慢说清楚就是。不妨事,不妨事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投名
  这支炮营纪律不错,平日与地方上接触不多,没想到,居然与魔教做了这么久的邻居。这些当兵的心里叫苦,自己眼皮子底下有魔教,还是总坛,这回就更说不清楚了。而且绝对里,信教的人不少,若是朝廷下令捉拿教徒,这些人也好不了。
  可是郑国宝又没下令捉拿,反倒准备犒赏银子和酒肉,这又不是杀人的架势。这手软功一使,将当兵的这点血勇全都化去,让他们鼓不起杀官造反之心。那些当将官的,也想着国舅下的未必是杀手,或许真的只拿冠军侯,不动我们。再说眼下枪炮没有弹药,想哗变,家伙也不齐备,还是先回营盘比较稳当。
  后半段的行军,炮营全军全都垂头丧气,士气也随着行军一点点消耗掉。而不知是谁,在队伍里忽然扯脖子喊道:“都怪他娘的冠军侯,好端端的勾结什么魔教,自己找死不说,临到头,还要咬爷们一口。这不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么。我看分明是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想找人垫背,拿爷爷们给他陪葬。这事,就是他不是东西。”
  这声音来的突兀,几个主官也看不出是谁喊出来的。可是这话却似个火绳,点燃了当兵的心头的怒火,顿时就有人应和道:“这话不错。都是冠军侯混帐,他自己死就算了,为什么拉我们下水,我们招谁惹谁了?勾结播州,我们知道播州在哪啊?”
  “是啊,朝廷足粮足饷,一个月还能吃几顿荤腥,这样的好日子供着,我们凭什么造反啊。”
  这些人原本情绪低落,一骂起冠军侯来,便收不住。偶尔有人想要为冠军侯说几句好话,可看众怒难犯,也只好闭口。那第一个说话之人,就靠三两句话,把当兵的仇恨情绪转移到了对冠军侯头上,使众兵卒,对朝廷的怨骂大为减少。曹应甲看在眼里,心头暗惊:这喊话之人,听口音不像是地道的辽东人,难道是钦差派的人,装成辽东口音喊的?
  等到进了大营之后,郑国宝把各位主官叫到帐中,自己端坐于帅案之后,微笑道:“几位,咱们是不是把冠军侯的亲兵叫上来对质啊?”
  曹应甲看的明白,一路上,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用几句话挑动着大家骂冠军侯,一方面是转移了当兵的怒火对象,另一方面也是让人在咒骂中,情绪发生变化,想要造反哗变的心越来越淡,士气也逐渐涣散。等进了大营,见了国舅堆在空地上的金银,以及一旁整车酒肉,这些当兵的两眼发直,心里想着犒劳,更没多少人会选择站出来动刀。
  他更发现,军械、弹药等几个重要仓库,都已经被浙兵的人接管。自己出发时,留下的看守亲兵,全都不知去向。看来不管是捉拿冠军侯,还是观看炮兵训练,都是钦差安排好的谋略,自己这干人是被坑了。现在自己就是无爪的螃蟹,能号令的动的部下,怕是连几百人都不到,靠这点人要是起来哗变,那与送死就没区别。
  什么播州,魔教,曹应甲确实一无所知,心里没鬼,也就越发不想铤而走险。摘了头盔,跪在国舅面前道:“钦差,还请您把那侯协镇的亲兵叫上来,我与他当面对质就是。若末将洗不清自己的冤枉,情愿一死,以证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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