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笑傲行(校对)第14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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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外面探看风色的小太监跑进来,面无人色道“千岁,不好了。外面的几个新军忽然倒地不起,听他们说,是咱府里的人,用暗器伤了他们。这些丘八鼓噪起来,说要打进府里,为他们的兄弟报仇呢。”
  “啊?”朱翊镠也吓的面容大变,“你们?你们谁胆大包天,竟然敢朝下面打暗器?彼众我寡,这个时候动手,不是自己找死么?吩咐下去,人马上墙,一定不能让这些乱兵,打进府来。”
  河南巡抚衙门内,前来传旨的太监,展开手中的懿旨宣读之后,却没听到预料中的谢恩二字,反倒看到了周泽汉那如同生铁般的脸。“你这旨意来自何处,可有内阁用印附署?”
  那太监没见到孝敬银子,也不见周泽汉的巴结,反倒遭来问讯,心中有气。也把脸一沉“此乃慈圣皇太后的懿旨,你难道还敢抗旨么?咱家还没让你起来呢,谁让你站起来的?你眼里还有没有太后了?”
  “此乃中旨,臣不奉诏。”周泽汉一声断喝,“来人啊,把这群假传圣旨,预谋作乱的中官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不等那几个太监反应过来,一群标兵已经从外闯入,练天风居首,掌中铁剑运转如飞,另一只手里则握着一柄转簧短枪。二话不说,抬手一枪,一名太监已经毙命。练天风开枪之后,将短枪一扔,高喊道:“贼人冒充中官,假传圣旨,意图行刺军门,杀了,全都杀了!”刀光剑影交织之下,几个太监没抵抗几下,就全被砍倒在地。
  练天风单膝下跪道:“启禀军门,与这些乱贼同来的几十名军士,已经全被属下带人砍了,未曾走脱一个。特向军门前来报捷。”
  周泽汉坐在太师椅上,苦笑道:“这回若是押错了宝,老夫的身家性命也全完了。练指挥,本官待你不薄,希望你不要害我。”
  “军门放心,练某保证,这一回您离进京入阁,做个部堂高官不远了。这一把,您押不错。只是潞藩那边……”
  “国舅不是留了两营新兵么?洛阳王家的那一营,我也派过去了。至于闹成什么样,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本官不搀和。这些死尸全都处理好,我不希望有人知道,他们来过。”
  押运郑国宝的车队,离开少室山,一路飞奔,直奔京师而去。四十名押车的锦衣官校,面色凝重,手握刀柄,将中间的一辆马车护个周全。一名锦衣卫,小声问廖虎臣道:“户侯。咱们怎么不走水路,坐船回去?那样不是快当的多了,走陆路太耽误时间了。”
  “你懂个球!天河帮是这河南水上的霸王,郑国宝又是天河帮的最大靠山。你要是走水路,就等于把自己的小命,交到了别人手里,到时候,到黄河里喂了王八,别怪别人没提醒你。”
  那手下又一指,跟在马车旁边的那个窈窕身影“这个娘们又是什么路数?怎么从头到脚,把自己包裹的严实,好象不敢见人似的。一天到晚连话也没有,吃饭时,也是到马车里去吃,与别人全不接触,这又是哪路神仙?”
  廖虎臣也压低声音道:“那是五岳派新晋的掌门,无双剑宁中则,郑国宝在江湖上轧的姘头。她男人虽然把她休了,可她名义上终归是有丈夫的,公开和国舅同吃同宿,还要顾忌点名声。就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无非掩人耳目而已。不过你们也别动什么歪脑筋,这女人功夫厉害着呢,前几天,老赵他们吃的苦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足歇了三天才缓过来。你们自己就不要去送死了。她这五岳掌门是郑国宝一手捧出来的,这回多半也是该交印了。可是她对国舅还是死心塌地,倒也算个难得的情痴。咱们别动别的脑筋。”
  这干人也知郑国宝在江湖上的臂助甚多,虽然他本人没有越狱的想法,可是那些部下若是非要劫他跑路,自己也抵挡不住。自少林起程之后,他似是害了重病,终日只在马车里,不见外人。饮食起居,全有宁中则伺候,不让旁人上前。那些缇骑里有郑国宝不少仇人,可是毕竟身份悬殊,也不敢真去惹他,只得随他去。为防万一,他们行动甚是仔细,一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改道绕行,或是多等两天再行上路。
  这一日过了保定地面,离京师便不算远。斥候又发现了官道上似乎有一支来历不明的马队,急忙转路,走了小路。这小道道路坎坷不说,两旁蒿草足有一人来高,路上行人稀少,让众人心里没底。
  廖虎臣铁青着脸,训斥那身边的手下“你怎么带的路?走了这么条要命的道,现在想圈车回去都不方便。国舅又乘不得马,否则我就扔了马车,改骑马走了。赶紧着,过了这条路,再找地方休息,这路我看着糁的慌。”正走不多远,却只听一声弓弦响,一支响箭冲天而起。
  “不好。”这些锦衣卫反应都不慢,知道这必有了埋伏。抽出腰里的兵器,将大车护住,几个人就要向车里跳,准备挟持郑国宝为人质,让对方撤退。可是此时,两旁草丛内伏兵尽出,足有两百来条汉子伏在此地,手中拿的都是军用强弓,二话不说就是一阵箭雨,那几个跃向马车的锦衣格挡不及,各自中箭,落下车来。
  廖虎臣一边格挡雕翎,一边说道:“众位听我一句,我们这马车里乃是郑国舅。不是什么金银财宝,几位好汉,怕是搞错了吧。”
  几排劲箭过去,这些锦衣已经伤亡过半,宁中则倚车而立,所骑的马已经被射死了。只是那些箭手刻意保全她的性命,箭矢虽急,却不向她身上招呼,她才保住性命。
  这些人此时弃了弓,举了兵器杀出来,二话不说举刀便砍,还有二十几个人拿着弓在后面接应,若是有锦衣抵抗激烈的,便一箭射过去。为首一人冷声道:“就是知道你马车内是郑国舅,我们才动手的,肯定没错。”
  眼看那些锦衣卫已经被斩尽杀绝,只剩了廖虎臣一人,背靠大车,四周这些大汉举着兵器围了过来,一声令下,就能把他砍成肉馅。廖虎臣不惊反笑道:“奉了张督公之令,总算是把人犯带到几位爷的面前了,要杀要剐,没有小的什么事了。”
  那为首之人道“怎么,你认识我?”
  “勇士营这多好汉,小人哪里认的过来。只是几位使的军中强弓,拿的也都是军中的上好钢刀,小的如何认不出几位的路数?不但国舅带来了,这不还给各位送了个佳人过来。只是你们人多,宁女侠功夫再好,怕也招待不过来这百多条好汉。”
  那带头的嘿嘿一笑“这就不劳廖爷费心了,来人啊,先把宁女侠带过来,让咱看看成色,再把郑国舅请出来,让他看着咱怎么玩他的女人。”
第四百三十章
整肃(四)
  有几条大汉立刻就来到那女子面前,有这许多人在,还有强弓压阵,宁中则武艺再高,也逃不到便宜。只听她怒喝道:“廖虎臣,你!”
  “省点力气吧。一会有你叫的时候。”一条大汉用手中的钢刀砸,打落了她手里的长剑,另外几人上前,将她按住。“廖千户是个聪明人,知道该跟谁合作,不该跟谁合作。明明一条要沉的船,还非要别人陪着它沉,还要忠心不二,这不是做梦么?来来来,我们这许多人,保证伺候的你飞上天去,比国舅一个人,可要强的多了。”
  那位带队的军官朝廖虎臣一笑“廖头,这差使干的漂亮。不过京师你是回不去了,拿笔银子,乖乖跑路。等过几年新君下旨,大赦天下,你再回来接着干。到时候,就算你是卧底入敌营,给你折个大功。你的官职,往上提几级不成问题,说不定,连骆思恭的位子,都归你了。”
  廖虎臣只是不住道谢,“那功劳我可不敢想,只求能为张督公效力,让他老人家高兴就好。这银子,我也不要了。几位爷们,自己分了就是。”
  “行,廖头真明白事,有前途啊。”那汉子点点头,脸上有了点笑容,这时几个汉子已经将宁中则抓过来,见她面上蒙这黑巾,身上也都包裹的严实,这汉子狞笑道:“都是个成过亲的女人了,还怕人看么?不过没关系,你裹的越严实,一会撕开时,就越过瘾。那些恒山派的姑子,一个个功夫不错,那滋味,让人一生难忘。你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华山派有什么独到之处,我也要见识见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扯下宁中则的面巾,却见面巾之下的女子,面如桃花,姿色不恶,皮肤白里透红,倒是个俊俏人物。可问题在于,看这女人的年纪,顶天过不去二十岁,绝对不会是宁中则啊。
  “你是谁?”不等那汉子说话,进马车抓郑国宝的人,已经高喊出来。他们进的马车,见车边缘处蜷缩着一个人,这几个人不管不顾,把人抓出来,撕去面巾,见这人虽然也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可是模样平平,绝不是那位英俊潇洒的郑国舅,名动京师一城两县的净街锣。
  “廖虎臣,这是怎么回事?”那首领把脸一沉,怒喝道。
  “怎么回事?这还看不出来么,你们上当了。”廖虎臣后退半步,提刀横在胸前。“我真纳闷,你这官是怎么当上的?难道就靠给张鲸当娈童,就能升到这么个位置?看来勇士营的差使,是比我们锦衣卫好当。你们真当我傻?我要是把国舅交给你们,立马你们就会在这碎了我。杀人灭口这套手法,爷玩的比你们熟多了。这一男一女,是我们的死士,你要是想杀,就尽管动手,要想杀国舅爷,你就做梦去吧。”
  那为首者面色越发冷峻“廖虎臣,没想到你居然是郑国宝的铁杆心腹,倒是我们走了眼。说,郑国宝现在在哪?说出来,我让你死的快一点,否则的话,劳资会让你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什么滋味。你家里的老婆孩子,三亲六故,一个也别想好。”
  廖虎臣却不在乎,“小子,你想吓唬我?太嫩了吧。你廖爷拿这话吓唬人的时候,你小子还撒尿活泥呢。按国舅的话,你廖爷我是老炮,你差远了。有能耐你就剁了我,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个道行。”
  那汉子一招手喊了声“拿下。记住,要活的。”
  可是他手下的人马刚一上前,却听到一声铳响。接着就有人高喊道“我当这保定城边就闹起了土匪,还要回去点兵来个会剿呢。仔细一看,闹了半天是京里张督公养的军伴和勇士营的人啊。我说你们大白天干点什么不好,怎么没事学土匪呢?要想学土匪,你找我啊,我们这学土匪学的最像了,比你们可强多了。”
  那为首者急忙寻声看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一队骑兵已经绕到了他们这些人的身后。这骑兵人数约莫不到百人,跨下的马又高又大,膘肥体壮,一看就是上好的战马。马身上披着马甲,马上的骑士身上,则是厚厚的铁甲,手中拿的,则是边军常用的三眼铳。为首之人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生的面貌英武,只是举止之间,有几分贵气夹杂着几分匪气,让人看不出是什么路数。
  那汉子见这些人盔甲在身,骑的战马,手里拿的三眼铳,也不敢小瞧。尤其这些人人数固然少于己方,却一水都是骑兵,打起来自己未必占的到便宜。要从装备看,自己这边更是完全处于下风。当下一抱拳道:“在下勇士营的王希华,乃是千户衔把总。今日奉了张督公的命令,在此执行公务,还望阁下不要前来搅闹。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今后张督公那边,定会记住尊驾的人情。”
  那带头的汉子仰天一阵大笑“哈哈,张督公记我的人情?这话说的有点意思啊,听你这话头,好象还给我好大脸了似的,是吧?你知道我是谁不?告诉你,俺爹,就是宁远伯李成梁。俺叫李如梅,在家里行五,你叫我李五爷就行。刚才听你说话那意思,好象我要是挡了你的道,就是得罪了张鲸。这事吧,好象是挺难整的,张鲸虽然是个没那玩意的阉货,但是得罪他挺麻烦的。可你不知道啊,俺们李家有家规,国事听万岁的,私事在家听俺爹的,出门听俺郑国舅郑叔的。要是违了这条家规,我爹不给饭吃,我爹那人老厉害了我跟你说。我可不敢不听他老人家的话,你今天要是国舅在这,一句话,让我咋地我就咋地。可他不是没在么?我爹没让我听张鲸的话,跟我这不好使啊。要不你拿着万岁的圣旨了也行,把旨意拿出来,我就不管了。”
  王希华见李如梅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全不把勇士营看在眼里。心头火起“李五公子,我希望你不要误人自误。我们东厂和勇士营,不是你能得罪的起的。便是李老伯爷在此,今天也休想阻挡我执行公务,动手!”
  他一声令下,手下人就要去擒廖虎臣,哪知李如梅,却放下火枪,取出弓箭,弓开箭发,居然是蒙古人的连珠箭术,一连几箭将几个冲上去的汉子全都射杀当场。与此同时,他高喝一声“李家的儿郎们,给我打东西,照死里整,出了事,有我爹担着呢。姓王的你给我记住,我爹叫李成梁。”
  那些骑士全是李家的家丁,一声令下,齐催坐骑,如狼似虎般的就扑了上来。不足顿饭之功,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张鲸的军伴及勇士营的人马,剩下的不足十个,全都被捆起来押在一边。李如梅来到廖虎臣面前,问道:“咋样,没受伤吧?”
  “多谢五公子挂念,多亏五公子及时赶到,否则小人今天,就真要为朝廷尽忠了。”
  “及时啥啊及时。我们李家六千家丁全都进关了,我们哥几个,都让俺爹打发进关,给国舅帮忙。啊不对,俺爹说这不叫帮忙打架,这叫啥来着?对了,勤王。进京勤王。咱也不知道勤王是个啥玩意,反正我爹说怎么整,我就怎么整,说让我弄死谁,我就弄死谁。来人啊,给廖爷和这两位准备好马匹,咱们进京,干架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
勤王(一)
  京师,东缉事厂内,精忠报国的匾额,岳飞的画像,本是东厂的招牌。可是今日的东厂番子,却觉得这精忠像,看着是那么的碍眼,以至于没人敢多看岳王爷一眼,生怕这位岳王爷显圣,把自己弄死再说。
  以往东厂动酷刑,杀大臣,乃至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事,从来就没少干过。可是这些番子心里清楚,自己做的事,要么是属于为了钱,为了仇,要么就干脆是替皇帝干湿活,把皇帝想干而不能干的事干了,也算的上是在尽自己的本分。至少,不算是谋朝篡位。可如今,自己做的事,可是已经距离叛乱只差一步之遥,违了东厂端万岁的碗,听陛下的管,只问圣心,不管黑白的职业操守,谁还有脸去看精忠报国这四个字?
  张鲸那边,听着手下奏报,已经气的暴跳如雷“饭桶,全都是饭桶!这么多天了,连个张诚的人影都找不到,他难道还能飞天遁地不成?一个京师才有多大,把地皮翻个底朝上,我就不信找不到人。还有郑国宝怎么会出了河南就没了踪迹,他难道长本事了,学会隐身法了?你们这么多人,这么长的时间,连个活人都找不到,干什么吃的?我告诉你们,要是这事办砸了,大家一起死吧。老子上了断头台,你们一个个的,谁都别想好。”
  在他上首位上,一个周身黑袍的年轻汉子却一笑道:“张督公,冷静,一定要冷静。暴怒和急躁的情绪,与事态无补,还有害你的健康。依我看来,现在我们的重点,不应该放在一个郑国宝或是一个张诚身上。找的到又怎么样,找不到又怎么样?我们要做的是,掌控大势。只要大势在手,还怕不能笑到最后么?再说,京师里面,死角太多。你的手下,有太多的顾忌,这个国公府不敢搜,那个侯府不能去。更别说紫禁城更是他们心里的禁地,而这些地方,哪里不能藏住一个张诚呢?”
  张鲸看了这年轻人一眼,心中暗自骂了不知多少声祖宗,可是总碍着彼此双方的合作身份,不好发作。强笑道:“龙驸马,您是个明白人,我对您也佩服的很。可是您终究是在播州,不清楚我大明的局势,郑国宝一日不擒,我这心里就一天不踏实,他实在是太能折腾了。拿住了他,就算是断了郑家的外援,郑若男自己在宫里孤掌难鸣,也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至于张诚,他要是自己跑了倒没什么,可是他身上,可是带着司礼监的大印呢。如今外廷的三阁,一起闭门不出,跟我打太极拳,内廷那边也没有印,什么文书都发不下去,咱们空有一身气力,也使不出来啊。您说的那些地方,张诚是有可能藏,可是我是真不敢搜。那些人,是与国同休的勋贵,在军队里,都有自己的嫡系。我真去动了他们中的任意一个,就是与整个勋贵集团为敌,到时候他们就会联起手来,与我大战一场,那就麻烦大了。”
  本来播州只能算是大明治下的一块土司羁縻地区,驸马这个职位,根本不可能出现。即使是内部称一声驸马,也无非沐猴而冠,大明朝廷不予承认。可是张鲸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承认了播州是与大明对等的一方朝廷,让几个在旁伺候的东厂官校,心里大觉违和。
  那位龙骧龙驸马倒是依旧面带微笑“张督公,其实我觉得,你从一上来就跑错了方向。就像我说的,大明如今已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你再想用什么药石,什么针灸,都是选错了路。最好的办法,就是浴火重生,不破不立。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外省藩王上,不如还是取而代之为好。三大营大军数十万,只要张督公派一二巧言之士,前往军中陈说厉害,让士兵们知道,什么叫皿煮,什么叫平登,什么叫革明。他们自然就会听从张督公驱使,有这几十万人马相助,一声炮响,打进紫禁城,活捉郑若男,都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一方伪印,何祖挂齿?郑国宝就算真能逃回来,又有什么用?”
  张鲸心头暗骂:你这疯子,真不知道杨应龙是抽了什么疯,居然几个女儿都嫁了你,让堂堂的播州公主去当小妾。你那什么分地的主意,或许能让士兵们安心归附,可是代价是搭上我的产业,我的田地,我凭什么答应?再说,又要搞什么虚君实相,这样的皇帝,当不当有什么意思?你这话可以骗一些文官与你站在一条线上,可是骗不了我张鲸。
  但是他如今离不开播州方面的支持,必要的时候,播州也是他一条退路,两下的友好关系必须维持。因此他强笑道:“驸马好见识,不愧是人中龙凤。可是这大明有大明的难处,大明有大明的问题。你看郑国宝的家,我早就想抄了它。但是有那些勋贵出手,我就得多加小心。您前几天派了批死士过去,不是全都有去无回了?这就是大明的客观现实,随你怎么说,还有无数人,愿意为勋贵效死,为了天家卖命。我如今是靠哄着老太后,才弄到了那招潞王进京即位的诏书,只要拥立成功,我保证朝廷把播州与扶桑并列,都划成不征之国。保你播州从此安心发展,永享太平就是。可要是你想让我推翻朝廷,废除君制。又或者搞你说的那个什么君主立先,我告诉你,谁敢传这个命令,当兵的就会先把谁的脑袋砍下来报功。”
  龙骧龙驸马见张鲸说的诚恳,料他不会在这事上说谎,不由摇头叹息道:“愚昧,落后啊。你看看我播州,早就已经实现了票选君主制,从制度上,已经把大明远远落在了后面。这都是体质的错,我得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了。眼下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这些日子,张督公到底掌握了多少部队,咱们手上,有了多少本钱?我从播州带来的人马不算太多,在城内城外的人加起来,不超过三百,这是我的全部人手。如果张督公需要,我随时可以把这些人手,都压上去。”
  张鲸摇头道:“难啊,难啊。我如今手上,也只有我的军伴,和一些太监们养的军伴,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千人。加上龙驸马的人马,看上去倒也不少,可是顶用的有多少,谁都说不好啊。再说,让这些人干什么,这也是个事。要让他们去冲紫禁城,去夺玉玺,怕是一声令下,先要跑走一半。剩下的一半里,有多少人会反水,我自己都说不好。所以这个事,不能讲打,最后还是要谈。天家的身体既然已经不行了,那就让郑若男把玉玺交出来。她们母子可以保住性命,郑氏宗族可以存在下去。郑国宝推行的那些倒行逆施的制度,全部废除。大明与播州友好相处,结为兄弟之邦,这就是咱们最大的胜利了。”
  “抓住郑国宝,你就有把握做成你说的那些事么?换句话说,一个净街锣,就有那么大的能量?”
  “有,当然是有。那些勋贵是与国同休的,只要大明存在一天,就有他们的铁杆庄稼吃。换句话说,谁当皇帝,只要能保证他们的财富和权势,也就没什么区别了。勋贵们,不一定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上。可是郑国宝与勋贵们的利益牵扯太深,他另一边还结交着北兵,与浙兵走的也近。只要他在前台活蹦乱跳,这些勋贵们的立场,就很难说啊。再说了,他是朝廷对播州用武的主战派,应龙陛下,还等着用他的头,做一个酒爵呢,抓不住他,我也没法向陛下交代。”
  从外面,有一个番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跪倒磕头道:“启禀督公,咱们的人回报,郑国宝的行踪已经发现,他回家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勤王(二)
  对于郑国宝的去向,张鲸与播州来的这位起义专家,九头驸马龙骧做过若干种推演。凤阳的漕丁,辽东的李阀,又或是陕西河套卫,现居西安府的哱拜,都在计算之内。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敢直接回家,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杀了护送锦衣,越狱而走的钦犯?
  “那你们还给我报什么信?不赶紧带人去把他抓来?”张鲸看着来报信的番子,大声呵斥着,生怕这一会功夫,郑国宝又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踪迹。
  “可是英国公、抚宁侯二位千岁都在,小人们不敢动手啊。”
  龙骧一旁道:“事不宜迟。郑国宝既然自己入了死地,这也是天要绝他。咱们还犹豫些什么,赶快吩咐人,把他拿下吧。那两个勋贵,都是些死老虎,怕者何来?要是敢阻拦东厂办公,就一并拿了。”
  “龙驸马,此事不可如此冒失。”张鲸急忙拦住话,“你是播州的驸马,对我大明的体制了解的不清楚。这两位勋贵,家中都有丹书铁券,世袭罔替与国同休。即便是太后对他们也要礼让三分,若是咱们真命人捉拿,那就与谋反没什么区别。这两位千岁都是带兵的,尤其英国公统带京师三营,军中多有故旧,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些营兵,就能把咱们生吞活剥了。你那什么虚君实相内阁议会的话,可唬不住丘八。”
  “那依张督公之见,我们又当如何?难道就看着他在咱眼皮子底下逍遥自在,咱们拿他就没办法?”
  “我之所以命人严守各条进京通路,就是要在京外把他杀了。一旦他进了京,这事就不好办了。现在我只好再跑一趟慈宁宫,再去请老太后下一道懿旨,由三法司出面,逮捕郑国宝。龙驸马在此稍待,我去去就回。来人啊,备马!”
  看着张鲸带人出去,龙骧摇头叹息“拖沓,实在是太拖沓了。办这种事,要的是一快打三慢,结果磨磨蹭蹭,畏首畏尾,视大事为儿戏,简直是自寻死路。”他吩咐身边的从人“赶快去把咱们的人集合起来,郑国宝一回京,说不定就到了动真家伙的时候了。让他们做好准备,听我命令行事。”
  郑国宝府内。申婉盈这些日子始终是一身命妇打扮,居中而坐,面容冷静,不带丝毫情绪,仿佛就算天塌下来,她也全不在意。几个与她同住的勋贵家的女子,都有将门虎女的气质,个个身着披挂,配剑悬刀,在两侧里陪着,直如亲兵护卫一般。
  等郑国宝从外面进来,申婉盈却再不复那平静模样,不顾衣衫肥大,起身施礼,接着就一路朝郑国宝飞奔过去。可是那长裙一绊,她脚下一滑,人直向地上扑去,幸亏有人已经飞身向前,一把将她扶住。“申夫人,多加小心。”
  申婉盈顾不上看扶自己的人是谁,只是说了声谢,接着仍向郑国宝奔去,郑国宝已经三步两步来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婉盈,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不苦,只要见到相公平安回来,婉盈就没什么可抱怨的。我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发噩梦,只怕相公中了张鲸的暗算。若是你有了什么闪失,我也就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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