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11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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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板西又介绍道“除了这个规定外,德州设立了培训机构,专门教授百姓阿尔比昂语,让他们能够为各国公民服务。又设立卫生所、教授公共防疫知识、疏通下水道,如果按照这样发展,德州不久之后,将成为一座远超都城的国际化城市。”
  男主人笑了笑“我必须纠正板西先生的一个错误,即使是现在,这里依旧是一座远超京城的国际化都市。至少我现在,不用担心遇到红色头巾,也不用随时用手握住手枪。”
  “艾迪先生,您可以放心的把枪锁在保险柜里。山东,禁止练拳设厂。虽然金国朝廷下了旨,说他们是义民,并允许其办团练。可是禁拳令,在山东始终没作废,谁敢设坛练拳,立杀无赦。为了练拳的原因,几十个村子被铲平,人头挂在城墙上,好象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不光是练拳,德州这里抓强盗、抓盗贼抓的也很厉害,治安的水平,恐怕比一部分泰西城市更高。”
  女主人听的入了神,忽然对自己的丈夫说道:“艾迪,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到威海去经营自己的工厂,在这里,也一样可以。”
  “凯西,你说的正是我所想的,等咱们安顿下来之后,我会去拜访一下这位赵大人,看看和他有没有什么好谈。”
  此时的赵冠侯,正陪着十格格在德州的千佛塔上转悠,四美同堂,土洋毕至,听上去自然无限美好,可是维系四人间的平衡,尽量做到皆大欢喜,却是件极难做到的事情。饶是赵冠侯手段高明,但也只善于四地偷吃,打一个时间差。现在四个女人在一起,很多手段及花言巧语无从施展,让他也大觉为难。
  好在苏寒芝是四人中最有立场发火吃醋的,偏又因为自己的暗疾而把所有的不快压在心里,表面上看,始终是温驯谦和,事事礼让,另外三人,也就不至于大闹起来。这个年整体上过的还算幸福,只是他四美联床的野望,终究还是没能实现。
  四人中,苏寒芝对他没有要求,只讲奉献不求回报。孙美瑶借着练兵的机会,有的是时间独处,简森夫人亦是可以借口考察商务,或是军事领域合作之类的话题,拉着他一走几天。只有十格格身份高贵,在她这里就得用心伺候。
  她避祸出京,本就有些敏感,要是让她觉得自己再受冷遇,或是受人怜悯,以她的脾性,说不定真的一走了之。是以赵冠侯在她这用心最多,变着法子讨她欢喜,毓卿亦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又何尝看不出。
  两人在塔上转着,陪伴的僧侣,早被护兵赶了下去,把这地方留给两人。毓卿道:“我给你添麻烦了吧,为了陪我,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公事。听说直隶那边,拳民闹的很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到德州来,你还是忙你的公事要紧,我是不会走的。”
  赵冠侯拉着她的手,“走?我拉着你,你能走去哪里?走到哪,我也要把你抓回来。拳匪闹的再凶,也是小事,你才是我的大事。等过两天,我带你去打虎去,山东地面上有老虎,咱们去猎一两只,剥个整虎皮孝敬岳父。”
  毓卿向他怀中一靠,微笑道:“那你的大事,就太多了一些。我数数啊,寒芝姐啊,孙大当家啊,洋寡妇啊……听说,津门还有你个师姐,什么时候接人啊。京里还有个杨翠玉呢,对了,巴总教习的千金,是不是等到放假,就又该从普鲁士来华了?今年她差不多该毕业了,说不定一来,就再也不走了。”
  “我知道,确实是不大好……”
  毓卿一笑“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一些,这若是你的真心自然是好,若是只为着我的格格身份,我就心里不安了。虽然我希望你只喜欢我一个,可是表面工夫一定要做,内宅里总要装出一视同仁才好,我可不希望她们拿我当敌人,三个人联手对付我一个。还有,你军营里不管,没问题?”
  赵冠侯摇摇头“管什么,我那套练兵术,下面的人也学去了,萧规曹随,按着我的路走就是了,其他的由他们去。我只要部队听话,别的不去管他。德州是个好地方啊,位置得天独厚,筹措粮饷方便,养我一个标,绰绰有余,我的日子过的舒服着,没什么可着急的。”
  毓卿面上却有隐忧“你舒服着,我倒觉得这事里没那么简单,咱们德州最近来的洋人很多,有一些我还认识,是直隶做生意的洋人。我去拜访过他们,听说现在直隶闹拳闹的很凶。原本山东闹拳是在乡下,可是直隶闹拳,已经从乡下,闹到了城里。原本是小县城,现在,已经开始往名城大邑里发展了。我也纳闷了,明明赵老祝都被打了活靶,怎么还有人信这个,而且越练越多了?”
  赵冠侯道:“赵老祝被打成筛子,还是砍成肉酱都没用,江湖口无量斗,拿话问不住江湖人。他们可以说,老祝没死,只是兵解。命里有此一劫,借官军的手应劫转世,打烂的是肉身,魂灵早飞走了,附在谁谁身上,这很简单个事。真正决定拳匪兴亡的,是朝廷的态度,从毓佐臣调到山西做巡抚,我就看出有这么一步了。他在山东闹的乌烟瘴气,结果直接派到北五省最富庶的山西为巡抚,这摆明就是上头有人护着他,而且支持他的作为。他这个人,除了清廉以外,别无所长,时下的大金,谁又真的喜欢个清官了?思来想去,那就是仇洋这一条,能给他换顶子,朝廷里对于洋人是这么个态度,拳匪自然就越闹越多。这事,出在端、庄他们身上,有这帮人在,拳匪就闹不完。”
  赵老祝是在春节前,于济南闹市执行的枪决,当时,端王派了封电报过来,希望袁慰亭手下留情,免伤民气。袁慰亭与幕僚磋商一番后,回复则是,赵老祝不加刑罚,只试神通。事先给其治伤,并让其设坛做法,之后再以枪射,十几只米尼枪一个齐射,人被打成了筛子,还拍了照片。
  按说连总头领都被证明神通为假,下面的人便不该再受愚弄,可事实上,现在拳民在直隶的声势,反倒比在山东为大。前不久,涞水那里,更发生了拳民戕官事件。
  几坛拳民杀了统领杨福同,尸身被卸成几块,惨不堪言。而事后,官府却并没有对拳民进行惩处,反倒是革了杨福同的职,大学士刚烈对此事的定性为,杨福同不该先伤义士,一切典恤就都取消了。
  既然杀官的拳民成了义士,飞虎团的地位便不容撼动,之后,更有直隶总督丰禄以自己的仪仗送与津门飞虎团老师张德成使用之事,以堂堂疆臣首领之尊,对拳民跪接跪迎,体统尽失,威仪无存,这制度二字,也就无从谈起。
  朝廷枢臣居然做此表态,封疆大吏亦自折身价,到了基层这一层,秩序二字,也就彻底荡然无存。涿州、易州相继为拳民所占据,官军反倒被驱逐出去。
  两地之内杀教民、烧教堂,闹的极不成话,被戕者不知凡几。乃至于戴眼镜、持洋伞者亦不能保全首领,飞虎团中,也有杀十毛的说法。从真正的洋人大毛子,到教民二毛子,说洋话的三毛子等等,排列下来,皆都要杀。
  大户人家只要被指为里通外国,随即就被攻破,满门不能保全,财产则劫掠一空。与山东不同的是,这回没了官府参与分润,三处均分之规,变成了二一添做五,倒是朝廷不与民争利的典范。
  直隶洋人大量逃往山东,倒是活跃了山东的经济,加上赵冠侯几个月的德州管理计划,使德州的环境大为改观,更多的洋人愿意留在德州发展,从繁荣德州本地市场的角度看,自是大有好处。
  但是毓卿终究是金国的格格,考虑的问题不是德州一点,而是金国一面。连涿州、易州都被拳民所占,过了易州,不远便是帝陵,若是动摇了陵寝,她作为完颜氏的子孙,就无脸面对祖宗。
  且津门、保定皆是直隶总督治所,连那里都闹了拳,这京城怕也未必能保,她总觉得,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心里总觉得异常紧张,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
  “端王!”毓卿恨恨道:“这个祸国殃民的东西,要真是惹的洋人翻脸,提兵来犯,到时候看他怎么办。这人怎么这么糊涂,信了拳民的鬼话。”
  “他糊涂?他比谁都明白着。”赵冠侯冷哼一声“端王府里有那么多武林高手,什么江湖手段能瞒的了他?可是现在的情形是,他儿子想当皇上,洋人不让他儿子当皇上。有这么一拨混人,能替他收拾洋人,让他儿子登基坐殿,你说他站在谁一边?洋人来,割地赔款,是找太后和现在的皇帝说话,没他什么事,也不用他出钱。可最后的实惠,可是他得着,你说,他糊涂么?”
  毓卿脸色一白,怒道:“这个承漪,果然人如其名,是个狗东西!等到真惹了大祸,我看佛爷怎么跟他算账。”
  两人正说话的当口,楼梯处传来脚步声,霍虬快步上来,将一份电报递到赵冠侯手里,袁慰亭电召,命他带十格格火速前往济南,不得延误。
第二百零五章
勤王
  毓卿与袁慰亭平辈论交,见面只喊一声四哥,袁慰亭则称呼她一声老十,平素绝对不会使用这种含有上下级口吻命令态度的电文,事出反常,必有情由。毓卿略一思忖“不好,怕是这电文明着是四哥发的,实际是阿玛的意思,他催我赶紧回去,该不会……是真要选秀女吧?”
  赵冠侯一摇头“你个挺聪明的人,怎么到这事上就糊涂了,别说规矩体制是否合适,单说眼下是什么时候。濮儁就算是想,别人也不会陪着他胡闹,若是岳父发的电报,我怕是有别的事,怕是真不能耽搁,得要紧着去。”
  他这一说,十格格也明悟,莫不是自己母亲突发疾病,又或者是庆王出了变故?当下不敢耽搁,回府里交代了公事,立刻要了专列,直奔济南。
  等到了巡抚衙门的签押房内,毓卿首先问道:“四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急,莫不是我阿玛……”
  “老十,你别急,电报确实是王爷发来的,但不是格格想的那样。王爷和福晋,身体都康健的很,没有什么病痛。只是王爷让您务必进一次京,大概是府上有了要紧的事情,非老十你回去办不了。冠侯,还有你,王爷和大帅,都点了你的名字,你不进京怕是不成。”
  大帅指的自然是韩荣,赵冠侯一愣,他跟飞虎团形如寇仇,与端王亦有极深的过节,京城里自是能不去就不去。飞虎团敢杀三品参将,未必就不敢杀自己一个总兵衔的标统。这当口宣自己进京,这不等同于送死?自己自问未曾得罪过韩荣,他不该派这种差事下来,难不成是朝廷里大佬之间的交易,把自己当了牺牲品。
  见他犹豫,袁慰亭也知他顾虑,连忙安慰道:“你不用多想,大帅那里,想事亦很周全。他发了令,命我武卫右军调动四营人马进京,拱卫京畿,维持治安。你就随着四营兵一起走,我倒要看看,那些拳匪有多大能耐,能冲的动咱们四营精兵。”
  赵冠侯一愣“姐夫,你真要调四营精锐进京?”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料来密陈无碍,他咳嗽一声道:“眼下京城里,眼见着是个无底洞,四营兵填进去,未必能溅起个水花来。调动我们的基本部队去,这不是白白的填了大坑?”
  “正因为此,我才要调精兵。”袁慰亭也不拿毓卿当外人,开诚布公“局势比你想象的,可能还要恶化一些。飞虎团占了涿州、易州,就开始拆铁路、拔线杆。京西琉璃河到涿州的铁路,铁轨被掘,枕木被烧,沿路的电线杆也被锯断。现在通京城的电报,都只能从山海关走一圈,用海线传递。”
  毓卿忙问道:“陆线的电报呢?难道连津门的电报线,也被破坏了?”
  “津门是制军驻地,按说没人敢破坏线杆。可是连制军的仪仗,都让飞虎团的老师用着,那个张德成到了制军衙门,丰禄反倒要跪接跪迎。闹的这么乌烟瘴气,电报就别指望了。程功亭的武卫前军想要剿匪护路,可是后军的董五星就主张安抚,两支朝廷官军差点火并。据我所知,董五星有个金兰手足叫李来忠,本人就是拳匪里的要角,与赵老祝是平起平坐的人物。现在把董五星的后军调动到京里拱卫西苑,让程功亭的兵护路,这一内一外,显然是内外有别。董福祥背后,必然是找到了新的靠山,为他撑腰了。”
  这话一听就明白,新的靠山必不离京城权贵宗藩,怕是与端庄二王,已经沆瀣一气,韩荣亦未必能制。袁慰亭又道:“端王管的武胜新队,已经改名叫做虎神营,说是取虎能灭洋之意,这仇洋之心已显,与加上董五星的后军,外加飞虎团的拳民,大帅的武卫中军,可是孤掌难鸣,力不能支了。”
  一听这话,十格格的脸色先就一变“虎能灭羊?这话他也真敢说,就不怕老佛爷要了他的脑袋?”
  慈喜肖羊,宫里连羊肉都不能叫羊肉,得叫福肉,意为避讳。他直接敢说虎能灭羊,这就是没把慈喜放在眼里。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都证明,端王的跋扈与嚣张,已经越来越超越底线,韩荣想要维持局面,保护太后的权威,已经很不容易了。
  京城里的武装力量,大概就是武卫军以及虎神营,现在武卫右军倾向飞虎团,加上虎神营的态度,韩荣的武卫中军本就是新成立部队,战斗力可疑,更别说应付这种局面,大有力不从心之感。调动右军入卫京城,就是来找援兵。
  按韩荣本心,是想把整个武卫右军都调到京里,以右军替换后军。但问题是,这得需要太后的懿旨才能进行,这道懿旨并不好请。
  一来山东有洋人,眼下中洋关系紧张,山东的洋人亦需大军来防守;二来就是朝廷内,亦有端王庄王一干亲贵联合了徐同、刚烈等仇洋大臣强烈抵制右军入京。还有人拿右军在山东办拳民的事来做文章,大有把袁慰亭打倒的意思。
  “大帅要我进京,是把我放到火上烤,慰亭既为朝廷命官,自当为国分忧,粉身碎骨,再所不辞。就算明知道是火坑,也不会有怨言。可没有朝廷旨意,加之山东军情亦很紧张,还得防范着黄河水患,我也动不了身。这四营兵,就是我的心意了,要派就一定要派最好的,否则就是对不起大帅的知遇之恩。”
  赵冠侯明白,这是袁某人的两面手段,既不去趟那混水,也不得罪韩荣。至于四营兵的生死,就不在大人物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四营步兵中,济南城内拨出两营步兵,又从临清调动一营,再从赵冠侯手下调出一营,共合四营两千余人。列强方面,因为直隶局势日渐恶化,就连东郊民巷那里,也有拳民活动,要求各国派兵入京保卫使馆。按照各国提出的照会,进京的兵力将有千人,韩荣以两千右军入京,打出的旗号,就是阻挡洋人。以二敌一,至少从帐面上看,是能挡住的,至于实际情形如何,自当别论。
  “冠侯,现在你就要辛苦一些了。办洋务,你最在行,洋人那里,一定要设法转圜转圜,千万不要酿成兵祸。如果可以见到太后,也尽量跟她老人家说一句,妖术不可恃,民心不足凭,咱们大金国穷兵弱,兵少饷乏,武器尚不能自给,如何与强国争锋。与洋人开战,必有不忍言之惨祸。高丽之败,赔款未清,不可再出波折。洋人的公使馆,也应妥善保护,两国交战,尚且不戮行人,我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怎能纵容匪徒,侵扰使馆,这与万国公法亦不相合。再者,地方上的拳匪,也极不成话,教民是否有罪,应定于有司,因为信洋教,就行杀戮,这已是大大不该,乃至用洋货就要杀,那就与强盗无异。这些情形,我已经修了本章,只是不知道……本章是否有用。”
  “卑职明白,这就下去点兵,进京之后,定要设法周全。”
  “你办事,我放心,我信的着你。你也不要有太多的顾虑,总是尽心办差就好,能不能办的成,就只能看天意,总归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尽人事,各必听命吧。”
  等出了签押房,十格格与赵冠侯又到内宅与沈金英聊了一会,说起局势来,也自是心事重重。与袁慰亭不同,赵冠侯与沈金英有姐弟名分在,两人说的算是私房话,一些不便在公事上说的话,可以说给沈金英听,再由她转告袁慰亭。这也是两人间的一种默契,公事上摆不到台面上的话,就只能私事上交涉,出口入耳,话说的轻重,都没关系。再有个毓卿从中弥缝,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
  沈金英问道:“小弟,姐知道你能办洋务,可是这次情形非同小可,济南府这些日子,洋人来了很多。除了洋人外,外面的商人,也有不少往山东来,听说大的旅馆,都已经住满了。连租房子的,都发了财,这是有大仗或是大灾的时候,才有的情景,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很严重?”
  “比这还严重一些,姐,跟你说一句交心的话,这交涉,我是绝对办不下来。”赵冠侯开门见山,毫不隐瞒。
  “其实不单是我办不下来,就算是起用章合肥,也没什么用。外面杀洋人烧教堂,又去使馆那里生事再说要去和人家和谈,这便是百姓人家,也是绝办不到的事情,何况是放在两国之间。要说是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也没什么话说,但是打谁?到现在,我都没明白,朝廷到底想打谁。”
  十格格道:“这个说实话,我也没看懂。高丽的时候,好歹知道是跟扶桑打,可是现在,我都不知道要跟谁打,总不能都打吧?”
  沈金英一听,连忙摇着头“这绝对不可能,老佛爷又没疯,怎么可能都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怕人多,哪有一个国家,跟所有国家开打的事,这绝对不能。我觉得吧,就是不知道打谁,所以朝廷才不会真打,也就是做个样子,让洋人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收敛收敛,也就两罢干戈了。”
  “可这问题是,事情办的过了。现在已经不是做样子,而是逼着人家要跟咱开练了,所以这交涉,不要报太大希望,派的兵,也不要带太好的装备。”赵冠侯叹口气
  “不管带多好的枪炮,也总归好不过洋人。最后人能回来就不错了,家伙还是省着点吧。咱的兵工厂自己造的线膛枪,这已经很不错了,姐替我向姐夫求一道手令,提一批咱们自造的线膛枪和子药出来,进京的兵,一人一杆线膛枪,外加四个手留弹,能不能成,就都是他了。另外,姐姐你手里还有多少四恒的银票。”
  “干什么?”
  “我进京,替姐把银票都转存到洋人的银行里,花旗、汇丰,必要的话,再换一部分镑,换一部分金条,总之是不能存在四恒了。四大恒就在京城里,一旦有个什么动静,吃了倒帐,那可是要亏蚀老本的。”
  “朝廷大员的钱,存到洋人银行里,似乎不大好吧?万一被都老爷知道,奏一本,就能让你难受几个月。”
  “放心,洋人银行里,自有专门能办这事的人,再说,现在拳匪这一闹,都老爷的日子有好过不到哪去,大家顾的是身家性命,还有多少人顾的上管这些,小弟保证办的稳妥,不让人找出根脚。”
  沈金英面色变的极严肃“我手上的银票倒是不多,但是其他人我得问问,这可是大事,你先别急着动身,我过几天给你去问问。还有,你杀了一大群拳匪头目,跟他们是死过节,要小心他们暗算。我跟你姐夫说一声,再给你单独调一支人马护卫。”
  等到出了巡抚衙,毓卿道:“你手里不是有很多洋枪么?为什么非要士兵都用咱自己造的枪。”
  “要不是怕韩荣那里过不去,我就让他们都装备鲁造滑膛枪了。现在洋人那里,已经在限制米尼步枪对华出口,十二磅炮和榴霰弹,也严格受限,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连线膛枪也会受限制。虽然简森那里能帮咱运一些,可是终究杯水车薪,得做好预备,算计着过了。像是这批注定要丢到京城的,肯定是用点次货。当然,我会带一个米尼步枪哨进京,得保着咱两平安无事,免得真被拳匪暗算了去。”
  “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无可挽回了?”
  “如果可以挽回,我当然会尽力了,只是,现在很多事情已经失去了控制,不是我一个二品总兵,能够拉回来的。想刹车,也刹不住,毓卿,你手里还有多少银票,这次也一并转存再说。”
  “没什么,上次你说完,我就听你的,都存到洋人银行里,后来就又倒到华比银行了。我只是觉得,事情真到了那一步,真的……让人难以想象,那将是怎样一场奇祸。当年与阿尔比昂与卡佩两国交战,就让洋人烧了园子,现在东郊民巷那里,住着那么多国家的人,又怎么打的起。”
  “可问题就是,有的人就是不那么想,我们也没办法。走,我带你去看泉水,再吃点饭,然后到处转一转,我想,英姐跟姐夫说完以后,咱两能晚几天出发。”
  果然,当天晚上袁慰亭就来了信,因为军需筹备需要时间,兵工厂的枪弹提货也有手续,让赵冠侯休息三天,亲自选兵随行。另外在原有四营基础上,又单派一个步兵哨作为其警卫部队,护卫他的安全。
  三日之后,枪弹已经齐备,沈金英则拿了近四十万的银票以及十几方私印给赵冠侯,吩咐他妥善转存洋人银行,务必小心行事。看那些印章,大概分属六七位山东的大员,监司至巡抚,皆在其中。战事未开,胜负之数,此时便已有了三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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