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16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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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别在这说,到库房吧,底帐和银子都在那里。”两人一前一后出柜房,直奔库房。这里是机密重地,存着四恒的票据、底帐以及现银。门上缠着铁链,外挂大锁,库房外面则是十几名背快枪的护卫。这些人拿着极高的月俸,忠诚上无可指责。
  锦夫人挥挥手,保镖开了门便退出去。等两人进了库房,锦夫人随手带上门。库房里采光不错,又有长明灯,视线并无问题。门刚一关上,锦夫人脸上立刻露出伙计们从未见过的媚笑。两条藕臂从后面紧紧抱住着冠侯的腰,将头贴在他的后背上
  “大人,你也真没良心,这么久都不来看我。难道你不知道,一曝不顶十寒,刚刚把人喂饱就不见面,可让人怎么活法。”
  赵冠侯微笑着“你店里这么多精壮伙计,还怕没人伺候你?可别拿这米汤来灌我了,咱还是先说正事,我这回是要去京里了,你有没有什么事,要我跟董大公子说的,我可以替你带书信。”
  “进京么?那敢情好,奴家肯定要让大人带信,说他的好朋友,四恒的好股东,趁他爹尸骨未寒,就霸占了他的庶母。”锦夫人边说,已经轻轻的咬着赵冠侯的耳朵
  “好人,我真的熬不住了,这种事不能找伙计的,找了哪个伙计,他都会惦记着我的家产,我的生意。到时候闹出是非,这爿基业就保不住。若是从来未尝过那滋味倒也好熬,明明吃到了味道,又不许再碰,怎么受的了。这些天,我都是自己苦熬,真的要挨不住,你就行行好,给我吧。”
  虽然锦夫人今年也只三十出头,也算有几分姿色。但两人之间,原本只是战略伙伴关系,甚至于从董骏那里算,锦夫人要算他半个长辈。连赵冠侯都没想到,两人的关系竟会变成现在这样。
  慈喜在巡抚衙门住下不久,大明湖那边,就已经选好了一大片地方开始修建行宫,原有的山东学政衙门,被并入行宫范围之内,学政衙门另辟新旨修建。而所需的款项,除了提留解款之外,就责成各地官员报效。
  在松江的盛杏荪,一个人就拿了十万两银子出来报效,让不少官员暗骂其卑鄙无耻,国难当头之时,不劝谏两宫勿兴土木,反倒以重金邀功,全无风骨。在痛骂之余,这些官员也尽可能的拿出足以符合自己官位的银两报解,一时间,山东的金融业大为繁荣,四恒的山东分号生意兴隆,业务量大为增加。
  修建行宫的款项数目很大,赵冠侯将之全部存入四恒的山东分号内,算是给四恒注入了一股新鲜血液,资金链不断裂,生意就能维持。这位锦夫人因此就拿赵冠侯当做恩主靠山,极力逢迎,先是准备以几个家里的远房姑娘送去做小,不成之后,便以自己善于烹饪为名,请赵冠侯来品尝山西菜。等到赵冠侯赴约时,却在酒里下了药。
  赵冠侯并不是容易中计之人,一眼就看出酒里的问题,可是锦姨娘并不惧怕,干脆破罐破摔,宽衣解带,任君享用。见这贵妇人情愿侍奉,赵冠侯也就当吃个野味的态度欣然就之。
  两人一个是找个一时快乐,另一个既贪图他年轻强壮,相貌英俊,更贪图的是他的官职和权势。以锦夫人的目光和判断力,认定这个年轻武官未来不可限量,自己傍上他,不但能保住四大恒的基业,还能把钱庄做大。因此半是出于本心,半是出于商业的考量,咬着牙献出了自己。
  今天旧梦重温,就在这小账房内又是一番热络。就在这红木箱子上,权当了锦绣罗帷。等到诸事以毕,锦夫人紧闭着双眼,眷恋的抱着赵冠侯,丝毫不理会自己身上片缕无着。好在房间里烧有地龙,否则两人非要冻坏不可。
  她脸上一副享受的神情“你且让我先舒服一阵,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咱们的关系也不会久长。可是这东西跟抽大烟一样,沾上就戒不掉。我虽然嫁过人,可是那老东西半死不活的,身上又有股怪味,每次弄的我不上不下,跟受刑一样。自从遇到你,我才算知道女人的滋味。有这一遭,就算是死了,也值。”
  赵冠侯则在她耳边轻声道:
  “我要用五万银票。三万是我给庆王的孝敬,两万是你们四恒的报效。我手里有现钱,但是现在用四恒的银票,能帮你们维持在京城的信誉,告诉大家四恒还没破产。这也是为了你们考虑的事。还有,我要你给董骏写封信,以庶母的身份告诉他,你们在山东活的都很好,这里很有前途,让他把山西的基业都挪到山东来。你是他的庶母,也是他唯一的长辈,被跟我说你做不到。”
  此时的锦夫人还处在回味余韵的时候,却见赵冠侯紧盯着自己,目光冷厉,如同两柄锋刃,竟不由自主的心里一寒,仿佛在这个小男人面前,自己从锦夫人又变回了那个只能惟命是从,一切全听别人安排的陪嫁丫鬟小锦儿。
第二百八十五章
纯洁的交易(下)
  原本于生意场上,她也是个有手段有见地的女子,不会受人操纵,也不会受人恐吓。一些家族里的子弟,乃至于江湖上黑道中人,也曾认为一个女子软弱可欺,想要占她的便宜,谋财谋人。但最终,这样想的人都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掉,而她依然是长袖善舞的锦姨娘。
  可是今天,在赵冠侯的目光扫视下,她却真的感到了恐惧。这种目光并非是普通江湖凶人那种是耍狠放刁,而是一种真正的冷漠,自己只要拒绝,他就能轻松毁灭了自己,从身体到精神,都能毁的一干二净。房间里地龙的温度很高,她却感觉身上发冷,下意识的把身体蜷缩起来,拉过旗袍来,遮挡着躯体。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锦夫人明明年纪比赵冠侯大,两人又是刚刚有了一番零距离接触的,此时却似个小姑娘似的,向后退着。仿佛对方正对她有什么不轨企图。
  赵冠侯摇摇头“我要做的都做了,还能做什么,你要想的话,我倒是可以接着做。”他蹲下身子,抓住锦夫人的脚,在她的纤足和小腿上抚弄着
  “你不用怕成这样,我不是要吞并四恒的祖业,事实上,要没有我,四恒就算不破产,也要大伤元气。四恒的财源,原本就是几项,一是官员们觉得京里安全,把款子存在京里的钱庄,不求利息。二是放京债,借据一万实付六千,吃的是面子饭。现在京城都被洋人占了,自己人的钱庄,安全两字谈不到。而经过这番变故,四恒在京里的关系用不上,京债一事也是妄想。我这句话放在这,以后京城里是洋人银行的天下,你们还想在京城立足是办不到的。”
  锦姨娘被他抚弄的脸微微泛红,但是心里也认可这个男人的说法。只听他又道:“山西老家是你们的根基,这我能明白,但是这个根基,是守不住的。田地搬不走,这且不提,我只说银子,你们留在山西的镇宅银子,早晚要丢光。岑三放了山西藩司,第一件事,就是要练兵,练兵的第一件事就是筹饷。你们这些富商,是第一个要被他当猪来斩的,银子早晚都要变成山西的兵费。我将来要自立门户,你们四恒帮我办粮台,难道还怕不能发财。”
  锦夫人听这话,心头略微放松了些,四恒最大的困境就是缺乏财源,若是能承揽新军粮台,就等于有了固定的藩库官款,吸引各方存款时,也有了个强力保障。但她仍有疑问:“你不是有那位简森夫人么?何必还要我们四恒?”
  “我有了妻妾,不是还来找你么?”赵冠侯在她的脚上一捏“我不会把鸡蛋放在一只篮子里,简森是我的女人,你也跟我睡过。我信她,也信你,这生意你们两下一起做。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中国人,我可以多信你一些。你们四恒是百年老号,有老交情老关系,各处的朋友也多,比华比银行更接地气。官面的事,洋人可以去吓人,但是到了百姓间的事,就得你们出面更好处理。其实我让你们把生意挪到山东,也是为你们好。”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把基业挪到山东,那你要不在山东,又当如何?总不能四恒跟着你搬。”
  “我的帘眷不衰,走到哪里,四恒都是我的帮手。而且我说一句话,信不信在你,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山东的。”赵冠侯边说边在锦夫人胸前一捏,锦夫人低头道:“只要你有良心,那就一切都好了。”
  她并不糊涂,赵冠侯分析的这些事,她也知并非虚言。连朝廷都打不过洋兵,华商自然不可能战胜洋商。
  大金的金融业分南北两帮,两下各成体系,互无往来。北方以四大恒为翘楚,且与若干票号有来往,其一倒,则北帮有江山倾颓之险。是以南帮一直想要搞倒四恒,自己一统金国钱业。这回四恒总号炉房被毁灭,南方的钱庄以源丰润为首,落井下石,开始下黑手。
  朝廷里不少南方官员,也在向朝廷建议,要四恒归还所欠的朝廷欠款,兑付全部票据,希望以此将四恒彻底打垮。
  所幸者,就是之前赵冠侯保了董家家小离京,全部重要票据都带到了山东,以票抵票,并不为难,使得四恒保留了根基。可是将来,如果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四恒与南帮相斗,恐怕依旧是败多赢少的局面。
  生意场上,从来不缺乏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的案例,当年名动天下的胡光墉,也不过一夕之间就成了穷光蛋。她如果拒绝赵冠侯的提案,这个关系就要断绝。除去男女之间的关系外,对方对于四恒的支援就要终止,那笔行宫的工款,怕是也不会再存在四恒。这笔生意一旦终止,怕是四恒马上就要吃倒帐。
  想到这里,锦夫人总算长出一口气“大人,我听你的。咱们四恒,今后就是和大人共进退的买卖,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听。就像这信,您让我写,我就写,可是怎么写,得您手把手的教我。”
  从四恒出来时,已经过了中午,锦夫人正值虎狼之年,书信写完之后,少不得又要喂她一次。比起这么个妇人的侍奉,赵冠侯更在意的是四恒的根基和它的关系网络。
  曾经的北中国第一大钱庄,自有其广泛的人脉,在商界也有着自己的合作伙伴。如果自己出来自立门户,粮饷上,就需要有这么一个大商人想办法。只要能把四恒掌握在手里,部队就不愁没有钱使,未来的发展,也就不愁资金。这人财两得的生意,在他看来,却是值得的很。
  三日之后,大队出行,而在队伍里,除了粮草辎重之外,还多了三口棺材。赵舒、承濂兄弟三人尽数赐死。庄王承勋的赐死旨意已经发出,想来过几天就有回奏,这算是大金国向洋人释放的善意,也希望洋人见好就收,不要逼着太后回銮。
  大队人马到南马堡下车时,只见车站外,一部豪华的十三太保马车停在那,一行人刚出来,一个身穿缎面大毛出锋玄狐皮袍的男子就从马车里迎出来,摇着胳膊喊道:“老十!冠侯!我在这呢。”
  “振兄?”赵冠侯眼尖,一眼认出来人,毓卿与承振原本兄妹感情不算多深,可是上次自己被赶出府时,承振对自己很回护,于他的看法也好了些,当即便向前疾走,过去施礼。
  翠玉与赵冠侯也上了马车,车里有现成的怀炉,可以暖身子,承振道:“大家先进城,有什么话慢慢说。今晚上我设宴,给你们接风。”
  “接风的事不急,眼下倒是有个事,我们队伍里有三口棺材,这棺材不许进内城,现在放哪?”
  大金惯例,棺材不许入内城,即便是一品大员死在外头,棺材也只能放到外城。承振一笑“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这规矩。现在的京城,是洋人的天下,老规矩不大顶用了。这棺材就拉到内城里,正好也让洋人看看,他们的要求得到了答复,也就不用那么咄咄逼人。说来气人,连大过年的都不让人肃净,章少荃已经累的一病不起,要是冠侯你不来,我看他这回是要够戗。”
  杨翠玉听到义父病重,轻轻一拉赵冠侯的胳膊“老爷……我想去看看义父他老人家。”
  “不止你去,我也得去。振兄,爵相的公馆,还设在贤良寺?”
  “没错,他就是在那。可是你先别急着去见他,先跟我回府给阿玛磕头。这个礼数,不能乱了吧?”
  承振言下之意,自然是毓卿为尊,翠玉为卑,先尊后卑不能颠倒。毓卿接过话来“当初是阿玛把我们打出去的,磕头不磕头的,也没什么要紧。再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是你说的么,老规矩都不能讲了。这次和谈,爵相为主,阿玛为辅,冠侯来也是给爵相打下手,自然要去拜他。阿玛那,我先去磕头,冠侯,你晚上过来吃饭。”
  她这么一说,承振就不好说话,马车只好先奔贤良寺,沿途有洋兵巡逻,承振这里一律以各国公使开据的通行证递交,是以畅通无阻。一营新军就驻在庆王府,至于三口棺材,也由承振负责安排。
  到了贤良寺外时,只见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这里仿佛又有了几分当年章桐为军机时的热闹情景。此时章桐挂的官职依旧是直隶总督,北洋大臣,赵冠侯从原则上,算是他的下属,递手本告见,也在情理之中。翠玉没有名刺,但是门子认得她,一见她就忙施着礼
  “中堂一到京里,就问着小姐的下落,洋人在京里闹的很不成话,中堂是担心您……”
  “中堂他老人家可还好?我听说他老人家病了,一进京就赶来了。中堂身边,是谁在伺候着?”
  翠玉不敢以小姐自居,自居下仆,态度也很恭顺,老仆道:“是三爷在身边。小姐放心,小的估摸着,一会就会召见。”
  时间不长,一个二十几岁,长身玉面的年轻人从外面走进来,翠玉一见他,连忙起身叫了声三爷。这年轻人却不理她,而是看了看赵冠侯“你是……在宣化打败哥萨克的赵大人?在下章经远,这厢有礼了。”
  章经远是章桐的三儿子,也是章家老幺,今年才刚二十出头,正在少年。其是庶出,亦不喜进学,头上一个员外郎的官职,是朝廷看章桐面子赏给他儿子戴来玩的,因此他见面也不喜欢摆官架子。可是这个庶出子,似乎对于这个没血缘关系的义妹并不友好,并不认这个亲戚,反倒与赵冠侯更客气一些。
  赵冠侯回了个礼“原来是章三公子,失敬。我在宣化是打了个胜仗,这也没什么,比不得爵相在京里运筹大局。这次奉爵相命令,来京襄办外交事务,有什么不到之处,还望三爷多指教。我们也是刚下车,翠玉听说爵相身染小恙,父女情深,心中挂念,特来拜访,连庆王那里都还没去。”
  “原来如此?这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庆邸是宗室,与家父又是过命的交情,你们到了京里,不管于公于私,都该先去拜见庆邸,这是礼数,不可乱。家父身体是有些小恙,不过也不要紧。有家里人照应,不会有什么闪失。赵大人若是来问公事,现在房里有几位大人在拜见,您怕是要等一等。如果是来叙家礼,这就不必了。在下只有一个姐姐,嫁与幼樵为妻,至于其他的女子,并非我章家子弟。贤良寺只有男子,并无女眷,接待起来也不方便。赵大人若是来拜见家父,就请在此稍待,至于您的如夫人,还是先安顿下为好,否则简慢了令宠,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这话里的意思,自是不承认杨翠玉这个义女身份,杨翠玉见多识广,并不以这种折辱为甚。反倒是嫣然一笑道:“三爷说的是,是妾身冒失了。贵府上人多事忙,翠玉在此多有不便,暂且告辞。”
  赵冠侯却起身道:“慢着。”他朝章经远一拱手“三爷,下官初来,公事上还来不及向爵相请示。今天来也是叙家礼。若是三爷是这个意思,那在下也只有告辞了。翠玉,咱们一起走。”
  他说完话,与杨翠玉把臂而行,一起向外就走。门外冷风扑面,杨翠玉的心里,却似揣了个火炉,格外的暖和。她小声道:“你别走,你这一走,老爷子准以为你是跟他来劲。”
  “随他怎么想了,我是敬他,不是怕他。你是我的夫人,谁欺负你,我自然要替你出头。风这么大,你自己孤零零的回去,多没面子?再说京城里洋人满地,你这么漂亮,我哪放心。”
  “这也不能怪三爷,我这个干女儿身份本就是老爷子一说,也是我太当真了。再者,我给你做了妾,若是章家认我,就丢了自己的面子,我若是知道三爷在,也不该来的。”
  “干女儿也一样是女儿,总之不管谁对谁不对,我不能让你吃亏,这是最大的道理。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那咱们走,我带你在京成里逛逛,买点东西。”
  杨翠玉将头靠在他肩上,心内大觉甜蜜,自己总算没有托付错人。就在两人将要走出贤良寺大门时,忽然身后有人叫道:“赵大人,小姐,且停一停,老爷子喊你们。”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迟暮
  追来的是章少荃身边老仆,与杨翠玉也很熟,他的话代表章少荃的意见,是以两人不好再走,由这名老仆引着,直奔了章少荃的卧室。
  前次见亨利亲王时,章少荃虽然是闲散废员,但是龙马精神,老而不衰,身体非常健康。按说他自宫变之后得以复起,担任两广总督,地方既富庶,又与洋人交涉,办的是洋务本职,应当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日子过的也自然滋润,精神应该更好。
  可是此时重见,却让赵冠侯大吃一惊,章少荃的身子靠在床上,房间里明明烧着很热的地龙,又点了两个白铜火盆,他还是在腿上盖了一件里外发烧的灰鼠氅衣,仿佛害了什么寒症。
  一双老眼黯淡无光,耳垂干瘪,苍老的脸如同风干的核桃皮,身上的活力与精神已经彻底消失。呈现在两人面前的,就是一具有着血肉与呼吸,但却失去了生气与精神的躯壳。
  “中堂!”
  赵冠侯与翠玉几乎同时喊了一声,跪倒在老人面前,章桐咳嗽了两声,挥挥手,有气无力道:“起来,坐下说话。阿福,给他们拿椅子,一家人,不用搞这么多俗礼。”
  两把椅子搬来,两人都欠身坐下,不敢坐实。章桐又看看一边的儿子,哼了一声“我在这里和人说事情,结果这个畜生就到外面给我闯祸。真是的,早知道把你留在广州,不带你来。过去,给你妹妹和妹夫赔个不是,如果他们不能原谅你,今天你就坐火车回广州。”
  章经远少年得志,又是幼子,向来不肯服软,可是今天天伦有令,不能不遵,只好过来见礼道歉。杨翠玉主动摇头道:“三爷,这道歉的话可是不敢当,今天这事,本就是翠玉做的有些冒失,中堂不见怪就好了。道歉之类的玩笑话,不能当真。”
  章桐道:“老夫从不开这种玩笑,你这个干女儿我是认定了,你叫他三爷,不叫他三哥,难道说,你不想认我这个老头子做干爹了?你刚才进门就喊我中堂,这让我很生气,我的家里,从来不缺少人喊我中堂,可是喊我干爹的,就只有你这一个。连你,也要改口?”
  “干爹,您老人家说的什么话,女儿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三哥其实也是为了您的名声着想,女儿根本就没生气。只想着先告辞,等过几天,再来拜见您老人家。”
  杨翠玉八面玲珑,自然不会得理不让人,也不会让章经远下不来台。章桐点头微笑道:“还是你会说话,来,坐到干爹身边,让我好好看看你。当初我到广州,就想把你也带去,你说什么也不肯走,我就知道,是在等这个猢狲。你好福气,被你等到了。人说易得无价宝,难遇有情郎,可是依我看,有情之女,比有情之郎更为难得。猢狲,你要是对我女儿不好,仔细着我剥你的皮。”
  “老人家,卑职没这个胆量欺负翠玉的。”
  “卑职?我这里不要卑职,要是卑职,就给我出去等着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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