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1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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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苏寒芝的粉脸上轻轻亲了一口,后者的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口内发出不明意味的呢喃,却温顺的任他在自己身上攻城掠地,甚至连姜凤芝可能过来学写字这点都不顾了。
  “姐,孟家这种大商人,其实很有本事的,别看他现在被人欺负的好象没法还手似的,其实这种大商人是很有能量的。别的不说,至少他足够有钱。这颗见鬼的珠子,光是当,就当了十万元,等我拿回来之后,就算什么都不提,他难道不给我几百两银子谢礼么?如果他这么不会做人,生意就做不到今天。何况今天看来,他是一位君子,君子么,好打交道,也比较好……欺骗。我越是不跟他开口,他越是会给我钱,到时候连咱们成亲的银子,都可以从他身上拿出来了。”
  “你……你和他不是很投机么?我以为……以为你真的要和他做朋友。你不是对他搞的什么工业化,什么实业兴国挺感兴趣的,也说的头头是道,我还以为你和他是同道。你们说的东西我是不明白,可要是让咱大金国变的跟阿尔比昂一样,不是挺好的么?”
  赵冠侯冷哼了一声“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现在办洋务的是谁?北方章中堂,湖广张香帅,松江还有个搞电报的盛愚斋。这些都是朝廷的大员,花的是朝廷的钱。老百姓办洋务,可没那么容易。孟思远是个好人不假,他做的事也确实是好事,可是好人做好事,并不代表能做成。他的步子迈的太大了,如果败了,固然是倾家荡产;即使事成,他也成了众矢之的。其身后没有够硬的靠山,连个小小的津门防营管带都摆不平,纵然有了成就,所有的人都想要过来咬一口,他一样招架不住。跟这种人啊,做做朋友是够的,可是真拿他当知己就算了。他的理想再好,前途再远大,跟我也没关系。我在意的,只有姐你而已。”
  苏寒芝身子又是轻轻的抖了一下,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别闹了,我先帮你去洗衣服,再去买点绸子,把你的被子重新弄一下。晚上的时候……我都听你的。”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赵冠侯的日子过的倒是十分舒坦,苏瞎子被那个纪女绊住了腿,整天不见人。姜凤芝似乎和丁剑鸣闹了大别扭,每天往这边跑,学着写字,丁剑鸣倒是不见了影子。苏寒芝则彻底放开了,每天任他亲近,如果不是每天晚上有人来值宿,加上赵冠侯腿上有伤,就算把她吃了,估计也问题不大。
  利用这段时间,又一篇罗平的故事出炉,投递到了公理报,也收到了十元鹰洋的稿酬。但是那个罗平大战夏洛克的稿子始终还是没出,他准备用这个稿子钓着雄野松,轻易是不会放出去。
  苏寒芝不知为什么对写作和学习读书的兴趣减弱了不少,与其说是学,不如所是应付差事。只是享受着跟他在一起的过程,并没有真学进去。
  赵冠侯倒也不急,总归有自己这个导师在,她就算想差,也差不到哪去。随着腿伤的大好,他也终于可以行动,为孟思远讨回那枚宝珠。
第三十五章
当指(上)
  元丰号这几年四处吞并同行,在津门内连同总号在内,共开有二十几家当铺,赵冠侯所在茶馆的对面,就是元丰的一处分号。这里距离城关比较近,出入城市方便,人口流动量大,算是个黄金地段。当铺巨大的铜钱招牌,墙上一个硕大的“当”字,格外显眼。
  在当铺两旁的门柱上,挂着“未登龙虎地,先入发财门”的门联,虽说穷人离不开当铺,但是当铺的生意与珠宝行一样,客人始终不会太多,即使处在黄金地段,当铺里半天不进一个人,也是常有的事。
  赵冠侯这两天一直在茶馆里坐着,观察着这里的进出人数,随手在纸上做着记录。一旁的侯兴面色煞白,拳头攥的紧紧的,半晌之后憋出一句“大哥,要不咱在等等?”
  “不等了,今天就今天吧。前几天城门禁止通行,行人也少,今天刚刚开了门禁,人出入的最多,这时候不动手,你等到什么时候。”
  之前出了志诚信票号被人砸了明火的事,为了抓住罪犯,志诚信的东家也是下了血本,其为户部运筹钱财,与官府很有些门路。为了帮他拿贼,津门城门紧闭,连码头上都派了巡哨船与官军找人,出入也被断绝。
  可是这种大型码头城市,长时间封城根本做不到。尤其现在城里还住着大批洋人,那些人可是不怎么理会地方官府,一直要求恢复通行,保证商业秩序。
  前几天,小规模的出入就在进行,今天算是正式的恢复了出入,赵冠侯桌上的公理报上,“津门巨盗已被击毙,海河内惊现大批昭信股票”醒目标题下,还配着一张海河上浮尸及碎纸的照片。
  他站起身子,准备朝当铺里走,侯兴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咬咬牙道:“大哥,你是寨主,这事不能让你去。我对当铺熟,这事还是让我来。”
  赵冠侯摇摇头“兄弟,不是哥信不过你,这事不适合你。寨主负责冲锋陷阵,军师负责出谋划策,你要是去前面打冲锋,就坏了行里规矩了。军师就要稳坐帅帐,冲锋陷阵的活,交给我就好了。”手在侯兴肩上用力的一拍,将他按回在座位上,自己向着当铺里走进去。
  他的腿已经好了大半,不靠着拐已经可以走路,苏春华确有手段,断骨接驳的恰倒好处,上下台阶丝毫不费气力。当铺不比其他生意,不会有伙计在门口迎宾,也不会有任何欢迎词,对待客人也没什么好脸。
  进门之后,迎面是一排屏风,为的是不让外面人看到里面的情形,也免的来当铺典当者被熟人看到不好意思。转过屏风就是当铺的柜台,靠近门首的柜台称为三柜,收些破旧衣服或是棉被之类的物件,专与穷人打交道。
  再往里走就是二柜,收的是些皮货以及略好一些的家具。而在最里面,则是头柜,那里专收珍宝古玩,名人字画,半年未必工作一次,但是对眼光要求最严,非是大行家不敢担此重任。于当铺之内,以头柜地位和待遇最高,非其他两柜所能比。
  此时的当铺,柜台前面没有栏杆,柜台高低与普通店家一样,并没有像后世一样,把柜台修的高人一头。赵冠侯进了当铺,径直走向头柜方向,三柜后面的朝奉连忙叫着“这位爷,请留步,您要当什么,尽管跟我说就好。”
  他打量赵冠侯身上穿着短衣,也没拿着包裹,不像是带了什么珍贵宝物的样子,多半要当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样的东西,即使到了头柜那里,也会被赶回来,还不如自己把他拦住。
  等到赵冠侯转过来,他仔细打量,就看到了他身前纹的刺青,腰里插着匕首,心知多半是津门街面的混混。这帮人家无恒产,乃是当铺熟客,这里背后的靠山是庞管带,也不怎么怕混混闹事。即使那柄匕首,他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后院里养着好几个护院,离这不远就是城门,那里有几十守门官军,若是真有人发了疯敢抢当铺,保证逃不掉。因此这位朝奉只打量几眼,就不紧不慢地问道:“你要当些什么?”
  “别问我当什么,我要先问一下,你们当铺收什么。”
  朝奉笑了笑“元丰号在津门开了大小二十五家店面,是咱们津门当行的金字招牌,朋友可以去问一下,津门地面谁不知道,我们背后的东家,是庞家大公子。津门官私两面,都要给我们几分面子,就算是津门县大堂,也是随便出入。我们元丰号除了贼脏不收,死人不收,没有什么东西是不收的。就算是龙衣凤袄,只要你有,我们也一样肯收。只看你拿的出什么了。”
  他嘿嘿笑着,目光里充满了不屑,吃定了赵冠侯是不可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典当的。如果他真的能拿出什么红货,自己也不会吃亏。
  总号那边听说是遇到什么好东西,几个朝奉与伙计,都分了一笔不小的花红,二十个分号,全都攒足了力气,想要有样学样,因此对于普通的当物有些不上心,态度上,也就比以往更冷淡。
  赵冠侯并没因他的态度而发怒,只是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什么都收?这话,你说了算么?”
  “在下既然在此做朝奉,虽然不敢说替东家做主,但是收当之事,自然我说了算。这位朋友,您身上带了什么宝贝,不妨拿出来,也让我开开眼?实不相瞒,小号虽然是分号,柜上也存了几万两现银,若是你带的宝贝价值太高,咱附近就是银号。三十万四十万,到那就可以提款,您把宝贝赏下来,让我开开眼吧。”
  赵冠侯点点头,将自己的左手,随手在柜台上一放“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是想要看宝贝么,容易的很,宝贝在此,请你收当。”话音刚落,他的右手已经伸到腰间,随后一道亮光闪起,一柄雪亮的匕首被他抽出来,在空中划了道圆弧,飞速的落下。
  红光溅起。
  当他的匕首收入腰间鞘内时,在柜台上,已经多了一截血淋淋的断指。赵冠侯左手满是鲜血,尾指已经被从中斩断,断口处血流如注。那名朝奉吓的面如土色,明明赵冠侯斩掉的是自己小手尾指,朝奉却按住了左手,大叫了起来。
  头柜、二柜的朝奉听到叫声已经赶过来,几名身强力壮的保镖护院,也提了棍棒从后院赶过来,可看到是赵冠侯掉了一节手指,这便没法动手。加上一些路人,也恰在此时进了当铺,这些护院也就做不了什么。侯兴混在人群里,悄悄鼓动着
  “老少爷们,这热闹可是不多见,津门县衙门卖打,金家窖二次折腿的赵大少,去元丰当当手指头。可着津门打听打听,有哪个当铺能收手指头啊,也就是元丰当这地方敢收。咱可得看看,这事到底是怎么个解决。”
  津门百姓多好热闹,在城门附近,也有许多赶脚以及卖苦力的以及无所事事的闲汉,被这一鼓动,也都赶过来看好戏,一下子涌进来几十人。其中还有几个身穿长衫的体面人,对这个当手指的好戏,也给予了极大关注。
  在这么多外人面前,不管元丰如何霸道,也不敢动手打人。头柜的朝奉,戴着玳瑁眼镜凑上前来,连忙吩咐道:“来人啊,快给这位好汉拿药来。这是怎么话说的,来当东西,价钱多少好商量,怎么这么想不开,要断了自己的手指?”他边说边将手伸过去,想要将断指拿走。哪知赵冠侯把脸一沉“别动!这是当物,咱还没说好价呢,这东西一动,可别赖我说你元丰号动手抢东西。”
  “当指头?”朝奉愣了一下“好汉,玩笑不是这么个开法吧,津门自有当行以来,当龙衣当蟒靠,可没听说过当手指头的道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毁坏,怎能拿来典当?”
  “不能典当?那你别跟我说,你问你们三柜,这东西到底能当,还是不能当。”赵冠侯用右手一指那位三柜“他亲口跟我说的,你们元丰什么都收,可没说不收手指,现在切下来再说不要,晚了。今天要想说不收,那咱们,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说的对,既然说了话,就得自己担责任,既然说了什么都收,现在又不收了,这是什么道理?”人群受了挑动,立刻就有人出声附和“没错,不收不行,开当铺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这些人日常大多受过当铺盘剥,此时便不自觉的站在了赵冠侯一边,元丰当铺倒不至于怕了一群起哄的老百姓,但是众怒难犯。再者出入城的人中,谁也吃不准有没有什么大人物,看热闹的人群里,还有几个穿长衫的,即使是头柜朝奉也不敢真的下一声令,撕破脸皮。
  就在这彼此僵持之时,此处当铺的大掌柜,手里托着白色纸包从后院转出来,朝着赵冠侯一笑“好汉,别着急,当当的事好说,咱先治伤要紧。伤口总是流血,于好汉身体有碍,我这有长芦药放出的上好刀伤药,是我给您上上,还是您自己来?”
第三十六章
当指(下)
  津门混混中,专有以讹诈当铺维生者,是以当铺的掌柜,也多有应付他们的手段。两下关系,一如后世的病毒与杀毒软件,各自都在进化。这位掌柜以往遇到过到当铺,从大腿上割一块肉典当的混混,便用这细盐作为应对手段。
  不管是自己动手,还是别人行动,总之往伤口上撒一把细盐再用力一揉,保证让他疼的惨叫出声。混混规矩,不能出声告饶,只要一叫出来,就算没了面子。他马上就可以吩咐一声,打手们上去一顿棍棒,将他打一个半死,然后送到津门县衙门处置。若是不敢往伤口上放,也就自己走路,不敢多说一句。
  看到他拿出来的盐,人群里穿长袍的人中,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好狠的奴才,在京师,可没有这个规矩。”
  他身边的人小声道:“十主子,要不要奴才……”
  “急什么,我倒要看看,这出戏怎么个唱法。”
  赵冠侯见那掌柜把纸包放到自己眼前,朝他冷笑一声“掌柜的好心眼啊,在下多谢了。这药钱,就算到当价里就好,这药,我自己上,不用您老费心!”右手抓起一把雪白的细盐,朝着左手断指处用力一糊,随后就是用力的揉搓,将白盐按在了伤口上。
  钻心的疼痛袭来,但他的脑海里出现的,却是莫尼卡训练她时的样子,以及苏寒芝温柔的笑容。为了自己的天使,这点痛苦,值得了。比起曾经遭受的受刑训练来,这种痛苦,只能算做小儿科。这笔债,会计算利息,再算回庞家头上的。
  预料中的惨叫并没有出现,看客们先是目瞪口呆,随后就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彩声。那名拿着盐包出来的掌柜,这下反倒是不好下台,没想到遇到一个真正的硬骨头。
  燕赵之地,素重豪侠,现在自己被对方压住了风头,这帮看客要是闹起来,元丰号的名声怕是要大受影响。这指头,自己是非收不可了。
  这名掌柜本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当机立断,抱拳一礼“好汉,好样的。这根指头,我们元丰号收了,但不知道,您打算使多少钱。”
  “好说,本来这东西我也没打算卖高价,总共只有半节断指,就算是拿到肉市上,也卖不出钱去,只能当个添头。可是掌柜方才说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当价太低,未免对不起祖宗。这半节指头就做价一百大洋,不知掌柜的意下如何?”
  “一百大洋?好,就按这位爷说的,来人,给这位爷写当票。”
  三柜的朝奉被吓的说不出整话,掌柜的只好亲自吆喝,赵冠侯却拦住他“等一下,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我这手指头不能白切,你这么写了票,谁知道是谁在这当指换钱?我告诉你,我叫赵冠侯,小鞋坊掩骨会的会首,你那当票上也得写上,今收小鞋坊掩骨会会头赵冠侯左手尾指半根,可不能差了。”
  “当票……总是不能这么写这么详细的。”那名掌柜在当行多年,本能的感觉,票是不能这么个写法。
  赵冠侯却把脸一沉“废话!票不能这么个写法,你怎么不早说?现在切下来再说,晚了!我若不把话说明白,你们将来随便拿个手指头敷衍我,又去哪里说理?”
  人群中,也有人喊起来“没错,当铺总靠这手坑害老百姓,可是不能让他们钻这个空子,写上,都给人家写明白了!要不然就得给个说法,这指头怎么算。”
  眼见不这么做,现在这一关就过不去,掌柜只好咬咬牙,拖出长长的尾音,吆喝了一声“写……”
  写票的,乃是一位专门的文案夫子,不参与看货,只听令而行。一听到号令,就拿起毛笔,按着掌柜吩咐,在当票上写着
  “今收小鞋坊掩骨会会头赵冠侯左手尾指半根,活当龙洋一百块,月息二分,当期三月,逾期不赎,任凭处置……”当票上的字写的龙飞凤舞,写的又是半个字,非本行之人根本看不懂他写的是什么。另一名伙计,则从账房里,取了两个红纸包过来,放到柜上。
  按照当铺规矩,当铺放款时,先扣一个月利息,是以一百块大洋,赵冠侯得到的实际大洋为九十八元,而赎当时,要支付一百零二元。赵冠侯并不查看数字,大方的一笑“元丰当是金字招牌,我信的过你们的信誉,这钱,就不必数了。当票拿过来吧。”
  掌柜从先生手里接过当票,即将递出去时,却觉得有一丝不妥,在那里略一沉吟“朋友,这大洋既然数字无误,你拿着就好,这当票我看不急吧。你的手上有伤,还是应该先治伤为是,免得伤势拖延,于贵体有碍……”
  赵冠侯目光一寒,伸出去的手,依旧未动“怎么,元丰的规矩是,只收当物,不给当票么?可着津门的当铺,哪里有这个规矩?”
  人群中,一个清脆的嗓音喝道:“没错,慢说是津门,就算是我们京师,尚书堂官开的当铺,也没有这种规矩。人家当了东西,你就得给人家写票,哪有掐着当票不放的道理?”
  这声音说的并非津门土音,而是一口流利的京师口音,干净利落,嗓音清脆悦耳。掌柜背后有庞家的势力,加上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并不怎么畏惧一个外乡人。即使这个外乡人来自京师,要是敢惹元丰当铺,他也有把握让对方付出代价。借着这个由头,他拿着当票和那截断指,将目光向人群里看过去,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不悦
  “这是哪位爷啊?想说什么,到近前来说,让在下开开眼,看看这是哪路的英雄,别藏在人堆里,这可不够光棍啊。我们这是庞管带的生意,谁要是敢来这里闹事,可别怪我们东家不讲交情。”
  人群中一个穿长袍的年轻人冷笑一声“庞管带?很大的官么?在京师里,这种芝麻官,都没脸说自己是做官的,怎么在这,威风这么大了?”几个人分开人群,就待走过来,掌柜也把脸沉了下来,几个打手本来无所事事的在旁边看着,这时却也将手摸向了棍棒。
  可预想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事实上,掌柜都没看清到底是谁在人群里为赵冠侯说话,就在那人即将走出人群时,一声脆响忽自外面传来。
  夏季里津门多雨,打雷不算稀罕事,可是这一声响并非是雷声,而是枪响。大家对这种声音都不陌生,从炮打大沽口到联军登陆,这声音听的太多了,分明是洋枪射击时才会发出的响声。
  而这一声枪响,如同信号,片刻之后,如同爆豆般的枪声在外面响了起来,还有人敲响了铜锣,另外也有人扯开喉咙大喊“大家小心,不要走了响马!”
  “闹响马了,快跑啊!”不知是谁发出这一声喊,随后当铺里就陷入一团混乱。津门百姓不管多喜欢热闹,也知道三场不入的道理。不论是响马还是官军,都不是津门爷们能掺和的起的事,包括当铺的人在内,这时想的也惟有逃命二字而已。
  事情发生的极快,掌柜的甚至来不及喊伙计关门,整个房间里就陷入混乱之中。脚步声、尖叫声、碰撞声还有怒骂声不绝于耳,当铺如同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屏风倒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几个伙计都狼狈的钻到桌子下面,护院们扔了棍棒,向着后院库房方向发起高速冲锋,当然,事后他们一致认定自己并非逃跑,而是前去保护仓库重地,尽职尽责护卫东家财产。
  看客们连同赵冠侯,都已经不知踪迹,地上倒是多了只几无主的鞋,以及两顶破帽子。掌柜的刚要吆喝人,一队官军就冲到了当铺里搜查响马。掌柜的本想搬出庞管带的名字,可是来的却是新建陆军,庞管带的名字并不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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