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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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不好强行离开,只好在金十扔了银子后就说道:“咱换个地方吧,免得我师父看见,又要拉着我问长问短的,就扰了十爷的游兴。”
  “其实我还想让进忠跟你这个师父过几手的,看看这个姜不倒是不是真的不倒。”金十摇着折扇微微笑着,又看看杨翠玉,后者被她一看,脸微微一红,但是手还是抓在赵冠侯胳膊上。
  “不过算了,分出胜负来,你面子上也不好看,我就成全他个名号。正好,本公子也饿了,你带我们找个吃饭的地方,连把这画给我说说。”
  北大关这里,从高到低,各种档次的饭店都能找到,赵冠侯找的这家门面不大,却极为整洁。等到进了雅间,赵冠侯点了酒菜,又对金十道:“这一带要说吃饭,就得说八大成,只是那里都是只接预订的单,像咱们这种临时去的客人不接待。这里的厨师,也是八大成里学过徒的,自己也有手艺,玛瑙野鸡,什锦锅子,再有这罾蹦鲤鱼,都是看家的手艺。十爷吃过见过,寻常的菜色怕是入不了您的法眼,这几个菜算是有点特色,您给评一评。”
  “八大成啊,我去过,也那么回事,翠玉是不是?”金十看了一眼杨翠玉,入坐之后,杨翠玉就坐在两人之间,赵冠侯似是有意躲她,但是杨翠玉却主动的向他那边坐了坐。
  她能在京师里头等班子做行首,自是有手段的,这种亲近,不会显的轻浮,却又让男人能产生一点得意心里。赵冠侯并非刻板守礼之人,但是顾忌到金十的态度,对于这种好意,却不敢接受。
  见问自己,杨翠玉微微一笑“十爷是在京里见大场面的,八珍席都吃腻了,八大成的菜,总也比不过京里的厨子。倒是赵二爷这饭局安排的好,到了津门,就吃河海两鲜,这才对么。”
  金十哈哈一笑,看着赵冠侯“你看看,连我的人都为你说话了,这还有什么说的。趁着还没走菜,先跟我说说,这画的稀罕之处在哪?说不明白,可被说十爷得罚你。”
  赵冠侯一笑,将古画拿过来,并不展开“这画的画艺很是一般,虽然有点年头,却也是件废物。若单是这画,也不值几个钱,可是这画里的玄机,价值着实不菲,只可惜后代子孙不解祖宗之意,白白把好东西便宜外人。十爷……请上眼!”
  他用手在画轴上来回摸索了两遍,就找到了关窍,随后向外一拔,一个软木塞子就被他拽了下来,接着用力向着桌上倒去,连磕几下,几颗滚圆的珍珠,就从画轴里滚了出来,在桌上闪闪发光。
  这些珠子透体滚圆,直径一寸上下,光芒四射,虽然不比那五孔珠珍贵,但是自身的价值,也十分可观,算是珠中的上品。在画轴里,共有这样的珍珠七颗,赵冠侯本能的感到,这是一笔大数目,但是具体值得多少钱,就得结合这个时代的行情,自己可说不清楚。
  金十见的珍宝多了,对于这七枚珠子倒也不在意,随手拿起一枚,举在手里打量了几眼,点头道:“确实是好东西,这些珠子要是拿到京里,换上六七千银子不费力气。你这眼光不错,居然看出了画里的门道?要不要本公子开个当铺,你来做个朝奉,倒是能赚不少钱。”
  “十爷饶命,在下可没有这个本事。”赵冠侯一笑“这画里的东西,其实我开始也没看出来。只是我能感觉到,这画的分量似乎不大对,而且画轴里还有机关。再看看竹内有猪这个字,大概就猜出了八分。这画不配孝敬十爷,这几颗珠子给十爷赔罪,就当是小人赔礼道歉。”
  金十看了他几眼“这七颗珠子,可是值六七千两银子的宝贝,若是拿给本公子卖,一万两也卖的出,你就舍得送我?那荣祖要是找你赎当,你又拿什么给他?”
  “十爷说笑了,您给我帮了这么多忙,这份交情,又哪是能用钱来算的?这七颗珠子,只是赔礼道歉,还望十爷不要嫌弃才好。至于那位荣祖……”赵冠侯微微一笑
  “他卖给我的是画,我还他的也是画,至于画里有什么东西,这就不能靠空口白话了,总得拿出证据来才行。否则他说画里有金山,我到哪去拿一座,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三人全都一笑,金十将手里的珠子放到杨翠玉手里“这珠子成色算是上品,我想,多半是仆散家老辈留下来,给子孙当个防身之用的。你且留着,回头爷给你配身衣裳,再配套头面。”
  她又将其余六颗珠子朝赵冠侯眼前一推“收起来吧,这玩意滚的快,一不留神就丢了。我见的好东西多了,不差你这一件,有你这份心意就好,珠子我不要,那画你给我。荣祖这种大烟鬼,绝对不会拿钱来赎画的,如果他真来,我也能对付他。倒是这画,我该拿回家去,给他们看一看,仆散家当年,是何等的风光,现如今,却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老祖宗给他们留下安身立命的根本,却被后辈儿孙胡乱糟践了,这个教训,却是用多少银子,也买不回来的。”
  杨翠玉虽然是行首,但是一颗价值千两的珠子,也是极珍贵的赏赐了,双手接过珠子,起身朝两个人都施个礼,又有些疑惑的看着那轴古画“这位仆散家的老太爷,为什么不把珠子直接给子孙,非要弄个竹内有猪的哑谜,这倒是有些让人猜不透了。子孙们搞不清楚情况,贵物贱卖,却也是难免。”
  “你不懂,豪门大户里,这种事并不奇怪,嫡庶争产,废长立幼。有太多的理由,让老太爷也没法光明正大的把一些东西传下去了。”
  金十显然想起一些自己的经历,颇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赵冠侯接过话来
  “子孙不肖,祖先给他们留一座金山,也会被败光。有些人想给子孙留条后路,就将一些翻本的老底子,藏在某些地方,留给后人做日后翻身保命的根本。话如果说明白了,也就失去了藏的意义,但是也不会不说,多半会交代几句,比如说古画不能随意卖,或是某处宅子一定要留下之类的话。只是这种话,他的儿子未必明白,到了孙子这代,就只当耳边风,再下面,就彻底不当回事了。多少祖宗的家业,就是这么被子孙败光的,老祖宗若是地下有灵,怕也只能气的呕血三升,徒唤奈何。”
  “不错!老祖宗在地下有灵,见到后代子孙糟蹋祖业,肯定会气的呕血三升,恨不得把他们都抓来跟自己见面!”金十猛的一拍桌子,把另外两人吓了一跳。那几名随从看着自己的主子,却被金十做了个手势,全都赶了出去。她又特意吩咐道:“门口别留人,我跟他们说几句贴己话,谁要是想偷听,就别要耳朵了。”
  把人都赶出去之后,她才恨恨道:“说起这个,我便心里有火。当年我完颜家先祖起于白山黑水之间,护步达岗以两万大军大破契丹七十万众,后又南下攻宋,一统北方。柔然的那个乞颜部大汗,亦称人杰,不还是被老祖先以劲旅铁骑击杀于草原之上?及后,又率师南下,长江天堑,也阻止不了我们女真健儿的步伐。百万铁甲,横渡长江,那是何等的风采。可如今呢?前几年长毛子在东南叛乱,如果不是有湘军淮勇,居然就平不了他们,再有那阿尔比昂、卡佩,区区化外野人,就能杀到京师,万岁都要巡幸以避锋芒。当年天下无敌的女真铁骑,都到哪去了?章合肥办洋务,说的漂亮话不少,结果呢?甲午败北,连龙兴之地都差点丢了,堂堂女真健儿,连扶桑人都打不赢,这不正是不肖子孙败坏家业么?”
  杨翠玉见她提起朝政来,轻轻的拽了拽她的胳膊,叫了声“十爷。”金十的怒意似乎才减了几分,摇了摇头,朝赵冠侯一笑“对不起,有点失态了。提起这事,有点生气,倒是让赵兄笑话了。”
  赵冠侯对于大金没什么感情,至于其被虐的怎么惨,他都没什么感受,总之这一切跟他没关系。但是金十是女真人,对这些无法接受,他也可以理解。又一拱手“十爷客气,您心怀大志,见识高明,小可佩服。我是个街面上混事的,对这天下大事是不懂的,若是胡说八道,反倒是让您见笑了。”
  他来自后世,如果说见识,大抵是比这个时代的人要高一些,可是……没有意义。这种见识,跟实际做事,总归是两回事,不管对面的是金十这个女扮男装的女真贵族,或者是真正的掌权者,他都不想说些什么。
  因为说了之后,接下来就肯定会被要求做事,不管做什么,这个过程都不会轻松。
  从前一世,他就是个怕麻烦的人,否则也不会和莫尼卡做雌雄杀手,这一世,他更不想没事找事做。何况做这些事,注定要动一些利益,得罪一些人,然后被这些人敌视、针对,想一想,就觉得毫无必要。
  见他不参与,金十倒也没见怪,在她看来,对方不懂国家大事是正常的,懂才是不正常的。她朝杨翠玉一指“咱们不谈大事,谈谈风花雪月,你猜一猜,她是谁?”
第五十五章
愧我当初赠木桃
  杨翠玉笑着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头如墨青丝,发丝舒展开来,如同瀑布。她朝着赵冠侯嫣然一笑,让前世见惯风雨的赵冠侯也不禁心内一荡。接着,就听杨翠玉施了一礼,随后用极为柔媚的声音道:“奴家杨翠玉,给小恩公见礼了。”
  赵冠侯并不了解杨翠玉在京里的名头,两人是不同的圈子,其在京师的名号,影响不到津门,是以也就不知道,跟她吃一顿饭,被她拉一把靠一下,是多大的面子。即使是京里的宗室觉鲁,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他是格外的有福了。只是愣愣的看着杨翠玉,出于礼节的回了一礼,没有进一步的表示。
  金十这时笑道:“翠玉,你还是说明白吧,估计赵兄是不知道,你跟他有什么渊源的。”
  “十爷说的是,是翠玉做的孟浪了。”杨翠玉笑着倒了一杯茶,递到赵冠侯面前“小恩公请用茶。咱们是老相识了,您不记得我,我却不敢忘了小恩公。这说话还是十几年前,奴家随义父到津门来讨生活,正赶上津门闹大水,我们一个戏班的人,都被困在了后台,为了吃饭只好当了行头。可是没了行头,又拿什么演戏?义父听说小恩公天伦是急公好义的好汉,带了奴家上门去求,咱们那时候还见过面呢。恩公他老人家虽然自己不富裕,可还是替我们赎回了行头。我们戏班得恩公的周济,才得活命,这个恩情,我们铭记在心,班中上下,没一个人敢忘。现在虽然翠玉人在风臣之中,可是报恩之心时刻未忘,老恩公已经故去了,小恩公您,就是翠玉的恩人。”
  赵冠侯听她一说,继承的记忆,也渐渐被唤醒,当时年纪太小,很多事记不清楚,只依稀的有个模糊印象,一个来家拜访的男人,和一个梳着双丫的小丫头。思忖了半晌,才道:“姑娘,你是……杨景福杨老板的义女?”
  金十一旁开口道:“不错,你还真想起来了。翠玉是苦命人,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是她义父收养她,才让她没饿死。杨老板是个能人,想当初那也是进宫,为老佛爷唱过戏的。可惜啊,好人不长命,没两年就害了肺痨,就这么去了。翠玉把自己卖了,给班里的人换了遣散费,这人,仁义啊。”
  “十爷过奖,翠玉可当不起这份夸奖。不过他们都是跟着义父讨生活的,若是不能为大家谋个出路,他们肯定会说义父没能耐,养不活大家。其实入了这行,也没什么不好,妈妈对我不错,十爷您,也很关照我。现在翠玉的日子过的挺好,都是靠你们这些贵人扶持着呢。”
  “说这话就远了。”金十将折扇在桌上一敲,又对赵冠侯道:“赵兄,这次我们到津门来,其实就是翠玉想要报恩,寻访恩公来着。结果到了津门,也听说令尊下世的事,所以就来找你。你这个人跟你爹一样,都是豪杰,为了别人的事,可以泼上自己的性命,这样的汉子,我金十喜欢。再者,你又是翠玉恩公之后,我金某更要关照你,那海底捞金印的事,你需要多少人啊?我帮你找。”
  赵冠侯笑了笑,“多谢十爷厚爱,您是贵人,我们是混混,大家的规矩不是太一样。捞金印比的是胆量和骨气,这东西是胎里带的,用别人来替,就不对路了。总归是得自己来,才是这么个意思。锅伙里有规矩,到时候我这个当寨主的,得冲在第一个。”
  “啊?”听他说捞金印时,杨翠玉并没太在意,她在京师长大,对于津门混混的规矩不大懂。不管这场面多凶险,她也认定跟寨主没关系,对于普通的混混,她自然没有什么关注,只当一个笑话来听。可是听赵冠侯一说,居然是他要带头,不由花容失色,转头对金十叫了声“十爷!”
  “杨姑娘,您别这样,您这样一闹,就坏了兴致了。”赵冠侯想起这个故人,倒也没了方才的尴尬。当初见面时,那还只是个黄毛丫头,自己也是个无知的顽童,自然是谈不到什么。
  至于现在,对方虽然是个倾城佳丽,但是既然入了行院,自己怕是也高攀不上。他并不指望有当年那份交情在,这杨翠玉就会对自己来个以身相许什么的,当然,要是对方提出来个报恩一发之类,他不会反对就是了。
  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并不希望金十参与进来,或者说把事情破坏掉。他拍了拍杨翠玉的手
  “翠玉姑娘,我和庞家的事,比较复杂。这里面既有公,也有私。摆这油锅,算是公私兼顾,只要我把他镇住,将来他就老实了。若是这次十爷出面,把他吓回去,将来保不准在什么时候,他还会出来找我麻烦。不怕贼抢,就怕贼想,毕竟我住在这里,可是得罪不起这么个主。”
  杨翠玉想说什么,金十却制止了她“翠玉,男人的事,女人就别总添乱了。他已经定下的事,你劝也是没用的,拉不回来。我和赵兄一见如故,若是他肯让我帮忙,这个忙我肯定是要帮的。但是既然他已经决定自己了结,我们也别多介入,坏人家的事。来,让店家上菜吧。”
  在这间包间外面,一身伙计打扮的姜凤芝紧紧的靠在门外,将里面的对话听个清楚。她家是这一带的土霸王,饭庄也是不敢招惹她的。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跟踪,偷听。
  这事就算是苏寒芝做,都有些过分,何况是自己更没有立场。就算他真的找了个不要脸的女人在里面喝酒做乐,自己又能怎么样,冲进去打他们一顿?那又以什么借口呢。
  如同鬼使神差一般,她一弹丸打伤了丁剑鸣后,并没去看师兄的伤,也没管老爹说什么,而是扔了弹弓,在后面跟着他们下来。所幸北大关人多,那些护卫并没有发觉她在后面跟踪,居然被她一路追进了饭馆。
  原本,金十的包间也没那么容易靠近,可是她打发走了仆人,门外甚至没留岗哨,姜凤芝又和老板熟悉,换了身伙计衣服,就凑过来偷听。
  听到里面果然是有个风臣女子,还称赵冠侯为恩公,她就恨的牙根痒痒,连骂了几声贱货。可是又听到海底捞金印,她的心,却又提到了嗓子眼。她可是知道,那东西一旦用出来,不死也是残废,冠侯师弟,真要玩命了?
  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宣告结束,赵冠侯送两人出了饭庄,就先告辞返回小鞋坊,有了海底捞金印这事,杨翠玉脸上始终一片阴郁,也没了多少游兴,两下就这么散了。等到回了利顺德,金十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哈哈笑道:“翠玉,你是在怪我吧?”
  “十格格您是大贵人,翠玉这种下贱的人,怎么敢怪罪格格。”
  “咱们之间,没必要提什么格格不格格的,我这个格格,也不比你好到哪去。你这么说,就是在怪我了,认为我不帮你那个恩公么?你啊,还是不懂,他如果想要我帮忙,只要一句话,我就帮他了。可他这句话就是不肯说,为什么?因为他不想欠我人情。他知道我的身份高,欠了我的人情很难还,所以就不想欠我的情,不想跟我有太多瓜葛了。这个人并非那些混混泼皮可比,我看,他的心里,有不少门道,就是不肯说出来而已。”
  她哼了两声“这个人能想出用报纸来治人这一招,就不是个等闲之辈,这样的人才,我能看着他真把自己炸了?笑话。实话告诉你,本格格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等到时候,咱们只管看戏就是。”
  杨翠玉这才转悲为喜,凑到金十身旁道:“格格,你这么说,就是小恩公他肯定没事了?”
  金十一把抱住杨翠玉,得意的摇着头“山人自有妙计!”
  赵冠侯从饭庄回到小鞋坊时,却见胡同口已经搭起了大棚,又垒起了灶台,不知道是哪一家要办喜事大摆宴席。只是这里的人日子都穷困的很,就算摆宴席,也没人这么阔气。等到他钻到棚里,却看到是锅伙里的几个混混在那里指挥,见他回来,几个人忙过去拜见寨主,又说道:
  “这是军师安排的。说是来的朋友多,别的管不了,饭必须准备足了,不能让人挑出不好。咱们已经派人去买肉买酒了,来的人大饼、清炖羊肉,保证吃的饱。海底捞印这么大的事,人来少了,可就不够威风了,这回津门老少爷们,都知道有咱小鞋坊掩骨会这块招牌,将来咱的人也能在街上横着走了。”
  小鞋坊之前一直属于锅伙里的中下游,大锅伙是看不起他们的,尤其飞刀李四圆滑有余,胆略不足,很是被锅伙中人鄙视。赵冠侯这次敢和庞家这种地老虎支油锅,还是发生在摆站笼之后,很是让小鞋坊这帮人觉得涨脸,个个满面红光。
  再者侯兴已经和他们交了底,这次虽然还是按着规矩抽黑红签,但却是寨主冲在第一个,这却是锅伙里从没有过的事。一干混混也着实佩服赵冠侯的为人,虽然他年纪轻,可是这些人对他,却是发自内心的敬重起来。
  按照江湖规矩,庞家与小鞋坊都各自散了消息,请朋友来此站脚助威,这倒不是用人对打撕杀,而是给自己壮门面。
  谁能邀请来的朋友多,就证明谁先占住了理,按照常理,庞家财雄势大,庞金标又掌握防营,还是他的人脉更多一些。可是天刚刚擦黑,小鞋坊外已是人山人海,负责做饭的厨师满头大汗,连声向侯兴告急:人来的太多,自己实在是做不过来了。
第五十六章
群英会
  混混平日吃饭没有多少规矩可说,但是到大宗聚餐时,讲究却极多。比如不许吃烧鸡,因其形状为窝胳膊别腿;不吃鱼,为避讳开膛破肚等等。再有就是怕有教民,不吃猪肉,遇事就是炖牛羊肉,外加大饼。
  侯兴原本也想过可能会来不少人,临时从几个小饭馆借了桌椅板凳,又借了些茶壶茶杯,还雇了一些包办酒席的厨师过来做饭。按他的想法,大酒缸加上水梯子李家以及一些朋友熟人,能来三四百人就是极限,这些人应付这种规模的饭局足够使用,完全可以应付。
  但事实上,来的人数远远超出他的估计,不管是场地还是桌椅乃至饮食,都发生了大问题。
  首先过来的并不是马大鼻子也不是李家的人,却是津门水锅伙里几位漕帮礼字辈大爷。津门锅伙中,漕帮盘踞码头,吃水锅伙这碗饭,与小鞋坊这种旱锅伙以及水梯子李家的鱼锅伙都没什么往来。两下里井水不犯河水,至于带人来捧场的事,侯兴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漕帮中重辈分及规矩,礼字辈的大爷正是当打之年,于帮中多是拿权理事的要角。大金国实行改漕归海后,漕帮势力大减,但在地下帮会中,依旧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甚至于军队里,也有些人一身跨两门,既在军,也在帮,袁慰亭摆的站笼,对于漕帮其实是没什么大损害的。真正掌权的龙头,早已经出头关说过,不用进去站死,而是有几个抽了死签的进去,表示一下漕帮臣服也就是了。
  于江湖上,除了另一支与前宋极有瓜葛的洪门以外,漕帮几无抗手。几位礼字辈亲自带了近百弟子门生过来支持小鞋坊,这让侯兴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带了人过去迎接。
  那几位龙头都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身穿长袍外罩马褂,看着很像是体面人,手下也极有规矩,与普通混混大不相同。见了侯兴之后,其中一名龙头拱手一礼“您是赵二爷?”
  “不……小的是这的军师,我叫侯兴。我们寨主还有点事没出来。几位寨主,您里面坐,我给您泡点好茶。再让人请寨主出来,与几位龙头见礼。”
  “别麻烦了,我们就在这坐下,你们寨主有事先忙,我们不急。这次赵二爷要斗庞家,这是好事,是给津门江湖子弟扬名露脸的机会,漕帮弟子,不可落于人后。侯爷放心,我们漕帮几千弟子门徒,都给你们撑腰,庞家有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大不了就打他一场大架,看看谁怕了谁。”
  就在这些人坐下不久,马大鼻子的人马以及水梯子的人陆续赶到,而在他们之后,又有十几路津门水旱锅伙的头领,带着自己的部下赶过来。整个小鞋坊区域内,现在聚集的混混已经接近五百之数。
  接待这么多人,并维持一个相对不错的秩序,本来就需要水准以上的组织能力以及协调能力。侯兴显然并不擅长此道,既要与各位当家的打招呼感谢,又要负责接待,还有时刻注意哪一路朋友没有照顾到,忙的焦头烂额,却是处处都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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