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3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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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走一条路?”曹梦兰一阵迷茫“我什么都不会,不做这个,还能做什么?除非侬把我娶回去做小,我给侬做个偏房。”
  “那我可养不起。我是说,让你做的,更有技巧一点。不是单纯的迎来送往,熟魏生张。津门之地,贵不及京师,富逊于松江。但是外地来京之官吏,多要路过津门,自有无数贵人往来;商贾之中,有长芦盐商亦有吃洋饭的买办洋行。他们中,有人想要求官,有人想要求财,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门路。若是阿姐可以成为他们中的一道桥梁,帮他们牵线搭桥,从中勾兑,自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慢说区区几个混混,就是津门县令,怕是都要怕你三分。”
  赵冠侯说的,差不多就是他自己所在时空里,社交名媛的路数,在金国眼下,还确实没有几个女人能走这条路。于津门风臣界中,更是半个也无。曹梦兰周游过海外,脑子比普通女人灵活的多,赵冠侯一说之下,她略动脑筋,也觉得此事大有可为,频频点头称善。
  但是她随即又摇摇头“不行的,要像侬说的这样,首先就要有个靠的住男人做靠山。否则不成了个空心大老倌,没几天,就被人把西洋镜戳破了。”
  “那是自然,这个靠山,一来要有权柄,二来要不怕物议,三来还要罩的住。只是这样的人要是找来,阿姐能吃的定他?”
  “怎么,侬有路子?”曹梦兰心头大喜,看来自己今天真的是遇到贵人了,不但是个相貌出众的少年郎,还有这种通天门路,可以让自己结识到硬扎人物。看来老天开眼,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赵冠侯见她的欣喜模样,便知她方才对自己的好感表示,也不过就是想找个靠山,一个出人,一个出力而已,倒是谈不到其他。这种关系,其实他是很欣赏的,彼此牵扯不深,没必要搞的刻骨铭心,彼此麻烦。便接着问道:“若那人是个洋人,阿姐也能接受么?”
  他所担心的,其实关键就在于此,津门地方风气不如南方,对于洋人总归是恨多于爱。不敌对方船坚炮利,不得不开关做生意,但是对于他们表面上赔笑,心里骂八辈祖宗的大有人在。
  乃至花界中人,也轻易不喜欢接待洋客,甚至有接了洋客,导致自己身价大跌者也不在少数。这一来是天朝上国的体面,看不起洋人,跟他们做人体研究,未免有失体统。二来就是担心洋人身上有病,怕传染到自己身上,也是敬而远之。
  若是曹梦兰也有此担忧,赵冠侯就准备将她推荐到京师,再给杨翠玉写封信托她照顾一二,也就算对的起她。哪知曹梦兰听了这问话,表情很是诧异
  “洋人,洋人怎么了?我在泰西出访,洋人见的多了,就算是……算了,不说这个。总之侬认识洋人?这个一般的洋人可不行,像是什么安南巡捕,红头阿三,我可是不接他们的。”
  赵冠侯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这事成了,微微一笑“阿姐说的什么话,那些人与咱们这拉胶皮扛大包的有什么区别,怎么能轮的到他们?我在武备学堂里进学,认识几个洋教习,月俸有三百两。当然,这点薪俸,只够在你这里喝杯咖啡,说几句话的。但是他们可以把你介绍给一个极有权势的洋人,袁道台在小站练兵,身边有个普鲁士参赞,名叫巴森斯。这人在袁道台面前说话一言九鼎,这且不提,他是个洋人,是个普鲁士人。阿姐既然出过洋,就该知道,现在大金国,洋人和金人,谁说了算。若是你能笼络住这个洋人,还怕不能扬名立万?”
  曹梦兰这等女人,就算下海做生意,也不是什么人都接待,所侍者必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至不济,也是腰缠万贯的豪商。
  巴森斯既然是洋人参赞,倒是可以入她法眼。尤其她想到赵冠侯那条路子,将来必然要有个靠的住的洋人为后台,巴森斯是极佳的人选。至少现阶段,在她能认识的人里,这个人的地位无可比拟,只要从他身上打出名气,将来还怕不能攀上高枝,与真正的达官显贵接近?
  她想到此,却又不知,眼前人到底是真有这么大的本领,还是花言巧语,要骗她的财物。心里又泛起一丝疑云,试探问道:“要做成这事,侬要多少钱?”
  “钱?”赵冠侯愣了愣,随即失笑“你拿我当了骗子?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便不管了。告辞。”
  说话间起身就要走,曹梦兰见他恼了,心头大惊,若是没了这个靠山,万礼峰那干人,她就招惹不起。连忙从后面抱住赵冠侯的腰“侬要是狠心跨出这个门口,我就吞大烟泡。我只是好心,怕侬为我办事,还要自己垫办钱财。虽然我手头不宽余,但是为了做这事,破出些银两总是要的,怎么侬偏要多心。大不了,这事就不做了,大家就当没说过。”
  赵冠侯见她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这时满面泪痕,如同惨遭抛弃的少女,颇能惹人怜惜。心内不由暗自挑了挑拇指,连赞了几声,有这种手段,笼络住巴森斯就大有把握了。
  便又坐回位子上,冷哼一声“阿姐,你的手段是高明的,可是对我就不要用了,我有媳妇,她很漂亮,所以不会图你的身子。我们虽是初见,但是也算是缘分,这事上,我成全你,也自有我的考量。钱财的事,我不过手,你也就不用担心我要用你的钱。我看这墙上有这些油画,这很好,我问一下,你会不会跳西洋的舞蹈。”
  “跳舞?会的。”曹梦兰点着头“我在泰西经常参加舞会,人们叫我舞厅皇后,舞跳的很好,跟很多大人物一起共舞过,就像普鲁士,有好几位伯爵都和我有交情……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不必提了。总之,舞是可以跳的。”
  “那就好,那番菜想必你是会吃的。”
  “不但会吃,我还会做。只是这些东西,在金国没多少人认,我就没提过。”
  赵冠侯又点点头“那阿姐在普鲁士,可曾与什么要人有过合影留念?”
  “有啊。普鲁士的皇帝和皇后,和我们夫妻合过影,合影的照片,就在堆房里放着,由于没什么用,就没挂出来。但是我知道没有丢,如果需要,我可以找出来。”
  赵冠侯听她将自己和丈夫的合影丢在堆房里,暗赞了一句:好个有情有意的状元夫人。最后道:“这事还有一节,你曹梦兰这个名字就别用了,按我们津门规矩,入行的女子,都取个花名,不用本号。状元夫人可以用,但是曹梦兰的牌子别打,否则洪家万一有人找上门来,会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晓得,我的花名其实已经想好了,只是还没用。”曹梦兰点着头“我的花名,就叫做:赛金花。”
  赵冠侯听到赛金花这个词,总觉得有种熟悉感,但又想不起在哪听说过,索性不去想它,只说着
  “那些古董我看也别摆了,太贵。还是租几样便宜的古董回来,撑撑场子就好。再不成,就去那小摊上,买点假货。那些洋人中,真懂得古董优劣的十中无一,普鲁士军人,多半更是外行人,不必理会。把那钻戒拿回来要紧,有那东西,比古董好用多了。记得,把和普皇的合影放在正中,包准先让巴森斯心生敬意。”
  曹梦兰一一点着头,见他要告辞,却又拉住他的手,这时她明白,赵冠侯多半是不想和她有什么纠缠。可是她生性就喜这英俊少年,见他生的相貌出挑,不由心里总有些意动,笑着问道:“天色还早的很,侬的老婆,总没这么大胃口吧?要不要先考教一下我的本领?”
  “考教本领?”赵冠侯嘴角微微上翘“这倒也使得,这里地方我看也合适,我就看看阿姐的舞到底跳的怎么样吧。”说话间先是弯腰一躬,随后一把捉住曹梦兰的手,另一手托住她的腰。
  曹梦兰只当他下一刻就要扑上来,顺从的贴了上去,却听赵冠侯道:“舞厅皇后,你总不是这么跳舞的吧?来,手放我肩膀上,恩对,就这样……下面,我来哼节奏……”
  虽然没有音乐伴奏,但两人的舞步都极为娴熟,配合的竟是毫无瑕疵。等到一曲舞罢,曹梦兰脸色通红的坐在椅上,“侬……侬的舞跳的真棒,真不敢相信,侬是个武备学堂的学员,不知道,还以为侬是哪里的外交官呢。阿姐也不是洋盘,侬的意思我能明白,侬是想要借洋人的大树发迹。阿姐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只要能和巴森斯攀上交情,阿姐肯定为侬说话,保举侬的前程。对了,侬不是急着回家看老婆么?我这里有好东西送侬。”
  却见曹梦兰从梳妆台上翻找了一阵,翻出一个包装完好的礼品盒,递到赵冠侯面前“这里面是卡佩香水,还是当初普鲁士一位亲王送给我的礼物。我一直没用,侬拿回去给老婆,保她欢喜。也算是我的谢意,不管这事成与不成,总算救了我一次,不能没有表示。”
  赵冠侯并没有推辞,大方的接过礼盒,拿起了自己的东西告辞。这件事还没开始实施,现在谈什么,都是空中楼阁。曹梦兰虽然轻浮虚荣,但是绝对不是笨蛋,不会冒着风险得罪自己,去做没有好处的事情。她应该明白,两下联合,对对方的好处最大,这个道理她应该能明白。
  至于和这个女人发生点什么,他倒没有这方面的洁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再者,和苏寒芝分别数日,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赶回家里。其他的女人,还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等到人一离开,那个仆妇走进来,提醒着曹梦兰“小姐,这个男人可靠不可靠,千万不要像在松江一样,又是个满口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什么都做不来的瘪三骗子。”
  “懂什么?这个男人我看的出来,是个能成大事之人。”曹梦兰随手一挥,像赶苍蝇似的赶着这个妇人。“侬的器量啊,就只能一辈子当个佣人,我的眼光准的很,这是个贵人。说不定靠他的关系,我还能进京呢。以后少在我面前说他的不是,滚出去。”
  那妇人知道曹梦兰脾气大,不敢多嘴,只好依言退出去,却与那听差小声发着牢骚“在松江两万银子都被人骗个精光,现在还在养小白脸,早晚被人骗个人财两空才肯罢休。他有本事又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还进京?进了京,也是做这营生,我就不信,她还能到紫禁城里去住一住么?”
第七十五章
升迁之计
  小鞋坊,赵冠侯家中。
  姜凤芝这几天都睡在这里,与苏寒芝做伴,有她这么个好拳棒在,苏寒芝倒是不用害怕有什么坏人。只是这个好姐妹最近的表现,让她总觉得有点怪。
  今天天一亮,姜凤芝早早的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裙,竟是连苏寒芝都没见过。问起来才知道,是上次赵冠侯去的时候,送来的料子,她为做这身衣服,却是差不多用去了自己全部的贴己钱。穿上之后,不住的在苏寒芝面前走动,“怎么样,好看不好看?”
  那是一件玫瑰紫缎子的袄,月白软缎的撒脚裤,外罩一件宝蓝宁绸长背心,下面穿的是一双大红绣花鞋,耳朵上还带了长长的金耳坠。苏寒芝点点头“恩,确实好看的很,这才像个大姑娘,就该这么穿。”
  “可是这衣服别扭死了,穿这衣裳,怎么打拳啊。”
  “你这话说的,好好的大姑娘,谁让你打拳来着?”苏寒芝嫣然一笑,“你今天怎么想起穿这身了?这样的好衣服,不留着你出门子再穿?”
  姜凤芝脸微微一红“出门子?我才不出门子呢,有什么好的!看你,倒是出了门子了,不还是跟当姑娘时一样么,也没见有什么好。师弟一走好几天不见面,好不容易今天说是放假,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回来,不知道又到哪野去了。我就这样挺好的。这衣服啊,我就是想穿就穿,再说今天要是他回来,我非敲他带我下馆子不可,可不得穿好一点,要不让人笑话。哪知道他连人影都不见,简直太不像话,待会回来,不能给他好脸。”
  苏寒芝微微一笑,像看小妹妹似的看着她“你啊,还是个孩子脾气呢,男人总有他的事要做,哪能光顾着家里。其实要是我想,他今天多半是不会回来的。你想,他刚到武备学堂,正是要多认识一些熟人,多交些朋友的时候。这样的日子,就该叫上三五新认识的朋友,找个地方喝酒听戏,将来互相都有个照应。你是跑江湖的,这些,你比我懂。”
  姜凤芝听了这话,有些失落的坐在苏寒芝身边“可是你也等了他好几天啊,他就不想想你?再说,男人凑一起就没好事,吃完饭听完戏,说不定就去逛窖子了。”
  “恩,我知道。”苏寒芝并没有怒意或是醋意“应酬,这也是难免的。冠侯将来要做官,就少不了应酬场面,只要他的心在我这,就算有了什么新的相好,我也不怕。总不能为了我,就扯他的后腿,我倒是希望他鹏程万里,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姜凤芝被说的一阵气闷,情绪变的有些沮丧,越发觉得这新衣裳有点别扭。伸手就要把衣服扣子解开,却被苏寒芝一把按住手“你要疯啊,这大白天的,不知道谁会进来,万一来个锅伙的人说事,你还活不活了。”
  就在这时,胡同里响起了脚步声,苏寒芝连忙站起来,颇有些慌张的整理着自己身上衣服,几步走到门口,还不等姜凤芝发问,院门就被推开,赵冠侯已经出现在门口。
  他手里有好几个包裹,苏寒芝连忙接过几个,姜凤芝也跑来帮忙,嘴里嘟囔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和寒芝姐,还以为你今天陪那帮狐朋狗友去胡闹,不回来吃饭了。”
  “哪能不回来,七天只休这一天,还是托洋教习的福,我不回来不是犯傻?只是实在是有些事绊住了,所以略微晚了一点。师姐,这几天你受累很多,我给你买了些酱肉,正经的傻子酱肉,好东西啊,带回去点孝敬师父,让他老多喝二两。寒芝,我给你带了这个。”
  他从自己胳膊上的小包裹里,将礼品盒拿出来,小心的拆开,露出里面玻璃瓶装的香水。苏寒芝正在端详,赵冠侯已经拿出来,朝她身上喷了两记,将她羞的一边用手挡,一边羞的低下头去。“你干嘛啊……凤芝妹子还在呢,别乱闹。”
  姜凤芝使劲闻了闻,大叫道:“好香,好香。这就是那洋人的香水吧?听说是很值钱的物事,而且只有洋行有的卖,你去洋行买这个了?”
  “朋友送的,这东西虽然香,可是要我说,它再香,也没有酱肉香。师姐赶紧把酱肉吃了吧。”
  姜凤芝的眼睛却盯在那香水上,舍不得错开,苏寒芝见她喜欢,便将小瓶朝她手里一放“我不用这东西,喷的那么香,我都没法出去见人了。你若是喜欢,就你留下用,要不然,我就放到哪个盒子里,时间一长,自己多半也忘了。”
  姜凤芝拿起香水朝自己身上连喷几下,赵冠侯却一把把她手里的酱肉抢过来“祖宗,一会你再喷肉上。我也是服了你了,怎么什么都要,活土匪啊。”
  “我乐意,寒芝姐送我的,你管不着,快把肉给我,要不然我不客气了啊。”
  三人说了一阵闲话,姜凤芝本以为自己换了身衣服,很是能惹眼,又喷了香水,更该引起注意。却不料赵冠侯并没有看自己几眼,反倒是拉着苏寒芝的手不放,眼睛也只看着自己的老婆。心里不痛快,又觉得有些碍事,便寻个由头告辞。
  等来到胡同口,侯兴正好过来,远远的施礼,刚喊了声姜大姑娘,就被她狠狠瞪了一眼,随后扬长而去。侯兴揉着后脑“我没招她啊,这是跟谁啊。还有,怎么这么香,抹了什么了这是,也不怕招蜜蜂……总感觉她今天有点怪,邪门!”
  房间里没了外人,赵冠侯就有些放肆起来,苏寒芝一边推着他,一边嗔怪道:“一会侯兴准来找你交帐,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等……等等再说。”话音未落,人就被赵冠侯拦腰抱起,随后放在了床上。
  侯兴是个乖觉人,直到天过了晌午,才敲开了赵家的门,他做事很是稳妥,这几天的收支罗列的清楚,赵冠侯却并没有看的太细,只扫了一眼“弟兄们要是不说什么,你也就不必给我看了。有孟少爷撑着,锅伙里的钱,现在不至于太为难,有你理财,我也放的下心。岳父那边,还要多仰仗你们照应,钱财的事,你就不必与我交代。”
  等到送走了人,苏寒芝才从厨房跑出来,头发依旧有些凌乱,颇有些埋怨的看着他“都是你干的好事,这要是让那帮婶子大娘知道,我可没脸见人了。”
  “怕什么,咱们是夫妻,做这事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再说,我现在是一素就要素六天,等到能动荤时,你却要我矜持,这哪里熬的住。”
  苏寒芝被他说的很有些无语,对着镜子梳着头发,整理着衣裳,赵冠侯为她帮忙打扮着。此时,苏瞎子的叫喊声再次传了出来,整条胡同都听的一清二楚。赵冠侯摇摇头,不去看看这个岳父,看来是不成了。
  苏瞎子的身体,始终没什么起色,除了抽大烟的时候以外,其他时候基本都是不清醒的。苏寒芝已经放弃了找仙人做法这个手段,倒不是她认识到这些东西不靠谱,而是觉得他们提出的手段太过离奇。
  除了吃香灰以外,还要喝符水,乃至有个神汉还对她动手动脚,说是神灵上身,唯如此,才可施术。只是神仙远在九霄之上,于人间的法力不大灵通,竟是不敌一众混混泼皮的拳脚,被打的回了天庭,只留下神汉在那里哭爹叫娘。
  有了这次的波折,她就对神棍更无信任,郎中开的药照拿,但是能起多大作用,她自己心里都没什么把握。
  赵冠侯对于这种遭受强烈刺激后导致的精神疾病,也没什么好办法,所能想到的,惟有静养而已。好在李家又送来了几两烟土,苏瞎子有了这个东西,就能保持安静。只是看他身体日渐消瘦,状态不大乐观。乃至赵冠侯来时,他还拉了他的手,管他叫庞老爷,让苏寒芝很有些尴尬。
  等到回了房,苏寒芝见赵冠侯那出纸笔写东西,只当他有些吃味,心里就越发难过。拿起针线为他补着衣服。过了良久,房间里寂静无声,苏寒芝的眼泪却忍不住的流出来,一边缝着衣服,一边小声的说着
  “这些日子,凤芝一直在这陪着我,还有巷子里,始终有锅伙的人出入。我爹那边,就没缺少过人,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一问。”
  “我为什么要不信?姐若是想要攀庞家的高枝,又哪会嫁给我,现在咱们亲都成了,哪会想那些。岳父的脑子不好,我若是连这话都要往心里去,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我看你不说话,还当你跟我一样在想事情,就没打搅你。”
  “那你……你在干什么呢?”
  “写故事啊。侠盗罗平的故事还没完事呢,不好欠了人家雄主编的稿子。好几万字,写出来也是个时间呢。我在军营里写了一部分,不过还有一部分,得拿到家里写。还有,我现在在想一件事,可能比较占时间,这故事的事,就得往后挪,怕是不能保证休息的时候给你。要不然,你就打发人到学堂找我吧。我虽然不能离开学堂,但是有人来找我,我总是可以出来见一面,送点东西出去也不成问题。岳父的病我想过了,终归还是大夫不够好。”
  “我听说,袁道台身边有个医官,叫屈廷桂,乃是西医圣手,若是他能出手为岳父看一看,八成就有希望。只是这个人可是不怎么好请,他医道高明,袁道台离不了他,我一个小小的武备学堂学生,哪有资格请他来诊脉。要想能请动人,怎么也得入了袁道法眼不可。我这想法,原本就想着弄,只是一时没想好,该不该交上去,看了岳父的病之后,这事是不能再拖了。”
  胡同里,又响起苏瞎子的叫声,想是大烟的劲过去,人又开始犯疯病,苏寒芝扔下衣服,紧紧抱住赵冠侯,久久无语。赵冠侯则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抚着
  “不要紧,这事我来想办法,你现在是大作家呢,连卡佩总领事都是你的书迷,怎么可以哭鼻子呢,让人看到会笑话的。一切有我,你只管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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