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43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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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赔着笑脸道:“冠帅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又铮以为,我辈既为共合军人,自当以共合利益为第一,私人感情,总得让位给国家利益,冠帅以为如何?现在的局势,对北洋很不利。袁公自总统而为皇帝,北洋大多数将领是反对的,可是外界不知道,还以为我们都是帝制派,对咱们很不信任。即使恢复了共合,我想,袁公也不适合再担任我们的首领。北洋,需要一个新的领导者。现在南方孙帝象那帮人逼的很紧,如果我们自己内部再失去团结,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国家,就会被兴中会所篡夺。这事关我们整个团体的利益,冠帅,对这一点,不能不防。”
  “又铮不愧是后起之秀,说话有一套,安妮你看,后生可畏吧。你来说说看,我们这个团体要想保住自己的利益,该怎么办?”
  徐又铮沉吟片刻,这才一字一句道:“我们需要一个新的首领。一个能够适应时代,带领团体对抗兴中会等势力的强者。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大总统,一个全北洋人都拥护的首领!”
第七百一十五章
徐州会议
  “当年小站练兵,北洋有汪、段、徐三杰。汪聘老为人性情淡泊,无心从政,芝泉,华甫,却都想要趁这个机会,夺取天下。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年无非一丘八,现在开府一省,或是当总里,已是位极人臣,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非得要当大总统才满意?快马张曾经做过一首诗,二十年前一上尉,如今开府鄂王城。芝泉、华甫,当年也不过是一小兵,如今开府建牙,身居高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去当一当首领,过一过至尊的瘾,真当那张椅子坐的舒服?”
  小扇子早已经告辞离开,房间里,又只剩了安妮与赵冠侯。听着赵冠侯的愤慨,安妮微笑道:“人说北洋三杰,可是在松江,大家只认山东一帅。其他人,我们不当他是豪杰。为了他们生气,不值得。”
  “是啊,他们确实不值得我生气。我只是有些遗憾,姐夫的身体,多半是神仙难救的局面,纵有名医良药,也不过拖延时间。未来北洋这个团体要走下去,确实需要一个新的首领。华甫和歪鼻子,要说资望也够了,可是未免太急了些。难道他们不出来跳,我就不撑他们了?不撑他们,我又撑谁?总不可能去撑孙帝象。非要跟我玩手段,动心眼。那好,既然要动心眼,那大家一起动,看看最后谁吃亏。”
  安妮端详着赵冠侯“你说的这些我不懂,不过我觉得,你才该做这个团体的首领。如果你当大总统,相信一定有很多人支持你。”
  “我又不傻,当了大总统,再让你当交通银行的行长,会被人骂臭头的。到时候说不定还有报人出来说,我身为国民表率,应该以身作则,不能娶这么多姨太太,占着这么多好姑娘,应该以国事为重,应该给别人一点机会。你说那可怎么办?”
  安妮坐在他怀中笑道:“那我就跟你离婚,然后给你当秘书,一样可以像现在这样。你刚才和徐副秘书掌谈的条件,是不是真的?他们如果真让我当交通银行的行长,你就支持段芝泉做总统?”
  徐又铮以北洋团体利益为条件,与赵冠侯进行交涉,可是赵冠侯的回应,却只谈利益,不谈公益。他支持段芝泉的条件,包括陈冷荷在财政部里一个次长位置,共合银行行长身份,以及交通部的总长,由自己推举。安妮担任交通银行行长,曹仲昆的第三师改驻直隶,并由曹仲昆担任直隶督军。
  这些条件,有一大半是徐又铮都没法答应的,即使号称段的灵魂,这种大事也得和本体商量好之后再做定夺。由此可见,在共合,灵魂是被躯体支配的,这个发现,或许能为共合宗教学做出某些贡献也未可知。
  但是不管怎么说,赵冠侯肯谈条件这个态度,徐又铮已经非常满意。肯谈,就说明有的谈,接下来无非就是讨价还价。安妮则有些替赵冠侯不值,这么重要的事,他应该为自己多考虑一下,结果他提了一堆条件,都是别人的事,似乎他自己,什么要求都没提呢?
  “不是支持他做总统,是支持他作为我们这个团体的带头人,与孙帝象进行接触谈判。现在的局势是这样,冯玉璋在东南,想要结盟称尊,段芝泉在京里,也想要独掌一方。两个人,都把北洋盟主,视为自己囊中之物,这问题就比较大。冯玉璋的凭仗,是他自己手握四师重兵。段芝泉的凭仗,则是陆军总长身份,以及自己控制的大批部队。虽然他的枪多,可是现在和老冯火并,他也不敢。如果我这个时候支持老冯,他就没戏唱了。所以我开的条件,他多半是要答应的。无非共合,交通两行位置敏感,歪鼻子说不定许出去了。不过那不归我管,我只管提条件,说不说在我,答应不答应在他。如果他敢说个不字,就别怪我跟他翻脸!”
  安妮道:“可是你提了半天,没有提跟自己有关的条件,都是在为别人说话。”
  “你又不是外人,我自己的女人,我当然要疼了。你这么个银行开在京里,难免有人觊觎,大哥的部队驻直隶,就是加的保险。以后正元开到津门,大哥的兵直接给你保驾,多威风。到那个时候,正元就分成南区,北区。北区的负责人是你……”
  “南区的负责人是小小,冷荷姐是我们的上级,总管全行。邹夫人,简森夫人,也是一样。”
  不等赵冠侯说完,安妮已经抢先开口,她从冷荷姐手里抢了丈夫就够了,不能再抢她的基业。跟冷荷姐平起平坐,这是绝对不能干的事。何况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那样做只会自取灭亡。
  赵冠侯点点头“你这样说,我就尊重你的意见了。不提他们,明天你想去哪里玩,我陪你。后天,我可能就要走了,如果这边有什么问题,打老雷的电话,或是找歪鼻子都可以。他们谁不给你面子,我就收拾谁。”
  安妮却摇头道:“不……我要跟你一起走。正元反正现在也不开张,总要共合和交通银行乱几天,我们的鲁票折价兑付,才能被老百姓所接受。现在就打出招牌来,肯定被大家骂,等过几天再开门,大家就会感谢我们是活菩萨。再说……我也不用非要坐镇总部,可以遥控么。”
  “你啊……也学会偷懒了,不乖。”赵冠侯故意板起面孔,但随即就笑道:“可是我的女人,本来就有权力不乖。我就多陪你玩两天,但是你也别淘气,京里这边的事需要人操持,你走了不像话。再说,我去那地方,是一群鸡毛掸子吹牛皮,超级无聊的,不去为好。”
  安妮终究是个温驯的性子,见丈夫坚持,自己就选择了退让。“哦,那我明天哪里也不要去,只要你留在房间里陪我就好,就像你陪冷荷姐那样,我就很满意了。京里世道太乱,你还是注意安全为妙,免得吃亏。”
  徐州,算是整个共合又或是洪宪国土上,最为特殊的一座城市。即使袁慰亭称帝,也同样是参照了共合体制,对帝制进行了削足适履的变革。比如把三跪九叩,改为九鞠躬。辫子、龙旗全都取消,尽量向一个文明国家靠拢。徐州却恰恰相反,张员在徐州最注意的一件事,就是努力保持徐州的金国体制不动摇,保证自己治下的子民,保持金国体制,从穿戴到礼节依旧与前金无二。
  各省执掌军务的鸡毛掸子们从火车上下来之后,会发现恍惚间,自己回到了数年之前。满大街插着黄龙旗,车站门口一水的绿呢子大轿,听差在那里候着,见了大帅立刻过去磕头行礼,口称迎接大帅,随后就请人上轿。
  从轿子里朝外看去,大街上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路上看不到行人,道路两旁,一水是背鲁造步枪的辫子兵。将自己那插着羽翎的军帽在手里摆弄着,张雨亭沉默良久,才嘀咕了一句:这玩意,还是他张大辫子会玩,这不还跟前金一样么?真他么了个巴子的。
  除了街道以及士兵的穿着,接待上,也是十足的前金风格。上好的燕翅席、鸭片烟,赌具,纪女样样俱全。为了照顾大帅们多种不同的口味,张员特意从山东花大价钱请来了八国联军。
  包括滞留于山东的扶桑女人,铁勒女人,普鲁士女人,乃至因为生计压力而下海的阿尔比昂女人。山东花界第一流的人物,倒有七成来到徐州,内中包括因此在议会请假,回来从事本业的山东省议会议员两名。
  张雨亭到了房间里不久,黑龙江、吉林两省督军先后进来。他们彼此都是儿女亲家,关系格外亲厚,也不招外人。先是抽了二十四筒烟,又打了几把牌九,张雨亭才小声道:
  “妈了个巴子的,这张大辫子好阔啊,又是烟土又是娘们,这趟光是本钱就花老鼻子了。虽然他管五省水上警查,负责缉私,是个顶肥的缺,但也没阔到这种地步。他这是干啥?”
  黑龙江督军是旗人毕植承,人送绰号毕不管,关外三省里有名的无用之辈,向无主张,但是脑子却很灵光。张员摆的排场,最对他的心思,略一思忖,就知其意,摇头晃脑道:
  “雨帅,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张员此举,一是拉拢我们各省督军,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吃了他的好处,就不好跟他对着干。二是炫耀自己的财力,有这样的财力,还怕不能成事?三是跟冯华甫争夺人心,我们各省督军多为他说一句,冯华帅的力量就弱一分。四就是跟广东军务院那里摆阵仗,辫子兵现在扩充到六十营,差不多都动员起来了。你看看,进城时还看到有大炮。都说辫子军军制老旧,可是他们打仗不要命,实际是一股很可观的力量。如果广东军正府执意与北洋为难,张辫帅说不定就要和他们摆开阵仗较量一番,那时候,就真是那句‘若是黄巢兵来到,孤与他枪对枪来刀对刀。’我看啊,倒是广东没有这份胆气。”
  张雨亭思忖片刻,认同毕不管的看法。“这话差不多。我看还多一条,他这吓唬人呢。咱们来徐州开会,带的护卫都不多。他把这么多兵摆出来,就是给咱们示威。张员是个混蛋,真把他惹急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如果不肯依从,多半要受害。咱们就先跟着他跑,捧着他说,他但凡要犯混,咱也别拦着他,有什么话等回家再说。”
  关外三省督军,与整场战役的关联最小,在北洋体系里,也是最为边缘的那一部分。南北之战,与他们关系不大,北洋盟主,也和自身没什么利害在。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两字:看戏。
  这次督军会议,各省督军大多到场参加,除了他们,另外来的,则是西南共合三路军的代表,以及广东军正府的代表人物。其中以广东的情形最为特殊,军务院派来了孙帝象的全权代表,和原本广东的龙王爷龙齐光,同时出现在徐州,一个地区,两个代表,彼此的阵营却是对立。
  龙齐光虽然宣布独立,但是广东民军并不肯买帐,继续发动攻击。孙帝象强大的号召力,加上反水海军带来的两万支步枪,让让龙齐光部下乱作一团。大批有战斗力的部队直接反水,自愿接受孙某改编,龙齐光局势日蹙,最后只能通电下野,改任两广矿务局总办一职。他这次到徐州,目的只有一个:哭秦庭。
  既然是北洋的会议,自己这个前北洋干将,就和与会者天然亲近。只要能借到一支部队,就可以翻本。抱着这种赌徒心态,他在徐州四处游说,带来的活动经费,如流水般花出去。可是他一口广东话,大多数人听不明白,敷衍的成分,远多于帮助。
  最后倒是浙江督军朱端比较厚道,另外他的处境也不怎么好,曾经的好兄弟吕公望,现在公开反对他坐这个督军。如果不是有松江的北洋军制约,说不定现在自己已经被掀翻。对于龙齐光的遭遇感同身受,加上会说几句广东话,就也热心的指点他:现在话事的,一是张辫帅,一是冯华帅。你要想借到兵,就去问他们谈,和其他人说,是没有用处的。
  冯玉璋下榻的驿馆,从早到晚,访客不绝。房间里开了两桌牌九,小房间里还有大烟床。周夫人持家有术,冯玉璋在家里,很少吃烟。但是到了徐州,太太是不会跟来的,他就可以偶尔放纵一把,连带和八国联军较量一番,壮一壮中国军威也不是问题。
  他的心情很好,或者可以说,前所未有的好。各省督军里,已经有三分之一,明确表示愿意支持冯玉璋为北洋共主。等到袁氏退位,就拥护冯某为大总统,领导大家与南军相斗。
  这里面比较有力量的支持者,一是曹仲昆,一是李秀山。这两人不但自己手握重权,更是山东赵冠侯金兰手足。以赵冠侯重义气的作风,两个兄长支持自己,他肯定不会唱反调,这回的江山,自己算是拿定了。
  唯一的一点疑问就是:这么大的一次会议,山东方面,为什么一个代表也没来?赵冠侯的架子,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第七百一十六章
元帅之威(上)
  北洋毕竟是来自前金的团体,前金时代的作风以及官场习惯,很大程度上得到了保留。如果说张员对于前金的痕迹体现在外部,北洋的前金痕迹,则深入骨髓,血脉相连。
  论资排辈,是整个北洋体系都不能避免的事情。当年小站初起时那七千劲卒,凡是活到现在的,大多当了军官。这就是北洋的用人标准,在提拔之前首看履历,出身、甚至是籍贯,而非能力。到了大事上,同样,是要以履历决定位置,而不是单纯看能力或实力。
  赵冠侯山东的实力确实极强,但是整个北洋体系,对山东会战的真实损失情况并不清楚。按照常理推算,以省敌国,即使赢了,也必然伤筋动骨元气大伤。是以,一方面承认山东部队战斗力强,另一方面也不认为其可以强大到破坏既有规则,甚至与整个团体为敌的地步。
  其次,就是赵冠侯的履历,也确实欠缺火候。他在北洋团体里的身份超然,主要是因为庆王门婿的身份加上与大太太结拜姐弟,因此与袁慰亭走的近。换句话说,赵冠侯更应该称为袁门大将,而非北洋重臣。现在既然大家已经决心倒袁,那么袁氏大将这个身份就无意义,比的,还是在北洋的出身。
  毕竟赵冠侯是在北洋成军后,才加入的这个团体,且在武备学堂前后也没进修几天,就草草毕业,混了个出身。比起筚路蓝缕打下这片基业的北洋三杰,不管从身,年龄,还是军队资望上,都有所欠缺。冯玉璋自认,虽然在袁慰亭以及旗人扶持下,赵冠侯的官职始终压着自己,可是在竞选盟主这件事上,还是自己比他更有资格夺魁。
  山东的代表虽然看不到,但是并不影响大势,各省只要肯支持,山东就不会反对。他现在所担心的,还是各省代表的意见,外加,就是山东的财力。
  选盟主与选总统,从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大家比的既是实力,又是财力。山东毕竟富甲全国,如果拿出大笔资金活动,很可能生出变数。冯玉璋由于养了四个师,虽然占据江宁,可手上的资金并不充沛,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用其他办法,抵消金钱的干预。既然会议开在徐州,主要还是走土皇帝的门路。
  在朦胧的烟雾,和美人的笑声中,张员给了个并不明朗的消息,他不反对冯玉璋当这个大总统。反正在他张员眼里,大总统这个职位,本就是窃国贼子搞出来的东西,他从来不认,谁当都可以。作为回报,冯玉璋就职之后,会给张员的部队再扩充二十营编制,另外筹措一批武器。现在两下共同的敌人,是广东军务院,是孙帝象和他的葛明党。
  军务院列席会议的代表,正是曾经在袁慰亭手下任职,却最终分道扬镳的唐仪绍。他骨子里是比较支持葛明党主张的,加上袁慰亭皇袍加身,导致唐对其深恶痛绝。于肇庆参与起义,靠着与扬基人相对良好的关系,得以在军务院出任外交总长。
  这次从西南以及广东来的代表有二十人,他们对于张员摆的排场,乃至徐州的特色,一见就愤怒到了极处。正是为了推翻这一切,葛明党人才付出了鲜血和生命的代价。可是在共合成功后,居然还有人继续以前金遗臣自居,那自己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在辫子兵的刀锋面前,代表团只能选择对一切视而不见,但是两下的关系,注定从一开始就是针锋相对。等到会议一召开,双方的矛盾,就在会场爆发开来。
  即使面对的是一群手握重兵的鸡毛掸子,唐仪绍也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反而冷静的分析。
  “诸位虽然手握兵权,但是这不代表局面就于贵方有利。自古来民心向背,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民心远大于军心,这是不需特意说明的事实。各省的情形,诸位心知肚明。湖南民军蜂起,北洋自顾不暇,虽有重兵,何能御我共合军分毫?这就是人心的威力所在,如果继续执迷不悟,下一个要倒台的,焉知不是在座诸公之一?认清形势,早做决断,顺民心者昌,逆民心者亡。洪宪已经注定覆灭,各位不该让自己的部队和民众,为一场倒行逆施的闹剧陪葬!”
  督军的文化水平大多有限,涵养功夫也远不如自身的拳脚功夫了得。此言一出,就已经有人目露凶光,预备翻脸骂娘。倒是冯玉璋抢先开口道:
  “少川,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了,见面叙叙旧,没必要一开始就吹胡子瞪眼睛,说大话吓人。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军人,谁又怕过死呢?我们还是不说大话,改说道理比较好。洪宪帝制,自该取消,这一点,我们大家并没有争议。但是帝制取消之后,由谁接任大总统,这一点,我想我们该仔细商议一下。”
  “我军务院自成立之日,即遥尊京城黎黄坡为大总统,这一点,我想并非秘密。等到洪宪取消,恢复临时约法,黎公自当以大总统身份领导国家,至于后继者谁,当以临时约法约定章程,选举为宜。”
  张员接过话来“哦?你们是让姓黎的当大总统,那现在的皇帝一家,该当怎么处置?”
  “洪宪罪魁,必须受到法律制裁,接受司法机关公正的审判。我们拟订了一个名单,凡是上面有名之人,全都要到司法机关接受质询,接受公正判决,袁氏身为祸首自不例外。另外,我国这次内战,又耗费了大笔金钱,接下来为了恢复正府运转,必然要向各国借贷资金,维持政费。此次花消,系一人而起,不该由全国百姓为其偿还。袁氏名下产业计有两千万到三千万元之数,我方要求,将全部袁氏产业充公,用以偿还各国借款。”
  会场里,再次陷入混乱。众位督军对于保护袁氏产业的兴趣不大,但对保护自己产业的兴趣不小。如果今天,内战的失败方,将牺牲自己全部产业为代价,那么今后,自己如果也战败,是否也得如此?世上没有常胜将军,大家前半夜想想别人,后半夜就要想自己。很自然,督军们想明白了其中利害,忠义之魂瞬间燃烧沸腾,头上的翎毛颤抖,鸡毛掸子决定发挥威力。
  张雨亭冷笑道:“妈拉个巴子的,老唐啊,我见过你,在关外那时候,你不跟那徐老头一块去关外经略么,咱见过,就是没一块喝过酒。我就跟你说点实话吧,听这话茬子,怎么好象是你们已经赢了似的?充其量,你们也就是占个四川吧?曹大爷还在这呢,他的第三师还占着川东,手底下划拉划拉,怎么不能凑出两万条枪?你们才多少人?怎么就那么认定,能赢我们似的?还财产充公,那闺女媳妇是不是也得充公啊?这到底是军务院还是红胡子,你先把话整明白的,我好知道怎么跟你唠。”
  唐仪绍对于这位匪帅,缺乏合适的沟通方式,只好咳嗽一声“雨帅,这个处置方案,是我们军务院仔细研究过拿出的结果,并非一时冲动之语。这个处置方案,最符合我国民众的利益,也符合国家的利益。袁氏的罪恶,必须得到惩罚。财产充公,子弟受审,不是为了搞株连,而是为了让世人知道,称帝是不被允许的逆行。为后人做一个警告,是为杀一警百……”
  “球!”张员猛的一拍桌子“称帝凭什么不能允许?中国有皇上有了多少年?有总统才有几年?凭什么有了总统就得把皇帝给取消了?后来的把先来的轰走?这个混蛋章程,老子不认可。老子手下的弟兄,也不认可!”
  倪继冲的排场与张员类似,也是以督军之身,行巡抚仪仗,所差者,不过脑后一根辫子。加上他是袁门嫡系,表现更为积极。他拍在桌子上的不是巴掌,而是腰里的左轮手枪
  “打吧!这种条件还谈个鸟毛?你们军务院既然这么威风,能把袁家的事都定下来,那好,就来打一仗,见个高低啊。如果你们能打到安徽,我姓倪的财产也是你们的!”
  “倪将军,我必须提醒你,我们谈论的不是某个人的私产,而是中华民族的财富!袁氏的产业是其巧取豪夺所得,不能单纯算做他个人物业。”
  “我也必须提醒你,谁的钱就是谁的,什么属于广大民众,中华民族,这话,我们不承认!”
  冯玉璋咳嗽两声,适时出面“大家一人少说一句。现在的情形,我们心里都有数。共合、交通两大银行都关了门,共交票几乎成了废纸。经济已经破产,我们再打下去,又拿什么发军饷?少川,你也不要赶尽杀绝,大总统对我们在坐诸位都有恩,你如果赶尽杀绝,我们也是不好见人的。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只追究大总统一人的过错,不涉及家属。至于财产,我们可以做一个析产,属于总统的部分,可以算做大总统个人捐献,由财政部门分配。至于家属部分,总要给家人留一份安身立命的资金才行,不知道少川以为如何?”
  唐仪绍本意也没想过,自己的要求对方会全盘接受,彼此退让,实际是都可以预见的事实。点头道:
  “这一点,我可以向军务院发报,由抚军长做出决定。但是贵军也应表示出诚意,就此次共合军北伐军费赔偿,以及各省督军更替问题,做出正式承诺。军务院就此次西南军事行动所花费的开支,以及战后裁撤士兵所需的花费,初步估计数字为四千五百万元,必须由北方各省协饷解决。另外,西南五省督军的任命,应由军务院出据任命书,再由正府盖印予以认可。湖南的督军问题,则需要由进一步的磋商后,再行决定。余下北方各省,督军可以不动,但是必须任命新的省掌,以取代袁慰亭任命的巡按使。”
  话音未落,张员已经拍了桌子“按你们这说法,军务院成了太上皇?你们前脚还说拥护老黎,怎么这时候,又不提大总统了?这些事要做主,也是大总统做主,外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还赔偿兵费?白日做梦!老子一个钱也不会出。”
  “张将军,希望你能理智的看待当前局势,虽然从表面上看,贵军占据军事优势。可是从实际层面,却并非如同。共合、交通两行发行的钞票,已经等同废纸。以北洋军不见军饷不肯出阵的传统,你们到底还能指挥多少部队?而我军为义而战,不计得失,三军用命,将士同心。以此新锐之师敌暮气之旅,胜负,又何以计算?”
  “扯你娘的屁!老子的兵,向来听老子命令,不管有没有军饷,都可以支的动。”张员冷哼道:“就算现在老子下一声令,把你们这些南方代表都砍了。我的兵,也照样会执行命令。”
  会场的气氛变的有些尴尬,双方的会谈,火药味渐浓。一名南方来的随从人员,却在此时,从外面进来,边走边喊道:“湖南急电!”
  “娘的,湖南急电怎么是南方人送进来?”几个督军心里升起同样的念头,看向张员,张员的脸色也颇不好看。唐仪绍接过电报,脸上露出笑容,转手把电报递过去,“张将军,徐州是你的防区,电报还是由你自己看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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