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7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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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得禄无论如何,也不敢拦太后的口旨,否则一个隔绝母子的罪名,足够把他砍上十次。连忙向旁一闪“大总管,您里头请。”
  进去时间不长,李连英从里面走出,对庞得禄道:“万岁爷喊你进去有话说,自己个进去讨赏。”
  赵冠侯在外旁观,不多时只见十几个小太监拖拽着李有从宫里走出来,李有边被拖着走,边大喊着“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而庞得禄则面色铁青的跟在最后,吩咐道:“与我狠狠地打,万岁爷有话,老佛爷要立规矩,这个李有,就打死了算。”
  又一回头,看看赵冠侯“万岁有口旨,叫你进去回话。”
  李连英朝赵冠侯使个眼色,要他进去,只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小声说了一句“谁都别怕,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玉澜堂内,此时人已经不少,赵冠侯走进来,颇有些惹眼。等他先见了驾,就听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传来“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赵冠侯闻言抬头,才算是与当今大金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来了个面对面。
  天佑皇冲龄登基,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正是青春鼎盛之时。可是身形瘦削,面色苍白,在赵冠侯看来,其身体甚至比起年过花甲的慈喜太后也没强到哪去。不过看他面色潮红,两眼放光,很是有一番雄心壮志,想要大展拳脚的模样。
  “你既有黄马褂,也不必跪着,平身说话。方才既是皇额娘叫你的起,李有就不该非把你拽来,这个奴才不会办事,你不可学他。听庆王说,你对洋务很精通?”
  “回万岁的话,臣不敢说精通二字,只能说略知一二。”
  “张阴恒,你来考一考他的洋文,看看他是否真有实学?”
  “遵旨。”
  回话的是一个六十出头的老者,他用普文招呼了一声“转过来,看着我。”
  赵冠侯的品级身份,在这里自然不可能有坐位,转过身,看着这位张阴恒。对他的名字,自己倒是略知一二。此人是南海人,与那位新近很红的康长素是老乡亲,康长素在京师里搞三搞四,背后也是他大力协助的结果。
  这人乃是章桐一手提拔起来的洋务派,可是到高丽兵败之后,舍张而就翁,将自己的恩主赶出了总办各国事务衙门,转投翁放天门下。其办洋务的本事极好,为大金国四下奔走,是做了不少实事,被翁放天倚重为办洋务的第一人。可是随着天子亲政情势变化,张阴恒因为天子倚重,一心推行全面洋化。复与清流首领翁放天分裂,自成一派,与这位常熟相公又成水火之势。
  其与阿尔比昂驻华公使窦纳乐,是极好的朋友,有洋人为援,宰辅亦难奈何。按说他来主持接待亨利亲王,也没有什么问题,之所以要选自己,这里面怕是还有些不为人道的原因。
  见他听的懂这句,张阴恒又连问了一些文笔,包括接待礼仪、规格等等,赵冠侯一一做答,从容不迫,应对的极是得体。只是其他几位大臣,全都表现的一脸茫然,现在房间里,真正懂这些语言的只有一个张樵野,一个赵冠侯。
  一名年近古稀的老人忽然咳嗽一声“万岁,赵冠侯四体不全,似乎不应接见外使,否则显的我大金无人。再者说来,其人乃是武将出身,不曾制八股,亦不曾有功名,不明礼仪,何以能应此差?”
  张阴恒这时与赵冠侯谈的却很投契,他说话有严重的南方口音,官话说的极不标准,就算是皇帝与他说话,也觉得很吃力。在京城这种地方,沟通起来的难度甚大。相反,倒是用外语沟通时,难度就小的多。
  可是京城里,真正懂外语的除了洋人,就没多少。赵冠侯一口流利的普鲁士语,应对自如,对于西洋礼节也十分了解,却是他心中完美的干员。
  对于这老者的话,他很不以为然“万岁,臣以为,我们不该拘于成宪,以古法视今人,则万事难行。赵冠侯虽然体有残缺,却不碍于公务,他的洋文流利标准,发音比起咱们同文馆、译书局的学员还要准,与洋人交流无碍。且熟悉西洋礼仪,不至于闹出笑话,如果这样的人才不用,却不知,要用什么人。”
  “樵野,你的普文亦很好,又何必非要用别人?”
  “翁公,在下的年纪虽然比您小几岁,可是手上事情很多,精力不济,分神无术,只怕稍有疏忽,误了差事。所以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而他,正是最佳人选。”
  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说自己成天无所事事,所以精力过盛,那姓翁的老者面色一正,就要发作。可是此时天佑帝挥手制止了两人的争吵“赵冠侯,张阴恒说你的普文很好,对普人礼节也很了解。那朕问你,亨利亲王来时,朕与他以西礼相待,你意下如何?”
  不等赵冠侯回答,一名大臣忽然跪倒在地“万岁,此事万万不可!”这人声音的嗓门极大,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回声。
  “我大金乃是天下共主,四海诸夷,皆是藩属,他们的皇帝,也不过就是个二品。区区一个化外藩王,品级更低,能让他一睹天颜,就算是他很大的造化,又怎么可能让咱们以西礼相见?那样,我大金和普鲁士,岂不是以敌体相待,不分尊卑。奴才斗胆,请万岁三思,且不可坏了祖宗成法,自降身价。依奴才之见,此事还是当与慈圣商议,再做计较。”
  天佑帝被这名大臣半路杀出来,搞的很有些愤怒,用手一拍桌子“刚子良,朕没在问你的话,就不要插嘴。赵冠侯,你来说。”
  赵冠侯看看横空杀出来的刚子良,见这人生的面相,就是个极为执拗乃至有些偏执的样子,如果在后世,这种人应该很适合做个德育主任。至于外交公关之类的事,还是滚的越远越好。
  “万岁,以臣之愚见,行西礼,是理所当然。”
  天佑帝今天叫了军机的大起,又召见张阴恒,就是为着如何接待亨利亲王的事头疼。他甫掌大权,极想有一番作为,想要行新政,用新法,于洋务上也看的极重。而亨利亲王,则是他完全亲政后,接见的第一个洋使,自然也看的极重。想着要开一个风气之先,以西礼接待西人,以示朝廷重视洋务,一心变法的决心。
  只是大金国向以礼法为重,又自居天下共主,为着一个跪与不跪的问题,都能闹的不惜刀兵相向,更何况是西礼相待。不拘是素来因循守旧的军机大臣刚子良,还是帝师翁放天,都对天子的这一主张极力反对。唯一支持他的,便是总办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兼户部侍郎的张阴恒。
  但是其为清流及军机围攻,亦有力不能支之感,何况此事关系外交,稍有不慎便有巨大责任压下来。是以张阴恒对接待事宜,很有些迟疑,也不大愿意接手,庆王此时保举赵冠侯,于张阴恒看来,不啻于是个极好的背锅对象。
  他大力回护中,也未尝没有这种考量,一旦把赵冠侯逐走,自己依旧是要里外不落好。是以把赵冠侯留在京里办差,对自己的利益为最大。
  天佑帝对于这种官场心思却是不知,他只是听赵冠侯支持自己的看法,心里便觉快意,一如身陷重围之孤军,乍遇援军。不拘数量多寡,总是一线希望,连忙道:“好,你且说说你的道理。”
  “回万岁的话,亨利亲王为普鲁士皇帝之胞弟,地位尊崇,一如我国之亲贵。其访问其他国家,其他国家亦以西礼相待,礼法相同。我们若是独树一帜,则不啻于与西人自示有别,使其心中难免视我为异类。他日外交纠葛,便会合而谋我。不若尽力与西人相同,使其不视我为异,则有利日后之邦交开展。再者对普鲁士亲王尊重,就是对普鲁士皇帝尊重,对其慢待,必会导致普人不满。而今,我国外交亲普,军事上,亦多有倚重普人之处,因为这种礼仪问题,而与普人结怨,则于我兴办新军,兴办洋务大有妨碍,实是得不能偿失。”
  他顿了顿,又道:“自高丽战后,朝廷意图振作,要练新军,要修铁路,要富国强兵。第一是要借洋债,第二是要练好兵。臣自津门来,小站新军,所用之枪械弹药,目前大半为普鲁士供应。一旦与普人结怨,则弹饷两绌,办新兵之事,也难维系。是以臣以为,目前应以强兵富国为根本,而不是执于让普人鞠躬行礼。”
  刚子良方才撞了个霉头,此时却开口道:“这话不对。朝廷最重的是礼法衣冠,若是连礼法都不讲了,这天下岂不是就没了规矩?咱们到了洋人的地面,按他们的礼法是应该的,洋人到了咱的地面,就也该按咱的礼法行事。这叫入乡随俗,客随主便。”
  他读书有限,白字连篇,唯一可取者,就是没什么架子。总在市井里厮混,那些俚语粗话学的极多,但是说在这个场合,却也言之成理。
  天佑帝却勃然做色“刚烈,朕知道你眼里没有朕,总对朕的主张不以为然。那朕倒要问问你,不按朕的章程,按你的章程,普鲁士人能答应么?他们要是不答应,又该如何?难道打一仗?”
  天子面色潮红,当面训斥,直如与朝臣争本,当面忤君,罪过非小。刚子良想要说什么,帝师翁天放已经哼了一声“刚大人,请慎言。”
  他虽然保举了刚烈入军机,又同样反对以西礼待西人,但是他对刚子良不学无术也极为鄙视,加之乃是帝师,维护天子,亦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他向天佑帝道:“万岁,以西礼接待普鲁士亲王,不啻于承认普鲁士与我国不分高下,万岁不可不查。”
  “翁师傅,这话咱们在这里说说就算了,若是到了外面说,朕怕第一个笑的就是普人。他们的兵船都开进胶州湾了,还说与我国不分高下?依朕看,现在是高下以明!”
  他这话说的便是赌气,至少不该是天子所说,众臣相顾惨然,不敢言语。天佑帝又对赵冠侯道:“你来说一说,这西礼怎么个行法。”
  “回万岁的话,臣的话还没有说完。虽然说行西礼,但地方,还是避开宫中,改在颐和园内为好。若是在宫内以西礼相待,则声势太大,各国使节难免生出厚此薄彼之心。若在园子里,既照顾了普人的面子,也保全了我们的体统。只当是来一个好朋友,大家好好招待一下也就是了。至于具体礼仪流程,臣年轻识浅,所知有限,还应由各位大人共同商议,臣不敢妄言。”
  赵冠侯语气平和,不卑不亢,张樵野在一边看着,心中竟产生了一丝恍惚,这个年轻人,怎么给自己的感觉,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又像极了当年的章少荃。
  按说这样的人才,正是办洋务的好手。可惜,听说他和庆王家的那个觉罗禅来往甚密,定是庆邸一派,这个事务衙门里,还是不能留他。越是有本领,越要远远的赶开,等到这次的事情过来,尽早赶他回归津门军营,这办洋务的第一功,他心里已经许了人,是绝不能让这个军官拿去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烤鸭与克食
  关于礼仪的会谈,差不多谈到下午四点才暂时告一段落。赵冠侯的主张,极是符合皇帝的需求,对于他方才先见太后后见自己,乃至于因他而导致李有的死,天佑帝就都顾不上了。至于亨利亲王先见太后,后见天子这一提议,则得到刚子良的大力支持。
  他方才是一力反对以西礼接见的,可是说到太后接见亨利亲王时,则大力赞同,当听到这个提议时天佑帝的脸色明显变的阴沉了一些,但随即也点了头。
  几个军机,有刚子良碰的那一鼻子灰,别人也就不上赶着去送死。于西礼接待上,固然有所不满,但是却也找不到借口反对,只能无言以待。这场叫起,搞的跟赵冠侯与天子独对也没多少区别。
  等到跪安时,天佑帝见天色已晚,又想到赵冠侯多半没吃午饭就赶过来,特意下了口谕,从中午的御膳里赏了一只填鸭,两道饽饽下来,给赵冠侯充饥。
  宫里一天两餐,第一餐为十点半,第二餐为下午四点半,过了时候就要落锁。这三道吃食都是十点多做出来的,豆面饽饽、肉末烧饼都已经又凉又硬,和着茶水倒是还勉强可以用,那填鸭则没法入口。但天子赏膳,这是天大恩典,人臣不好不受,只好领了食物,又给送膳食的小太监递了二十两银子过去。等到将要走出颐和园,领他来的那名苏拉候在那,手里还捧了个匣子。
  “老佛爷有旨,赏给赵大人一盒克食充饥。”
  赵冠侯谢了恩,又送了一张十两的银票过去,抱了克食匣子及那饽饽烤鸭,却又犯了难。来时,是坐的苏拉的马车,回去时就要自己想办法。
  颐和园附近没有马车,他自己又没骑脚力,要想回去,就比较麻烦。向前胡乱了走了几里路,正四下张望着找赶脚的。猛听一声响鞭,随后就见到那辆熟悉的亨斯美马车,打马扬鞭的跑过来。车帘掀起,赵冠侯脚下加力,足尖点地,下一刻,人已经进了马车,随后一个软玉温香的金枝玉叶,就投到了怀里。
  “我今个去你的住处,遇到了那个赛二,听说你被叫到园子来,就赶了马车来候着呢。园子附近可是不好去,只好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在这边没人侍奉着,想着是不是替你叫翠玉的局票,没想到,你这居然又有个赛二。岁数虽然大了点,可是样子还好,倒也配的上。”
  赵冠侯要来解释什么,毓卿噗嗤一笑“逗你呢,我又不会吃这种女人的醋。她的路数一看就知道了,没什么啊,找她们总比找个相公强。怎么样,今个是老佛爷叫的起,还是万岁叫的起?能在园子里待那么长时间,可是不容易。”
  等到赵冠侯说了过往,十格格点着头“你跟老佛爷说的很好,跟万岁那回话的也不错。不过啊,这事其实不大好办。要说办差,朝里有人,可是几个管事的都有心病。张阴恒有力不出,章合肥则是和朝廷赌气,这两人都是精通洋务的,又都怕对方得功,互相扯腿。他们不出力,你就要受罪了。”
  “受罪也没什么,别最后落一身不是就好。翁放天、刚子良,军机里尽是这样的人,这朝廷的差事,我看也难办。毓卿,今个叫起,怎么没见到岳父?他老可是总办各国事务衙门的大臣,又是亲贵,这事怎么也该有他一份啊。”
  毓卿先是一羞“谁是你岳父,讨厌……”随后把脸一沉“别提了,提这事就窝火。万岁看我阿玛不顺眼,要不是有着老佛爷的面子,阿玛的差事就要拿掉了。那个庞得禄也没在皇帝面前少说阿玛的坏话,这帮子小人,早晚有他们的报应。这次接待亨利亲王,阿玛是那干活的,可是议事时不叫他,提起来就叫人窝火。”
  赵冠侯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紧紧环着她“行了,别气了,依我看,这其实不是一件坏事,离万岁远点……挺好的。”
  毓卿身子一僵,随后将头靠在赵冠侯耳边,小声道:“怎么,你听到了什么消息,还是万岁有什么不好?”
  “那自然是没有,我刚进一次园子,能听的到什么。可是有时不需要听,只看,就能看出个端倪。万岁爷比起老佛爷来,差的太远了,就连他身边用的那些人,也是一样。除了一个张阴恒,其他人,我看也说不上有什么本事。翁放天说我四体不全,这倒也没什么,可是当场还有太监呢。同着矬人别说矮话,他这么说,那帮太监心里能痛快?这分明是眼里没人,这样的做个清流或许可以,可是要做宰辅,掌握枢柄,怎么可能做的到退让妥协,连妥协退让都做不了,又怎么做事。”
  “他还说别人四体不全?他自己就是天阉!”十格格听到有人数落自己的男人,心里自然不痛快,将这件秘辛抖了出来。
  “这个人就那样,自从李兰荪过身,北派清流势力大衰,南派清流就以他为首。这人是三朝老臣,又是两朝师傅,自然没人能和他争了。其不足为相,可是人品很好,也不喜欢钱。至于女人……就别说了。私德无亏,言路无话可说,万岁倚重他,倒也不差。至少吏治上会清明,再用一些能办事的大臣,或许咱们金国就真能中兴,就是不知道到那时候,阿玛是个什么处境。”
  于振兴金国,十格格自然是极为支持的,可是朝廷太远,阿玛很近。两相若是矛盾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赵冠侯却笑道:“格格,清官不一定就能办好事,想做事,也不代表就一定是好的。你看看……”他边说,边将那盒克食,和那只填鸭拿了过来。克食盒子打开,里面的点心还是热的,拿一块栗子糕放到口内,满口甘香,回味无穷。
  “这两样东西若是比,鸭子比克食好,这是不必说的。可是现在呢?让谁挑,也是吃这克食,不吃这鸭子。这就是万岁和佛爷的差距所在了。万岁讲的是道理,想要分清楚是非;老佛爷,则知道什么时候该给什么,讲的是个实惠。讲是非的,永远不如给实惠的讨人喜欢。这就是万岁第一个地方不讨喜。”
  他又吃了块点心“翁放天是帝师,权柄也重,私德也好,有他在,肯定下面的人就不敢再乱伸手拿钱,可这一定是好事么?他为人太跋扈,不知收敛,与群僚交恶不提,就是与天子也难长久。要知,如今的万岁已经亲政,不再是书房里念书的学生,他也不再是师傅,这个关系是该调整过来的。皇帝好不容易从佛爷手里拿到了权,难道还能容个师傅在自己头上指手画脚?两人的决裂,只是个时间问题。军机里,离开这位师傅,佛爷的人,可是比万岁的人多,皇帝再有雄心,下面无可用之人,也是枉然。”
  毓卿见他拿鸭子与克食做比方,颇有所悟,脸色好看了不少,打开食盒,拿了里面的点心喂与赵冠侯吃。又向他讲着刚烈刚子良的趣事。这人乃是刑部出身,善理诉讼,且有一个好处,就是能与下面人混成一片,是以很多胥吏中的手段,都瞒不过他。
  但是他另有一个极大的短板,就是念白字。比如把草菅人命念做草管人命,把民不聊生,念做民不耶生,把个庾死的犯人念做瘦死,还振振有辞,若不是饿瘦,又怎么会死?类似笑话不一而足,是个既愚且顽的人,很是难以相处。
  听十格格说着刚烈的丑事,两人笑了一阵,赵冠侯道:“格格,听我一句,回去跟岳父说一声,没事的时候,多来拜见一下老佛爷。即使佛爷撤了帘,但你们都是亲戚,拜一拜,也是个心意。对方家园那边,也别断了往来。另外在朝廷里,像是草管人命刚瘦死这样的人,也得多来往来往。”
  “你是说……老佛爷还有掌权的那天?不能吧,都撤了帘,哪还能说了不算。”
  “要是像万岁现在这么折腾,我看,老佛爷复帘也是个早晚的事。”
  “折腾?”十格格一脸迷茫“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办洋务,行新法,这是中兴之相啊。对洋人上,也要跟那亲王以西礼相见,比起当初死活要洋人下跪才肯往来,不是强多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赵冠侯将一块玫瑰饼吃下去,顺势舔了一下十格格的手指,毓卿在他肩上一捶,随即被他顺势拉到怀里“咱们光想着,怎么接待洋人的礼仪,怎么叫屈己从人,用西礼是受了多大委屈了。可就没一个人想过,怎么不去问问洋人答应不答应?你倒是乐意了,那面乐意不乐意,却不肯问。这种一相情愿的做事方法,是要出大毛病的。”
  等到了将要掌灯时,十格格满面绯红的从赵冠侯房里离开,赛金花帮她整理了一下洋装,免得被看出什么破绽。又到房里对赵冠侯挑了挑拇指,称赞他果然胆大,连这么个格格都敢拿下来。复又挑衅似的看着他“虎牢关的吕布,能连战三英,你成不成啊?”
  “赛二姐你又不是关二爷,我可不怕你。”
  “在这事上,赛二爷比关二爷厉害,不信,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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