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校对)第12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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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吹拂,爱人在侧,于张舜卿的记忆里,每一年的春节守岁,都是一家人围坐桌边,饮酒谈笑,像这样在室外吹着冷风爬到屋顶看别人放烟花还是第一遭。以少女的家室身份,显然不可能以这样寒酸的方式度过春节。可是今晚,当她蜷缩在范进怀中,听着他讲述着广东过年的种种规矩以及逸闻,心里只有幸福并无委屈。在未来的生命里,她将要度过若干或奢华或热闹或欢喜的除夕夜,但这个只属于两个人的除夕守岁,无疑将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除夕记忆之一。
  砰!
  远方传来一声爆响,一道银光划破天空,烟花的燃放已经开始了。
  一条条银蛇在空中狂舞,演绎出无数精美图形。银光照耀之下,映出张舜卿那艳如三月桃花的脸色,闻着阵阵幽香,看着绝世容颜,从少女的眼神里,范进可以读懂那份期待与渴望。两人心有灵犀地向彼此靠近,互相攫取对方的唇,张舜卿在这个夜晚也彻底放开,异常大胆而主动。
  等到两人的唇舌分开,张舜卿那带着颤抖地声音,在鞭炮轰鸣的间歇声中响起:“范兄,我喝醉了,扶我回房。”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任他风雨满江湖
  薛五虽没有留过客,但毕竟是在那样的环境里生长,于男女之事并非一窍不通。当张舜卿把自己的决定告知其后,不管薛素芳自己的心里想法如何,在绣房的布置上,还是用了心的。房间里点了香,铺盖都是全新未曾上过身的被褥。桌上点了对龙凤蜡,最重要的雪白丝帕垫在床上,记录着大明当下最有权势者的爱女从女孩变成女人的刹那。
  张舜卿并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大明朝固然以理学为主,但到了万历时期,礼法的束缚力还是整体呈下降趋势。东南民间女子以绣的一手好辟邪画为荣耀,加上话本等读物的作用,闺阁女子于男女之事,亦有所了解。
  纸上得来终觉浅,理论和实践,始终存有距离。是以当范进开始施展水磨功夫,少女便知是为接下来的进攻做准备,不管再怎么心甘情愿,羞涩以及紧张的情绪总是有的。眼花耳热,心跳加快,意识渐渐迷离。在这迷离之中,张舜卿仿佛看到眼前有漫天花雨落下,有百鸟齐鸣鸾凤同飞,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身体的束缚,在慢慢升起直入云霄,在那轰然一声惊雷中,天门开放,琼楼玉宇九天仙宫,出现在眼前,在那一刻,她到达了仙境。
  风雨乱了江湖,吹起满天巨浪,浪起浪落,终有定时。当风浪停止,湖面依旧未曾平静,余波兀自荡漾。素来有须眉风的相府女公子,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矜持与体面。瘫软在那里剧烈喘息着,双手轻轻在爱郎背上,抚着那里新鲜的抓痕。手指上赫然有血渍,这是自己的杰作。
  她很有些歉疚地说道:“范郎,我……我抓伤你了?对不住……”
  “不,是我弄伤了你才对。你看,我们彼此都出了血,这很公平。”
  雪白的帕子上,留下少女人生转变的印记,她将这块帕子细心收好,并不是为了证明或将来要挟什么,只是认为这是一段美好恋情最好的证明,证明两人的感情完美无瑕,不留丝毫遗憾。
  张舜卿在哭,并不是因为后悔也不是疼痛,只是单纯的情绪到了,哭出来才能舒服。乃至范进开始哄她时,她又笑出了声。并没有想象中羞涩,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少女觉得,自己变了,从女孩子变成了大人,另一个感觉,就是今后再做气功导引时,就可以找范进来做,不再让薛五出手。
  本来从小到大,她都是天之骄女,与人的肢体接触不多。加上那种气功导引的过程,确实有些不足为外人道处,让她和薛五的关系,实际也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单纯。即使她不是那种死心眼的人,又都是女性,这种感谢也总觉得有点怪。
  本来张舜卿心里,是存着拉薛五下水,与自己同守一夫的念头。可是在与范进突破最后一层之后,少女却后悔了。在她和他之间,自己的心里其实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原本让薛素芳做妾的想法,现在已经被驱出脑海,她要完全拥有他,就像他要完全拥有自己一样,自己两人之间,容不下第三个。和薛五的关系,必须了断!
  其实张舜卿是有洁癖的,与刘勘之交往了这么久,也没有身体上的接触。除去矜持与礼法之外,另一个因素就是觉得别扭。夫妻间事也只认为是例行公事,为人妻子不得不如此而已。
  甚至想过,即使成亲,也在生下嫡子后,就只谈诗文,不涉男女情事。可直到与范进到了这一步之后,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和这个男人做这些,就像不排斥躺在他怀里一样。
  这个男人的气息,让她感觉很舒服,在他的怀里,没有丝毫别扭或是难受的感觉,仿佛生来两人就该这样抱在一起。她有一个预感,两人今后的岁月里,会一直这样彼此拥抱着,一起度过生命里接下来的大好年华,直到彼此头发变白牙齿掉光,也不再分开。
  即便自己真的变成个又麻又胖的刁蛮女子,他也会这样抱着自己,包容自己,把自己捧在掌心。一想到这些,她便又笑出声来,眼泪与笑容同时出现,模样诡异以极。
  范进作为驾龄丰富的人士,倒是明白这是她太过兴奋之下的情绪失调,就只在她那光滑如缎的肌肤上轻轻抚着,让她情绪尽快平稳下来。眼下这个女公子在自己面前,已经很难保持骄傲的模样,毕竟自己差不多对她的身体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其是哭是笑都操于己手。这种情况下,她再想骄傲下去也不容易。
  只是见着少女依恋自己的模样,范进心里反倒是升出很大的愧疚情绪,觉得自己有负于她。将来的妾室问题,怕也要成为自己一个麻烦。即使不考虑那么久远,眼前,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张舜卿不是胡大姐。睡了胡大姐,最多就是胡屠户拿着屠刀追自己,很容易对付。张居正如果知道自己拱了他的宝贝闺女,随便丢个纸条下来,就能把自己丢进诏狱里关到死。
  可即便知道这种后果,张舜卿发出邀请时,他也没法拒绝。这种事就是简单的水到渠成,如果装君子回绝,那这渠多半就别想挖通。当柳下惠是要付出代价的,至于以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张舜卿其实还想不到这一层,依旧沉浸在初为人妇的幸福兴趣之中,手指在范进的胸膛上画着圆圈,感受着爱郎的心跳。那一声声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战鼓,敲得她芳心乱撞。未来自己就要和他一直这样的生活下去,谁也别想把他夺走,他只属于自己一个!
  “范郎,你我已经是一体了,你就是我的,我就是你的。再有狐媚子引诱范郎,妾身就可以带上娘子军打上门去,将她揍的满脸花。今后范郎要严守夫道,三从四德,娘子说话要听从,娘子出门要跟从,娘子下令要服从……”
  “这家法未免太厉害了些,我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少女微笑着将自己的一缕发丝捧到范进面前:“妾身一会就用这个拴住夫君,看夫君能逃到哪里去。夫君也要用发丝来拴住我。天荒地老,终身不分开。”
  范进柔声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张舜卿点头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庄重地发出了自己的誓言,说话时脸上固然还带着泪水与笑容,但是其郑重之意,范进也感受的到。心知,她是认真的。
  “这次进了京禀明爹爹,我们就正式成亲。我们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范退思就是本公子张不修的人了,除了我,你谁也不能嫁!爹爹从小疼我,不会违拗我的意思,他老人家素来开明,不会执于门第之见,等到考过会试,不论范郎是否高中,我们都成亲。”
  范进抚着她的脊梁,为其做着按摩,低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的事如果走漏风声,对你的名声……”
  “我不在乎!名声也好,闺誉也罢,都让它们见鬼去吧。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范郎,若是与范郎分开,我便活不下去。说一句不怕范郎笑话的,我害怕了。我怕再不做点什么,你就会从我身边溜走,被别的女人夺了去,即便夺不走,也要斩去一刀,分走一大块。我不能让那种事发生。以往你我素不相识,过去的事小妹无力干涉。可是你我相识以后,你便是我的,谁也别想分!”
  她凶恶地表着态度,范进笑着安慰道:“我一个举人,还是广东举人,没什么了不起的,谁会分啊?”
  “那可不好说,沐伯母的意思,难道还看不出来?我与六妹虽然要好,但也没好到把相公让给她的地步。再说即使不算六妹,也还有其他女人。比如薛五,比如王雪箫,比如马湘兰……”
  “越说越离谱了啊……”
  “这可不是离谱,范兄妙手回春,为马湘兰救活了那盆兰花,她与范兄的来往就明显变得频繁,还拿了自己的画来求范兄指点。一来二去,才子佳人,留下什么佳话也未可知。她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封情尤在,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把范兄的魂给勾了去。再说……那天在范兄的房里,小妹拿走了一篇窗稿。”
  “哪篇?”
  “眼看红轮西坠,不觉月树东发,行路君子奔店家,野鸟林中栖下……满天星斗已齐发,并定阴阳八卦。”
  张舜卿红着脸念出范进所写的这首暗扣男女和合的词句,神色里很有些歉疚。
  范进在广东时,有胡大姐、梁盼弟,偶尔还有林海珊,早已经习惯那种夜不空枕的日子。自从离家以来,就空怀宝刃无处试锋。尤其是为了搞定张舜卿,不敢去招惹其他女人,夜深人静时,心里自然是有苦闷。那首脑海里记忆的词,只是写来自娱,倒不是真的这么苦闷。说者无心,见者有意,反倒是勾起了张舜卿的心思。
  “小妹知道,以范郎的相貌才情,若想在清楼买笑,本是很容易的事。不花银子,也大有女子愿意侍奉。可是为了小妹,辛苦了范郎……我看到那词时,心里是很有些感动的。本来也想过劝解范兄,逢场作戏亦无不可。可是一想到范郎拥着其他女子寻欢作乐的样子,小妹的心就好痛,真的好痛……我发现自己并不像想的那么大度。我知道,我如果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范郎也会继续忍下去,可是这样对范郎不公平。再说今天晚上沐夫人的话,我怕了。我怕她只是第一个,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出来,范郎对我的情分再深,也敌不过这等消磨。若是将来有其他女子投怀送抱,固然抢不去我的正室名分,却难免抢去郎君的心。所以我要先得到郎君,得到郎君的全部。你方才说过了,你是我的人了,不许不守夫道。本公子张不修的男人,谁也夺不去。”
  她边说边霸道地抱着范进,将身体埋进去。“我会好好侍奉夫君,但是夫君也答应妾身,不要做让我难过的事好不好?薛五会舞,我也可以舞给你看。王雪箫有才情,可比起小妹来就差远,马湘兰眉目丰流,可样子不如我美也不如我年轻,总之从今天开始,你的心里,就只许想着我,不许再想其他人。”边说,边用纤若葱管的手指,戳着爱郎胸膛。
  范进笑道:“放心吧,咱们大年初四就要走了,不管谁也好,这份瓜葛就都不存在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话虽如此,可我就是担心。总是觉得,范郎与江宁的关系,不会断的那么容易。我不管那么多了,反正今后你有什么事就对我说,我已经是你的娘子,不再是什么相府千金。如果郎君不欢喜,也可以骂我,冲我发脾气,就是不要去其他的女人那里找慰藉。你的心事只许我来开解,其他人都不行!”
  范进安抚她一阵,下了床,自己去拧了热毛巾,帮着张舜卿擦拭身体。这种打扫战场的事,本该是由丫鬟完成。可是张舜卿目下手头没人,也不想让薛素芳参与到这种私密事里,就只能由范进完成。
  一般而言,即使夫妻之间,做这种事也是有些不大妥当的,而且基本上到了相府门婿这个层次自身也有架子,放不下身段。不会把自己放在奴仆的角度,去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尤其伺候的还是女人。
  看着范进仿佛一切顺理成章地举动,感受着他温柔的动作,张舜卿心中大觉温馨。想到未来自己就能在这样的日子里和心爱的男子白头到老,于所有困难或是麻烦就都不在意了。
  范进看着眼前这堪称完美的玉体,回想着方才那美妙的时刻,心内自然是万分得意,但同样也有隐忧。未经婚礼就先做了正事,自己的头疼日子还在以后。不过不管怎么说,眼下先把这样的绝色佳丽拥入怀中,这总是不亏。至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一切随缘吧。
第二百二十章
君臣(上)
  让我们把时间稍稍前移,除夕之前的京城,同样热闹而忙碌。自张居正秉国以来,民生确实是呈现好转趋势,至少于首善之地而言,卖儿鬻女者日渐减少,每到年关,百姓脸上也多少有了几分笑容。
  在地图上以紫禁城为圆心,将京城划分成若干个同心圆,离圆心越近的地方,节日的氛围就越浓,于此居住或办公者脸上的笑容越多,但是真正位于圆心之内,整个帝国的最高统领者,此时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大明朝当今的皇帝陛下,万历天子朱翊钧时年十四岁,过了年关,就可以算做十五。他的个子不高,白白胖胖,算不上英武,但也不至于难看,属于个中人之相。身为万乘之尊,无饥寒之馁,气色面相总还是不差的,由于营养充足,十几岁的孩子已经有了大人样貌。
  在当下这个时代,这样年龄的男孩子如果是在普通人家,已经可以顶门立户,算做个成年人。但是在帝国的概念里,只要他还没成婚,就依旧算是孩子。上朝之后,还要在御书房接受恩师的教诲,为真正执掌一个国家而努力学习。
  皇帝是没有假期的。
  即使年关将近,各学堂或私塾里都已经放假,作为皇帝,除去定期的经筵以外,每天由元辅帝师张居正亲自教授的课程,他也必须认真学习,除非张居正本人因病或重要事务耽搁,否则,不能休息。
  对于自己的恩师,小皇帝是十分尊敬的,即使年纪越长,亲政的时间也渐渐临近,甚至于智慧已开的皇帝,已经偷偷在宫女身上了解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秘密,可以算做一个成年人。但是在这位恩师面前,他依旧感觉自己像个孩子,战战兢兢,聚精会神,生怕一点疏忽,就遭来恩师的批评。
  皇帝永远记得,父亲刚刚去世的时候,首辅高拱公然说出十岁天子何以治天下的悖逆之言,俨然有废立之心,自己孤儿寡母的地位岌岌可危。正是这位恩师连同内相冯大伴联手挫败了整个阴谋,保住了自己的皇位。那高大的背影,如同山岳一般巍峨稳固,为自己遮蔽风雨,将所有麻烦挡在外头。只要有这座大山在,自己就永远不用担心江山动摇,社稷不安。
  隆庆天子是一个不怎么与儿子亲近的人,他的性情上并不暴戾,但于家人的亲和力一般,万历的童年记忆里,父亲的印象是极模糊的。
  乃至于随着年龄渐大,心目中父亲的形象与眼前这位威严而又睿智的帝师,渐渐重合在一起。在他的心里,对于这位恩师的感情亦师亦父,在刚登基时,当只有师徒两人时,皇帝习惯以相父称呼张居正。这个称呼里包含的,正是他对于这位恩师的感情。
  随着年龄渐长,这个称呼不再合适,便只以先生称之。但是在内心深处,他依旧将恩师称为相父,当做自己的父亲一样爱戴孝敬。
  冬日的京城很冷,为天子讲学不能着靴,即使殿里铺有地毯,烧着地龙,皇帝依旧担心冻坏了自己的恩师。是以每当冬季讲学时,都会命令小太监准备厚厚的毡子,当张居正坐定后,用毡子垫在恩师脚下。这是小皇帝的孝心,只是相国能否体会得到,他就没有把握。
  在小皇帝面前,张居正永远不苟言笑,脸如万年不化之冰,乃至私下里小皇帝甚至说过,相父一笑,必是海晏河清。对此,他倒没有太多怨言,或许真正的父亲也会如此吧,毕竟严父慈母是家庭的标配。
  朱翊钧并不算是非常优秀的学生,在学习能力上,只能算是中等,跟张居正这种当世一等才俊是比不了的。而张居正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皇帝培养成人。讲课的方式也是用的对天才的教导方法,就算小皇帝全力去学,也未必赶的上进度,何况今天他还定不下心。
  连续两个问题没有答出,张居正的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用戒尺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作为警告。整个帝国,有胆量在皇帝面前动戒尺的,便也只有这位帝国宰辅。
  看着面前,那白白胖胖的小皇帝勉强装出来的认真模样,张居正心里,也暗自叹了口气。这就是自己要为之奉献一生的陛下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经历过三位天子的张居正也可以算做三朝元老,即使在前朝权柄不及当下为大,终归也是得见天颜的人物,于三位天子的秉性才干亦有所了解。
  世庙刻薄寡恩性情在三位天子中最差,自身却又是精明到可怕地步的人杰。于治国理政上或有不足之处,于治人一道上,则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乃至世宗期间,张居正这种次辅门生国朝才俊,亦得谨小慎微,不敢稍露锋芒。
  那位喜好草弄人心的皇帝,每每以看似匪夷所思甚至可笑的理由,贬谪甚至杀戮大臣时,总给人以不可理喻之感,甚至认为是修道吃丹损害了其智慧。可是事后推敲,却发现所杀所贬之人,无一不是自身犯了天子忌讳,却又不适合以公开理由处置的。
  以看似荒谬的手段,将朝堂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虽然于西苑修道多年,大权须臾未曾旁落。张居正自问,如果自己不幸于世庙期间为相,多半也只能像恩师一样明哲保身,绝不敢像今天一样大刀阔斧去做些什么。
  穆庙为人宽厚,自身才具平庸但胜在谦逊且有自知之明,把事情放手交给臣工去做,自己很少插手。比之世宗,其实更符合是圣天子垂拱而治这种明君形象。开疆扩土或许不行,但是守成之君则是完美形象。只可惜……自己不知节制,早早丢了性命。
  眼前的小皇帝,才具上尚不及其父,为人上却像极了他那刻薄的祖父,也想做一个把群臣当做木偶操纵在手里的皇帝。这种念头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不能算错误,但是如果才略不足以驾驭百官,便要误国误民。
  自己没办法选择皇帝,所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将他教好。不管其如何顽劣不堪,自己都要竭尽所能,将之教养成材。为了照顾他的爱好,张居正甚至请画工将讲课内容画成图本命名为帝鉴图说,以这种方式吸引这位少儿心性的皇帝注意。
  这份苦心孤诣,亦是报答先帝及太后知遇之恩,为人臣者尽忠之道。可即便如此,这小胖子皇帝的表现依旧差强人意,眼下亲政在即,其表现出的能力距离他的位置,还差的太远。以这样的资质全力攻读尚且不足,还要分心……
  可是人臣的位分,决定着张居正亦必须在意自己言行,随着皇帝年龄越大,亲政在即,这方面的尺度也要在意一下,不能逾越。他咳嗽一声,“陛下,臣昨天留的题目,不知可曾做出?”
  万历尴尬地一笑,“先生,昨日朕去母后宫里问安,母后拉着朕说话,说的晚了些。回宫的时候又贪看奏章,看了之后高兴的朕热血沸腾神思不属,结果……就没来得及。不如我们留到今天,一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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