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校对)第130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130/350

  凤鸣歧是聪明人,能感觉出这里面蕴藏的巨大商机,饶是他苦修多年,心如止水,但此时一想到那未来的光辉前景,依旧不住心潮起伏连呼吸都不似平日那般淡定。人死留名豹死留皮,年过半百的凤鸣歧精力未衰,依旧想要做出番事业,否则就不会对推动牛痘这么热心。
  牛痘之事固然为凤鸣歧在民间获得了大好名声,可是其终究是武人,比较起来,这镖局更像是他的本业。若是真能建立起来,便成了一行祖师爷,地位排场不亚于开宗立派。到时候地方官府见了自己,只怕也要客气几分。
  做这种生意当然需要关系和资本,以凤鸣歧自己的力量还达不到,可是有范进和张舜卿在,这两个问题都不是问题。范进道:“我回头给徐维志写封信,向他说一下这镖局好处,我们一上来不做那么大,先在应天搞,如果应天搞的好,再向外扩。”
  张舜卿道:“我看不如把浙江也囊括进去。妾身可以修书一封与浙江徐老年伯,有他老人家相助这镖局定能开的成。若是经营的好,这是于国于己都有好处的事情。据妾身所知,每年官府押解饷银军粮,都有派兵多寡之患。派多则开销大,兵少则又恐生变。如果有个镖局肯出来接这样的生意,官府还求之不得呢。我看到时候,薛姑娘可以坐镇浙江,做一省总镖头,将来说不定能嫁个如意夫君,当个正室。”
第二百二十七章
底线与退让
  薛素芳的脸色在那一刹那间,有了轻微的变化,不过马上恢复正常,并没说什么。凤鸣歧则寻个借口走出去,过一阵,就拿了几张纸回来,正是那些被抓强盗的口供。审讯以及录口供这些事,不用范进上手,在他们谈着镖局的构思时,已经有人在做这些事。
  凤鸣歧带的人并不是公门捕快,但江湖走的多了,经验阅历丰富,于拷打审问一道,同样是专家水平。由于不受国法束缚,其所用的刑具更为偏门,对人体的损害也更大。那些所谓的盗贼显然没见识过这干江湖上的手段,也就不难取得口供。
  包括他们的巢穴所在、以往还做过什么案子,以及团伙组织成员住址姓名等消息,全都交代的清楚。
  对这些信息,张舜卿兴趣其实并不大。他们不是官兵,也不可能就因为与水盗交了次手,带真的带上杨家仆役杀到巢穴去。能做的也就是把口供交给官府,由地方出兵解决。
  考虑到张舜卿不能暴露身份,杨家又不会出多少钱向官府打点,地方上能出动多少兵力,能取得多少效果,也很是难说。
  真正让张舜卿注意的,是这些人成为盗贼的理由。乃至看过口供之后,她的情绪很有些低落,后面的交谈中,就没什么话说。直到与范进吃晚饭时,她才很有些沮丧地说道:“范郎,那口供……你也看了吧?”
  “是啊,看到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群人说自己怎么惨而已。其实想想也知道了,如果不是日子过的惨,又怎么会去当强盗。尤其他们这么穷,说起来,肯定人人一肚子委屈,满心的不痛快。这口供里无非是一纸怨气,没什么可看的。”
  “范郎何必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就不必耍花枪了。那些人虽然贫苦,但原本也是大明好百姓来着,即使是给人做佃户吃不饱穿不难,也不想做这勾当。居然是因为父亲行了考成法,以钱粮赋税为核定官员考绩的标准,导致衙门催逼赋税无所不用其极,这些人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父亲常说,大明到了现在,表面上是花团锦簇的大好局面,实际已经到了非要做出些变革不可的时候。不趁着天下太平时改,若是等到那些问题都发作起来再变,天下就要动荡,百姓也会受苦。不管外人怎么说,父亲行考成法,本意确实是为了让国库充盈,让百姓安居乐业。却不想,现在居然有人因为一条鞭法,被迫成了强盗。这与父亲的主张南辕北辙,可是这话又解释给谁去听?百姓么?他们只知道朝廷催逼赋税手段酷烈,他们要么拿起刀拼命,要么就只能死。为匪之余,多半还要恨父亲大人。官吏恨父亲,百姓也恨父亲,这考成法到底是好是坏,我现在却也有些说不清楚了。”
  范进拉起张舜卿那纤纤玉手,道:
  “卿卿,你是个聪明女子,这里的干系应该看的出来。考成法当然是好东西,如今衙门里怠惰成什么样,只看这水盗猖獗就能知道。其实我说办镖局,也是因为官府太没用。若是地方宁靖,匪患不兴,天下又哪还用的上镖师?相爷为了百姓,想让官吏勤快些,这想法是没错的。但是具体在落实上,却不能搞一刀切。咱们大明太大,百里不同风,任何一个制度,都不可能适应于整个天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因地制宜。可是考成法只看钱粮赋税,别的不考虑,这也有值得商榷处。官员为了保乌纱就只好朝百姓要钱要粮,这里本来就穷,挤兑下去,就只好起来做强盗。说到底,错的不是考成法,而是人。再好的经文,落到歪嘴和尚那也好不了,不管相爷立意如何高远,这颟顸无能的官员,也会让相爷的苦心白费。这份口供我誊录一份,等进了京,卿卿将口供面交相爷,自有相爷发落他们。”
  张舜卿亦知,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自己拿不出更好的方案。经情郎开解,心头的郁结总算有了一丝缓解,叹口气道:“范郎说的是,好经也得有好僧人念才有作用,否则经文再好,也难渡世人。可是如今朝廷里歪嘴和尚太多,真正的高僧太少,就指望这一科范郎金榜题名,到时候好好念念这经文,也让父亲的苦心不要白费。”
  “卿卿对我这么有信心,我自然不会辜负你。作为犒劳,是不是该笑一笑,不要苦着个脸了?要是你这个样子进京啊,相爷准以为我欺负你,未来泰山非要打断我的腿不可。”
  张舜卿被他逗的噗嗤一笑,“范郎难道不曾欺负我么?到了京里面禀家父,定要他老人家为我做主,好好惩治下你这不法狂生。”
  她这一笑,范进就放了心。两人说笑一阵,张舜卿的食欲总算变好了些。喝了几口酒,女子脸上便多了一层红晕,越发得明艳照人。过去的张舜卿如同傲雪寒梅,美艳之中略带些孤傲清冷模样。自从经了雨露浇灌,于原有基础上增加三月桃李的芬芳艳丽,比之当初更美几分。
  即使旦旦而伐,但是酒后佳人的美貌,依旧让范进看的入神,这如花似玉的美人,比起眼前美味珍馐,更能佐酒。
  见范进看着自己,张舜卿笑道:“退思在看什么?”
  “看美人了。我现在有点灵感,一会在为卿妹画一幅画……”
  “那退思也记得把自己画进去,我要和范郎坐在一起。”
  “一切都听你的。”
  铺开纸提起笔,很快画就有勾勒出了大概轮廓,画中两人一吹箫一捧琴,琴箫合奏,俨然是一对金童玉女般的人物。张舜卿看着不住点头道:“这画真美,最好的地方在于布局,两个人正好占去画中最好的位置,彼此之间再容不下一分一毫,这便是佳作了。若再有个人插进来,这画便不中看。”
  “也不一定,丹青讲布局也要讲详略搭配,一如红花绿叶,只要叶子不占去红花的位置,就没什么关系。”
  张舜卿未曾言语,过了片刻,才道:“范郎,你说咱们给薛五和徐维志保个媒怎么样?咱们在江宁走的急,对徐家多少算是失礼,妾身想着保个媒,将薛姑娘嫁给徐小公爷做妾。这次你把天花那么大的功劳送给徐维志,他少不了加官晋爵。恢复左都督位分,也不过指顾间事。素芳的身份,嫁给人当正室不易,到魏国公府做个偏房也不吃亏。徐家大妇虽然是勋贵之女,可是性子软弱,惧怕徐维志向,绝不敢欺凌薛五,还有妾身面在,保证素芳不会吃亏。还有啊,你筹划的镖局生意,离不开地方上有面子的人关照。若是徐维志成了薛姑娘的相公,两家合成一家,这生意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定可以做得成的。”
  范进不曾言语,只是绘画的速度慢了些,张舜卿停了停,又道:“范郎,你那镖局的谋划妾身看来怕不只是贪图赚银子那么简单。一旦镖局的布局按退思想法布成,那便是天下物资调度,都掌握在镖局手里。如果天下的镖行归于三两人手,这几个人的地位几可颉颃漕运总督,乃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妾身知道,范郎不是贪图功名地位之人,你这样做,肯定是有的谋局打算,打的是大算盘。薛素芳与徐维志的亲事成了,徐家必会全力支持镖局在东南的建设。有这个土霸王出力,不愁镖局不成,到时你的布局就算是打牢了基础。妾身这想法,范郎以为如何?”
  范进放下笔,回头看着张舜卿,想了想,勉强笑道:“卿卿想的很周全,不过你忽略了一点,薛姑娘自己的感受。婚姻大事关系终身,哪能儿戏。我们又不是她的父母,有什么资格为人家做主?还是让她自己选吧。不管怎么说,她当初为你推拿导引,于你是有恩的。为她找个有情的相公,才算报恩,随便推出去,就不够交情了。”
  说着话,他将画了一半的画纸拿起来,随手揉成一团。张舜卿连忙问道:“怎么……怎么好端端的画,就不要了。”
  “没画好,两人的位置画的不对,有人过线了。我说过,丹青讲布局,人一过线,画就不好看了,画出来也不是上品。随便送人可以,画的是你我,自然要谨慎些,没关系,一会我再重画一幅就是了。”
  张舜卿的心里微微一酸,跟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在于不用说明,彼此的意思就明了了。可是也正因为这种聪明,让她的心里格外难过。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不能失去他,不能看着他被别的女人分走。
  轻轻拉住范进的衣袖,熟悉张舜卿的人绝不会想到,这位骄傲的公主也有低眉顺眼,向男子低头示好的时候。相府千金忍着眼泪,柔声道:
  “天色不早,妾身服侍范郎歇息吧。其实退思可以把易筋经教给妾身的。凤老爷子不是跟你说,气是人生来就有的,只要学会口诀激发出来,根本不用几十年修行,亦可有用么?”
  “是啊,他这话倒是不假,像我才练了这几日,气力就比过去大了许多。不过这个气练出来,也就是力气大些,外加扛揍,别的没什么用。你个大家闺秀,又不用干活,更不会挨打,练来干什么?”
  “因为退思喜欢……喜欢习武的女子啊。妾身也想学武艺。纵然练不成高来高去的本领,舞几路剑,打几路拳总是可以的。”
  “胡说,你这娇滴滴的大小姐练武,相爷会打死我的。再说练武是个苦事,太辛苦了。”
  “没关系,为了退思,我什么都肯做。薛五也是大家闺秀,她能做到的事,妾身没理由做不到。过不了几年,我也可以穿上斗篷,做一个江湖侠女的打扮。薛五可以做到的事,我也可以……”
  范进的嘴轻轻封住了少女的嘴巴,亲热了一阵之后才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是谁学了武功,就可以变成另一个人。就像其他人就算满腹经纶,或是智赛诸葛,美如天仙,也绝对变不成舜卿一样。你就是你,无可替代。我们每个人都不是神,没有资格决定他人的命运,尤其是打着为了你好这种旗号,为别人安排一生,这样的行为太无耻了,我们不该那么做。就算是为了我,不要再做这种尝试,好么?”
  望着范进真挚的眼神,张舜卿明白,自己已经触及了底线所在。当然,靠着这段日子的恩爱,她确定如果自己坚持,最后肯定是范进退让。但是退让的代价,是感情的消磨。这种消磨没办法量化,但是却能感觉的到,当消磨干净之后,这段如胶似漆的甜蜜,就会变成相敬如宾,变成冷若冰霜。
  另外一个选择,当然就是彻底决裂,逼迫男子做出选择。可是这种逼迫的后果……她不敢赌,因为输不起。不是因为已经失去的东西补不回来,而是积累的感情太多,让她舍不得放弃。
  张舜卿点点头,强忍着没让眼里的泪水流出来,违心地笑道:“恩……是妾身糊涂了,退思别笑我。徐维志那家伙……也不配的。薛姑娘终身大事,自有凤老和马四娘去操心,我们不该干预的。”说话间她已经缓缓解开衣服,当范进抱住她时,她在爱郎耳边道:
  “退思可知,妾身最后悔的就是认识退思太晚,不曾与退思同经甘苦,共历磨难。妾身知道,有很多人是在妾身之前就出现在退思的生活里,不论如何也不可能抹去。妾身只希望,在我们相识之后,你我之间只有彼此,再无他人。妾身已经把元定兄当做路人看待,不会再与他有丝毫瓜葛。但愿君心似我心……”
  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每天都贪婪无度,乃至因为怜惜其身体娇弱,每每不能尽情快意的范进,今天竟破例没有索取。张舜卿只当他怒火仍在,心又提了起来,轻声叫了声:“范郎……”
  “你睡吧。如果我是那群强盗,今晚上一定会有所行动。否则明天修好了船,他们就什么都赶不上了。外面虽然有凤老他们,但是能动员出多少人,是没把握的,我得保护你。”
  张舜卿的心这才放下,掀开被子,开始穿戴衣服,范进问道:“你起来干什么?”
  “范郎不睡妾身怎能独眠,我们要在一起啊。”说话间她已经披上外衣,坐到范进身边道:“退思那镖局的谋划,妾身以为,还有些地方不够周全,让妾身帮范郎参详一下。”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夜战
  夜色如墨,乌云遮蔽了月光,四下一片漆黑。由于要修补船只停留,杨家船队不能挡在主要水道上,寻了个临时港湾修补。这里虽然也位于运河河段上,但是人烟稀薄,没什么船只往来,到了夜间,就更是安静的吓人。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只有每条船上那几盏灯笼散发着昏黄暗淡的光芒,成为这黑暗的夜晚惟一的一点光亮。
  的仆人护卫与水手船工白天大吃大喝,又赌了一通,还有人从附近叫了几个粉头来胡闹,人困马乏,此时便已经睡下。寂静的夜里,风中飘来的除了阵阵水声,便只有水手护卫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在这种环境里,少数担任守夜职责的人,其实也很难保持清醒,困意如同瘟疫一般,传染着每个人。大多数船上的守夜者,已经蜷缩着身子在避风处睡下,只有主船上一部分护卫以及凤鸣歧带来的几个弟子门人,依旧保持着清醒。
  在灯火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两人在低声交谈着。
  “读书人就是厉害,虽然没跑过江湖,见识一点也不差。这杨家的人,也实在不成话,身在险地却这般麻痹,不出意外反倒是怪了。”
  女子的声音响起。
  “干爹已经与杨家二爷交涉过了,他不肯听劝,执意要让下面的人随便吃喝赌钱,自己还和粉头以及女子胡闹,真出了差错,干爹也不承担什么责任。”
  “话虽如此,终究是自己的招牌,不要砸了才好。”
  “反正只要保住这船上的人和货就好了,其他几船,他们这副样子,我们又不是神仙,又有什么办法。”
  老人沉默了片刻,道:“我觉得范公子这镖局的想法不错,很有可为之处。如果这次负责护卫的是一群走过江湖的镖师,自身有武艺又有经验,不会这么怠惰,今晚上我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五儿,干爹当初给你看过相,知道你是个有福的,只是不想你的福分这般大,这么一个有本事的相公,可遇不可求,别让他溜了。”
  女子哼了一声,“说这些有什么用?那边看的严实着,怕是千方百计想给我找婆家呢。”
  “人之常情,不为过错。再说,这事的关键,还是在范公子自己身上。我这双老眼看人还准,范公子对你绝对有情,现在关键是在你身上,若是你自己认输,那便没了办法。其实你若是想嫁旁人,干爹倒也不好阻挠,只是觉得,给个普通人当正室,未必就好过给个有本事的当偏房。范退思此人,既搭上了张江陵这条线,又与魏国公府亲厚,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即便是做偏房,也不会受苦。”
  女子道:“其实跟干爹说句实话,您当初安排女儿给张氏做导引,是想我们做个姐妹,将来进门方便。这份心思,女儿是知道的。可是朝夕相处,我觉得张氏这人不错,虽然是宰相千金,却没有什么架子,对人也算和气,于我家的事也很热心。心里就想和她交个朋友,又寻思着做朋友一定要讲义气,朋友夫不可图,于范进这边的心思其实很淡了,主动着不在他眼前晃,生怕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来对不住朋友。可是到了今日才知,在人家眼里,根本就没拿女儿当成个朋友看,反倒是女儿自己错看了人。她不仁我不义,她这样对待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不提情分,就为争这口气,也要把这个男人夺到手里!等将来我倒要看看,她这个大妇能把我怎么样!”
  老人低声笑道:“好,这才像是马四娘的义女说的话。干爹帮你,咱们也不怕……”
  话音未落,老人忽然收住声音,女子连忙道:“干爹,怎么了……”
  “噤声!”老人小声呵斥着,“有行船的声音,这个时候过来的船,又没点灯,定非善类。”
  说话间,他忽然鼓起嗓门大喝一声,“哪条道上的朋友?白门凤四在此,有话请放在明处,不要躲躲闪闪,免得伤了交情。”
  回答老人的,是一排劲道十足的冷箭飞射而来。
  与白天的盗贼不同,夜晚的袭击者装备颇为精良,所用弓箭比起军卫的质量更好,威力足以透甲穿袍。见露了行迹,便索性点火照明,原本漆黑的水面上,一团团火光亮起,星星点点如同鬼火一般。
  有人将包了棉布沾了火油的箭头在火盆中点燃,随即朝着杨家的船射过去,一连串火流星在空中划过。这个时候的船只,也做过防火处理,但是天干物燥,一连串火矢落下,终归是有船起了火。
  这么折腾,原本熟睡的人,已经被惊醒。但是喝了太多酒,又或者白天折腾的太凶的护卫家仆现在四肢无力,又从睡梦中刚刚醒来大脑意识不清,连发生了什么都搞不清楚。只看到四下一片火光,越发的慌乱起来。仓促迎战的护卫,大多手软脚软,又被火攻乱了阵脚,虽然人数远比盗贼为多,交手的场面却是被压着打。
  盗贼围攻的重点,还是主船。一条条小船靠过来,人向着船上跳。这条主船上的护卫身手相对较好,其中有一些本身就是凤鸣歧的徒弟,另外有几个也是一向仰慕凤鸣歧名号武艺,拿他当偶像来崇拜,于他的话肯听。所以在白天并没有大吃大喝,睡觉也很警觉,眼下倒是保持了一定战斗力。一遭到袭击,立刻提着兵器迎上去,与入侵者战斗在一起。
  但是来袭者的身手并不弱,担任箭头的人物里,很有些格斗好手,身手很是了得。除了武艺修为,更有一种悍勇血性,与江宁这种承平之地的武林人大为不同。甫一交手,倒是杨家这边的护卫连伤了几个,全靠凤鸣歧游走补位,才稳定住阵线。
  挥臂挡开对方的棍,一拳砸出,对方一拳迎过来,随即便在惨叫中踉跄而退。凤鸣歧一拳将对方砸退,高喝道:“老夫白门凤四,到底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想要什么说出来,大家好商量,凤某也不是不讲交情的。如此行事,当真是要结死梁子么?”
  对面一个蒙面客手中提着铁鞭,眼见凤鸣歧身手高绝,悄悄将铁鞭对准了他,手上的火折子则点燃了铁鞭上的火门,片刻之后,一记闷雷便在甲板上响起。
  乒乓的打斗声,喊杀声,惨叫声,让本来安静祥和的夜晚沸腾起来。顺着窗看出去,也能看到那点点鬼火如同狼群包围了坐舰。恶意与杀机,四处弥漫,范进与张舜卿在舱里无法掌握局势,只能听到杀声叫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响来响去,于哪一方胜利,现在还吃不准。
  人在这种环境里,多半是会朝坏的方面考虑。当听到那声霹雳之后,张舜卿道:“火器?这些盗贼居然有火器?凤老前辈不知道是否有提防,会不会在火器上吃亏。”
  范进道:“火器,我也有啊。这船上再怎么稳当,也不比陆地。盗贼的火器也不比军中犀利,准头谈不到。只有一杆火器发射的话,我想凤老多半能对付。”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130/350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