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妄[反穿书](校对)第1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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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者“荒丨城”,灌溉营养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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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糟糕!”
  只是几步距离,妖书生身形一晃,便已赶到崖边,然而此时哪里还能拉住两人,只见那两道身影飞速坠下,消失在视线尽头。这山崖陡如刀削,足有百丈,日暮黯淡,幽深峡谷如同猛兽洞开的血盆大口,除了嶙峋山石外,连山松、蔓藤都不多见,跌落山崖,别说留下命来,怕是尸首都要摔成肉泥了吧。
  相比之下,蚺婆的“运气”却要好得多,大概是尸身重量不够,只沿着崩塌的断面滑下几尺,并未真正坠崖,但是捞到她的尸体又有何用?楼主交代的可是“留下那黑衣人的性命”,难不成他现在还能再变出个酷似姚浪的男子吗?
  恨恨看了眼蚺婆那残破尸身,书生暗骂一句,这老虔婆折了自己的任务,还要害他受过,真是死不足惜!
  背后传来一声痛苦□□,廖人熊手中钢叉哐啷掉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挂在崖边的蚺婆尸体,嚎出声来:“这臭婆娘都死透了,谁来给我医治!臭狗!书生!快救救我!”
  中了猛毒,又拼死搏杀良久,莽汉身重的剧毒现已入血入骨,哪里还能忍得住,哭鬼狼嚎似得叫了起来。妖书生心中一阵烦乱,却也不敢直接取了廖老三的性命,已经折了个鹤翁,再丢了眼前这个混账,怕是无法跟楼主交代。
  心烦的一震衣袖,他喝道:“还不赶紧静坐调息,克制毒性!就算蚺婆死了,天权也不是只有她这个蠢妇,等到我们回了楼里,自然有人帮你医治。”
  说着,他伸手从袖中摸出一粒药丸,扔给了人熊:“这是之前蚺婆给我的避毒药,估计也有点作用。”
  赤色药丸飞将过来,廖老三忙不迭接在手中,一口吞下,也顾不得腥臭难闻的味道,盘腿就开始运功疗毒。这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妖书生长长叹了口气,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如今之计只能尽快向楼主禀报此间发生的事情了。
  虽然没能留下活口,但是也算取了那人性命,不知楼主能否网开一面,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心中忐忑不安,妖书生再次叹了口气,挥袖向山下走去。
  疾风在耳边呼啸,随着下坠之势,风力愈发强劲,如同跌向怒吼的恶蛟口中。黑色衣摆猎猎作响,像是巨鸟展开双翼,鼻端除了浓稠的血腥味道,再也闻不到其他,严漠也无心关注其他,在沈雁腰间一摸,便把鬼爪取在手中。
  坠崖时受了外力,他们此刻离峭壁尚有丈余之遥,想要凭藤蔓、岩石借力怕是无望了,偏生这片岩壁贫瘠,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更是无法止住身形。下坠之势何等迅猛,若是以逸待劳,怕只有死无葬身之地。严漠当然不会束手待毙,身体在空中轻轻一转,手中骨链就挥了出去。
  此时日头已经西斜,山谷陡峭,连那点落日余晖都被远山尽数遮蔽,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想要看清身边事物都分外困难,因而骨链只是一抛,并未抓住任何东西,凭那钨金钩爪在石壁上激出一串火星,借着星点光芒,严漠一眼看清身下环境,手上一提、一甩,钩爪便稳稳搭住了一块峭壁。
  下坠之力岂止千斤,骨链也只是凡铁铸就,根本就撑不住两人身形,严漠也未曾想凭这根链子撑住,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链身断碎,他就如一只疾奔的山羚,轻轻巧巧落足于岩壁之上。
  如此恐怖的坠力,这一步若是踩实,怕是直接就要腿骨碎裂,严漠脸上神色却无丝毫改变,他的轻功身法名为踏云,最擅长的其实并非小巧腾挪,而是这直上直下的一口劲力。只听足下一阵细密脚步响起,如急雨击打荷叶,他的身形非但没有减慢,居然还快上几分,踩着崖壁向下冲去。
  百丈之崖看起来让人生畏,坠落却不到盏茶功夫,不多时便已接近谷底,深深吸了一口气,严漠把怀中之人牢牢按在肩头,足尖一点,突然拔地而起。山崖底部有几棵稀疏树木,他的落足之处便是其中一棵大树的树梢顶端,只听喀嚓一声,树枝应声折断,然而一股弹力从足下传来,严漠身形一缓,已纵身落在另一根树枝之上。
  伴随着一阵树枝断裂的脆响,百丈坠力层层化解,最终变作一片落羽,轻飘飘踩在地上,可是这下并未站稳,严漠身形一晃,噗的一口血箭喷了出来,踉跄几步跪倒在地。肩头、脊背已被鲜血浸透,这悬崖峭壁也榨干了他浑身内力,如今莫说走动,就连站都已经站不稳了,仅剩那点气力,也不过是让怀中之人稳稳落在地上。
  跪在地上喘了半天,严漠终于伸出颤抖手指,探了探身侧那人的鼻息,虽然微不可查,却还有些许热意。难不成他最后一击也未杀死蚺婆?心中有些揣测,却也无从验证,严漠伸出手,用自家还算干净的袖口拭去对方脸上的血污,他本可以选择袖手旁观,甚至转身而去,却偏偏拼上半条性命,也只为留住这人一线生机……
  严漠自谓不是个良善之辈,却也并非顽石草木,他的朋友不多,在这陌生荒唐的世界里更是孤身一人。碰上沈雁,于他而言是件幸事,为了这个朋友,他亦可以豁出性命。垂首打量了那人一眼,虽然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但是浪子的面孔依旧平静安逸,不像是垂死,反而如若陷入美梦。
  严漠眼中戾气微微一缓,伸手解开了那件被鲜血浸透的天青色衣衫,手指在沈雁肩头、胸前连点几下,止住了伤口溢出的鲜血。只是那人身上污血斑驳,脉上混沌无力,想要重新醒来,怕是要碰一碰运气。
  又在地上歇息了片刻,严漠终于撑起身形,扶着身侧树干,慢步朝谷底深处探去。
  天色已晚,晋阳城内仍是笙歌一片。此时距离苏老爷的寿诞还有个把月,但是毕竟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某些路途遥远的客人已经陆续抵达,纷纷在城中的客栈住下,让这座本就繁华兴盛的大城,更添几分喧嚣。
  在城中最大,也是江湖人最为喜爱的悦来客栈里,一只灰色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进了院中。豆粒大小的眼眸警惕的瞅了一下院内情形,那鸟儿未曾发出一声啼鸣,静悄悄穿过窗棱,落在书桌上的玉质笔架上,伸出小巧鲜红的爪子叩叩笔架,它不耐烦的抖了抖身体。
  一声轻笑从案前传来,纤纤玉手抚上了鸟儿光滑柔顺的颈羽,指尖一勾一挑,就从鸟爪处绑着的竹筒里拿出了一个纸卷。那是一位丫鬟打扮的丽人,容色不是很美,却也有一番动人风韵。只见她拨亮案上那盏油灯,就着灯光细细看了起来,不多时,黛眉微颦,这丽人捧起纸卷就朝里间走去。
  和外面的书房截然不同,里间的卧房正燃着数支红烛,春宵帐暖,龙涎香溢,帷幔之中,一只大手正抚弄着榻上横陈的冰肌雪肤,不时逗出一声娇啼,说不尽的慵懒旖旎。
  那丽人也不敢冒然上前,站在床边低低唤道:“楼主,天枢传来了消息。”
  “嗯?说来听听。”那男子的声音慵懒,又带着不经意的调笑之意,似与人耳鬓厮磨。
  丽人脸上一红,低声禀道:“妖书生传讯天枢,说那人跟沈雁一起坠下了悬崖,没能取到尸体。还有蚺婆和鹤翁也折了进去……”
  “坠崖?”那声音突然一滞,一只手挑起了面前的红纱帐。“信在哪里,拿来给我。”
  不论是多大的消息,丽人还从未见过尊主有过如此反应,心中一凛,她飞快递上了纸条。男人伸手接过,仔细又看了一遍,突然大笑起来。
  “坠崖,居然还能碰上坠崖这种俗梗!啧,沈雁那小子也太狗屎运了,改了剧情还能这样,不愧是亲儿子。”
  这话说的粗鄙,听起来却不像是发怒,说不出的古怪。丽人诚惶诚恐的低下了头颅,不敢插口。
  过了片刻,那男人轻轻唔了一声,把手中的纸片一扔:“告诉妖书生,让他想办法绕到悬崖下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哦,还有,派些人手去孙平清那座山谷外守着,别让人钻了进去。”
  两句话吩咐完毕,他一撩帷幔,又斜倚了回去,一声莺啼也似的娇喘从帐中传来,低低唤着男人的姓名。丽人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那芙蓉春帐,低头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咳,其实教主跳是因为他有很大把握能保命啦,真不是殉情
  目前俩人还处于两肋插刀肝胆相照这样滴纯武侠范儿,但是很快就……嘿嘿嘿~~
  感谢比约卡投喂滴地雷和困成熊猫投喂滴火箭炮,么么哒>3<
☆、第二十二章
    沈雁做了个梦。难得的美梦。
  那是个中秋月圆夜,他、李大、甘三围席而坐,酒香扑鼻,月色撩人,还有翠烟阁中才有的融融暖香。天下第一佳人挂了谢客的牌子,因为她身边早已有客,最好的朋友。四人对月饮宴,舞剑当歌。
  菲菲难得喝了个大醉,毫无仪态的嘲笑着甘三,乐得快把自家琴台拍个稀烂。那时三郎刚刚迷上了阮家妹子,不去讨巧卖乖,反而处处找云娘的麻烦,闹得阮家都快跟他反目成仇。这天大的笑话,怎能不让菲菲开心取笑一番。
  李大则端着个碧玉盏,自斟自饮,就算在这等场合,他的身姿依旧笔挺,锐气依旧勃发,就如他家传的铁杆银枪,唯一眼中的温柔掩住了锋芒,目光含笑,望着面前大醉失态的绝色佳人。只可惜李大爱美人,菲菲也爱,两人就如共舞一曲,谁也未曾踏过雷池半步。
  而他呢?大概也在笑,饮着价值千金的佳酿,就着欺雪赛霜的月色,时不时还要拆一拆甘三的老底,跟李大碰杯对饮。喝到后来,就连甘三都拔了剑,想要月下起舞,偏生菲菲醉的不成模样,一手瑶琴弹出了琵琶滋味,害得他弹剑都找不准音律。大笑之声压过了窗外松涛,掩住了楼外舞乐,他们几人何等的无忧无虑,快意逍遥。
  之后呢……
  沈雁的指尖微微一抽,弹碎了一池幽梦,手指痉挛两下,半握成拳。他从那梦中醒来。
  眼睫重逾千均,费尽气力才能撑开,暗红的视界当中,是一块寸许大小的石笋,生得有些异样,像是被周遭的泥土衔住,只露一点尖尖剖面。
  沈雁想了起来,没有醇酒笙歌,没有月影舞剑,只有一张遍布沟壑的丑脸,他想起自己手中无影,脚下鲜血,还有那无边无际的坠落之感。他杀了蚺婆,跌下山崖,也不知有没有留个全尸出来。
  盯着那不太像十八层地狱的小小石笋,浪子轻轻嘘出口气。他这个爱惹麻烦的家伙,如今却再也不会摊上麻烦了。可惜未能查清李大之死,也没能帮甘三洗脱罪名。对了,不知少了这么个麻烦,严兄是否能逃出升天……
  正出神的想着,一个冰凉事物突然触上了面颊,沈雁偏过头,愣了片刻,又眨了眨眼。
  “你终于醒了。”
  清朗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像是为了印证他并非还在梦中,那俊美青年轻轻扶起了他的头颅,一只手举到唇边。
  一滴、两滴、三滴……甘甜中又透着点微酸,某种果实的汁液从那白玉般的掌中滴落,落在沈雁唇上。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有多干渴,身体有多孱弱,就像久旱之人碰到了甘霖,他有些贪婪的吮吸起来,如饥似渴的把那些汁液尽数吞入喉中。
  吮了不知多久,汁液终于停了下来,一条湿软的布巾拭了拭他唇边余下的残迹,又递过一盏清水。这次沈雁喝的顺畅多了,喉中的血腥和甘甜似乎被清水涤荡干净,也终于让他能发出些许声音。
  “我还没死?”看着眼前那人,沈雁难得的晕了头,问出句废话。
  “看起来还没,不过之后就难说了。”回答他的也是一本正经,正经到有些调笑意味。沈雁不负众望的大笑出声,然后被笑声所累,低声咳了起来。
  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严漠让沈雁半倚在旁边的石壁上,这时浪子才发现他们处在一个狭小的山洞中,自己身上的天青色衣衫已被褪去,只着一条染了血污的裈裤,胸腹之间涂了层说不出是什么的黏稠糊糊,有些瘙痒亦有些清凉,像是某种疗伤的药物。
  “你的衣服我拿去洗了,再烤一会就能晾干。”注意到沈雁的视线,严漠低声解释道,“只是这里不能多待了,山谷狭小,如果有人下来搜寻,怕是要出麻烦。”
  会有人来寻他们吗?思索半晌,沈雁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我杀了蚺婆。”
  真正的一剑毙命,若蚺婆死了,他也必将魂飞天外,还会有人花心思来寻吗?
  “可是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严漠淡淡答道,没有见到尸身,就不算真正亡故,若是他想追杀什么人,势必也是要见到尸体的。
  苦笑溢出唇角,沈雁费力的抬起胳臂,碰了碰涂满伤药的前胸:“可是我为何还会活着,蚺婆明明……”
  一点灵光突然闪过,他想起了之前钻进体内的那只秋蝉,难道是蚺婆豢养的母蛊救了自家性命?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严漠答道:“看你脉相,体内似乎还藏着一蛊,比之前子蛊还要凶悍。”
  “是了。”沈雁闭了闭目,笑容不再进入眼帘,“我杀蚺婆时,确实有只蛊从她体内飞了出来,钻进我胸腹之中。只是这蛊儿不似之前,既没有钻心之痛,也不曾按时醒来……”
  相反,如今他体内的痛楚都消失大半,像是服用了曼陀罗花,有种如坠梦中的轻松惬意。
  严漠也皱起了眉峰,“蛊有剧毒,正因为体内有蛊,炼蛊之人才会变成血中带毒的怪物。你从未练过蛊术,若蚺婆体内母蛊误入了你体内,怕是要成祸患。”
  一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严漠站起身:“你再歇息一下,我们马上就动身,去找鬼医。”
  如今这局面,除了孙平清,天下怕是无一人能救他性命。沈雁静静躺在地上,看着严漠离去的背影,纵横江湖十数载,今日便是他最为虚弱的时候,可是他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因为身边还有这样位可托性命的友人。
  不多时,严漠又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件衣衫。二话不说,他展开那件还带着些许炭火暖意的衣衫,把沈雁裹了起来,抱在怀中,就像拥着位身娇体弱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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