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穿越时代(校对)第5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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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这一切完全颠倒过来了。轮到自己这些被蔑视了几百年的黄种人,从他们手里夺回这个世界啦!
  想想开战初期美国人的战略方针,都已经被大日本皇军揍成这副熊样了,还在搞什么“欧洲优先”,真是听着就感觉好笑……不过这也难怪,自从进入大航海时代之后,“神秘东方”的光环早已褪色,近代以来的西方白人历来蔑视黄种人,蔑视东方。不认为低劣的东方人能够给高贵的西方人造成多大的麻烦。却忘了东方人同样有着几千年的战争经验,也一样能够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战争技术,更不惜为了赢得胜利而付出沉重代价。美国人在战略上对日本人的这种自以为是的蔑视,就是他们丢失澳洲的根本原因。
  当然,皇国为此也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整整两千万军民在战火中“玉碎”,日本列岛上超过一半的城市沦为废墟,甚至直到今日,帝都东京也还在美英白畜的铁蹄下呻吟……但这都是必要的牺牲。为了民族的光辉未来,脚下这八百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大陆,自己这一代人无论如何都必须咬紧牙关坚持到底才行!
  ——古往今来,哪一个伟大帝国的崛起,不是从尸山血海、连天战火之中走过来的?罗马人曾经差点被迦太基名将汉尼拔打断脊梁骨,俄国人承受过在拿破仑大军面前被迫火烧莫斯科的惨痛,就连美国人也曾经被英军纵火烧掉过白宫……但他们都承受住了这一切的挫败和牺牲,才赢得了各自扬眉吐气的辉煌时代。
  同理,日本人既然期盼着建立属于自己的帝国霸业,自然也得有牺牲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觉悟。
  不过,现在还不是进行这种哲学家式发散思考的时候……毕竟眼下连澳洲的这一战都还没有打完!
  想到这里,辻政信中将不禁抬起头来,眯缝着眼睛望向南方那片阳光灿烂的海湾,以及远在海平线后面的香克角——盟军在澳洲大陆上的最后阵地。对于这股残敌的打算,辻政信中将自认为是一清二楚。
  要知道,当年他也是踏足过菲律宾战场,亲自参加过那场让麦克阿瑟扬名天下的巴丹半岛之战的。
  “……哼哼,想要在澳洲的最南端,重演一回菲律宾的巴丹之战?想法倒是不错,可你们这些白人把我们当成什么了?莫非以为横扫太平洋的堂堂皇军,竟然连吸取这点儿经验教训的本事都没有了吗?”
  ——当初日军之所以在菲律宾的巴丹半岛栽了个跟头,首先是吃了轻敌大意的苦头,以为只要一顿炮火就能吓得敌人溃败投降,结果冒冒失失地撞上了麦克阿瑟布置的坚固工事,狠狠地挨了一记闷棍;其次是日军的兵力不足,投入巴丹半岛作战的日军进攻部队,不仅是断断续续先后到位,打成了拖沓的添油战术,而且作为进攻方的日军兵力,居然始终少于包围圈内的美菲联军人数!再次是海陆军配合不佳,当日本陆军在地形狭窄的巴丹战场上冒死猛攻的时候,海军舰队没有从背后进行足够烈度的炮火支援……然而,上述的这一切都不可能在香克角重演了:如今的日军深知困兽犹斗的道理,并不急于强攻这些已经陷入死地的残敌。
  ——“……暂时先在墨尔本休整几天,等着航空兵和海军把香克角给轰平了再说吧……”
第八十章
征服澳洲的最后一战(中)
  在墨尔本陷落之后,以香克角为中心的澳洲盟军最后阵地,却陷入了短暂的相对平静之中。
  ——刚刚被打成惊弓之鸟的盟军,能够守住剩下的防区就已经是谢天谢地,自然没有可能发起反攻。
  但日军这边也有自己的麻烦:之前各路兵马三面猛攻墨尔本,冲得太急太快,虽然拼着以力破巧和乱拳打死老师傅,硬是把澳洲人给揍趴下了。但在各路日军的背后,也残留下了不少零星的盟军小部队和偏离交通线的次要据点。如今既然已经拿下了墨尔本,自然就得转过身来,逐步扫清后路上的残敌,以防不测。
  此外,在连续攻击了将近一个月之后,前线日军也普遍疲惫不堪,各部队的弹药、粮秣和燃油大多已经消耗一空,必须尽快进行休整和补充,才能让这些部队再次恢复战斗力。否则就要被活活拖垮了。
  于是,在接下来大约一星期的时间内,澳洲战场居然保持了相对的“平静”,除了纷至沓来的日本飞机轰炸和海上的日本战列舰编队轮番炮击之外,地面上的日本陆军却迟迟没有发动下一步的进攻。
  然而,即便如此,退守这个小小半岛的数万盟军,还是很快就陷入绝境,再也撑不住了——原本就十分紧张的存粮,在日军的狂轰滥炸之中又被烧毁了很多,剩下的居然只够吃五天:香克角的面积远远小于菲律宾的巴丹半岛,缺乏储存物资的防空掩体,而日军的轰炸和炮击力度却是巴丹之战的五十倍都不止。
  于是,还没等日军大举进攻,粮食就已经成了盟军最头痛的问题。从刚刚退守香克角开始,盟军的口粮配给就削减到了原来的一半,接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前线部队每天的口粮也被进一步削减到了平常的三分之一。而后方的非战斗人员和平民,干脆几乎得不到稳定的食品分配。在吃光了各自随身携带的食物之后,他们只能啃起了树皮草根,或者在沙滩上寻找海贝和螃蟹充饥——在阴冷多雨的冬日海滩,这些在夏天还算常见的笑东西可不太好找。然后因为吃了不健康的食物,而活活拉肚子拉死。
  与此同时,拉车的挽马和骑兵的坐骑也已经没有什么饲料可喂了,少量残存的草料都被饿极了的人给吃了!澳洲军司令托马斯·布雷米上将只得含着眼泪下令把所有的军马和驴都杀了,包括他自己心爱的坐骑在内。靠着宰杀这些牲口所获得的肉,香克角战场的盟军才勉强把断粮的时间给推迟到了一周之后。
  除了粮食之外,住所也是一个大难题——如果是在热带或者夏天,那么露营几天倒也没啥,可如今的墨尔本却是正值寒冬,虽然远远比不上俄国的冬天那么严酷,甚至比伦敦的冬天都要暖和一些,但也足够把荒野里的流浪汉给冻出病来。而退守香克角的盟军和平民既没有那么多的房子和隧道可以容身,帐篷的数量也远远不够。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动手开工,改善自己的住宿条件,有铲子的用铲子,没铲子的就用空罐头盒和勺子,一点一点抠出许多勉强能够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地洞,乍一看仿佛所有人都变成了大号的土拨鼠。
  然后,墨尔本地区的好天气,再一次毫无征兆地结束了,香克角的上空重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寒冷冬雨。盟军的战壕和难民的地洞都迅速变成了一片大泥潭。很多缺乏支撑物的小地洞还在夜间因为渗水而坍塌,或者被日军的炸弹和炮弹震垮,于是把睡着或躲避轰炸的人给瞬间活埋在里面……
  那些本来就缺吃少穿、体质虚弱的墨尔本难民,再被这场冬雨给一淋,顿时纷纷不是感冒病倒,就是得了消化疾病——众所周知,人的生活条件越差,越容易得病,身体差了,一得病就很难好起来。
  所谓“穷苦人身体好,扛得住恶劣环境”的真实缘由,是因为那些身体差的穷苦人早已扛不住糟糕的生活环境,早早地升天死掉了,能活下来的都是命硬的死剩种——总之,因为饥寒交迫而削弱了身体的抵抗力,香克角很快就有成千上万的人逐一发病倒下,或者在敌军的炮击和轰炸之中负伤,让简陋的临时医院里人满为患。然而,香克角的各种医疗资源,从治疗感冒的阿司匹林到外科手术用的纱布都非常之缺乏,让医生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感冒患者病情恶化,转为伤寒和肺炎……就算是那些侥幸分配到了房屋和地下掩体居住,不必在野地里淋雨的人,也因为饮食恶劣而纷纷染上痢疾,拉肚子拉得死去活来。
  更要命的是,就算是在这样病饿交加的情况下,这些倒霉蛋还得被刺刀驱赶着没日没夜地挖战壕修工事,很快就因为施工强度太大而成百上千地累死,有些平民实在不堪忍受这般苦役,居然上吊或投海自杀了。
  面对此刻出现在身边的各种惨状,约翰·卡廷总理束手无策,只能一再拍发无线电报,哀求美国给他们提供支援。而五角大楼虽然刚刚被台风吹掉了半个太平洋舰队,但也还是硬着头皮勉为其难做出了一些努力——首先是在新西兰凑了若干艘渔船和小型货轮,几次想利用雨雾天气偷渡通过日本舰队的海上封锁线,给澳洲人运送给养,结果都遭到了失败:此时集结在澳洲南部海域的日本海军舰艇数量,已经高达一百多艘,航母、战列舰、驱逐舰一应俱全,想要把香克角四周这么巴掌大小的一块地方封锁得密不透风,自然是轻而易举。结果,这些满载着粮食和药品的偷渡船只,不是隔着老远就掉头逃走,就是连人带船都被日军俘获。
  不过,盟军组织的这些偷运船队,虽然一次都没能闯过封锁线,但好歹还是有了些意外收获——在墨尔本外围的其它沿海港湾,救回了一些澳大利亚联邦的零散溃兵,并且把他们陆续运到了新西兰和萨摩亚。
  然后,既然海路走不通,美国人又试着从天上想办法,费尽心思搜罗了一批运输机,从澳洲南方的塔斯马尼亚岛起飞,利用清晨或傍晚视野不佳的间隙越过巴斯海峡,给被困于香克角的澳大利亚空投了一点儿物资。但日本飞行队也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组织追击,塔斯马尼亚岛盟军运输机编队第一波派遣的十六架运输机,以及十二架护航战斗机,全部在返航过程中被日机击落,而塔斯马尼亚岛上的盟军机场,也很快遭到日本海军航空兵的地毯式轰炸,飞机、人员和燃油物资都损失惨重,从此无力继续组织大规模空中运输。尽管之后的空投一直没有完全断绝,但都只有一两架飞机的规模,还经常没到目的地就被击落。哪怕真的飞到了香克角上空,把物资投了下去,而且也没有沉入海底的话,对于香克角的数万人来说也依然是杯水车薪。
  ——饥饿、寒冷、疫病,缺医少药,缺吃少穿,还有熬不到头的空袭和炮击……各式各样的苦难都在不停地折磨着澳洲大陆上的最后一股盟军,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比一战法国前线战壕里的那些协约国士兵还要惨淡:至少那会儿的英法联军还不用饿肚子。尽管约翰·卡廷总理还在努力想办法给大家鼓劲,说什么一支满载着给养和援兵的美国船队正在驶来,届时就能反败为胜云云,但是已经没有人还会把这种话当真了。
  正式的战斗还没有打响,充满绝望和恐惧的颓败气氛,就已经在饿得眼神发绿的盟军中间四处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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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15日,已经基本扫清了后方的小股残敌,并且初步休整完毕的日军,终于对盟军防线东侧的黑斯廷斯镇发动了第一次试探性进攻,仅仅投入了一个大队的兵力,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这个靠海的倒霉镇子已经被日本海军的舰艇用燃烧弹和高爆弹轮番炮轰了半个月,连完整的房子都没剩几座,之前这个乡下小地方又没有什么现成的坚固防御设施,而再顽强的工兵也很难在连天炮火之中抢修工事……因此,日军轻而易举地突破了海滩一带的盟军阵地,然后娴熟地迂回包抄,一记背刺就彻底撕碎了这道徒有虚名的防线。
  既然东边被突破,西边面朝菲利普湾的鲍尔科姆镇就陷入了日军的两面夹击,自然也守不住。又病又饿的盟军只得放弃鲍尔科姆镇,还有镇上那些辛苦挖掘的战壕工事,踉踉跄跄地沿着海滨公路向南撤退。一时间,通往后方的道路上挤满了衣服肮脏、面黄肌瘦的盟军士兵,他们看上去一个个都像是行尸走肉。每个人都已经很多天没有洗脸刮胡子。由于日机毫无顾忌地轰炸和扫射各条小路和沿海公路,撤退很快变成了大溃退。一支支部队都在混乱的撤退中溃散得七零八落。军官们对此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上帝祈祷。
  更可悲的是,到了此时,这些半饥饿的白人士兵已经把最后一批驮马和骡子杀死吃光了,而珍贵的燃油也被用于烧火取暖,导致剩下少量没有被击毁的汽车,也因为没有油可烧而变成了废铁,以至于前沿阵地上的野战炮难以拖走,挖坑埋掉也来不及了,盟军炮兵只得含泪就地爆破,以免资敌。
  与此同时,惊讶于敌人居然如此不经打的日军,也顺势投入了大部队,对全线崩溃的盟军继续进行穷追猛打。辻政信中将亲自乘坐一辆坦克冲锋在前,沿着菲利普湾东岸的海滨公路一马当先,轻而易举地碾碎了盟军在混乱之中的自发抵抗。在向南进攻的沿途,随处可见盟军遗落下的破烂武器、物资、器材,还有损毁的车辆和焦黑的尸体,就是几乎看不到任何食品。倒是道路附近的不少树木都被剥了皮,露出森森的白碴。
  9月16日上午,联邦政府的驻扎地,紧靠香克角的弗林德斯小镇上也响起了枪声。随即连香克角的灯塔也被插上了太阳旗。约翰·卡廷总理只得带着他的澳大利亚联邦政府班底再次转移,后撤到了位于摩林顿半岛西南尖端的索伦托镇,再后面就是菲利普湾的出口,除了跳海自杀便无路可退了。
  但是,日军这一阶段的高歌猛进,也就到此为止了——在撤出弗林德斯镇之后,由于放弃了大片土地,盟军的兵力密度无形中大大提高了,而据守的地形也从易攻难守的沿海平原,变成了险隘重重的山岭丘陵。依靠“红丘陵”和“主岭”的险峻地形,盟军只需要很少的兵力,配合隐蔽在山间的炮兵阵地,就能顶住日军的进攻。因此,双方再次暂时形成了僵持和对峙的局面……
  然而,如今的时间是在日本人这一边的,随着时间的流逝,盟军的口粮供应愈发紧张。营养不良带来了更多的疾病,同这些疾病作斗争使兵员逐渐枯竭,而他们还要抗击敌人不断发动的进攻,保卫自己的阵地。绝大多数的盟军士兵迅速变得骨瘦如柴,又饿又病,身体极度虚弱,甚至连枪都举不起来。
  阴冷的冬雨之中,唐尼下士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红丘陵的阵地上行走。在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墨尔本,冬天的雨水特别的多,前线战场的地面全被雨水泡烂了,一脚下去淤泥往往就会陷过脚踝。有的时候,一脚没走好,淤泥没到膝盖都有可能。冰冷的积水也会在这个时候流进鞋子里,把脚冻得冰冷,甚至完全失去了知觉。
  很不幸的是,虽然唐尼下士已经是十二万分的小心,但还是不幸一脚踩进了某个深坑。费了好大的功夫,他才艰难地把左脚从深深地泥泞里拔了出来,只不过鞋面是出来了,鞋底却还留在泥泞中。
  “……哦!真该死!”唐尼下士绝望地骂了起来,同时摸出一条脏兮兮的手帕,将没了鞋底的左脚包起来——他很清楚,在如今这种兵临绝境,物资匮乏的情况下,自己是绝对没有可能从军需处领到另一双新鞋子的。而在他从某个死人脚上扒到一双完好的鞋子之前,自己的一只脚很可能已经被严重冻伤了。
  想到这里,在沮丧之下,唐尼下士又感到肠胃痛得一阵咕咕叫,饿得更加难以忍受——现在给他们的口粮已经只有斯帕姆午餐肉和沙丁鱼的罐头,每天一罐十个人吃,还得分两顿。
  虽然军官们还在努力打气,说什么满载着食物和药品的商船很快就来,但唐尼下士对此早已不抱什么希望,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被抛弃了,接下来只怕是注定要葬身在这里——如果不是对面的日军名声太臭太凶残,据说还喜欢把战俘折磨得生不如死,那么现在困守在这里的盟军,恐怕早已举起白旗投降了吧?
  ——不过,跟这位绝望的大兵想象中的不同,美利坚合众国其实并始终都有放弃澳洲。即使在如今这种捉襟见肘的艰难情况下,美国太平洋舰队还是竭尽所能地派了人过来……
  这一天的深夜时分,盟军的最后阵地,摩林顿半岛附近礁石林立的漆黑海面上,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响动,然后,伴随着哗哗泛起的白浪,一个小小的潜望镜悄然冒出了海面。
  “……确认海面安全无误,主压载水舱排水,上仰配平,上浮开始。”
  “……是,主压载水舱排水,上仰配平,上浮!”
  在艇长的一声令下之后,随着舰员们井然有序的操作,压缩空气缓缓地排进主压载水舱,海水被挤了出去。使得这一艘美国海军的“小鲨鱼级”潜艇,以舰艏稍稍扬起的状态缓缓浮出海面。
  然后,美国第一支特种部队的大队长,如今临时担任总统特使的埃文思·卡尔迅上校,就钻出潜艇,换乘橡皮艇登陆,带着一封杜鲁门总统的亲笔信,踏上了盟军在澳洲大陆坚守的最后一块阵地……
第八十一章
征服澳洲的最后一战(下)
  已经陷落的香克角西方十五公里之外,摩林顿半岛,索伦托镇,盟军在澳洲大陆上的最后一块阵地。
  连绵多日的冬雨终于暂时停息,让这片被海水三面包围的小小土地,重新展现出惊心夺魄的动人美景。
  那从碧绿色到浅蓝色连续变化的广袤海面,在灿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远看着宛如最上等的丝绸一般光鲜与柔和,在清爽的晨风中微微荡漾着涟漪,然后化作一道道浪花,朝向岸边接踵涌来,撞击着海边的礁石,发出阵阵清脆的涛声,喷溅着雪白的泡沫。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心旷神怡,教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然而,在这片壮阔美景的背后,却是重重的杀机和阴霾。那令人心醉的细碎波涛之中,被击毁的飞机和船只残骸正载沉载浮,在海面上漏出大团黑色的油污。而岸上原本宁静优雅的小渔港和茂密树林,也都早已被战火给焚烧得惨不忍睹,只剩下了成串焦黑丑陋、余烬未冷的弹坑,在阳光下袅袅地冒着余烟。
  ——伴随着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又一队两侧机翼上对称画着圆滚滚的太阳徽标的日军俯冲轰炸机,从北方的天际边展翅而来,对盟军阵地开始了密集投弹,向已经满目疮痍的摩林顿半岛,丢下更多的燃烧弹。
  下一刻,地面的木屋和树林随即迅速燃烧起来,一开始是一片一片,然后是一块一块,最后彻底陷入了一片火海。各种嚎叫声、惨叫声、爆炸声连成一片,让人听得头皮发麻。不时有几个浑身着火的倒霉蛋跌跌撞撞地冲出树林,摔倒在沙滩上,变成一堆焦炭或烤肉。或者侥幸扑进了海水里,半死不活地久久哀嚎。
  渔港小镇索伦托被盟军临时征用的一家海滩旅馆的地下酒窖内,摇曳昏黄的煤油灯下,澳大利亚联邦总理约翰·卡廷阁下神情焦躁地在这片方寸之地来回踱着步子,好象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狮子。
  此时的前线战场上,再一次枪声岑寂。但这只不过是两军对峙之间的某种暂时休战而已。一方是好整以暇、兵力充裕、给养充足的三个日本师团;另一方是无路可退,饿殍遍地,每天都在溃散、逃亡、自杀和零星投降的盎格鲁撒克逊民族三国盟军(美澳新联军),此时的总兵力已经不足一万人,元气大伤,技术兵器丧失殆尽。活下来的人也已因为饱尝战争的滋味而筋疲力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在势如泰山压顶的日军面前,澳洲的盟军已经是再也没有任何反击的力量了。海洋已经不再属于他们——盟军所有可以开航的机动船只都被摧毁,连舢板剩下的都不多。天空也已经被敌人掌握——除了偶尔有那么几架美国飞机趁着浓云天气突破封锁,匆忙投下一点象征性的物资,然后转身就跑之外……敌人有森林般的舰艇,乌云般的飞机,源源不断的士兵,而盟军却什么都没有,连拼人头都拼不过对手。
  虽然日军此时的攻击力度并不大,最近的几次地面进攻都是浅尝辄止——他们似乎还在打着继续用轰炸、炮击、毒气和饥饿来“软化”盟军,以减小己方伤亡数量的主意。但摩林顿半岛阵地上的盟军已经再也撑不住了,人人都被炸得耳朵发聋,饿得手脚发软,全身都被硝烟熏黑,被污垢铺满,脸上多半还凝着血痂。士兵憔悴不堪,军官状同梦游,他们几乎吃不上饭,喝不上水,睡不上觉,弹药也所剩无几。如果要问此刻他们的愿望,恐怕就是吃顿好饭,喝瓶好酒,然后两腿一伸睡过去,直接搬家到上帝那儿去算了。
  事实上,如果对面的敌人并非日军,而是来自欧美“文明国家”的军队,他们恐怕早就已经投降了。
  这样晦暗的现状,让约翰·卡廷总理变得愈发消沉,再也没有心思发表什么激昂的演说、或者歇斯底里的咆哮。在转移到索伦托镇之后,他就整天躲在密不透风的酒窖里,避不见人。前线士兵的哀嚎和节节失利的噩耗,他已不愿去多加理会。而军民们偶尔见到他时那种呆滞麻木的眼神,更是让卡廷总理阵阵心酸。
  ——如果说,在刚刚撤出墨尔本、退守香克角的时候,约翰·卡廷总理阁下还多少有些心存侥幸,指望着强大的美国盟友可以救他一把的话,那么到了困守索伦托镇的现在,他已经彻底地绝望了。
  但是,即便如此,约翰·卡廷总理依然不断地向华盛顿白宫的杜鲁门总统发电报,祈求他们看在英语国家特殊关系的份上,无论如何也要好歹拉澳洲人一把,绝望哀求之意跃然纸上:“……华盛顿是不是已经决定,澳大利亚战场对于这场战争的最后结果无关紧要,因此眼下这里不必指望援助,或者至少在抵抗力量消耗净尽以前不必指望援助?如果真是如此,希望你们能够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因为我对我自己的同胞负有责任。如果我不能带领他们拯救家园、赢得胜利,那么至少还能和他们一起为了这个国家去死……”
  于是,尽管已经将澳洲视为弃子,但杜鲁门总统还是派出“白鲳号”潜艇,送来了埃文思·卡尔迅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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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简直就是又一个巴丹半岛……或者说,一个被死亡和饥饿所笼罩的人间地狱!
  踏上澳洲大陆的盟军最后阵地之后,临时担任总统特使的埃文思·卡尔迅上校就产生了上述观感。
  在这片饱受战火蹂躏的方寸之地,到处都弥漫着一种绝望和压抑的气氛,简直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沿途所见的士兵,无论是美国人、新西兰人还是澳大利亚人,几乎各个都是浑身邋遢、面黄肌瘦,甚至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而平民更是瘦得宛如骷髅。听陪同接待的那个澳大利亚少校介绍,摩林顿半岛的食物储备眼下几乎告罄,平民已经完全没有口粮可以分配,而士兵也只有一天一顿饭的配给。
  所以,这些平民已经是个个饿得眼神发绿,为了弄点儿吃的东西,早已顾不得体面,甚至不惜豁出性命。卡尔迅上校就亲眼看到几个女人为了争夺一条被炸上岸的鱼而厮打,还有一群瘦得脱了型的小孩子蹲坐在垃圾堆上,用手指仔细地扣着丢弃的空罐头中的食物残渣。然后仔细地、小心地舔掉手指上沾到的食物……
  接下来,卡尔迅上校又遇到了几名眼神麻木的美国士兵,正拖着一辆装满尸体的板车往海边蹒跚而行。只见他们把尸体卸载到海边的悬崖上,然后脱去死者身上的衣服和鞋子,留给活着的人保暖,最后把尸体直接丢进海里——在长期饥饿的折磨之下,这些活着的人也是虚弱得摇摇欲坠,再也没有体力来挖坑埋尸了。
  事实上,这些处理尸体的人,看上去也已经宛如行尸走肉,毫无半点生气……但是,当他们注意到卡尔迅上校和跟在上校身后的水兵之时,眼眸中就立刻又闪耀起了希望的神采,甚至激动得欢呼起来!
  很遗憾,孩子们,潜艇上的空位子有限,我恐怕救不了你们……卡尔迅上校黯然地低下了头,快步离去。
  再接下来,在索伦托镇上,卡尔迅上校又去看了看被征用为伤兵医院的该镇教堂,观察到的情况更是令人想要落泪——教堂的屋顶早已被敌机炸飞,淅淅沥沥的雨水倾泻而下,数百名衣衫褴褛的伤兵只能躺在肮脏的泥浆里,各个都是那么的肮脏,憔悴,瘦弱,目光无神……如今连自己都被饿得半死的护士和医生,已经是既没有药品也没有力气来对付他们,所以这些家伙只能躺在这里等死,用饭盒从屋檐和墙角接一些肮脏的雨水喝,连最起码的护理都得不到。许多患着痢疾和伤寒的病人,因为已经是又饿又病,虚弱得根本走不动路,没法出去上厕所,只能就地解决,弄得全身糊满了自己的大便。而这无疑会进一步加速疾病的传播……
  然而,就是这些衣衫褴褛、又饿又病、缺吃少穿的家伙,硬是在孤立无援的澳洲大陆上,顶住了残暴日军的轮番猛攻——敌人有遮天蔽日的飞机,有坚甲利炮的巨舰,有源源不断的补给,而澳洲的盟军却什么都没有,但他们还是怀着对故土的热爱,硬生生地戳在这里。虽然屡战屡败,但依旧死战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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