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校对)第45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45/470

  起身后,只见陈文走到了褚素先面前,微笑着说道:“那就有劳褚司库了。”说着,他伸出了右手,示意握手行礼。
  本来,看见陈文起身走了过来,褚素先心中一惊,毕竟陈文那副工业化社会养出来的体格给了他这个瘦小枯干的低阶文官很大的压迫感。只不过当陈文微笑着示意握手的时候,这份慌乱也立刻演变为轻蔑。
  一个屁大点儿的武将,量你也不敢和文官叫板?
  只不过,身处乱世,褚素先尚且不打算把事情做绝了。毕竟眼下不像是承平年代,虽然王翊治军严谨,但若是日后分遣诸将攻略各地之时被派去和这厮同行,此间总不好得罪得过甚。
  于是乎,褚素先也站了起来,笑着去和陈文握手,只当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只不过,当他的手和陈文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却看到陈文的嘴角撇过一抹邪魅的笑意。
  异变突生!
  “啊!”褚素先只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门挤了一般,疼痛的感觉立刻沿着痛觉神经传播到大脑,他试图摆脱这一切,可是却又无法挣脱出陈文的手心。
  现代人由于在成长期营养摄入较之古人更大,所以在器官发育和骨骼密度方面都要比古人强很多,相对力量也要更强一些。当然,这只是正常情况下的对比。
  陈文虽然早先是个宅男,但是来到这个时代后,迫于生存的压力多有锻炼,而且这些天本着身体力行的原则更是几乎每天都在参加军事训练,力量上根本不是褚素先这等每天提着笔杆子琢磨着怎么贪墨钱粮的瘦小枯干的古代小官僚能够比拟的。
  除此之外,只要是和他人如此用力握过的都知道,这等事谁先动手谁就更要占据一些优势。
  “哟,本将弄疼褚司库了?那您可不要见怪啊,谁让本将是个粗鄙的武人呢?”说着,陈文右手的力量也逐步增加。
  本来站在褚素先身后那个小吏,看着陈文的模样以为他已经选择屈服了,只是紧接着的这一幕再次刷新了他对陈文的感官。虽然上官被人钳制,但是那小吏很清楚他的力量也不太可能是陈文的对手,于是他立马转身跑向大门,试图去叫些帮手。
  只不过,他未及出门,就被那个进来禀报陈文核实结果的镇抚兵一把撂倒在地。那镇抚兵也不是林忠孝那等老实厚道人,只见这厮紧接着一脚就踹在这小吏的肚子上,直疼得那小吏满地打滚。
  “啊!”褚素先只觉得右手已经疼得无以复加,甚至连小臂也跟着酸疼起来,可是他试图用左手去扳开陈文的手指的企图却被陈文立刻加大的力量所击碎,此时此刻的他身体也蜷缩了起来,跪倒在地上。只是即便如此,他嘴上依旧是不肯示弱。
  “姓陈的,你特么一个小小武将也敢殴打文官,等王经略回来必杀汝!”
  听到这话,陈文怒极反笑,只见他满不在乎地说道:“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您老还是关心关心您了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吧!”
  说着,陈文反手将褚素先扭倒在地,一脚踩在褚素先背后,将他的胳膊扭转着弯到背后的脚面上,以脚为支点开始下压。
  “啊!”手上承受的力道不见减小,而胳膊则开始作为杠杆被进一步施加力量,这样的疼痛促使他再也顾不得体面,音量也随之冲破了隔音效果本就一般的墙壁。
  似乎是听到了屋子里的异响,门外的人立刻冲了进来,这些人中有陈文带来的镇抚兵,也有银库的小吏、库丁和役夫,而这群人身后居然还有监管中营的监军文官沈调伦。
  只不过,这些人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房间里,银库的一个小吏被打到在地,陈文的一个属下则显然是在监视着他;而这个小吏的直属上司,银库的库大使褚素先则被那个满脸狰狞的游击将军踩倒在地,胳膊扭转的角度也让人看着牙齿酸麻。
  “陈游击,你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同僚,有话好好说。”率先出言相劝的是沈调伦。
  先前那个中营的守备告诉他褚素先打算给陈文立规矩,而沈调伦却听说过陈文在老营前暴打王升的事情。虽然王翊也没有告诉他这是为什么,但是他却感觉以陈文的脾气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就范,于是乎他便赶来看着点,莫要弄出什么事端。可是,结果竟然还真被他不幸言中了。
  陈文没有理会沈调伦,只是在继续用力的同时对哀嚎不已的褚素先以着暧昧的语气说道:“疼?别担心啊小宝贝,一会就不疼了。”随着这一句话的出口,他的下一句话也立刻转为阴冷。“撅折了以后都不会再疼了,一次性解决问题,瞧瞧你这银子贪得多值,老子还特么随箱附送赠品呢!”
  眼见于此,沈调伦显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见他立刻侧身对身边的从人吩咐了一句,随后转而继续劝说陈文。
  “陈游击,大家都是同僚,你和褚司库有什么矛盾看在本官的面上先放开手如何,再这样下去褚司库的胳膊恐怕真的会折的。”
  看到沈调伦的从人转身离开,人群之中陈文带来的一个镇抚兵也立刻跟出了银库,向着西校场的方向跑去。
  “沈主事本将还是信得过的,不过想不想要这条胳膊就要看这狗东西的了。”说着,陈文将下压的力量放松了些,对褚素先说道:“怎么着,姓褚的王八蛋,听见沈主事的话了吗?你是准备继续贪污我营中将士的活命钱呢,还是准备用贪污的银子换这条胳膊,本将由着你来选择。”
  听到这话,褚素先如蒙大赦。“我给!我给!姓陈的,啊不,陈游击,陈将军,陈大帅,我给!我这就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这时,陈文摇了摇头,继而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随即,他转而对那些银库的小吏们说道:“看来各位是对你们的褚司库没有被本将弄下来一条胳膊心怀不满喽?”
  沈调伦看着陈文的表情,也只得叹了口气,于是他也只得越俎代庖的吩咐那些银库的小吏把差额的银子补齐,并且要保证成色,防止陈文再次发难。唯独奇怪的是中营那个守备先前上报给他的是银库打算用军饷给陈文立规矩,怎么此刻又多出了安家费的事?
  难道陈文早已洞悉了此事,故意如此的吗?这让沈调伦对陈文的心机产生了隐隐的惧意。
  很快,银库的小吏就将贪墨的部分重新补足,先前拿出来的那些中成色不好的也进行了调换,就连早先贪墨陈文的赏银也进行了补齐。在陈文的镇抚兵检查无误后,陈文便将褚素先提了起来,让他在陈文签字画押的收据上用印,只是他的右臂此时已经被陈文弄得丝毫动弹不了,也只得由一个亲近的小吏来帮忙用印。
  用过印,陈文便将褚素先推到一旁,厉声喝道:“从今天起,本将每个月都会来领取军饷,若是再出现数额不足或是成色不对的话,到时候别怪本将把你们这群银耗子的贼爪子一个个的全剁下来喂狗!”
  既然得罪了,那就照死里得罪好了。反正这一战赢不了,大家一起到阎罗王那里报到;若是赢了,他也不打算在这片本非进取之地的四明山再呆下去了,马不吃夜草不肥,在这里跟褚素先这等杂碎一起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击败满清。
  接着,陈文向沈调伦拱手一礼后,便在众人畏惧的目光下,走出了银库的大院。只不过,他刚走出院子,便迎上了显然是得到了消息而急忙赶来的王江。
  王江见到陈文后,顾不得那份气喘吁吁,连忙向也已经走出院子的沈调伦问道:“褚司库如何?”
  沈调伦行过礼后,立刻回答道:“褚司库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话,王江松了口气,转而向陈文质问道:“陈游击,你这是干什么?!”
  陈文很清楚沈调伦一定会上报,这样的大事上报也是应有之意。只是此时他需要面对的已经不是沈调伦了,而是在军需上对他一向优渥的王江。
  “回禀副宪,褚素先那狗贼想要贪墨末将麾下将士的军饷和安家费,还告诉末将这是大兰山老营的规矩。可是末将却记得经略和副宪定下的规矩并非如此,于是乎末将就和那狗贼讲了讲道理,最终还是劝服了此人,只是手段粗暴了些,还请副宪见谅。”
  王江对褚素先的行为早有不满,只是一方面他很清楚大明官场的贪污腐败早已根深蒂固,很难彻底清除,而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只要能够降低贪墨的比例,既能够稳定在职官员的心,也可以让大兰山明军拥有更多的钱粮进行反攻作战。这样二者兼顾的想法促使着他先前默认了这些行为,而他的性子也不支持他做出太过激烈的行为。
  虽然在王江的心中觉得眼下这档子事儿的发生已经是加大管理力度,进一步降低贪腐的好机会了,而且陈文的话语也把这个机会彻底送到了他的眼前,可是陈文这副死不悔改的态度还是让他颇为气愤。
  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没兴趣继续质问陈文关于褚素先的事情了,因为陈文的营兵们已经在军官的带领下纷纷提着兵器赶了过来。而驻防在侧的中营大概也听到了这里的动静,一队队士兵从营中涌出,与陈文的营兵对峙当场。
  “尔等意欲何为?”王江见陈文的营兵们已经摆出了战斗阵型,冷汗直冒,立刻大声质问道。
  只是陈文营中的将士们大多是丝毫不为所动,有限流露出犹疑态度的也立刻迎来了军官和同伴或严厉,或是厌恶的目光而继续保持着阵型。
  见营兵不为所动,王江立刻转而质问陈文。“陈游击,你这是准备制造兵乱吗?!”
  王江的质问中饱含着失望,这让本打算强硬到底以作秀于所有人面前的陈文立刻心生愧疚。只见陈文立刻示意营中的将士们回营,随后拜倒在王江面前。
  “末将绝无此意,只是将士们激愤于褚素先那厮贪墨本营军饷和将士们的安家费,才会如此。此事与本部将士无关,皆是末将带兵无方的责任,敢情副宪责罚。”
  刚刚转过身准备听从命令回营的将士们,见到陈文如此,也立刻拜倒在地,请求责罚,这时,反倒是陈文立刻命令这些军官和士兵起身回营,不得有误。
  陈文的营兵们早已习惯于他的军令,在今天陈文身体力行的执行军法后,更是再无人敢于违背他的命令。哪怕他们的将主可能即将受到惩罚,他们也只有听从命令的份,毕竟军令如山倒,但是他们临走前看向在场其他人凶狠的眼神还是将王江和沈调伦吓了一跳。
  王江显然还没有和沈调伦练出那种神交的技术,他暗自叹息,此时此刻这支军队或许已经开始出现了即将成为武将私军的倾向。虽然兵为将有早已是这个时代的社会现实,但是他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陈文的营兵离开后,沈调伦也示意中营的军官把士兵们带回营,只是他此时再看陈文的目光中,业已颇有些敬畏了。一支成军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军队就已经可以令行禁止了,甚至不需要直属的下级军官多说什么,那些士兵就能做到毫不犹豫的听从命令,这让他对陈文的带兵能力产生了些许信任。
  眼见于此,王江心中的愤怒也消散了一些,毕竟陈文并没有依仗兵权违背监军文官的命令的想法,这让他的心里好受了些。只是陈文殴打同僚之事,虽然是那褚素先有过在先,但是也绝不能姑息,否则日后该如何管理下属。
  “游击将军陈文殴打同僚,罚本月俸禄给予伤者作为汤药费,暂且如此。余下的责罚待明日王经略回来再做处置。”
  “末将遵命。”
  回到营中,陈文把王江的处罚决定公布了出去。虽然这样势必会让营中的将士们对王江和老营的文官们产生不满,但是他已经没兴趣去管这许多了。
  此时的陈文已经打定主意,等到挫败了清军的这次围剿后,便申请独自帅军进攻金华府。他相信,那里才是属于他和他这支复制于戚家军的军队的应许之地。
第五十章
骑斗
  第二天一早,陈文便开始把军饷的本色和折色发放下去。
  分发军饷时,陈文并没有动手,而是由军需官齐秀峰亲手发放,他则站在旁边监视。新的分发饷银制度是他一手建立的,这项制度和他所建立的大多制度不用,它本身侵犯了军官们的特权,所以陈文势必需要严密监控它的成型,以避免军官克扣军饷的现象反弹。
  看着军官和士兵们在领取加赏后向他诚心感谢,陈文相信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开始得到了回报。无论是身体力行的执行军法,还是捍卫将士们的军饷不被文官贪墨,这一切都会像他在中秋佳节发放的加赏中增加了一份他营中很多贫苦将士可能多年或是根本就没有吃过的蜜饯果子一样,会随着记忆中的感觉长久的留存下去,从而继续感染着未来会加入这支军队的其他成员。
  看着将士们拿到军饷后眉开眼笑的欢呼,他决定暂时还是没有必要骚包到像袁世凯那般命令属下高呼“吃陈大帅的饭,穿陈大帅的衣”。哪怕现下兵为将有乃是现实,他也不打算继续去刺激那些监军文官们的神经了。
  发完饷银,陈文便让军官们继续带领士兵训练,而他则前往中军大厅参加例会。
  今天的例会和前些天有所不同,因为王翊在昨天夜里就已经赶了回来。只不过,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昨天的事情做个收尾。
  “国朝之治军,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游击将军陈文殴伤同僚,罪不容赦,特降为守备,仍管原伍,以观后效,其人本月军饷罚为伤者汤药费,此令。”
  “卑职遵命。”
  从末将到卑职,虽然有些不太习惯,但是无论是游击将军还是守备,陈文都并不是很在乎,身处乱世,有兵权就有一切,职位反而不是很重要。尤其是在此时,连爵位都远不及甲申之前值钱了,更别说是职务了。
  再者说了,王翊的处罚决定并没有说陈文抵制贪污有错,错的只是手段过于粗暴,并且有越权的嫌疑,才会是降职处分。所以,对于这样的处罚结果,陈文并没有丝毫的心理包袱。
  解决了昨天的问题,接下来除了总结下王翊下山这段时间老营的事务外,主要还是预定在下午的那场由陈文所部和中营一个守备麾下的比试。让陈文感到意外的是,这场比试除了王翊和王江为首的大兰山老营官吏之外,还有驻守在外的前营指挥黄中道、后营指挥毛明山和四明山薛岙明军统帅兵部侍郎冯京第以及他的部将、陈文的老相识游击将军王升一道观礼。
  由于这是大兰山老营例会,冯京第和王升没有参加,而陈文也第一次见到了黄中道和毛明山。黄中道身上有左都督的都督府职务,话不是很多,样子颇有些儒雅,很难想象到就是这人在陈文来到这个时代的一个月前烹杀了严我公的使者;和他同为一营指挥的毛明山则大有不同,说话直来直去,即便是面对王翊也敢于直言不讳的顶撞,对此陈文却发现其他同僚竟然显得习以为常,这让他回想起毛明山的那个“毛金刚”的诨号,倒也颇为合适。
  或许是因为刚刚公布了处罚决定,在那之后王翊对陈文颇有些不假辞色,甚至是冷落,尤其是公布下午在大校场进行比试的时候,显得尤为明显。整个例会期间,无论是被王翊很是激励了一番的中营的那个守备,还是其他的同僚大概都在等着看陈文的笑话。而他也很清楚王翊的用意,无非是想磨一磨他的性子。
  陈文冷笑着看着这一切,心中暗道,今天可能要让各位失望了。
  例会结束后,陈文在那些或是因为褚素先、或是对其降职处分、或是对于他的新兵不屑一顾的目光中回到了西校场。
  公布了惩罚结果后,陈文的部下们显得相当的义愤填膺,在他们看来那些贪官污吏就应该得到教训,甚至应该斩首示众才对。对于陈文为了他们出手打伤了褚素先的事情,无论是出于将主和属下的从属关系,还是出于陈文在捍卫他们的利益的缘故,他们都会选择坚定的站在陈文这一边。而陈文的行为,也更加赢得了他们的忠诚,因为这让他们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一个能够捍卫属下利益的将主,又怎么可能得不到属下的忠诚呢?
  只不过,陈文还是毫不客气的阻止了他们要前往中军大厅讨个说法的行动。除了不打算再去刺激那些文官的神经外,更重要的还是军中功赏过罚的原则。于是乎,他便以着有过必罚的理论把这些属下们全部轰回了西校场,继续训练。
  除此之外,在公布下午比试的命令后,陈文拒绝了其他军官对于接下来改练队列的建议,因为他不认为现在这支鸳鸯阵有可能会败给那些旧式军队,尤其是在王翊公布比赛规则后,更是如此。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关键在于怎么才能赢的漂亮。
  上午的训练按照规定的时辰结束后,营兵们便去吃中午饭,吃过饭依旧睡半个时辰的午觉,营中一切显得有条不紊,好像下午的比试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似的。唯一不同的就是今天中午每人多了一碗熬得浓浓的鱼汤,味道很是不错。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45/470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