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131部分在线阅读

[1]
「范生者，宿於逆旅」：鑄本「范」作「苑」（下同）。並異史本無「逆」字。遺稿本「逆旅」作「旅舍」。
[2]
遺稿本「奩」作「盒」，「而髻，已而簪」作「回身」。
[3]
遺稿本無「前」字。
[4]
「既」：遺稿本作「旋」。
[5]
「就着之」：鑄本、異史本作「就看之」。「提領」：遺稿本作「捉領」。
[6]
「雙彎」：鑄本、異史本、遺稿本作「彎」。
[7]
「合」：手稿本、康熙本作「含」，今據異史本、鑄本、遺稿本改。
[8]
異史本、鑄本、遺稿本「兩」作「二」。
[9]
「此」：遺稿本作「是」。鑄本無「吁」字。
[10]
「束」：異史本作「梳」。
[11]
「境」：遺稿本作「景」。
[12]
「不忘」：遺稿本作「難忘情」。
[13]
青系無此篇。
吴門畫工[1]
吴門畫工某，忘其名。喜繪吕祖，每想像而神會之[2]，希幸一遇。虔結在念，靡刻不存。一日，值羣丐飲郊郭間[3]，内一人敝衣露肘，而神采軒豁，心忽動，疑爲吕祖；諦視，覺愈確，遽捉其臂曰[4]：「君吕祖也。」丐者大笑。某堅執爲是，伏拜不起。丐者曰：「我即吕祖，汝將奈何？」某叩頭，但祈指教[5]。丐者曰：「汝能相識，可謂有緣。然此處非語所[6]，夜間當相見也。」再欲遮問，轉盼已杳[7]，駭嘆而歸。至夜，果夢吕祖來，曰：「念子志慮耑凝，特來一見。但汝骨氣貪吝，不能爲仙。我使子見一人可也[8]。」即向空一招，遂有一麗人躡空而下，服飾如貴嬪，容光袍儀[9]，焕映一室。吕祖曰：「此乃董娘娘，子審誌之[10]。」既而又問：「記得否？」答[11]：「已記之。」又曰：「勿忘卻。」俄而麗者去，吕祖亦去。醒而異之，即夢中所見，肖而藏之。終亦不解所謂[12]。後數年，偶遊於都。會董妃薨[13]，上念其賢，將爲肖像。諸工羣集，口授心擬，終不能似。某忽觸念：夢中人，得無是耶[14]？以圖呈進。宫中傳覽，皆謂神肖。由是授官中書，辭不受[15]，賜萬金。於是名大譟。貴戚家争遺重幣，乞爲先人傳影[16]，但懸空摹寫，罔不曲似[17]。浹辰之間，纍數巨萬[18]。萊蕪朱拱奎曾見其人。
附記
同郡張秀生名俊，工巧藝。家落，遊四方。以捏像、寫真得名，而捏像尤精。王公大人争延致之。與余有瓜葛親。數年前，借與市肆一所，俾得售其術。與相識者，即殁經數歲，懸揣其面龐骨格，無不曲似，亦神乎技矣。今其人已墓有宿草，憶及爲之悵然。省庵附記
（原載《〈聊齋志異〉遺稿》）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康熙本、黄本、異史本、鑄本、二十四卷本、遺稿本）
[1]
此上十九字：鑄本作「一畫工，喜繪吕祖，每想象神會」，異史本、遺稿本「名」作「姓字」，黄本「喜」作「善」。二十四卷本「繪」作「畫」。
[2]
「值」：鑄本作「有」。
[3]
此上十七字：鑄本作「心疑吕祖，諦視，愈覺其確，遂捉其臂曰」；「捉」：遺稿本作「指」。
[4]
「但祈指教」：鑄本作「求指教」，二十四卷本、康熙本「祈」作「乞」。
[5]
「此處」：遺稿本作「此」。
[6]
「再欲遮問，轉盼已杳」：鑄本作「轉盼遂杳」，二十四卷本「再欲」作「欲再」。
[7]
「使子見」：鑄本作「使見」。
[8]
此上二十三字：康熙本「即」作「遂」，「遂」作「即」；黄本「一招」作「招」，「節」下有「裙帔儼」三字，無「袍儀」二字。
[9]
「審」：鑄本作「謹」。
[10]
「答」：鑄本作「答曰」。
[11]
「肖而藏之，終亦不解所謂」：鑄本作「肖像而藏之」；二十四卷本「而」作「像」。
[12]
鑄本「遊於都」作「遊都」，「薨」作「卒」。
[13]
此上十一字：鑄本「觸」作「憶」，「人」作「麗者」。
[14]
此上十三字：鑄本「皆」作「俱」，「由是」作「上大悦」，遺稿本無「辭」字。
[15]
此上十八字：鑄本無「於是」二字。「遺」作「賣」，「乞」作「求」。
[16]
「但懸空摹寫，罔不曲似」：鑄本作「凡懸空摹寫，無不曲肖」。
[17]
「巨萬」：鑄本作「萬金」。「辰」：二十四卷本、遺稿本作「晨」。
[18]
「佻」：異史本作「挑」。「狎姬」：康熙本、二十四卷本、鑄本、異史本作「狎妓」。
林氏
濟南戚安期，素佻達，喜狎姬[1]。妻婉戒之，不聽。妻林氏，美而賢，〔手稿本某甲評〕書法。會北兵入境，被俘去。暮宿途中，欲相犯，林偽諾之[2]，適兵佩刀繫牀頭，急抽刀自剄死[3]。兵舉而委諸野，次日，拔舍[4]去。有人傳林死，戚痛悼而往[5]，視之有微息；負而歸，目漸動，稍稍嚬呻；扶其項[6]，以竹管滴瀝灌飲，能咽。戚撫之曰：「卿萬一能活，相負者必遭凶折！」〔但評〕固佻達狎妓之人也，然皇天后土，共聞此言矣。半年，林平復如故，但首爲頸痕所牽，常若左顧。戚不以爲醜[7]，愛戀逾於平昔，曲巷之遊，從此絶跡。林自覺形穢，將爲置媵，戚執不可。居數年，林不育，因勸納婢，戚曰：「業誓不二，鬼神寧不聞之？即似續[8]不承[9]，亦吾命耳。若未應絶，卿豈老不能生者耶[10]？」林乃託疾，使戚獨宿；遣婢海棠，襆被卧其牀下[11]。既久，陰以宵情問婢，婢言無之[12]。林不信，至夜，戒婢勿往，自詣婢所卧[13]。少間聞牀上睡息已動[14]，潛起登牀捫之。戚醒[15]，問誰，林耳語曰：「我海棠也。」戚卻拒曰[16]：「我有盟誓，不敢更也。若似曩年，尚須汝奔就耶？」〔馮評〕鐵漢，非迂漢。林乃下牀出。戚自是孤眠[17]，林使婢託己往就之。戚念妻生平曾未肯作不速之客，疑焉；摸其項，無痕[18]，知爲婢，又咄之[19]。婢慚而退。既明[20]，以情告林，使速嫁婢。林笑云[21]：「君亦不必過執。倘得一丈夫子，即亦幸甚[22]。」戚曰：「苟背盟誓，鬼責將及，尚望延宗嗣乎？」林翼日笑語戚曰[23]：「凡農家者流，苗與秀不可知，播種常例不可違。晚間耕耨之期至矣[24]。」戚笑會之。既夕，林滅燭呼婢，使卧己衾中。戚入，就榻戲曰：「佃人來矣。深愧錢鎛[25]不利，負此良田。」〔手稿本某甲評〕戲語，韻。婢不語。既而舉事，婢小語曰[26]：「私處小腫，顛猛不任。」戚體意温恤之。〔但評〕此時宜有神助，蓋天早鑒其衷矣。不然，豈有婢小語而不辨其聲音哉？事已婢偽起溺，以林易之。自此[27]，時值落紅，輒一爲之，而戚不知也。〔手稿本某甲評〕補綻好。〔何評〕恐假也。未幾，婢腹震。林每使静坐[28]，不令給役於前。故謂戚曰：「妾勸内婢而君弗聽。設爾日冒妾時，君誤信之，交而得孕，將復如何[29]？」戚曰：「留犢，鬻母。」〔手稿本某甲評〕詞意斬然。林乃不言[30]。無何，婢舉一子。林暗買乳媪，抱養母家。積四五年，又産一子一女。長子名長生，已七歲，就外祖家讀[31]。林半月輒託歸寧，一往看視。婢年益長，戚時時促遣之，林輒諾。婢日思兒女，林從其願，竊爲上鬟，送詣母所。謂戚曰[32]：「日謂我不嫁海棠，母家有義男[33]，業配之。」又數年，子女俱長成。值戚初度，林先期治具，爲候賓友[34]。戚嘆曰：「歲月騖過，忽已半世。幸各强健，家亦不至凍餒。所闕者膝下一點[35]。」林曰：「君執拗，不從妾言，夫誰怨？然欲得男，兩亦非難，何况一也[36]。」戚解顔曰：「既言不難，明日便索兩男。」林言：「易耳，易耳[37]！」早起，命駕至母家，嚴妝子女，載與俱歸[38]。入門，令雁行立，呼父，叩祝千秋。拜已而起，相顧嬉笑[39]。戚駭怪不解。林曰：「君索兩男，妾添一女。」始爲詳述本末。戚喜曰：「何不早告？」曰：「早告，恐絶其母。今子已成立，尚可絶乎[40]？」戚感極，涕不自禁。乃迎婢歸[41]，偕老焉。古有賢姬，如林者，可謂聖矣[42]！〔手稿本某甲評〕以贊作結，妙有逸致。〔但評〕我卒讀之，忽不知何以亦代之喜極感極，而涕不自禁也。稱之曰聖，復何愧？
〔何評〕安期之先太放，其後太拘，要亦其妻之賢，有以使之。吾於林氏前後俱無閑言。
〔梓園評〕聊齋此篇，極意寫戚爲林誑，余竊意林爲戚誑也。
〔王芑孫評〕賢哉林氏！存心如此，罕有其儔。世之妬婦，宜愧死矣。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康熙本、異史本、青本、黄本、鑄本、二十四卷本）
[1]
鑄本「入境」作「入」，「諾」作「許」。
[2]
「剄」：鑄本、黄本作「刎」。「死」：康熙本作「去」。
[3]
「悼而往」：鑄本作「悼往」。
[4]
拔舍：〖吕註〗《左傳·僖十五年》：「秦獲晉侯以歸，晉大夫反首，拔舍從之。」註：「反首，亂頭髮反下垂也。拔舍，拔草舍止也。」
[5]
鑄本「稍稍」作「稍」，「扶」上有「輕」字。
[6]
此上十六字：鑄本「但」作「惟」，無「以」字。
[7]
此上十一字：鑄本作「鬼神鑒之，即嗣續不承」，康熙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似」作「嗣」。
[8]
似續：〖吕註〗《詩·周頌》：「以似以續。」
[9]
此上十二字：鑄本作「若不應，卿豈老而不能生耶」。
[10]
鑄本無「襆被」二字。
[11]
「言無之」：鑄本作「曰並無」。
[12]
「婢所卧」：青本、黄本作「婢卧」。
[13]
「牀上睡息已動」：鑄本作「林牀上息已動」。異史本無「睡」。
[14]
鑄本無「醒」字。
[15]
「卻拒」：鑄本、異史本作「拒卻」。
[16]
此上十字：鑄本、二十四卷本、黄本「出」作「去」，鑄本「自是」作「仍」。
[17]
此上二十六字：鑄本「林使」作「林又使」，「曾未」作「從不」，「焉」作「而」。
[18]
「咄」：鑄本作「叱」，青本、黄本作「出」。
[19]
「既」：鑄本作「及明」。
[20]
鑄本「林笑云」作「林笑曰」。
[21]
「即亦幸甚」：鑄本作「豈不幸甚」。
[22]
「翼日」：鑄本作「一」。
[23]
「期至」：黄本作「期届」。
[24]
「來矣」：二十四卷本作「至矣」。「既而舉事，婢小語曰」：鑄本作「婢及舉事，小語戚曰」。
[25]
錢鎛：〖何註〗《詩·周頌》：「庤乃錢鎛。」註：「庤音峙，具也。錢音剪，銚也；鎛音博，鉏也。」
[26]
「自此」：鑄本作「從此」。「時值」：黄本作「日值」。
[27]
「林每使」：異史本、鑄本作「林氏每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