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20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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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上二十三字:鑄本作「捉臂邀至寓所,相與款宴。問其姓氏,則金陵俞士忱也」,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至寓」作「至寓所」。「臂」:異史本作「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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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益親洽」:異史本作「益加親洽」,二十四卷本作「益加親愛」,鑄本作「更加浹洽」。鑄本「因訂」作「訂」,「以名减」作「减名」。「踧落」:異史本作「蕭寂」,黄本作「聊落」,二十四卷本作「寂落」。
[4]
「十三四已來」:鑄本作「約十三四」。
[5]
此上二十九字:鑄本作「家中似無臧獲。公子異之,數語遂出。自後友愛如胞,恂九無日不來」;異史本「婢媪」作「婢嫗」,並二十四卷本無「寓所」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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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門之僮:〖吕註〗李密《陳情表》:「内無應門五尺之童。」
[7]
「流寓」:手稿本作「留寓」,今用諸參校本。鑄本「生矣」作「生」。「之僮」:青本作「之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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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闈後」:鑄本作「場後」,黄本作「闈終」。
[9]
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微哂」作「微笑」,「素秋」作「妹子」。
[10]
「筵終」:黄本作「筵中」,「誤墮」:鑄本作「誤咳」。
[11]
「童子試」:鑄本作「童試」。
[12]
「下第」:青本、黄本作「不第」。
[13]
此上三十七字:鑄本「所惑」作「所感」,「自發」作「發」;青本、黄本「駒馳」作「驅馳」。
[14]
「相與傳頌」:鑄本作「互相傳頌」;「頌」,青本、黄本、二十四卷本作「誦」。
[15]
此上十一字:鑄本作「及榜發,兄弟皆黜。時方對飲」,二十四卷本「對酌」作「對飲」。
[16]
登鬼籙:〖何註〗名登鬼籍也。
[17]
鑄本「雖如」作「雖」,「嫂氏」作「嫂」。青本、黄本無「銜恩無可相報」六字。
[18]
「命矣」:青本、黄本作「命耳」,鑄本、二十四卷本作「命也」。
[19]
「舁至」:手稿本原作「舁入至」,塗改。
[20]
青本、黄本「没」作「殁」,「急闔」作「當闔」。鑄本、二十四卷本、異史本「急闔」作「即闔」。
[21]
「俟」:青本、黄本作「使」。「棺中」:同文書局圖本作「冠巾」。「蜕」:二十四卷本作「脱」。
[22]
「駭異」:青本、黄本作「駭疑」。「閡」:黄本作「関」。
[23]
「中饋」:二十四卷本作「閨中」。「無」:青本作「不」。
[24]
鑄本「以商」作「商于」,「妹年已二十矣」作「妹子年已二十」。
[25]
「卒無」:青本作「率無」。
[26]
「去終不能」:鑄本作「心不」。
[27]
批逐:〖何註〗批責而逐之也。
[28]
「出門」:青本、黄本作「出」。鑄本「適有」作「又有」,「忽卒」作「卒」,並異史本「之孫」作「孫」。
[29]
甲第雲連:〖何註〗唐章孝標下第,爲《歸燕詩》獻庾承宣侍郎:「積纍危巢泥近落,今年故向社前歸。連雲大厦無棲處,更傍誰家門户飛?」
[30]
此上二十五字:鑄本作「其甲第人所素識,公子欲一見其人,因使媒約,甲躬謁」;二十四卷本「素識」作「素知」。「其家」:青本作「某家」,「所素」:青本、黄本作「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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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上十九字:鑄本作「人又秀雅如處子。公子大悦」;異史本、二十四卷本「處女」作「處子」。
[32]
此上三十七字:鑄本作「公子竟許之,盛備裝奩。素秋固止之,公子亦不聽」。
[33]
此上十三字:鑄本作「然兄嫂繫念,月輒歸寧」。
[34]
此上二十二字:鑄本作「不解其意,亦姑聽之。甲少孤,寡母溺愛太過」。
[35]
此上三十字:鑄本「漸誘淫」作「引誘嫖」,「而韓」作「韓」,「因招」作「日招甲」,並各參校本「還」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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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本「似」作「摇動」,並二十四卷本、異史本「然恐」作「恐」,「我與彼」作「彼與我」。
[37]
上六字:鑄本作「彼亦無如我何」。異史本、二十四卷本「如」下有「我」。
[38]
「惑之」:鑄本作「感之」。
[39]
「慮韓」:青本作「甲慮韓」。「詐諼」:黄本作「詐誑」。
[40]
「照驗」: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驗照」。「導去」:二十四卷本作「導二姬去」。
[41]
鑄本「俱明」作「明白」,「偽告素秋言」作「誑素秋曰」。青本、黄本「遂出」作「遂去」。
[42]
「何所」:異史本作「何處」。鑄本「途」作「路」,「無何」作「及」。
[43]
鑄本「忿甚」作「忿極」,「郡邑」作「都邑」,並異史本「取婢」作「陪娶婢」。「某甲」:二十四卷本作「甲」。
[44]
鑄本「但以」作「俱以」,「不可」作「不能」。
[45]
鑄本「蒙憲」作「憲」,「休致」作「已休職」。異史本「休致」作「休職」。
[46]
鑄本「既見諸」:作「及見」,「詞枝」作「詞枝梧」。
[47]
敲楚:〖何註〗敲,擊也。楚,痛楚也。
[48]
「已瘐」:鑄本、黄本作「已瘦」。
[49]
「夕解」:青本、黄本作「夕祈解」。
[50]
「齋頭」:鑄本作「齋中」。
[51]
「笑曰」:青本、黄本作「答曰」。「小術」:異史本作「小數」。
[52]
「自言」:鑄本作「亦」。
[53]
此上二十九字:二十四卷本、異史本「之也」作「之」,鑄本作「公子倒屣出迎,則宛平名士周生也。素相善」。
[54]
「生門」:二十四卷本作「周門」。鑄本「便將」作「便欲」。
[55]
「慧能解意,母悦之」:鑄本作「甚得母歡」。「偵聽」:二十四卷本作「使人偵聽」。
[56]
此上二十一字:鑄本作「即囑媪爲媒。公子以素秋居生家久,亦有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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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本「爲好」作「姻好」,「將使」作「欲使」。
[58]
此上十八字:鑄本作「罷之。又念生家不豐,道又遠,親迎殊難」;青本、黄本「生家」作「生」。
[59]
鑄本「曩年」作「從前」,「微笑因」作「笑」。異史本「因顧」作「顧」。
[60]
鑄本「而坐」作「坐」。青本、黄本「之辨」作「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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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上三十字,鑄本「以爲」作「曰」,「挽之」作「挽」,「薦於鄉」作「中式」,無「隱有退志」並異史本、二十四卷本「歲」作「年」。
[62]
此上二十五字:鑄本「告嫂」作「謂嫂」,「向問」作「向求」,「遠」作「將」,無「行有日矣」四字。
[63]
上六字:鑄本作「嫂驚問故,答曰」。
[64]
「告公子」:鑄本作「告别公子」。
[65]
此上十二字:鑄本作「至泣下。問何往,又不言」。
[66]
「委送」:鑄本、二十四卷本作「尾送」。
[67]
「門内」:異史本作「門外」。
[68]
「門内」:異史本作「門外」
[69]
此上六字:鑄本作「以是得保無恙」。
[70]
鑄本「甚似」作「似」,「不敢」作「不能」,「而笑」作「笑」。「敢認叟」三字,手稿本殘缺,今據諸參校本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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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遠矣,遠矣」:手稿本殘缺,今據諸參校本補。二十四卷本「跡」下有「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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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城子無食肉相:〖吕註〗韓愈《毛穎傳》:「秦始皇使蒙恬賜之湯沐,而封諸管城,號管城子。」黄庭堅詩:「管城子無食肉相,孔方兄有絶交書。」〖何註〗《左傳·莊十年》:「肉食者鄙,指在位者言也。」山谷曰:「管城子無食肉相。」蓋真讀書人强半貧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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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眼:〖吕註〗歐陽修詩:「清夜夢中糊眼處,朱衣暗裏點頭時。」
[74]
「舊矣,初念甚明」六字:手稿本殘缺,今據諸參校本補。「寧知」:二十四卷本作「寧如」。「固衡」:青本、黄本作「衡」。「冥然」:青本作「乃然」,但本、圖本作「奮然」。
賈奉雉
賈奉雉,平凉人,才名冠一時[1],而試輒不售。一日,途中遇一秀才,自言郎姓,風格灑然[2][3],談言微中[4],因邀俱歸。出課藝就正,郎讀罷不甚稱許[5],曰:「足下文,小試取第一則有餘,闈場取榜尾則不足[6]。」〔馮評〕小試尚情切,闈場講局面,其實臃腫爛惡不堪入目者亦有之。賈曰:「奈何?」郎曰:「天下事,仰而跂之則難,俯而就之甚易,〔但評〕與爲其易,寧爲其難。○仰而跂,俯而就,爲文之道與處世通。然亦須看其俯就之有害於義與否,害於義,則不可俯就矣。仰跂之而不得,猶不至見棄於君子也。此何須鄙人言哉!」遂指一二人、一二篇以爲標準,大率賈所鄙棄而不屑道者。聞之[7],笑曰:「學者立言,貴乎不朽[8],〔但評〕太上立德,其次立言,率爾操觚,談何容易。即味列八珍,當使天下不以爲泰耳。如此獵取功名,雖登臺閣,猶爲賤也。」〔但評〕人之貴賤,視乎其文。文者,心之聲,品之所從分也。臺閣猶賤,味乎其言。郎曰:「不然。文章雖美,賤則弗傳[9]。〔馮評〕二語亦確。君欲抱卷以終也則已,不然,簾内諸官,皆以此等物事進身,恐不能因閲君文,另换一副眼睛肺腸也。」〔但評〕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鑒。○簾内諸公真有另具一副眼睛肺腸者,欲换之而無可换矣。〔馮評〕諷世深矣。賈終嘿然。郎起而笑曰[10]:「少年盛氣哉!」〔但評〕盛氣平則不食人間煙火矣,豈但功名。○賈雖少年盛氣,其所言自是正大。遂别而去。是秋入闈復落,鬱邑不得志[11],頗思郎言,遂取前所指示者强讀之;未至終篇,昏昏欲睡,心惶惑無以自主。又三年,闈場將近,郎忽至,相見甚歡。因出所擬七題,使賈作之。越日,索文而閲,不以爲可,又令復作[12],作已又訾之。賈戲於落卷中,集其冗[13]泛濫,不可告人之句,連綴成文。〔手稿本某甲評〕「連綴」二字,竟是確評。〔但評〕冗泛濫,不能對己,何可告人?此而曰連綴成文,亦連綴者之自謂爲文耳。○「冗泛濫」之句,連綴成篇,遂可以束閣羣書,可以奪魁多士。此等闈墨一出,無怪俯就者奉爲靈符,深入肌理,以此等物事進身而成爲淵源授受也。俟其來而示之[14],郎喜曰:「得之矣!」因使熟記[15],堅囑勿忘。〔何評〕長卿謾詰。賈笑曰:「實相告:此言不由中[16],轉瞬即去,便受榎楚,不能復憶之也。」郎坐案頭,强令自誦一過[17];因使袒背,以筆寫符而去,曰:「衹此已足,可以束閣羣書[18]矣。」〔但評〕羣書未入閲者之目,自當束閣之。驗其符,濯之不下,深入肌理。至場中[19],七題無一遺者。回思諸作,茫不記憶,惟戲綴之文,歷歷在心。然把筆終以爲羞;欲少竄易,而顛倒苦思,竟不能復更一字。〔但評〕今之以剽竊連綴成篇而得售者,想亦背上有符,不能復更一字。日已西墜,直録而出[20]。郎候之已久,問:「何暮也?」賈以實告,即求拭符;視之,已漫滅矣。〔何評〕此中有符契。再憶場中文,遂如隔世[21]。大奇之,因問:「何不自謀?」笑曰:「某惟不作此等想,〔但評〕不作此想,除却多少孽障,省却多少愧汗。故能不讀此等文也。」遂約明日過諸其寓,賈諾之。郎既去,賈取文稿自閲之,大非本懷,怏怏不自得[22],不復訪郎,嗒喪而歸。未幾榜發,竟中經魁。〔馮評〕若今之以爛調幸獲者,居之不疑,方且出大言以欺人,誰則笑之?又閲舊稿,一讀一汗。〔但評〕可謂一字一珠。○每見榜上有名,竟謂文章有價,賞鑒有真,儼然道在是矣,而不知狗矢之臭者,衹便宜少出多少愧汗。讀竟,重衣盡濕,自言曰:「此文一出,何以見天下士矣!」方慚怍間[23],郎忽至,曰:「求中,既中矣,何其悶也?」曰:「僕適自念,以金盆玉碗貯狗矢[24],真無顔出見同人。行將遯跡山丘,與世長絶矣。’〔但評〕欲顧顔面,除非遯跡山林,與世長絶。郎曰:‘此亦大高,但恐不能耳。果能之[25],僕引見一人,長生可得,並千載之名,亦不足戀,况儻來之富貴乎!’〔但評〕儻来富貴,原無足縈心;若千載之名,非忠孝節義不足以當之,果能致此,則千古不朽矣,長生又奚足比哉!賈悦,留與共宿,曰:「容某思之。」天明,謂郎曰:「予志决矣!」〔但評〕初志何嘗不决。不告妻子,飄然遂去。〔馮評〕三句簡捷之甚。漸入深山,〔馮評〕張乖崖尚不能分華山半座,賈能之乎?至一洞府,其中别有天地。有叟坐堂上[26],郎使參之,呼以師。叟曰:「來何早也?」〔但評〕尊孽尚未造完,故謂來早。郎白[27]:「此人道念已堅,望加收齒。」叟曰:「汝既來,須將此身並置度外始得。」〔但評〕置身度外,可以爲聖賢,可以作仙佛。〔馮評〕一語扼要。賈唯唯聽命。郎送至一院,安其寢處,又投以餌始去。房亦精潔,但户無扉,窗無欞,〔馮評〕靈府洞開,何處亦用窗欞。内惟一几一榻。賈解屨登榻,月明穿射矣[28]。覺微飢,取餌啖之,甘而易飽;竊意郎當復來,坐久寂然,杳無聲響[29],但覺清香滿室,臟腑空明,脈絡皆可指數。〔馮評〕景色絶佳。忽聞有聲甚厲,似猫抓癢,〔馮評〕寂寞道心生。自牖睨之[30],則虎蹲簷下;乍見甚驚,因憶師言,即復收神凝坐。虎似知其有人[31],尋入近榻,氣咻咻,遍嗅足股。〔馮評〕静極生怖境。少頃[32],聞庭中嗥動,如鷄受縛,虎即趨出。〔馮評〕新收猛虎作童兒。又坐少時,一美人入,蘭麝撲人,悄然登榻,附耳小言曰:「我來矣。」〔馮評〕學道人衹此兩境最難打破,愛境尤難。落本枯禪三冬無暖者方能之,即佛家所謂愛河也。叟曰此身置之度外,盡之矣。一言之間,口脂散馥,賈瞑然不少動[33];又低聲曰:「睡乎?」聲音頗類其妻,心微動;又念曰:「此皆師相試之幻術也。」瞑如故;美人笑曰[34]:「鼠子動矣!」——初,夫妻與婢同室,狎褻惟恐婢聞,私約一謎曰:「鼠子動,則相歡好。」——忽聞是語,不覺大動,〔但評〕情緣未斷,終是苦未受盡,孽未造完。開目凝視,真其妻也。問:「何能來?」答云:「郎生恐君岑寂思歸,遣一嫗導我來。」言次,因賈出門不相告語,偎傍之際,頗有怨懟。賈慰藉良久,始得嬉笑爲歡。〔但評〕神仙可學而成,無奈臓腑空明以後,又有許多驚怖,許多阻撓,許多牽纏,許多挂礙,情緣道念兩相持而不能下,久之久之,洞府清潔之地,變爲房幃狎褻之所矣。自己不能作主,愛我者又豈能爲力乎。既畢,夜已向晨,聞叟譙訶聲,漸近庭院。妻急起,無地自匿,遂越短牆而去。俄頃,郎從叟入。叟對賈杖郎,便令逐客。郎亦引賈自短牆出[35],曰:「僕望君奢,不免躁進;〔但評〕躁進者逐,引人躁進者仗,著爲令。不圖情緣未斷,纍受扑責。從此暫去,相見行有日也[36]。」指示歸途,拱手遂别。〔馮評〕帶住。賈俯視故村,故在目中[37]。意妻弱步,必滯途間。疾趨里餘,已至家門,但見房垣零落,舊景全非;村中老幼,竟無一相識者,〔馮評〕他人再想不到,看下文乃嘆其妙。心始駭異。忽念劉、阮返自天台[38],情景真似。不敢入門,於對户憩坐。良久,有老翁曳杖出。賈揖之,問:「賈某家何所?」翁指其第曰:「此即是也。得無欲問奇事耶[39]?僕悉知之。相傳此公聞捷即遯,遯時,其子才七八歲。後至十四五歲[40],母忽大睡不醒。子在時寒暑爲之易衣;迨殁,兩孫窮踧[41],房舍拆毁,惟以木架苫覆[42]蔽之。月前夫人忽醒,屈指百餘年矣。〔但評〕洞府中自解屨登榻,月才明耳。而取餌充饑,寂然一坐,忽而虎嗅,忽而人來;悄然登榻時,低聲小語時,偎傍怨懟時,慰藉歡合時,以至聞叟譙訶越牆遯去,時夜方向晨,屈指已歷百餘年之久。仙家日月,固迥異人間;然以此推之,則仙家歷百千萬億劫,亦衹如人生百年耳,其久暫何以殊哉!〔馮評〕誰將百年成敗事,衹换山中一局棋。噫!仙家日月轉堪悲矣。遠近聞其異,皆來訪視,近日稍稀矣。」賈豁然頓悟,曰:「翁不知賈奉雉即某是也。」翁大駭,走報其家。時長孫已死,次孫祥至,五十餘矣。以賈年少,疑有詐偽[43]。少間,夫人出,始識之,雙涕霪霪[44],呼與俱去。苦無屋宇,暫入孫舍。大小男婦,奔入盈側,皆其曾、玄,率陋劣少文。長孫婦吴氏,沽酒具藜藿,又使少子杲及婦,與己共室[45],除舍舍祖翁姑。賈入舍,煙埃兒溺,雜氣熏人,居數日,懊惋殊不可耐。兩孫家分供餐飲,調飪[46]尤乖。里中以賈新歸,日日招飲,而夫人恒不得一飽。吴氏故士人女,頗嫻閨訓,承順不衰[47]。祥家給奉漸疏,或嘑爾與之。賈怒,攜夫人去,設帳東里,每謂夫人曰:「吾甚悔此一返,而已無及矣。不得已復理舊業,若心無愧恥,富貴不難致也。」〔但評〕富貴以無愧恥致之,富貴可憐。○必心無愧恥,而後不難致富貴;則富貴可以致而不可必致也,愧恥不可無而不容或無也。居年餘,吴氏猶時饋餉[48],而祥父子絶跡矣。是歲,試入邑庠。邑令重其文[49],厚贈之,由此家稍裕。祥稍稍來近就之,賈唤入,計曩所耗費,出金償之,斥絶令去。遂買新第,移吴氏共居之。吴二子,長者留守舊業;次杲頗慧,使與門人輩共筆硯。賈自山中歸,心思益明澈,〔但評〕當是得受心法,不必寫符在背。無何,連捷登進士第。〔馮評〕捷進士第者仍前不可對人之文耶,抑百年來文風大變,另换主司盡不愧科名之文耶?我欲問之。又數年,以侍御出巡兩浙[50],聲名赫奕,歌舞樓臺,一時稱盛。賈爲人鯁峭,不避權貴,朝中大僚思中傷之。賈屢疏恬退,未蒙俞旨[51],未幾而禍作矣。〔但評〕凡鯁峭不避權貴者,未有不爲大僚中傷。雖屢疏求退,必至禍作而後止。然則相戒不爲鯁峭乎?且相率而趨附權貴乎?君子曰:「鯁峭不可爲而可爲也,權貴可避而不可避也。禍患且聽之將來,公道須彰之此日。」先是,祥六子皆無賴,賈雖擯斥不齒,然皆竊餘勢以作威福,横占田宅,鄉人共患之。有某乙娶新婦,祥次子篡取爲妾。乙故狙詐,鄉人斂金助訟,以此聞於都,於是當道者交章攻賈。賈殊無以自剖,被收經年。祥及次子皆瘐死[52]。賈奉旨充遼陽軍。時杲入泮已久,爲人頗仁厚[53],有賢聲。夫人生一子,年十六,遂以屬杲,夫妻攜一僕一媪而去。賈曰:「十餘年富貴[54],曾不如一夢之久。〔但評〕富貴一夢耳;謂十餘年不如一夢,以夢思夢,是大夢初覺時。今始知榮華之場,皆地獄境界,悔比劉晨、阮肇多造一重孽案耳。」數日,抵海岸,遥見巨舟來,鼓樂殷作,虞候皆如天神。既近,舟中一人出,笑請侍御過舟少憩。賈見,驚喜,踴身而過,〔但評〕將此身置度外矣。○到此悟徹,竟登彼岸。押隸不敢禁。夫人急欲相從,而相去已遠[55],〔但評〕自今不説私話矣。遂憤投海中。漂泊數步,見一人垂練於水,引救而去。〔馮評〕此一段却結得縹緲,出人意外。隸命篙師蕩舟,且追且號,但聞鼓聲如雷,與轟濤相間,瞬間遂杳[56]。僕識其人,蓋郎生也。〔馮評〕末句始點出郎生,突峭。
異史氏曰:「世傳陳大士[57]在闈中,書藝既成,吟誦數四,嘆曰:『亦復誰人識得!』遂棄去更作[58],以故闈墨不及諸稿。〔馮評〕陳大士六十始通籍。文章一道,若無憑,若有憑,未可概論。賈生羞而遯去,此處有仙骨[59]焉[60]。乃再返人世,遂以口腹自貶,貧賤之中人甚矣哉!」
〔何評〕姓名假借,要亦異史氏寓言,作此狡獪。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青本、黄本、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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