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24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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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民」:康熙本作「女」,今據四參校本改。「逼淫」:二十四卷本作「逼與淫」。
[2]
「沉諸」:鑄本作「沉」。
[3]
「雷電」:異史本作「電雷」。鑄本「某家」作「豪家」,「大作」爲「一聲」,「某首而去」作「豪首去」,無「未幾」二字;二十四卷本「某首」作「其首」。
[4]
「審視則豪某」:鑄本作「審視,則豪頭」。「視」:青本作「之」。
[5]
「何以能然也」:鑄本作「不然,何以能爾也」。
一員官
濟南同知吴公,剛正不徇[1][2]。時有陋規,凡貪墨者,虧空犯贜罪,上官輒庇之,〔但評〕此等陋規,誰始作俑,其故可知矣。以贜分攤屬僚,無敢梗者。以命公,不受;强之不得,怒加叱駡,公亦惡聲報之,曰:「某官雖微,亦受君命。可以參處,不可以駡詈也!要死便死,不能損朝廷之禄,代人上枉法贜耳[3]!」上官乃改顔温慰之。〔但評〕不肯損俸禄代人償枉法贜,堂堂正正,上官其將奈何!大抵肯代人攤贜者,未必捐自俸禄也。更有取枉法贜之官,而亦抵死不肯代人攤賠虧項者,又其另爲一員官也。人皆言斯世不可以行直道;人自無直道耳,何反咎斯世之不可行哉!〔馮評〕兩頭叙事,中間夾此一段作議論,如傳贊然,横亘其中,鶴膝格也。斷續之妙亦本史法。會高苑有穆清懷者[4],狐附之,輒慷慨與人談論,音響在座上,但不睹其人[5]。適至郡,賓客談次,或詰之曰:「仙固無不知,請問郡中官共幾員?」應聲答曰[6]:「一員。」共笑之。復詰其故,曰:「通郡官僚雖七十有二,其實可稱爲官者,吴同知一人而已。」〔馮評〕此狐可即名之曰「狐中董狐」。是時泰安知州張公者[7],人以其木强[8],號之「橛子」;凡貴官大僚登岱者,夫馬兜輿[9]之類,需索煩多,州民苦於供億,公一切罷之。或索羊豕,公曰:「我即一羊也,一豕也,請殺之以犒騶從。」〔何評〕易于遺風,於茲未墜。大僚亦無奈之[10]。公自遠宦,别妻子者十二年。初莅泰安,夫人及公子自都中來省之,相見甚歡。逾六七日,夫人從容曰:「君塵甑[11]猶昔,何老誖不念子孫[12]耶?」公怒,大駡,呼杖,逼夫人伏受責。〔馮評〕「鐵面」二字不足以盡之。○妻者齊也,何至操杖。且此數語亦俗情常話,聽不聽惟公,何妨正言告之,安得强天下婦女皆作聖賢耶?如張公者終不忍議之矣。公子覆母身號泣,乞代[13]。公横施撻楚,乃已。〔但評〕每見有夫人公子,隨赴任所,内外勾串,關説營私。以此推之,夫人公子亦應杖者。○爲其塵甑猶昔,而老誖加之,原是夫人之謬;怒而杖之,亦戾矣。想亦照枉法贜律擬之,第未計其甫起意而贜未入耳。夫人即偕公子命駕歸[14],矢曰:「渠即死於是,吾亦不復來矣!」逾年,公果卒[15]。此不可謂非今之强項令也。然以久離之琴瑟,何至以一言而躁怒至此,不情矣哉!而威嚴能行於牀笫[16],事更奇於鬼神矣。
〔馮評〕殿以此篇,抬文人之身份,成得意之文章。
〔何評〕印綬纍若,獨許爲一員官,吴公之剛正可想。
【校記】(底本:康熙本
參校本:青本、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
[1]
不徇:〖何註〗徇與殉同。《漢書·賈誼傳》:「貪夫徇財,烈士徇名。」△按:徇有多義,一義同殉。徇名,即爲名節而獻身。此處徇義爲曲從。
[2]
「不徇」:鑄本作「不阿」。
[3]
青本「人上」作「人償」。
[4]
青本「何反」作「可反」,並鑄本、異史本「清懷」作「情懷」。
[5]
「慨」:康熙本誤作「忼」。「不睹」:鑄本作「不見」。
[6]
「答曰」:青本作「曰」。
[7]
「公者」:鑄本作「公」。
[8]
木强:〖吕註〗《前漢書·周勃傳》:「勃爲人木强敦厚。」註:「木强,不和柔貌。」
[9]
兜輿:〖何註〗上山之輿也。
[10]
「奈之」:鑄本作「奈何」。
[11]
塵甑:〖吕註〗《後漢書·范冉傳》:「冉字史雲。桓帝時爲萊蕪長,遭母憂不到官。議者欲以爲侍御史,因遯身逃命於梁、沛之間。所止單陋,有時絶粒,窮居自若。閭里歌之曰:『甑中有塵范史雲,釜中生魚范萊蕪。』」○按:冉一作丹。
[12]
老誖不念子孫:〖何註〗誖音背,乘也。〖吕註〗《漢書·疏廣傳》:「廣子孫竊謂廣所愛信者説買田宅。廣曰:『吾豈老誖不念子孫哉!顧自有舊田廬,今復增益之,以爲贏餘,但教子孫怠惰耳。』」
[13]
此上十五字:二十四卷本、異史本「母身」作「母自」,並鑄本「伏受責」作「伏首」。「乞代」:鑄本作「求代」。
[14]
青本「夫人」下有「怒」字。「歸」:二十四卷本、異史本作「婦」。
[15]
「果卒」:鑄本作「卒」。
[16]
青本「至」作「之」,鑄本「不情矣」作「豈人情」,「威嚴」作「威福」,「於牀」作「牀」。
附録
附録一:補遺
海大魚
海濱故無山。一日,忽見峻嶺重叠,綿亘數里,衆悉駭怪。又一日,山忽他徙,化而烏有。相傳海中大魚,值清明節則携眷口往拜其墓,故寒食時多見之。
△按:此篇僅見於手稿本,排列於《丁前溪》後,標有删除號。《于子游》似在此篇基礎上加工而成。

博邑有鄉民王茂才,早赴田。田畔拾一小兒,四五歲,貌豐美而言笑巧妙。歸家子之,靈通非常。至四五年後,有一僧至其家。兒見之,驚避無踪。僧告鄉民曰:「此兒乃華山池中五百小龍之一,竊逃於此。」遂出一鉢,注水其中,宛一小白蛇遊衍於内,袖鉢而去。
愛才
仕宦中有妹養宫中而字貴人者,有將官某代作啟,中警句云:「令弟從長,奕世近龍光,貂珥曾參于畫室;舍妹夫人,十年陪鳳輦,霓裳遂燦于朝霞。寒砧之杵可掬,不搗夜月之霜;御溝之水可託,無勞雲英之咏。」當事者奇其才,遂以文階换武階,後至通政使。
蟄蛇
予邑郭生,設帳于東山之和莊,蒙童五六人,皆初入館者也。書室之南爲厠所,乃一牛欄;靠山石壁,壁上多雜草蓁莽。童子入厠,多歷時刻而後返。郭責之,則曰:「予在厠中騰雲。」郭疑之。童子入厠,從旁睨之,見其起空中二三尺,倏起倏墜;移時不動。郭進而細審,見壁縫中一蛇,昂首大于盆,吸氣而上。遂遍告莊人共視之。以炬火焚壁,蛇死壁裂。蛇不甚長,而粗則如巨桶。蓋蟄於内而不能出,已歷多年者也。
(以上三則,原載《得月簃叢書》本《〈聊齋志異〉拾遺》)
附録二:各抄刻本序跋、品題

乙酉三月,山左趙公奉命守睦州,余假館於郡齋。太守公出淄川蒲柳泉先生《聊齋志異》,請余審定而付之梓。嚴陵環郡皆崇山,郡齋又多古木奇石。時當秋飆怒號,景物睄窕,狐鼠晝跳,梟獍夜嗥,把卷坐斗室中,青燈睒睒,已不待展讀,而陰森之氣,逼人毛髮。嗚呼!同在光天化日之中,而胡乃沉冥抑塞,託志幽遐,至于此極!余蓋卒讀之而悄然有以悲先生之志矣。按縣志稱先生少負異才,以氣節自矜,落落不偶,卒困于經生以終。平生奇氣,無所宣渫,悉寄之於書。故所載多涉諔詭荒忽不經之事,至于警世駭俗,而卒不顧。嗟夫!世固有服聲被色,儼然人類;叩其所藏,有鬼蜮之不足比,而豺虎之難與方者。下堂見蠆,出門觸蜂,紛紛沓沓,莫可窮詰。惜無禹鼎鑄其情狀,鐲鏤决其陰霾,不得已而涉想於杳冥荒怪之域,以爲異類有情,或者尚堪晤對;鬼謀雖遠,庶其警彼貪淫。嗚呼!先生之志荒,而先生之心苦矣!昔者三閭被放,彷徨山澤,經歷陵廟,呵壁問天,神靈怪物,琦瑋僪佹,以洩憤懑,抒寫愁思。釋氏憫衆生之顛倒,借因果爲筏喻,刀山劍樹,牛鬼蛇神,罔非説法,開覺有情。然則是書之恍惚幻妄,光怪陸離,皆其微旨所存,殆以三閭侘傺之思,寓化人解脱之意歟?使第以媲美《齊諧》,希踪《述異》相詫媺,此井蠡之見,固大盭於作者;亦豈太守公傳刻之深心哉!夫易筮載鬼,傳紀降神,妖祥災異,炳于經籍。天地至大,無所不有;小儒視不越几席之外,履不出里巷之中,非以情揣,即以理格,是沾沾者又甚於井蠡之見也。太守公曰:「子之説,可以傳先生矣。」遂書以爲序。
乾隆三十年,歲次乙酉十一月,仁和余集撰。
(原載青柯亭本《聊齋志異》)
弁言
丙寅冬,吾友周子季和自濟南解館歸,以手録淄川蒲留仙先生《聊齋志異》二册相貽。深以卷帙繁多,不能全鈔爲憾。予讀而喜之。每藏之行笥中,欲訪其全,數年不可得。丁丑春,携至都門,爲王子閏軒攫去。後予宦閩中,晤鄭荔薌先生令嗣,因憶先生昔年曾宦吾鄉,性喜儲書,或有藏本。果丐得之。命侍史録正副二本,披閲之下,似與季和本稍異。後三年,再至都門,閏軒出原鈔本細加校對,又從吴君穎思假鈔本勘定,各有異同,始知荔薌當年得於其家者,實原稿也。癸未官武林,友人鮑以文屢慫惥予付梓,因循未果。後借鈔者衆,藏本不能遍應,遂勉成以公同好。他日見閏軒,出以相贈,其欣賞爲何如!獨恨吾季和已赴九原,不獲與之商榷定論已。此書之成,出貲勷事者,鮑子以文;校讎更正者,則余君蓉裳、郁君佩先暨予弟皋亭也。
乾隆丙戌端陽前二日,萊陽後學趙起杲書於睦州官舍。
(原載青柯亭本《聊齋志異》)
刻《聊齋志異》例言
一,先生是書,蓋仿干寶《搜神》、任昉《述異》之例而作。其事則鬼狐仙怪,其文則莊、列、馬、班,而其義則竊取春秋微顯志晦之旨,筆削予奪之權。可謂有功名教,無忝著述。以意逆志,乃不謬於作者,是所望於知人論世之君子。
一,是編初稿名《鬼狐傳》。後先生入棘闈,狐鬼羣集,揮之不去。以意揣之,蓋恥禹鼎之曲傳,懼軒轅之畢照也。歸乃增益他條,名之曰《志異》。有名《聊齋雜志》者,乃張此亭臆改,且多删汰,非原書矣。兹刻一仍其舊。
一,先生畢殫精力,始成是書。初就正於漁洋,漁洋欲以百千市其稿。先生堅不與,因加評騭而還之。今刻以問世,並附漁洋評語。先生有知,可無仲翔没世之恨矣。
一,是編向無刊本,諸家傳鈔,各有點竄。其間字斟句酌,詞旨簡嚴者有之;然求其浩汗疏宕,有一種粗服亂頭之致,往往不逮原本。兹刻悉仍原稿,庶幾獨得廬山之真。
一,編中所述鬼狐最夥,層見叠出,變化不窮。水佩風裳,翦裁入妙;冰花雪蕊,結撰維新。緣其才大於海,筆妙如環。
一,編中所載事迹,有不盡無徵者,如《姊妹易嫁》、《金和尚》諸篇是已。然傳聞異辭,難成信史。漁洋談異,多所採摭,亦相逕庭。至《大力將軍》一則,亦與《觚賸·雪遘》差别。因並録之,以見大略。
一,是書傳鈔既屢,别風淮雨,觸處都有,今悉加校正。其中文理不順者,間爲更定一二字。至其編次前後,各本不同,兹刻衹就多寡酌分卷帙,實無從考其原目也。
一,原本凡十六卷,初但選其尤雅者厘爲十二卷;刊既竣,再閲其餘,復愛莫能舍,遂續刻之,卷目一如其舊云。
一,卷中有單章隻句,意味平淺者删之,計四十八條;從張本補入者凡二條。佳句已盡入錦囊,明珠實無遺鐵網矣。
一,聞之張君西圃云:「濟南朱氏家藏《志異》數十卷。」行將訪求。倘嗜奇之士,尚有别本,幸不吝見遺,當續刻之,以成藝林快事。
萊陽趙起杲清曜謹識。
(原載青柯亭本《聊齋志異》)
刻《聊齋志異》紀事
荷邨先生丞杭時,嘗出《聊齋志異》一書相示,且將進梓人焉,予頗慫惥之。及擢守嚴陵,政通人和,始從事於梨棗。清俸不足,典質以繼之,然竟不克簣成而卒。先生弟皋亭屬予竟其業。比竣厥工,距道山之遊七閲月矣。覽先生自序,方以周君季和不及見爲恨,詎意墨瀋未乾,風流頓盡,予之痛先生,復有甚於先生之痛季和也。悲夫!
先生性恬澹,而獨淫於書,故與予交尤莫逆。嚴陵距杭三百里,借書之伻嘗不絶於道。《志異》之刻,余君蓉裳在幕中商榷爲多。比蓉裳計偕北上,偶一字之疑,亦走函俾予參定焉。今手書滿箧,觸目凄然,輒有山陽夜笛之感。
初先生之梓是書也,與蓉裳悉心酌定,釐卷十二,予第任讎校之役而已。今年正月,晤先生於吴山之片石居,酒闌閑話,顧謂予曰:「兹刻甲乙去留,頗愜私意,然半豹得窺,全牛未睹,其如未厭嗜奇者之心何!取四卷重加審定,續而成之,是在吾子矣。」予唯唯。後五月,十二卷始蕆事,而先生遽卒。未竟之緒,予竭蹶踵其後,一言之出,若有定數。嘻,異矣!
嚴郡試院,去郡衙半里許,非試事,則魚鑰塵封,重門蛛罥而已。五月十有八日,將試童子,先期遣隸掃除。時曉色初分,重扃乍啟,瞥見一緋衣人,高冠峨峨,端拱庭除。隸咸驚仆,人亦隨滅。至日,命題,鍵試,先生飲食言笑如常時,迨受卷未終,竟以暴卒。卒之前一日,遍謁郡僚,備盡覼縷,如話别者。然庫有公帑千金,悉命移貯縣庫,經畫從容,若有先告,何其異也!但不知緋衣何神耳。
五月朔日,皋亭先生夢至一所,經歷堂奥,皆非夙遊,奄然竟逝,魂已離舍,木立尸前,心復自知其死,顧亦無所繫戀。獨惜剞劂之工未竟,悲從中來,一慟而醒。明日以告先生。先生方握管撰序,聞之默然良久,若不能無動於中者。後先生凶問至署,皋亭奔赴,撫尸慟哭,俯仰之頃,悉符夢境。
先生既卒於試院,舉家惶遽無措。侍姬陳氏,哀哭盡禮,遂投繯死。家人驚救,已無及矣。後先生靈槥歸里,以阻於道遠,遂卜葬澄清門外。嗟乎,冉冉貞魂,偕從泉下,纍纍遺冢,寂寞江濱,可哀也已!然而苦心勁節,已足與雲山江水俱長。表揚芳烈,吾黨之責也。因附記於此。
乾隆丙戌十一月望前三日,得閑居士鮑廷博以文識。
(原載青柯亭本《聊齋志異》)

《志異》十六卷,先大父柳泉先生著也。先大父諱松齡,字留仙,别號柳泉。聊齋,其齋名也。幼有軼才,學識淵穎;而簡潛落穆,超然遠俗。雖名宿宗工,樂交傾賞。然數奇,終身不遇,以窮諸生授舉子業,潦倒於荒山僻隘之鄉。間爲詩賦歌行,不愧於古作者;撰古文辭,亦往往標新領異,不勦襲先民;皆各數百篇藏於家。而於耳目所睹記,里巷所流傳,同人之籍録,又隨筆撰次而爲此書。其事多涉於神怪;其體仿歷代志傳;其論贊或觸時感事,而以勸以懲;其文往往刻鏤物情,曲盡世態,冥會幽探,思入風雲;其義足以動天地、泣鬼神,俾畸人滯魄,山魈野魅,各出其情狀而無所遯隱。此《山經》、《博物》之遺,《遠遊》、《天問》之意,非第如干寶《搜神》已也。初亦藏於家,無力梓行。近乃人競傳寫,遠邇借求矣。昔昌黎文起八代,必待歐陽而後傳,文長雄踞一時,必待袁中郎而後著。自今而後,焉知無歐陽、中郎其人者出,將必契賞鋟梓,流布於世,不但如今已也。則且跂予望之矣!
大清乾隆五年,歲次庚申春日,孫立德謹識。
(原載青柯亭本《聊齋志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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