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2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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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舊有蒲聊齋先生《誌異》鈔本,亦不知其何從得。後爲人借去傳看,竟失所在。每一念及,輒作數日惡;然亦付之阿閦佛國而已。一日,偶語張仲明世兄。仲明與蒲俱淄人,親串朋好,穩相浹,遂許爲乞原本借鈔,當不吝。歲壬寅冬,仲明自淄携稿來,纍纍巨册,視向所失去數當倍。披之,耳目益擴。乃出資覓傭書者亟録之,前後凡十閲月更一歲首,始告竣。中間讎校編次,晷窮膏繼,揮汗握冰,不少釋。此情雖癡,不大勞頓耶!書成記此,聊存顛末,並識向來苦辛。倘好事家有欲攫吾米袖石而不得者,可無怪我書慳矣。
雍正癸卯秋七月望後二日,殿春亭主人識。
【校記】文見鑄本、遺稿本。文中「膏繼」,鑄本作「晷繼」。

余讀《聊齋誌異》竟,不禁推案起立,浩然而嘆,曰:「嗟乎!文人之不可窮有如是夫!」聊齋少負艷才,牢落名場無所遇,胸填氣結,不得已爲是書。今觀其寓意之言,十固八九,何其悲以深也!向使聊齋早脱韝去,奮筆石渠、天禄間,爲一代史局大作手,豈暇作此鬱鬱語,託街談巷議,以自寫其胸中磊塊詼奇哉!文士失職而志不平,毋亦當事者之責也。後有讀者,苟具心眼,當與予同慨矣。
雍正癸卯秋七月,南邨題跋。
【校記】文見鑄本、異史本、遺稿本。稍有岐異:「聊齋誌異」,異史本作「異史」。「不可」,遺稿本作「多」。「觀其」,遺稿本作「讀其書」,異史本作「讀其」。「真職」,異史本、遺稿本作「失職」。「後有」,遺稿本作「後」。

昔阮瞻作《無鬼論》,而鬼即來;干寶撰《搜神記》,而神如在。故司糾奉命,烏府之柏台遂空;而浮提稱王,寇公之蒨桃欲葬。玄機雲涌,冢中王弼重來;妙論風生,穴處雄狐却走。山精水怪,不妨以假爲真;牛鬼蛇神,未必將無作有。彼狗孝順、猿代役,亦屬物理之常;即頂書山、手畫花,無非立法之妙。總之:見怪不怪,我正即能辟邪;怕鬼有鬼,疑心適以殺子。惜世無文帝,賈生之前席全虚;且騎少青騾,曼卿之蓉城乏主。然則鷁飛星隕,知我者其惟春秋乎?衹此魯連、曹丘,得斯人可與言詩矣。
乾隆辛未秋九月中浣,練塘老漁識。
(此上跋文三篇原載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
《〈聊齋志異〉遺稿》序
將欲區文章之善否,不必以理法繩也,但取而讀之:讀未終篇,已厭其詞之長,必弗善矣;讀既終篇,猶嫌其詞之短,必甚善矣;至於全卷讀竟,心悵然如有失,深恨作書者之不再作,刻書者之不再刻,則善之善者也。《聊齋》正編行世已久,其於小説,殆駸駸乎登唐人之堂而嚌其胾,使觀者終日嘯歌,如置玉壺風露中,雖浮甘瓜於清泉,沉朱李於寒水,不是快也。然僕讀之而憾其少,則以爲人心無厭之求,固不得遂,亦置之無可奈何而已。今乃得其遺稿若干首,奇情異采,矯然若生,而亡是公烏有先生又于于然來矣。黎陽段君雪亭,毅然以付梓自任,斯豈獨《聊齋》之知己,抑亦衆讀《聊齋》者所鬱鬱於中,而今甫得一伸者也。故樂爲編次而序之。
鬲津劉瀛珍識。
《〈聊齋志異〉遺稿》序
留仙公生擅仙才,錦在心而不竭;異史氏文參史筆,綉出口而遂多。當其倒醽醁而散墨,倚花木以揮毫,陋志怪於三齊,追新聞於南楚,豆棚瓜架,雨夕風晨,固已邀鑒賞於漁洋,不啻策衙官於屈、宋。矧夫夢羽衣於赤壁,又見坡公;訊修竹於東橋,重來杜老。昌黎毛穎,既磨墨而晨鈔;子厚梓人,復削青而夜刻。剩山殘水,著屐問箬村之酒;散仙逸鬼,呈形侑顧渚之茶。譬春蠶之作繭,見物斯成;似秋雁之銜蘆,聞聲即至。斯其雅趣詼奇,能啟文心於齏臼;豈第清詞俶詭,堪發妙想於子虚?聽彼散亡,不惟嘆幽光之晦;任其湮没,更恐招靈鬼之啼。幸有黎陽騷客,德水逸人,發思古之情,寓表微之意,用鏤梨棗,並貯牙簽。真覺千秋郢社,精神不間琴樽;十載黄州,咳唾無遺珠玉。人皆莞爾,僕亦欣然。嘉其豪興,聊爲酬以片詞;玩此風華,更請藏之什襲。
姑孰者島胡泉序。
重抄《〈聊齋志異〉遺稿》序
留仙《志異》一書,膾炙人口久矣。余自髫齡迄今,身之所經,無論名會之區,即僻陬十室,靡不家置一册。蓋其學深筆健,情摯識卓,寓賞罰於嬉笑,百誦不厭。先乎此、後乎此之類書,無慮汗牛充棟,竟無能望其肩背者,是筆墨骨格,未許輕造也。顧才大如彼,知尋常傳文,不能以一介寒儒,表行寰宇,躊躇至再,未可如何,而假干寶《搜神》,聊志一生心血,欲以奇異之説,冀人之一覽,其情亦足悲矣。是書流傳既久,而俗坊吝於鉛槧,將其短類半删去之,漸久而失愈多,殊堪恨恨。然好事者尚可廣搜遠紹,符其原額。己巳春,於甘陵賈氏家獲睹雍正年間舊鈔,是來自濟南朱氏,而朱氏得自淄川者。内多數十則,平素坊本所無。余不禁狂喜。遂假録之,兩朝夕而畢。後復核對各本皆闕,殆當時初付剞劂,即亡之矣。好事之家,得其一鱗片甲,不啻天球,余何忍聽其湮没,而不公諸海内乎?然欲付梨棗而嗇於資,素願莫償,恒深歉悵。兹於道光癸未,與德州劉仙舫雨夜捉膝言及之;仙舫毅然醵金,余遂得於甲申秋録而付梓,俾遺珠得合浦,不但爲當時好事者之一快,即於風清月朗時,以杯酒酹告清曜先生之靈,九原有知,應亦大暢其未償之願也矣。
道光四年,歲次甲申仲秋,黎陽雪亭段書於清源。
《〈聊齋志異〉遺稿》序
諸小説正編既出,必有續作隨其後,雖不能媲美前人,亦襲貌而竊其似。而蒲聊齋之《志異》獨無。非不欲續也,亦以空前絶後之作,使唐人見之,自當把臂入林,後來作者,宜其擱筆耳。兹幸獲其遺稿數十首,事新語新,幾於一字一珠,而又有可以感人心、示勸戒之意。反復披玩,真覺蒲先生鬚眉若生。時方夏日,對此清風颯然,令人憶蜀宫人納凉詞,所謂「冰肌玉骨凉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也。維時雪亭段君,踴躍付梓,快人快事,其有古人不見我之思乎?抑念兩美必合,《聊齋》之後復有《聊齋》,此亦天地間不可無之佳話,以視他書之贅而續之者何如也?諸友好批閲之餘,間述所聞,附記於後;僕亦登記數則。非敢幾《聊齋》萬一,抑以事有不可没者,爰率爾爲之,以詳其顛末云爾。
道光閼逢涒灘閏七月上浣,清源陳廷機序。
《〈聊齋志異〉遺稿》例言
一,是書本雍正年鈔本,則未刻之前,已貴洛陽紙價矣。的係原物,斷非後人剽竊。
一,所記之事,國朝居多,間及明季,其間未見叙明何代者,有一二字未敢抬寫,又未敢接寫,不得已以鄙意易而隱之。若《鴞鳥》一則,係康熙年事,聖天子不可不出格。《白蓮教》一則,明言徐鴻儒,則大兵不可不空格。意刊書之時,去此未遠,不便刻入,因成割愛歟?
一,此本係余依星巖手鈔校正無訛。第去原本已三鈔矣。魯魚虚虎,應不能免。苟有更得真本寄示更正,則幸甚。
一,所見《聊齋》刊本不一,有截其序者,有去其題詞、例言、小傳者,有删其短篇者,有分門别類,比之《情史》者,苟非自作聰明,即欲省其鉛槧,致令廬山面目,漸失其真。余薈萃各本核對,並無復見重出。倘另有善本續刊者,或爲已刊,亦祈見示,以便削除。
一,原刻十六卷,分沈、浸、穠、郁等字;兹本雖條則不多,亦遵其例,分上、窺、姚、姒四卷。
一,張榆村墓表,得之雅雨《山左詩鈔》;然文義不備,意其節録,未得全稿。其詩文若干集,亦未知刊否。如片紙僅存,會當求而梓之,以永其傳。
黎陽段雪亭識。
《註釋〈聊齋志異〉》序
小説家書存於今者,干令升《搜神記》近俗易解,然是本。唐人説如《集異》、《劍俠》及《虬髯》、《黄衫》、《紅綫》、《李娃》等傳,叙次濃烈,奕奕如生,而非淺學者所能盡讀。以其逮事典奥也。淄川蒲留仙氏《志異》一書,足以追比前人,迥非近時小説家所能及。其鋪叙清晰,舉重若輕,辭足以達難離之情,故覶縷褻事,及閨房牀笫之私,無不摹繪盡致,記無關學問,而筆意實亦可喜,致世多好之,然其多攬古書,取用宏肆,儉腹者一時索解不得,不免觸處有棘目之憾。江寧何地山先生以博雅之才,著作餘閑,爲之考訂註釋,積久得若干條,刊爲别本流布之,即是爲餉貧之糧,振聵之鐸,所謂一滴水可知大海味者,斯註有焉。
道光歲次己亥四月八日鄞縣沈道寬叙。
《註釋〈聊齋志異〉》凡例
一、註解之作,因此書愛看者多,而偶一字忘其解,便勞思索,而興趣輒减。故註不嫌多,解不嫌陋。惟重見叠出之典,註見五六次者,即不復註。
一、音義謹遵《康熙字典》。所音字易識,即註音字;所音字較本字更難識,即照註反切,或云音近何字。
一、凡書皆係盡前註解,後有重複僅註見前某卷某篇。往往前半字嫌太多,後半紙嫌無用,因將重複者,前卷一半註見後卷。
一、所註雖子史,而膾炙人口者,亦有不註處;雖四子書無人不讀,而文義難解者,亦必詳註。
一、零字,一字一解者,與其註見某卷某篇,不如每篇重註二三言,刻字既省,看書亦便。
一、字畫改去俗體,又不盡从古體,欲雅俗共賞也。如「温」、「證」等字,上概加「疒」;「説」、「誤」等字,旁或从「心」,相沿已久,改正轉滋疑惑。
一、此書愛看者多,各省均有刻板。其中以訛傳訛,甚至删改增添,錯謬不可枚舉。余則於可疑處僅存之,俟覓得原本,再爲改正。
一、此書本不急於梓行,爲因諸友窺見,不能匿;梓後復與沈栗仲、龍卧子、姚蘭坪、何芰亭諸友,再校一過,補註數十條。
《〈聊齋志異〉新評》自序
憶髫齡時,自塾歸,得《聊齋志異》讀之,不忍釋手。先大夫責之曰:「童子知識未定,即好鬼狐怪誕之説耶?」時父執某公在坐,詢余曷好是書。余應之曰:「不知其他,惟喜某篇某處典奥若《尚書》,名貴若《周禮》,精峭若《檀弓》,叙次淵古若《左傳》、《國語》、《國策》,爲文之法,得此益悟耳。」先大夫聞之,轉怒爲笑。此景如在目前,屈指四十餘年矣。歲己卯,入詞垣,先後典楚、浙試,皇華小憩,取是書隨筆加點,載以臆説,置行箧中。爲友人王薆堂、錢辰田兩侍讀,許信臣、朱桐軒兩學使見而許之,謂不獨揭其根柢,於人心風化,實有裨益。囑付剞劂而未果。兹奉命莅任江南,張桐厢觀察、金瀛仙主政、葉素庵孝廉諸友,復慫恿刊布,以公同好。余亦忘其固陋,未知有當於聊齋之意與否。書成,爰記其顛末如此。
時道光二十二年夏五月既望,廣順雲湖但明倫識於兩淮運署之題襟館。

《聊齋》評本,前有王漁洋、何體正兩家,及雲湖但氏新評出,披隙導竅,當頭棒喝,讀者無不俯首皈依,幾於家有其書矣。然竊觀《聊齋》筆墨淵古,寄託遥深,其毫顛神妙,實有取不盡而恢彌廣者。仁見仁、智見智,隨其識趣,筆力所至,引而伸之,應不乏奇觀層出,傳作者苦心,開讀者了悟,在慧業文人,錦綉才子,固樂爲領異標新於無窮已。吾合馮遠村先生手評是書,建南黄觀察見而稱之,謀付梓未果。先生一官沈黎,寒氈終老,没後僅刻《晴雲山房詩文集》、《紅椒山房筆記》,其他著述今皆散佚無存,惟是書膾炙人口,傳抄尚多副本。同治八年,州人士取篇首雜説數十則及《片雲詩話》刊行,而全集仍待梓也。予於親串中偶得一部閲之;既愛其隨處指點,或一二字揭出文字精神,或數十言發明作者宗旨,不作公家言、模棱語,自出手眼,别具會心,洵可與但氏新評並行不悖。因照但氏本增入,縮爲十二卷,箋題《聊齋志異馮但合評》。工既竣,而爲之略叙梗概云。
時光緒十七年仲春月下浣,合陽喻焜湘蓀氏叙於補拙書屋之竹深處。
(原載喻焜刻《〈聊齋志異〉合評》)
《詳註〈聊齋志異〉圖咏》序
《聊齋志異》一書,《齊諧》志怪之作也。怪,則聖人且不語,又何足圖?然而《山海》之經,相傳爲伯益所著,而實亦無可考證。後人則從而附益之。詮註不足,加以圖繪。其中怪怪奇奇之物,大都出於意匠之經營,閲者披其圖而證其説,可以增長見聞。《爾雅》先不見重於世,自終軍鼮鼠之辨,蜚聲漢廷,始與六經並重,後之人亦有取而圖其形者。水草之區别,鳥獸之離奇,莫不可按圖而索焉,圖之爲用大矣哉!《聊齋》所志,其事非盡爲刑天舞戚,其人非盡屬牛鬼蛇神,則其圖之也,亦不必皆如禹鼎之鑄姦,温犀之燭怪,不過就其事迹,模其神情,觀其事傳而其人亦傳,此廣百宋齋主人《〈聊齋志異〉》圖咏》之所由作也。主人以尚友爲志,讀古人書,必欲知其爲人,爰請名手,就《志異》全書每幅各繪一圖,亦既窮形盡相,無美不臻,又于每圖各繫七絶一首,抉海内詩人之心肝,爲圖中之眉目,以是遊目騁懷,洵可樂也。復以舊註綴於每篇之後,檢查尚恐費事,因而别出心裁,摘録於每句之下,令人一覽可以了然,其用心可謂苦矣。書成,丐序於余,余曰:「是於《山海》、《爾雅》之外,别開生面者也。以余襪綫才,得以附《聊齋》驥尾,何快如之!」遂援筆而爲之序。
光緒十有二年太歲在柔兆閹茂日躔大梁之次,古越高昌寒食生撰。
《〈聊齋志異〉摘抄》序
聖賢之道,中庸而已。子臣弟友之事,日用常行之理,布帛菽粟之文,無所謂異也。所謂異者,必其耳目所未經,考詢所不及,是所謂無稽之言弗聽者,而何可以傳諸海内爲哉?然天下固有事異而理常,言異而志正,則不妨與聖賢中庸之道並行而不悖。今夫庸夫俗子,與之言聖賢切近之理,漠然無所動於中,及聞稗官野史之忠臣烈士、義夫節婦,遂不覺慷慨激昂,悲歌泣下,一若情不能自已者。即一二英敏之儒,搜奇立異,厭故喜新,視六經紛綸,爲古人糟粕;及與之歷諸幻妄,幾於縛船駡鬼,呵壁問天,而泊無所歸。乃漸覺倫常之平實可喜,則莊語之不悟而嫚言之,非所謂相反而適以相成者歟?非所謂窮諸幻境而反其真者歟?且天下之大,何所不有?文人學士發一縷之心思,雕刻萬類,牢籠衆有,詭怪離奇,不可名狀;而實則古今之遥,六合之内,原有其人其事,以供才人之發抒。且既無其人,而未始無其事;無其事,而未始無其理。則無一事非寓言,亦無一事非實境也。世之人,域己以自封,直欲使天下事,盡如吾見見聞聞,而非是,則震而驚之,毋乃非少所見之故乎?柳泉蒲子,以玩世之意,作覺世之言,握化工之筆,爲揶揄之論。凡其所言孝弟廉節,達天知命,與夫鬼怪神仙,因果報應之説,無不可以警醒頑愚,針砭賢智,即所謂事異而理常,言異而志正者,豈得以言之無稽而置之哉?第其書浩漫,亥豕既多,甲乙紊亂,又以未經付梓,抄寫傳訛,浸失其舊。或前後枘鑿,而神理不相貫注;或頭緒繁劇,而賓主不甚分明。猶之名葩雜於蕪草,嘉植蔓於藤蘿,實可惜也。辛巳春,余給事歷亭,同姓約軒假得曾氏家藏抄本,公退之余乃擇其可觀者删繁就簡,分門别類,手抄而點竄之。幾閲寒暑,始得成帙。哦誦之暇,聊以自娱。同人慫恿付梓,公諸同好,置之案頭,不特可以破拘墟之習見,悟理境之無方,而于世道人心,亦不無少補云。
時乾隆丁亥孟夏横山王金範書於周村且居書室。
《〈聊齋志異〉摘抄》跋
《聊齋志異》爲淄川蒲柳泉先生所著,聞書初成,即有以千購之者,柳泉弗受也。柳泉就聞見所及,以風馳電掣之椽筆,寫牛鬼蛇神之情狀,抑亦借無稽之談,發其無聊之思耶?憶丁卯歲適遭悼亡,長夏傷神,友人遺余抄本讀之,悲懷稍釋。惜無好事者登諸梨棗,與《齊諧》志怪、《虞初》紀異並垂爲憾。忽忽廿載,吾友王子横山先生嗜古好奇,學優遇嗇,殆與柳泉後先同轍,爰取是書,删而訂之,得十八卷,名曰「摘抄」。筆雖遊戲,而寓覺世牖俗之心焉。則與柳泉之徒侈詞富,相去有徑庭矣。
長洲同學寅弟宋允睿跋。
(原載《〈聊齋志異〉摘抄》)
擇翻《聊齋志異》序
滿文,乃我朝本土之語言,其形合陰陽,音通律吕。有此以來,首批巴克什陸續涌現,奉旨逐次翻譯四書五經、綱紀淵鑒諸書,啟迪後人,故創百世未有之奇書。嗚呼,何其聖哉!余禀性魯鈍,既未通覽經史,亦不習詩賦,而因家貧年壯,暫習滿文,以謀差行事耳。不意考中翻譯舉人,再中翻譯進士。公餘之暇,瀏覽各類書籍,尤癖嗜《聊齋志異》。此何謂耶?該書效司馬遷之志,取《春秋》之義,諸凡廣衍顯揚,喻世警人,易過遷善,于戲謔、諷諭諸言中,均溶勸誡之理,實有功於名教矣。竊思將此書之奇意隱理以滿文譯之,則先賢所創之妙境,不知能否昭彰而盡,故立意雖久,尚未敢着筆。後求得先師明右圃先生所譯《花神》等四篇閲看,果然傳神形外,恰合文中之奇,由此文心涌起。然因予才疏學淺,猶恐他人齒冷。丙戌年于盛京工部主事任上,每逢花開月明之際,輒取一册翻閲,擇易曉者譯之,日居月儲,積累諸篇。雖向師友求正,仍恐不能盡善;唯期學者文士閲後,去非存是,使無微瑕。倘同好與共,亦爲滿洲才士之一快事也。是爲序。
道光二十八年正月吉日五費居士題。
(原載滿文本《聊齋志異》)
《〈聊齋志異〉註》自序
余童年從先君讀,課業之暇,聞諸同人談鬼狐仙怪事,靡靡可聽。初不知有《聊齋志異》,其後聞之而喜,又以不得讀爲憾;及長,讀之,如有夙緣,神與相迎,而若或引之,幾至忘啜廢枕。噫!亦癖矣。然癖其書,而愈博其徵引。披閲之下,因取事之易知者,旁行側註之。嗣後隨所繙閲,有與卷中徵引相符者,輒簽於卷尾。巾箱綴輯,積日彌多。朋輩見之,悉慫恿卒業。搜奇摭異,靡間寒暑。歷三載而始粗就,謂非癖之尤者哉?雖然,家無藏書,脩羊不行,挂漏免乎?聊爲樵路之導也可。倘有同余癖者相視而笑,用貺以所不逮,則幸甚。
道光五年歲在旃蒙作噩娵月文登後學吕湛恩識。
《〈聊齋志異〉註》序
壬午冬,余莅文邑。越二年,重修邑志,得邑明經吕岐封先生手訂舊本。見其考據精覈,學有本原,心甚佩之。既而詢悉,其嗣君輩俱能讀父書,掇巍科;孫行之食餼貢成均者,踵相接,未嘗不嘆家學淵源,其來有自。吕子叔清,係岐封先生少子也,髫年應試,受知於阮芸臺先生,補博士弟子員,蜚聲黌序有年矣。平生務爲根柢之學,屢躓棘闈,而其志益勵,閉關却埽,足不入城市。余心識之,而未之見也。乙酉春,偶從博庵王少府案頭,見有《聊齋志異註》十六卷,詢知爲吕子叔清所輯。余喜甚,暇日索而閲之,嘆賞不置,因慨然曰:「異哉!吕子之爲是註也。夫人著書立説,必其可以上接聖賢之心法;其次,則爲諸子百家之功臣;若《聊齋》一書,乃柳泉不遇於時者之所爲,大抵皆子虚烏有之説耳,必從而註之,毋乃膠柱鼓瑟乎?」雖然,執是説也,殆不知吕子實甚。蓋吕子之才識,不讓於柳泉,而其功名之困頓,亦與柳泉等。士君子窮而在下,懷抱利器,能不得展,往往託於文章以自舒其抑鬱無聊之氣。則吕子之成是書,吾知其性情所寄,欲與柳泉爲徒,豈沾沾於鬼狐仙怪云爾哉!至其博引繁徵,條分縷析,則又本諸家學。余益嘆岐封先生之流澤長也。爰爲之序。
道光五年乙酉歲四月望日梁溪蔡培序並書。
《〈聊齋志異〉註》例言
一、是書自萊陽趙荷邨太守始梓行於世,坊本之多寡不同。兹用其原本爲註,即一事中無可註之字,亦必列其目,而《夏雪》二則,一本删去,今從之。
一、王逸註《騷》,李善註《選》,逐句分疏,意取覽者之便。而是書卷帙浩繁,無力付梓,故僅撮其典實,著爲是編。
一、凡經語習見者,衹註篇名。稍費解説者,仍不便過從簡略。
一、徵引經、史、子、集,旁及説部、釋典、道經,鄙人涉獵所及,統歸鈔撮。欲閲者得此,更無繙閲之勞。
一、引證諸書,不分時代。其昭代及近人所著,並入搜羅。既媿藏書不多,幸不責其蕪累。
一、是書無句不典,兹僅註其故實。其用《史》、《漢》及唐宋古文成句者,概不復註。
一、百家説部,一事屢見。兹隨聞見徵引,不云又見某書。而一字而二義,及二人而一事者,必並録之。
一、卷中引用,實多重出。已經註過者,後註見某卷某篇。即字之習見數見者,亦必遵此例,庶免脱略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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