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8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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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何註〗佟音炵,姓。
[90]
「以功」:青本作「以軍功」。
[91]
「正其一飯不忘」:鑄本作「正一飯不敢忘」。
[92]
二十四卷本「郎」下無「者」字。
[93]
荆卿:〖吕註〗《史記·刺客列傳》:「荆軻者,衛人也。其先乃齊人。徙於衛,衛人謂之慶卿;而之燕,燕人謂之荆卿。好讀書擊劍。會燕太子丹質秦,秦王之遇丹不善。丹怨而亡歸,求爲報秦王者。秦將樊於期得罪於秦王,亡之燕。太子受而舍之。燕有田光先生,其爲人智深而勇沉,可與謀。太子因太傅而得交於田先生,太子避席而請曰:『燕秦不兩立,願先生留意也。』田光曰:『臣精已消亡矣,所善荆卿可使也。』於是尊荆卿爲上卿,舍上舍。秦將王翦破趙,進兵北略地至燕南界。太子丹恐懼,乃請荆軻。荆軻曰:『誠得樊將軍首,與燕督亢之地圖,奉獻秦王,臣乃得有以報。』太子曰:『樊將軍窮困來歸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傷長者之意。』荆軻乃遂私見樊於期曰:『秦之遇將軍,可謂深矣。父母宗族,皆爲戮没。今聞購將軍首,金千斤、邑萬家。願得將軍之首以獻秦王,秦王必喜而見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胸,則將軍之仇報,而燕見陵之愧除矣。』樊於期曰:『此臣之日夜切齒腐心也。』遂自剄。乃遂盛樊於期首,函封之。於是太子預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趙人徐夫人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藥粹之。以試人,血濡縷,人無不立死者。乃裝爲遣荆卿。至秦,秦王聞之大喜。荆軻奉樊於期頭函,取圖奏之。奏王發圖,圖窮而匕首見。秦王驚,自引而起,環柱而走,負劍遂拔以擊荆軻,斷其左股。荆軻乃引匕首以擿秦王,不中,中銅柱。倚柱而笑,箕踞以駡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於是左右既前,殺軻。秦王大怒,益發兵詣趙,詔王翦軍以伐燕,十月而拔薊城。」
[94]
「卿」:青本、黄本作「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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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網之漏:〖吕註〗《老子》:「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96]
二十四卷本「可」上有「亦」字。
[97]
「悲夫」:青本作「悲矣」。
産龍[1]
壬戌間,邑邢村李氏婦良人死[2],有遺腹。忽脹如甕,忽束如握,臨蓐一晝夜不能産。視之,見龍首,一見輒縮去。家人大懼,不敢近[3]。有王媪者,焚香禹步,且捺且咒。未幾胞墮,不復見龍;惟數鱗,皆大如琖[4]。繼下一女,肉瑩澈如晶,臟腑可數。
〔仙舫評〕閨閫之中,起居不慎者,亦盍以此爲鑒。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異史本、鑄本、遺稿本)
[1]
青系、二十四卷本無此篇。
[2]
「良人」:鑄本作「夫」。
[3]
「家人大懼,不敢近」:鑄本作「家人懼」。
[4]
鑄本、遺稿本無「皆」字。
保住
吴藩[1]未叛時,嘗諭將士:有獨力能擒一虎者,優以廪禄,號「打虎將」。將中一人,名保住,健捷如猱。邸中建高樓,梁木初架。住沿樓角而登[2],頃刻至顛;立脊檩[3]上,疾趨而行;凡三四返,已乃踴身躍下,直立挺然。王有愛姬善琵琶,所御琵琶,以暖玉[4]爲牙柱[5],抱之一室生温。姬寶藏,非王手諭,不出示人。一夕宴集,客請一觀其異,王適惰,期以翼日[6]。時住在側,曰:「不奉王命,臣能取之。」王使人馳告府中,内外戒備,然後遣之。住逾十數重垣,始達姬院,見燈輝室中,而門扃錮,不得入。廊下有鸚鵡宿架上。住乃作猫子叫,既而學鸚鵡鳴,疾呼「猫來!」擺撲之聲且急。
聞姬云:「緑奴[7]可急視,鸚鵡被撲殺矣[8]!」住隱身暗處。俄一女子挑燈出,身甫離門,住已塞入,見姬守琵琶在几上,徑携趨出[9]。姬愕呼:「寇至!」防者盡起,見住抱琵琶走,逐之不及,攢矢如雨[10]。住躍登樹上。牆下故有大槐三十餘章[11],住穿行樹杪,如鳥移枝[12];樹盡登屋,屋盡登樓;飛奔殿閣,不啻翅翎,瞥然間不知所在[13]。客方飲,住抱琵琶飛落筵前[14]。門扃如故,鷄犬無聲。〔但評〕吴藩打虎將,亦鷄鳴狗盗之徒耳,况乃逆黨,烏足貴?而又描寫其技,亦以見吴藩之所輔非正也。
〔何評〕如讀《劍俠傳》。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鑄本、青本、黄本)
[1]
吴藩:〖吕註〗名三桂,督理御營驤之子。國初就藩雲南。康熙十三年正月叛,而福建耿逆精忠、廣東尚逆可喜,一時並叛。上命兵部侍郎李之芳同平南將軍賴塔征之,相繼報捷。十五年,耿逆降;十六年,尚逆平;而吴逆至二十年方滅。則大將軍彰泰貝子,綏遠將軍、總督蔡毓榮之力也。是時三桂已死,城中食盡。彰泰等帥師進攻。三桂孫世璠、婿郭壯圖俱自殺。逆黨方光琛、李本深、馬寶、胡國柱、夏國相、巴養元、趙國佐等,以次盡誅,雲南始平。時辛酉十月二十九日也。〖吕註補〗:劉健《庭聞録》:「吴三桂,字月所,先世由徽州遷高郵,流寓遼東,遂家焉。父驤,天啟二年武進士。三桂少爲邊將,遂一騎射之斬其首。總監高起潛其功,累遷至總兵,鎮寧遠。崇禎十七年,封平西伯,及驤降賊,三桂亦以所部降。道遇家人,知陳沅爲偽將軍劉宗敏所掠,大怒,請兵於大清,擊賊,敗之,封平西王,就藩雲南。康熙十二年十月二十二日反,自稱周王。十三年,子應熊伏誅。十七年,稱帝,偽元昭武。三月十八日,三桂死:孫世璠,應熊庶子也,駐貴州,改元洪化。十九年二月,綏遠將軍蔡毓榮進師攻之,世璠還雲南。二十年三月,征南大將軍固山貝子章泰帥師至雲南,巡撫伊闢絶其餉道,穆占、趙良棟、林與珠等四面逼城,十月二十七日,世璠衮冕自刎。貝子章泰遣穆占、馬齊等籍没逆産,具疏以聞。」按:《李文襄公年譜》,康熙十三年正月,聞吴三桂據雲南叛;三月,福建耿精忠反;五月,上諭公同平南將軍賴塔一應軍務商酌而行。七月,公大閲將士,同賴將軍出城,軍於坑西,壓賊營接戰。相繼報捷。十五年五月,會大將軍和碩康親王共臨衢州。賊馬九玉敗師入三關。和碩康親王自衢統師征閩,破石城賊寨,耿精忠降。是時三藩並叛,廣東尚逆至丁巳年始平。雲南吴逆至辛酉年方滅。惟耿逆至丙辰年底定。獨先則公押固衢州,扼要制勝之力也。據此則吴逆之平公與有力焉,而《庭聞録》不之及,故特詳之。
[2]
黄本「一人」作「一」。二十四卷本「住」上有「保」字。
[3]
檩:〖何註〗檩音凛,梁上横木。
[4]
暖玉:〖何註〗《杜陽雜編》:「日本國之東三萬里集真島中有棋子,不由製度,黑白分焉,冬温夏冷,謂冷暖玉。」
[5]
牙柱:〖何註〗牙,以指按之,所以别音。柱,以體繞之,所以綰弦。
[6]
「翼」:二十四卷本作「異」。
[7]
緑奴:〖何註〗奴名也。
[8]
「十數」:二十四卷本作「數十」。黄本「宿架上」作「架在」,「鵡鳴」作「鳴」。「視鸚鵡」:手稿本作「視鸚」。今據諸參校本改。
[9]
「徑」:鑄本作「住」。
[10]
二十四卷本「雨」下有「皆莫能中」四字。
[11]
章:〖吕註〗《史記·貨殖傳》:「山居千章之荻。」註:「大樹曰章。」杜甫詩:「千章夏木青。」
[12]
「住穿行樹杪」,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住穿樹行杪」。「移」:黄本作「飛」。
[13]
鑄本無「間」字。
[14]
「筵」:鑄本作「簷」。
公孫九娘
于七一案,〔馮評〕登州于七,名小喜。本捕快,踞鋸齒山作亂,焚劫八邑。時順治十八年十月,命都統濟志哈爲靖東將軍討之,分駐各旗兵馬於登、萊、膠三處,防範海汛,並緝于逆。○姚弱侯曰:「于七大盗,處處挨捕,究竟或逃或死,總未拿獲,與妖婦唐賽兒同。」連坐被誅者,棲霞、萊陽兩縣最多。一日俘數百人,盡戮於演武場中。碧血[1]滿地,白骨撑天。上官慈悲,捐給棺木。濟城工肆,材木一空。以故伏邢東鬼,多葬南郊。甲寅間,有萊陽生至稷下,有親友二三人,亦在誅數,因市楮帛,酹奠榛墟[2][3],就税舍於下院之僧。明日,入城營幹,日暮未歸。忽一少年造室來訪;見生不在,脱帽登牀,著履仰卧。僕人問其誰何,合眸不對。既而生歸,則暮色矇矓[4],不甚可辨,自詣牀下問之,瞠目曰:「我候汝主人。絮絮逼問,我豈暴客耶!」生笑曰:「主人在此。」少年急起著冠,揖而坐,極道寒暄[5]。
聽其音,似曾相識;急呼燈至,則同邑朱生,亦死於于七之難者,大駭,却走。朱曳之云:「僕與君文字交[6],何寡於情?我雖鬼,故人之念,耿耿不去心[7]。今有所瀆,願無以異物遂猜薄之[8]。」生乃坐,請所命,曰:「令女甥寡居無耦,僕欲得主中饋[9]。屢通媒妁,輒以無尊長之命爲辭[10]。幸無惜齒牙餘惠[11]。」
先是,生有甥女[12],早失恃,遺生鞠養,十五始歸其家。俘至濟南,聞父被刑,驚慟而絶[13]。生曰:「渠自有父,何我之求?」朱曰:「其父爲猶子[14]啟櫬去,今不在此。」問:「女甥向依阿誰[15]?」曰:「與鄰媪同居。」生慮生人不能作鬼媒,〔馮評〕世之媒皆鬼也,説虚弄誑,怪變百出,不知作鬼媒又是如何。朱曰:「如蒙金諾,還屈玉趾[16]。」遂起握生手,生固辭,問何之,曰:「第行。」勉從與去[17],北行里許,有大村落,約數十百家[18]。至一第宅,朱以指彈扉,即有媪出。豁開二扉[19],問朱何爲,曰:「煩達娘子,阿舅至[20]。」媪旋反,須臾復出[21],邀生入,顧朱曰:「兩椽茅舍子大隘,勞公子門外少坐候。」生從之入[22],見半畝荒庭,列小室二。甥女迎門啜泣,生亦泣[23]。室中燈火熒然。
女貌秀潔如生時,凝眸含涕,徧問妗姑[24]。生曰:「具各無恙,但荆人物故矣。」女又嗚咽曰:「兒少受舅妗撫育[25],尚無寸報,不圖先葬溝瀆[26],殊爲恨恨。舊年伯伯家大哥遷父去,置兒不一念,數百里外,伶仃如秋燕。舅不以沉魂可棄,又蒙賜金帛,兒已得之矣。」生乃以朱言告[27],女俯首無語。媪曰:「公子曩託楊姥三五返[28],老身謂是大好;小娘子不肯自草草,得舅爲政,方此意慊得[29]。」言次一十七八女郎,〔馮評〕隨手添。從一青衣遽掩入[30],瞥見生,轉身欲遯。女牽其裾曰:「勿須爾!是阿舅,非他人。」生揖之,女郎亦斂衽。甥曰:「九娘,棲霞公孫氏[31]。
阿爹故家子,今亦『窮波斯』[32]。落落不稱意,旦晚與兒還往。」生睨之:笑彎秋月,羞暈朝霞,實天人也,曰:「可知是大家。蝸廬[33]人那如此娟好[34]!」甥笑曰:「且是女學士[35],詩詞俱大高。昨兒稍得指教[36]。」九娘微哂曰:「小婢無端敗壞人,教阿舅齒冷也。」〔但評〕落落大方。甥又笑曰:「舅斷弦未續,若個小娘子,頗能快意否?」九娘笑,奔出,曰:「婢子顛瘋作也[37]?」〔但評〕口角留情。遂去。言雖近戲,而生殊愛好之。甥似微察,乃曰:「九娘才貌無雙[38],舅倘不以糞壤致猜,兒當請諸其母。」生大悦,然慮人鬼難匹,〔但評〕才作鬼媒,又求鬼匹。
女曰:「無傷,彼與舅有夙分。」生乃出。女送之,曰:「五日後,月明人静,當遣人往相迓。」生至户外,不見朱;翹首西望,月銜半規[39]。昏黄中猶認舊徑,見南向一第,朱坐門石上[40],起逆曰:「相待已久。寒舍即勞垂顧。」遂携手入。殷殷展謝,出金爵一、晉珠百枚,曰:「他無長物,聊代禽儀。」既而曰:「家有濁醪,但幽室之物,不足款嘉賓,奈何!」生謝而退,朱送至中途始别。生歸,僧僕集問,生隱之曰[41]:「言鬼者妄也,適赴友人飲耳[42]。」後五日,果見朱來[43]:整履摇箑[44],意甚忻適,才至户庭[45],望塵即拜。少間,笑曰:「君嘉禮既成,慶在今夕[46],便煩枉步。」生曰:「以無回音,尚未致聘,何遽成禮?」朱曰:「僕已代致之矣[47]。」〔但評〕不致聘,則不能成禮;果致聘,又决無是事。以朱代致,近理而復省事。〔馮評〕一派鬼話。生深感荷,從與俱去,直達卧所,則甥女華妝迎笑[48]。生問:「何時于歸?」朱云:「三日矣。」生乃出所贈珠[49],爲甥助妝。
女三辭乃受,謂生曰:「兒以舅意白公孫老夫人,夫人作大歡喜[50]。但言老耄,無他骨肉,不欲九娘遠嫁,期今夜舅往,贅諸其家[51]。伊家無男子,便可同郎拜也。」朱乃導去[52]。村將盡,一第門開,二人登其堂。俄白:「老夫人至。」有二青衣扶嫗升階。生欲展拜,夫人云:「老朽龍鍾,不能爲禮,當即脱邊幅。」乃指畫青衣,置酒高會[53]。朱乃唤家人,另出肴俎,列置生前;亦别設一壺,爲客行觴。筵中進饌,無異人世,然主人自舉,殊不勸進。既而席罷,朱歸。青衣導生去,入室,則九娘華燭凝待。邂逅含情,極盡歡暱。初,九娘母子,原解赴都。至郡,母不堪困苦死,九娘亦自剄[54]。
枕上追述往事,哽咽不成眠,乃口占兩絶云[55]:「昔日羅裳化作塵,空將業果恨前身。十年露冷楓林月,此夜初逢畫閣春。」「白楊風雨繞孤墳[56],誰想陽臺更作雲[57]?忽啟縷金箱[58]裏看[59],血腥猶染舊羅裙。」天將明,即促曰[60]:「君宜且去,勿驚厮僕。」自此晝來宵往,嬖惑殊甚[61]。
一夕,問九娘:「此村何名?」曰:「萊霞里。里中多兩處新鬼,因以爲名。」生聞之欷歔。女悲曰:「千里柔魂,蓬遊無底,母子零孤,言之愴惻[62]。幸念一夕恩義,收兒骨歸葬墓側[63],使百世得所依棲[64],死且不朽。」生諾之。女曰:「人鬼路殊,君亦不宜久滯[65]。」乃以羅襪贈生,揮淚促别。生凄然而出,忉怛若喪,心悵悵不忍歸,因過拍朱氏之門[66]。朱白足出逆,甥亦起,雲鬢籠鬆[67],驚來省問。生怊悵移時[68],始述九娘語。女曰:「妗氏不言,兒亦夙夜圖之。此非人世,久居誠非所宜。」於是相對汍瀾[69]。
生亦含涕而别[70]。叩寓歸寢,展轉申旦[71][72]。欲覓九娘之墓,則忘問誌表。及夜復往,則千墳纍纍,竟迷村路[73],嘆恨而返。展視羅襪,着風寸斷,腐如灰燼,遂治裝東旋。半載不能自釋,復如稷門,冀有所遇。及抵南郊,日勢已晚,息駕庭樹[74]。趨詣叢葬所,但見墳兆萬接[75],迷目榛荒,鬼火狐鳴,駭人心目,驚悼歸舍。失意遨遊,返轡遂東。行里許,遥見女郎獨行丘墓間[76],神情意致,怪似九娘;揮鞭就視,果九娘;下騎欲語,女竟走[77],若不相識;〔馮評〕故作此迷人之筆。再逼近之,色作怒舉袖自障[78]。頓呼:「九娘!」則煙然滅矣[79]。
異史氏曰:「香草沉羅[80],血滿胸臆;東山佩玦[81],淚漬泥沙。古有孝子忠臣[82],至死不諒於君父者。公孫九娘豈以負骸骨之託,而怨懟不釋於中耶?脾鬲間物,不能掬以相示,冤乎哉!」
〔但評〕生被株連,死成梓里。以慧麗女子,賫恨重泉,遊魂異域;雖復陽臺雲作,畫閣春生,而露冷楓林,血腥羅裙,人鬼異類,豈能白頭相守哉?獨惜其既託收骨,欲得所依;徒嘆蓬遊,遂忘墓表。豈白楊風雨,可辨孤墳;羅襪塵灰,堪埋墓側哉!忘問誌表,生固多疏;而夜往路迷,不可謂非鬼之無靈也。况稷門再至,冀有所遇,此情實可以告卿。即獨行於丘墓間,何難再示以埋香之所:乃色作怒而舉袖自障,女學士毋乃不恕乎?
〔何評〕此亦幽婚也。不以葬處相示,彼此都疏,乃獨歸究於萊陽,此異史氏所以有「冤哉」之嘆也。
〔梓園評〕誌表乃第一緊要事,當先問之。此九娘所以恨也,烏得言冤?
〔方評〕荒冢纍纍,全憑誌表而别,萊陽生不能問,九娘亦不能告,二者均失。言憊言冤,俱未當也。
附記
歙邑賈某,居梁下,娶某氏,生子女各一。即客蘇州。蘇固多勾欄,某嬖惑殊甚,費業蕩貲,漸無以自活。父將往責之,因懼而自縊。一日妻病,死而復蘇,作某語曰:「兒泉下苦岑寂,又中饋無人,必邀妻同穴始可。」父怒譴不從,母婉諭之曰:「媳去,如二老何?且呱呱者待哺,汝縱不爲二老計,獨不爲汝身血食計乎?」亦不聽。如是者數旬,不勝其擾。後忽告母曰:「兒有一策:聞縣城内程百順者,有女及笄,尚待聘未嫁,若爲兒娶之,則生死兩全。不然,惟有邀妻同穴已耳。」父不得已,姑訪之。果如某言。但程辭以女死已久,又事屬荒唐,執意不可。父爲屈膝哀求,且約親朋共證,共勸之,程始允。迨六禮既行,洞房花燭,觀者盈門。或疑之,或信之,而某妻竟自此無病矣。此嘉慶十六年事,余館上長林,門人胡聲詩因其妹倩程文學與百順同里,故傳聞之。
(原載還淳方舒巖先生批本《聊齋志異》)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青本、異史本、鑄本、黄本、二十四卷本)
[1]
碧血:〖何註〗萇弘死於蜀,血化爲碧。
[2]
榛墟:〖何註〗墟,丘虚切。榛墟,荒野也。
[3]
二十四卷本「墟」下有「間」字。
[4]
「誰何」:鑄本作「誰」。「則」:二十四卷本作「見」。
[5]
「急」:鑄本作「即」。黄本「逼」作「廹」,「暄」作「温」,並青本「揖」作「衣」。
[6]
鑄本「死于」作「死」,「字」下有「之」字。
[7]
「去心」:鑄本作「忘」。
[8]
鑄本「猜」上無「遂」字。
[9]
二十四卷本「得」下有「以」字,並黄本「女甥」作「甥女」。
[10]
鑄本「長」下無「之」字。
[11]
無惜齒牙餘惠:〖吕註〗《南史·謝脁傳》:「謝脁好獎予人才,會稽孔闓有才華,未爲時知。孔珪嘗令草讓表以示脁,脁嗟吟良久,手自折簡薦之。謂珪曰:『士子聲名未立,應共獎成,無惜齒牙餘論。』」
[12]
「甥女」:鑄本作「女甥」。「齒牙」:黄本作「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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