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校对)第9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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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忽悟曰:『得毋駒爲王卓耶?』越數日歸,見駒,戲呼王卓,駒奔赴如有知識」:手稿本「某耶」、「某名」原作「王卓耶」、「王卓名」,塗改;二十四卷本作「公忽悟曰:『得勿駒爲王卓耶?』使人探訪,卓於數日前果死矣。越數日歸家,見駒,戲呼王卓,駒奔赴如有知識」;鑄本「得毋駒爲王卓耶」作「得毋駒乃王卓耶」,「如」作「若」。
[14]
「適公以家中急務不及待」:手稿本「公」上原有「家」字,塗去;鑄本作「適公以家務急不可待」;青本無「中」字。
[15]
「與公剖分之,公如所請。後數月,牛醫售驢,得錢千八百,以半獻公,公受錢」:手稿本原作「與公子剖分之,公已視爲廢物,遂如所請。後數月,牛醫忽來,曰:『駒已售,得錢千八百,敬以半獻公子。』公受錢」,塗改;二十四卷本「剖分之」作「平分」,「驢」作「駒」,「千」作「四千」,「公受錢」作「受錢」;鑄本「半」下無「獻公」二字。
[16]
「冥冥」:異史本、鑄本作「明明」。
頭滚
蘇孝廉貞下[1]封公晝卧[2],見一人頭從地中出,其大如斛,在牀下旋轉不已;驚而中疾,遂以不起[3]。後其次公就蕩婦宿,罹殺身之禍,其兆於此耶?
〔何評〕先兆當知所戒,則庶或免乎此矣;然非戰兢惕厲者不能。
〔馮評〕短篇文字不似大篇出色,然其叙事簡净,用筆明雅。譬諸遊山者才過一山又開一山,當此之時不無借徑於小橋曲岸、淺水平沙。然而前山未遠,魂魄方收,後山又來,耳目又費。雖不大爲着意,然政不致遂敗人意。况又其一橋一岸、一水一沙,並未一望荒屯絶徼之比。晚凉新浴,豆花棚下,摇蕉尾,説曲折,興復不淺也。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青本、異史本、鑄本、二十四卷本)
[1]
蘇孝廉貞下:〖吕註〗名元行,淄川人。康熙戊午舉人,任濮州學正。有節婦某,家甚貧,被族甲逼之嫁。婦引刀自斷左手五指。蘇憐其苦,解學田二十畝贍其終身,濮人高之。卒于官。
[2]
「蘇孝廉貞下」:手稿本原作「蘇孝廉大貞下太」,塗改;鑄本、異史本「貞」下有「太」字。
[3]
「遂以不起」:鑄本作「死」。
鬼作筵
杜秀才九畹[1][2],内人病。會重陽,爲友人招作茱萸會[3]。早興[4],盥已告妻所往。冠服欲出,忽見妻昏憒,絮絮若與人言[5]。杜異之,就問卧榻,妻輒「兒」呼之。家人心知其異。時杜有母柩未殯,疑其靈爽[6]所憑。杜祝曰:「得勿吾母耶?」妻駡曰:「畜産,何不識爾父[7]?」杜曰:「既爲吾父,何乃歸家祟兒婦[8]?」妻呼小字曰:「我專爲兒婦來,何反怨恨[9]?兒婦應即死。有四人來勾致,首者張懷玉。我萬端哀乞,甫能得允遂[10]。我許小饋送,便宜付之。」〔但評〕既曰「兒婦應即死」矣,何以來勾致者以哀乞饋送而遂允之?果爾,則四人得財賣放,罪無可逃;而司事者於人生死之大,而夢夢乃爾,亦惡得無罪?杜如言,於門外焚錢紙。妻又言曰[11]:「四人去矣。彼不忍違吾面目[12],三日後,當治具酬之。爾母老[13],龍鍾不能料理中饋。及期尚煩兒婦一往。」杜曰:「幽明殊途[14],安能代庖?望父恕宥[15]。」妻曰:「兒勿懼,去去即復返。此爲渠事,當毋憚勞。」言已即冥然[16],良久乃蘇。杜問所言,茫不記憶,但曰:「適見四人來,欲捉我去。幸阿翁哀請,且解囊賂之,始去。我見阿翁鏹袱尚餘二鋌,欲竊取一鋌來,作餬口[17]計。翁窺見,叱曰:『爾欲何爲?此物豈爾所可用耶!』我乃斂手未敢動。」杜以妻病革,疑信參半[18]。越三日,方笑語間,忽瞪目久之,語曰:「爾婦綦貪,曩見我白金[19],便生覬覦[20]。然大要以貧故,亦不足怪[21]。將以婦去,爲我敦庖務,勿慮也。」言甫畢,奄然竟斃;約半日許始醒,告杜曰:「適阿翁呼我去,謂曰:『不用爾操作,我烹調自有人,衹須堅坐指揮足矣。我冥中喜豐滿,諸物饌都覆器外,切宜記之。』我諾,至厨下,見二婦操刀砧於中,俱紺帔而緑緣[22]之。呼我以嫂。每盛炙於簋,必請覘視[23]。曩四人都在筵中。進饌既畢,酒具已列器中。翁乃命我還。」杜大愕異,每語同人[24]。
〔何評〕鬼愛媳亦猶人。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青本)
[1]
畹:〖何註〗音宛,田三十畝也。又云十二畝。《離騷經》:「滋蘭之九畹兮。」
[2]
「秀才」:鑄本作「生」。
[3]
茱萸會:〖何註〗九日登高,飲茱萸酒,曰茱萸會。〖吕註〗《風土記》:「以重陽相會,登山,飲菊花酒,謂之登高會,又云茱萸會。」杜甫詩:「明年此會知誰健?醉把茱萸仔細看。」
[4]
「興」:鑄本作「起」。
[5]
手稿本於「往」下原有「妻曰:『爾自去,我家中有兒輩,可以照顧。』杜」,塗去。「言」:二十四卷本作「語」。
[6]
靈爽:〖何註〗爽,明也。靈爽,靈明也。
[7]
「畜産」:鑄本、二十四卷本作「畜生」。
[8]
「既爲吾父,何乃歸家祟兒婦」:手稿本於「父」下原有「不勝他人也」,「家」下有「識崇」二字,均塗去;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吾父」下有「不勝他人也」五字。
[9]
「恨」:二十四卷本作「懟我」。
[10]
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無「允」上「得」字。
[11]
「杜如言,于門外焚錢紙,妻又言曰」:鑄本作「杜即于門外焚紙錢,妻又曰」;「錢紙」: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紙錢」。
[12]
「忍」:二十四卷本作「好」。
[13]
「母老」:鑄本作「母年老」。
[14]
「明」:鑄本、異史本作「冥」。
[15]
「望父」:二十四卷本「望」上有「祈」字,並鑄本、異史本無「父」字。
[16]
「去去」:二十四卷本作「去」。「言已即冥然」:手稿本原作「言已,曰盡此且去,妻即冥然」,塗改;異史本、二十四卷本同手稿本改前原文;鑄本作「言已,曰:『吾且去』,妻即冥然」。
[17]
餬口:〖何註〗《左傳·隱十一年》:「寡人有弟,不能和協,而使其糊口於四方。」
[18]
手稿本「手」原作「首」,塗改;「參」以形似誤抄作「未」,青本、異史本同,今據二十四卷本改。
[19]
「貪」:二十四卷本作「貧」。「我」:青本作「吾」。
[20]
覬覦:〖何註〗音冀俞,希望也。《左傳·桓二年》:「下無覬覦。」
[21]
手稿本「怪」上原有「慮」字,塗去。
[22]
紺帔而緑緣:〖何註〗紺,古暗切。深青揚赤色。帔音披,覆肩背衣也。緑緣:緑色之領緣也。
[23]
二十四卷本「必請覘視」下,有「然後行去,甚是豐滿,我窺其客」。
[24]
「杜大愕異,每語同人」:二十四卷本作「杜聞之,大愕異,每語同人云」。
胡相公[1]
萊蕪張虚一者,學使張道一之仲兄也。〔但評〕立案。性豪放自縱,聞邑中某氏宅爲狐狸所居[2],敬懷刺往謁,冀一見之[3]。投刺中,移時扉自闢。僕者大愕,却退[4]。張肅衣敬入,見堂中几榻宛然,而闃[5]寂無人,遂揖而祝曰[6]:「小生齋宿而來,仙人既不以門外見斥,何不竟賜光霽?」忽聞虚室中有人言曰:「勞君枉駕,可謂跫然足音[7]矣。請坐賜教。」即見兩座自移相向。甫坐,即有鏤漆硃盤[8],貯雙茗醆[9]懸目前。各取對飲,吸瀝有聲,而終不見其人。茶已,繼之以酒。細審官閥[10],曰:「弟姓胡氏,於行爲四;曰相公[11],從人所呼也。」〔但評〕自稱曰「相公」,狐亦妄自尊大。然以其居心行事,與學使較,則其自尊大也亦宜。於是酬酢議論,意氣頗洽。鱉羞鹿脯,雜以薌蓼[12]。進酒行炙者,似小輩甚夥。酒後頗思茶,意才少動[13],香茗已置几上。凡有所思,無不應念而至[14]。張大悦,盡醉始歸。〔但評〕酬酢議論,與乃弟意氣何如?所思應念而至,與乃弟侍者何如?相見恨晚,可知不醉無歸。自是三數日必一訪胡[15];胡亦時至張家,並如主客往來禮[16]。一日,張問胡曰:「南城中巫媪,日托狐神,漁病家利[17]。不知其家狐,君識之否?」胡曰:「彼妄耳[18],實無狐。」〔馮評〕今之巫覡,皆此類也。少間,張起溲溺,聞小語曰[19]:「適所言南城狐巫,未知何如人。小人欲從先生往觀之,煩一言請於主人。」張知爲小狐,乃應曰:「諾。」即席而請於胡曰[20]:「我欲得足下服役者一二輩,往探狐巫,敬請君命。」狐固言不必[21]。〔但評〕爾爲爾,我爲我,故言不必。張言之再三,乃許之。既而張出,馬自至,如有控者。既騎而行,狐相語於途,謂張曰:「後先生于道途間[22],覺有細沙散落衣襟上,便是吾輩從也。」語次進城,至巫家。巫見張至,笑逆曰:「貴人何忽得臨[23]?」張曰:「聞爾家狐子大靈應,果否?」巫正容曰:「若個媟褻[24]語,不宜貴人出得。何便言狐子?恐吾家花姊不歡[25]。」〔何評〕酷似。言未已,空中發半磚來,中巫臂,踉蹌欲跌,驚謂張曰:「官人何得拋擊老身也?」張笑曰:「婆子盲也?幾曾見自己額顱破,冤誣袖手者?」巫錯愕不知所出,正回惑間,又一石子落,中巫,顛蹶;穢泥亂墮[26],塗巫面如鬼,惟哀號乞命。張請恕之,乃止。巫急起,奔遯房中,闔户不敢出。張呼與語曰:「爾狐如我狐否?」〔馮評〕是《左傳》「君之獒何如臣之獒」句註。巫惟謝過。張仰首望空中,戒勿復傷巫[27],巫始惕惕而出。張笑諭之,乃還。由是每獨行於途[28],覺塵沙淅淅[29]然,則呼狐語,輒應不訛。虎狼暴客,恃以無恐。如是年餘,愈與胡莫逆[30]。嘗問其甲子,殊不自記憶;但言:「見黄巢反[31],猶如昨日。」一夕共話[32],忽牆頭蘇然作響,其聲甚厲,張異之。胡曰:「此必家兄。」〔但評〕忽然叙及胡之兄,便前後相映成趣。張言[33]:「何不邀來共坐?」曰:「伊道頗淺,衹好攫鷄啖便了足耳。」〔但評〕既屬知交,即亦不諱。○張有弟而無弟,狐有兄而無兄。狐若曰:「家兄道術頗淺,不及令弟學問深耳。」〔馮評〕道今之刻詩文小稿者,亦是攫鷄子啖伎倆,以其於道淺也。張謂狐曰[34]:「交情之好,如吾兩人,可云無憾;終未一見顔色,殊屬恨事[35]。」胡曰:「但得交好足矣,見面何爲?」〔但評〕以迹交不如以神交。○交好何必見面?君不見自小日日見面之令弟耶?一日,置酒邀張,且告别。問:「將何往?」曰:「弟陝中産,將歸去矣。君每以對面不覿爲恨[36],今請一識數歲之友[37],他日可相認耳。」張四顧都無所見,胡曰:「君試開寢室門,則弟在焉。」張如其言[38],推扉一覷,則内有美少年,相視而笑。衣裳楚楚,眉目如畫,轉瞬之間,不復睹矣。張反身而行,即有履聲藉藉隨其後,曰:「今日釋君憾矣。」張依戀不忍别。胡曰[39]:「離合自有數,何容介介。」乃以巨觥勸酒,飲至中夜,始以紗燭[40]導張歸。及明往探,則空房冷落而已[41]。後道一先生爲西州學使。張清貧猶昔[42],因往視弟,願望頗奢。〔但評〕弟學使而兄清貧,事可知已。往視而奢望,毋乃自誤。月餘而歸[43],甚違初意,咨嗟馬上,嗒喪若偶。〔但評〕數千里而往視弟,亦可爲跫然足音矣。胡若在,必不令有此一行也。
忽一少年騎青駒,躡其後[44]。張回顧,見裘馬甚麗,意甚騷雅,遂與閑語[45]。少年察張不豫,詰之。張因欷歔而告以故[46],少年亦爲慰藉。同行里許,至歧路中,少年乃拱手别曰[47]:「前途有一人,寄君故人一物,乞笑納也[48]。」〔但評〕兄弟之外,有此一人。復欲詢之,馳馬逕去[49]。張莫解所由。又二三里許,見一蒼頭,持小簏子,獻於馬前,曰:「胡四相公敬致先生。」張豁然頓悟,受而開視[50],則白鏹滿中;及顧蒼頭,已不知所之矣[51]。〔但評〕兄弟之情,何遂不及於朋友?况學使而不及一狐哉!
〔但評〕開首便大書特書曰「學使張道一之仲兄」,即放下,叙入謁狐交狐一事,幾乎上下分成兩橛,令人將以此一句爲贅疣矣。乃讀至終篇,而知通幅精神,皆從此一句生出,古史之筆也。爰爲之解曰:「既亡兄弟,絶少知交。有狐綏綏,量殊斗筲。邂逅相遇,旨酒嘉肴。非吾族類,不啻同胞。故人一物,聊以解嘲。」
〔何評〕此胡藴藉可人。但云「見黄巢反猶如昨日」,仍美少年何也?不知歸途所遇,是此少年否?果爾則當時倏忽一睹,亦不復記憶矣。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青本、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鑄本)
[1]
手稿本原題「胡相公」,後人于「胡」右下加「四」字,題同青本、黄本。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仍作「胡相公」。
[2]
鑄本無「氏」字。
[3]
「冀一見之」:手稿本原作「冀一謀狐狸面」,塗改。
[4]
鑄本「僕者」作「僕」,「退」作「走」。
[5]
闃:〖何註〗音近橘,窺也。《易·豐》:「闃其無人。」疏:「窺室無人也。」△按:闃,音去,静也,空也,無「窺」義。《易·豐》:「闚其户,闃其無人。」疏:「窺視其户,而闃寂無人。」闚同窺,《方言》十:「窺,視也。」
[6]
鑄本「揖」上無「遂」字。
[7]
跫然足音:〖何註〗跫,冬韻,音蛩。三江音别義同。跫然,蹋聲。〖吕註〗《莊子·徐無鬼》:「夫逃空谷者,聞人足音,跫然而喜矣。」
[8]
「虚室」:鑄本作「空」,二十四卷本、異史本作「虚空」。「謂」:青本作「爲」。「竟」:二十四卷本作「敬」。
[9]
醆:〖何註〗音琖,杯也。
[10]
手稿本「繼」上衍「斷」字。「細審」:青本、黄本作「細問」。
[11]
「弟姓胡氏,于行爲四,曰相公」:鑄本作「弟姓胡,行四,曰相公」;手稿本中「姓」、「相公」爲旁加。
[12]
薌蓼:〖何註〗音香了。薌通香,穀氣也。
[13]
「酒後頗思茶,意才少動」:鑄本作「思茶,意才動」。
[14]
「無不應念而至」:鑄本作「應念即至」。
[15]
「盡醉始歸。自是三數日必一訪胡」:手稿本「一」原作「以」,塗改;鑄本「始」作「而」,「訪胡」作「往」。
[16]
「並」:鑄本作「俱」。
[17]
「漁病家利」:鑄本作「漁利」。
[18]
「胡曰彼妄耳」:鑄本作「曰妄耳」。
[19]
手稿本「聞」下原有「邊」字,塗去。
[20]
鑄本「席」下無「而」字,並青本、異史本、黄本「胡」作「狐」。
[21]
「狐固言」:二十四卷本作「胡固言」。
[22]
「謂張曰後先生」:異史本、鑄本、二十四卷本無「謂張」二字;鑄本「後」上有「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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