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志(校对)第40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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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这一仗真是惨烈啊,我陶亭之枉自活了这么多年来,却从未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今天下午我站在城头发现自己双腿都忍不住打颤,从城墙上下来了半个时辰,都还是有些发软,太恐怖了,这副场面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陶亭之和卡马波夫并肩而行,言语中充满了感慨,余味中仍然有着一丝余悸。
  “亭之先生,这就是战争,你死我活的战争,许多问题和事情却不得不通过这种残酷的方式来解决,我也不喜欢这种方式,但我却是一个军人,每一次当无法用其他方法解决问题的时候,就不得不用这种手段来证明谁才是正确者。”卡马波夫话语中也是一样感慨万千,“看起来它只是毁灭,但毁灭之后才能有新生,相信云中府在经历了这一场浩劫之后必定能够迎来更美好的未来。”
  有些惊讶的瞅了一眼对方,陶亭之没有想到这位看上去粗鲁不文的武人居然能够讲出这样一番充满哲理的话语,这的确让陶亭之有点意外。这位将军明显有些外族血统,从名字上也可以得到映证,但他流利的带有一点关西地方口音的唐语证明他应该是一个地道的唐河人,唐河人中越来越多的外族人使得要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唐河人越来越难。
第一百一十三节
回师
  “将军,您好像对这一战的结果抱有很强的信心啊。虽然我内心深处也极度希望我们西疆军能够完胜敌军,但根据我的观察,局势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很好,敌人的力量比起我们这边来说应该强得太多,即便是我们能够在初期占据优势,但这样消耗下去,只怕始终我们会落入下风,到那时候,只怕敌人终究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啊。”陶亭之并不想掩饰自己心中的担心,这反而证明了他心中的坦然,即便是面对这种恶劣局势,他也并没有什么二心,他早已吧自己的一切与将云中城的存亡牢牢的系在了一起。
  “呵呵,亭之先生,您不会是认为我老卡是盲目的乐观吧?请您记住一点,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小看我们西疆军,我卡马波夫不是一个人孤军作战,秦王殿下的布置不是任何人能够猜测得到的,但请您放心,云中城永远只能掌握在我们西疆手中。”卡马波夫咧着大嘴哈哈大笑,“司徒泰的军队虽然也称得上是一支劲旅,但有一点他却无法改变,那就是他始终无法将他手中的军队思想完全统一起来,而北方军的后勤补给和经费问题决定了他们这只军队只怕也就到此为止了,亭之先生,您就拭目以待吧。”
  卡马波夫镇定自若的神情让陶亭之心中安定了许多,卡马波夫朴实淳厚的模样总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他的话让人无法怀疑它的可靠性。
  “那亭之就在这里等待将军的佳音了,如果将军有什么其他方面的需要,请尽管派人通知自治政府,云中城上下民众万众一心,决心以所有力量来投入到保卫云中府中来,我们的决死义勇军已经组织了三万人,几乎城中的青壮年男子我们都全部组织了起来,他们也许在打仗方面欠缺经验和准备,但其他后勤日杂工作却是能堪胜任,而且真正到了最后危机时刻,那他们一样可以为云中府现出一切乃至生命!”说到最后一句话之时,陶亭之的声音已经有些激昂。
  巴音卓和哲布二人相互之间都能够闻到各自身上传来的汗酸臭味儿,虽然草原男儿并不讲究这等小节,尤其是在战争期间更是如此,但是连续不断的长途跋涉还是让两人都有些吃不住劲儿了。
  从一接到紧急命令要求游骑兵团尽早东返之时起,巴音卓和哲布两人的第一游骑兵团和第三游骑兵团便首先开始准备,赤狄人虽然表面上已经屈服,但察钦那个家伙行踪诡秘,他麾下的几十万大军一直未曾彻底解除军事动员,这也让四个游骑兵团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焦急摆出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赤狄人也了解到了西疆在唐河帝国国内的紧张局势,便是达成了协议,这些家伙似乎也有些想要反悔的迹象,好在安欧人退缩还是让赤狄高层始终不敢下和己方彻底翻脸一战的决心,虽然拖了不少时间,但最终赤狄人还是解除了军事动员,只有当赤狄人那几十万非常备军解除动员重新恢复了牧民身份,游骑兵团才算能够放心大胆的东返,但这已经拖了太长的时间。
  从巴罗纳到帝国内地长达数千里的距离,几乎要横穿了整个中、东大陆,四个游骑兵团也已经连续收到了多封来自军务署的急令要求他们加快速度东返,北方局势的危急已经到了可能影响整个帝国内战战局的程度,如果再没有有生力量的增援和投入,只怕这北方战局就真的会一败不可收拾了。
  就像一片漫天飞过的蝗虫一般,四个游骑兵团次第通过的田野间卷起一阵灰蒙蒙的黄尘,二十来万匹战马踏过的土地只能用蹂躏二字来形容,这就是战争给民众带来的伤害,但是为了加快进度,骑兵只能按照自己的计划和路线推进,如果每一处都必须经大路,那恐怕真的等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榆林府名义上已经被普尔人控制了,但事实上普尔人仅仅是占领了榆林城而已,府城外的其他地区普尔人并没有过多精力去过问,紧接着而来的云中战役把他们拖了进去,他们不得不把主要精力放在那上面,只有把云中府攻克,榆林的安全才算能够巩固,否则普尔人自己也清楚自己在榆林的控制力度是多么脆弱。
  巴音卓和哲布以及其余两个游骑兵团马不停蹄的穿越了榆林府中部地区向云中府推进,按照进度他们必须在今天晚间进入云中境内,在云中境内他们可以获得一天的修整时间,然后就要按照军务署下达的命令及时对正在围攻云中府的几方军队发动袭击。
  “哲布,军务署又送来急令了,要求咱们就在榆林和云中边境地区进行修整,修整完立即发动攻势,他们把现在云中府的具体情况也都送来了,方案有几个,让咱们可以根据咱们实际情况和判断来进行选择,既可以兵分两路突袭,也可以集中兵力强袭,你觉得怎么样?”巴音卓手中马鞭已经捏得有些汗津津的,连续半个月没有洗一个囫囵澡,让他和哲布都有些难受,不过作为军人再艰苦的事情都经历过,他倒也并不在乎,只是身上那股子味道委实有些难闻。
  “嗯,兵分两路可以对普尔人和北方同时展开袭击,也许效果会更好一些,但是从军务署送来的情报说北方军表现十分凶悍,甚至超过了卡曼人,咱们倒也不可小觑,看不出那楚太风还真有两把刷子,只是不知道北方军能够准确而及时的掌握咱们到来的消息,如果咱们在这边境地区休息一天,只怕就很难达到出其不意的目的了。”哲布抚摸着颌下卷曲的短须若有所思的道。
  “你想不休息直接发动攻击?”巴音卓眼睛一亮,随即又皱皱眉:“恐怕不行,儿郎们都已经到了极限了,不休息恐怕难以坚持下去了,马匹也都有些吃不住劲儿了啊。”
  “可是一休息敌人就会有所准备,在这一片土地上,敌人的斥候肯定密布,要想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就不能停步。”哲布何尝不知道现在士兵们已经到了疲倦欲死的地步,只怕自己一下达就地休息的命令,这些士兵们就会直接从马上跌落下来呼呼大睡,数千里的长途跋涉,疲倦困顿加上精神紧张,谁也不是铁打金刚,这么熬下去谁也支撑不住。
  巴音卓沉默了,回顾了一眼还在飞速向前推进的部队,他得仔细琢磨一下得失,回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打破云中府已经十分危险的局势,让战事向有利于西疆一方的方向转化,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发动突袭,敌军现在也相当困难,战局已经进入了极其关键的时候,谁能够在最后一刻取得胜势,谁就能赢得最终的胜利,而这一场甚至关系到整个北方战局乃至整个帝国战事的进程。
  但士兵们和马匹还能够撑得下去么?看着一匹匹嘴角泛着泡沫的战马,巴音卓没有把握,从这里插入要抵达云中府城脚下还有一百多里地,很难说士兵们和马匹能不能撑过这一关,万一撑不过去,反而会影响后续战局的发展。
  “哲布,我看所有部队都要不休息赶上去有些难度,咱们也不能把宝压在一注上,还是得考虑一下万一出现状况我们必须能够应对,这样,我想在四个游骑兵团中,你我两个兵团中各抽出五个情况最好千骑队,另外两个兵团中各抽出三个条件最好得千骑队,由你率领,不作休息立即从南面绕道绕过云中府城向北方军发动袭击,不管成功与否,一击远遁。剩下的部队我来统领,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休整,不过时间压缩到半天,我会根据实际情况来针对性的发动攻击。”作为整个游骑兵的临时统帅,巴音卓不能不考虑得更多一些,战术冒险是必须的,但战略冒险就需要慎重了,一旦整个游骑兵出现状况,那可能会影响到整个云中战局的结果,他不能不三思而后行。
  巴音卓的决定赢得了哲布发自内心的尊重,看来对方的老练周密的确值得自己学习,虽说一万六千人显得单薄了一些,但如果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奇袭,那带来的效果也绝对不会差,而整个游骑兵也确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弓弦长期绷紧也会失效,这个道理哲布十分清楚。
  一连串的命令立即下达下去,人喧马嘶中,各部立即按照进行调整布署,四个游骑兵团中最精锐的一万多人被立即挑选出来组成了突击先锋,最好的战马归属于他们,他们将去创造一段历史,驰骋万里来谱写一段最华美的乐章。
第一百一十四节
兵压
  暗淡的灯光下整个帅帐中一片阴森的惨白色,这是开战一来的第一次联席会议,虽然在战前联军三方的主要统帅都曾经碰过头,但在当时的情绪中都蔓延着一种乐观的气氛,虽然西疆人在云中府布置了很强的力量,但在五倍于他的强大军力便面,并不算坚固的云中府必将变成齑粉,按照楚太风自己的估计,不出三天云中府城就应该匍匐在自己脚下,他当时甚至还在设想如何防止多顿人和普尔人在这座城市中过分荼毒蹂躏。
  但现在看来似乎自己和所有人一样当初都太乐观了,乐观得有些近乎于自大了,西疆军在这一战中的表现堪称完美无缺,虽然自己的第一军团也曾经几度攻上城头,但无一例外的还是被赶了下来,西疆军在面临最后关键时刻爆发出来的力量丝毫没有辱没他们自封为“铜墙铁壁”的称号。
  第三天的战事已经落下了帷幕,相比于第二天的战况,第三天的惨烈状况丝毫不逊色。也许是普尔人也察觉到了他们无法从西门取得突破,他们也按照约定将他们最精锐的三个万人队步兵派到了东门加入楚太风的攻击序列,在第三天攻击中,楚太风也可以说倾尽了全力将普尔人的三个万人队外加第二军团的第二师团全部推上了前线,而刚刚只来得及休整了一天的第二第三师团又重新作为预备队加入作战序列。
  普尔人的一个兵团长亲自列席观战,以观察普尔士兵在得到各种先进攻城武器支持后的表现。应当说普尔人的这三个精锐万人队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虽然还赶不上第一军团几个师团的表现,但拿普尔人观战代表的话来说,这一战唐河人和西疆人的表现都“完全颠覆了他过去对唐河军队战斗力的观感。”
  普尔人表现得并不差,尤其是在得到了冲城车这种先机大型攻城利器的支持下,他们一波一波排成整齐队列发起冲锋,但是,无数次的冲上云中府城头,又无数次的头破血流溃退下来,他们已经竭尽了全力,但西疆士兵的表现更为优异,几乎是没有给普尔人任何成功的机会,每一次的冲锋他们都像踢到了铁墙一般,无法撼动,硬生生的一步一步被西疆军挤压后退,最后消失在城墙下。
  攻城塔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太适合,注重整体实力的普尔军在这种更需要单兵能力的器械上并不适合,往往是攻城塔铁桥刚刚搭上城墙,普尔士兵只来得及在铁桥上拼杀挣扎一阵,甚至连城墙都很少能够控制住,哪怕是很短暂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倒在西疆狙击队和格杀队完美默契的配合狙杀网中。
  普尔人观战的军官也认为自己的士兵们已经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力量,他们已经尽到了最大努力,但是西疆人的顽强和剽悍实在太过恐怖以致于无法用什么原因来解释为什么会在数倍于对方的情况下始终无法取得突破,最终普尔将领们只能用“西疆士兵可能濒于城坡之后可能遭遇的非人待遇而在这种绝望情绪下爆发出来的惊人表现”这一类近乎于玩弄语言艺术的话语来解释。
  祝文奎也很想通过这一战来证明自己和第二军团,头一天中高秋山的第五师团的表现很明显让楚太风不太满意,这会有损于第二军团的整体形象,祝文奎希望在今天的战事中用第二师团的表现折服对方,但是他还是没有料到会遇上这种惨痛而又让人无法释怀的遭遇。
  当一个个火球被投石车投到了距离城墙两百米范围内时祝文奎才发现情形有些不大对,地面上燃烧起来的东西明显是才被浇铺和洒落在上面的,地面上并没有想所有人想象中那样燃起漫天大火,但的确是燃烧起来了,只是火势并不大,但产生了大量的浓烟,滚滚而起的浓烟一度弥漫在整个战场上。难道这就是西疆军采用的新战术,希望用这个东西来遮挡视线,他们好趁机发动袭击?不,不可能,祝文奎不相信西疆军的将领们会如此弱智。但是这种浓烟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难道就只想延缓一下自己一方进攻的步伐?
  祝文奎很快就发现了事实上自己才是真正的弱智,来自西北面并不算强劲的西北风让这些似乎有些厚重的浓烟一下子铺洒蔓延开来,迅速遍及了整个战场区域,让祝文奎惊惶失措的是这种浓烟似乎并不是普通的植物燃烧产生的浓烟,恶臭夹杂强刺激性的烟雾很快就让正在稳步推进的自己师团士兵产生了不适,眼睛红肿无法睁开,肺部出现窒息,肠胃出现痉挛,大片大片的士兵就像被割倒的麦子一般呼啦啦的倒下,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到了整个战场,先期发动攻势的普尔人还算拣了一些便宜,他们的前锋部队至少已经和西疆军进行了几番较量,而祝文奎的师团却是被楚太风用在了第三波攻势中,运气却是如此悖,一下子就赶上了西疆军的新型毒气发威。
  没有任何准备的第二军团第二师团和一个万人队的普尔精锐当场就遭遇了这种真正的飞来横祸,烟雾迅速让三万多正准备发起攻击的士兵丧失了大部分战斗力,士兵们纷纷呕吐失明,这种状况别说发起攻击,没有当场崩溃已经算是上佳表现了,好在楚太风还算反应灵敏及时命令后续的第一军团第二第三师团脱下外袍浸水包裹住头上前接应,这才让趁势突出的西疆骑兵没有达到发起反攻的目的,但即便是这样第二军团第二师团和普尔人一个尚未上阵的万人队都被西疆骑兵的突袭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而这种毒气带来的伤害更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恢复,许多士兵直到晚间仍然处于失明状态,这让北方军的士气受到很大挫伤。
  但这些并不足以让楚太风如此坐立不安,战术上的局部失利改变不了战局的最终结果,西疆军运用这一类毒气虽然能够取得一时之利,但也是依靠了天气的变化借用风力,一旦这些自然条件不复存在,那他们的好日子也就意味着到了尽头。困扰他的是他才获得的情报,西疆四个游骑兵团十多万骑兵已经经过了西北郡进入了捷洛克境内,估计很快就会进入榆林境内,也就是说距离云中已经不会太远了。楚太风不是对西疆游牧骑兵的东返没有思想准备,但他没有想到敌人骑兵返回的速度会是如此之快,几乎就是不顾一切的亡命狂奔,虽然游牧骑兵在草原上四处游荡时表现出来的忍耐力相当惊人,但这一次却不一样,那是将近四千里地,用十多天时间就像赶回来,这简直不可想象,要知道这大队的骑兵部队行军并不像那种传递驿书的飞骑接力,无论是士兵还是战马都将承担相当大的体力消耗,不顾一切的强行军只会让这支部队彻底垮掉。
  严峻的现实让楚太风不得不召集多顿和普尔人的统帅召开这一次开战以来的第一次联席会议,一旦无法抢在西疆的游牧骑兵冲进云中之前攻陷云中府城,那联军的局势将会变得极端不利,十多万游骑兵将会让联军陷入无休止的拉据战和破袭战中,想一想十多万来无影去无踪的游骑兵和自己军队玩起这种捉迷藏一般的消耗战,楚太风都觉得头疼,更重要的是时间也不在自己这边,如果自己时间充分,也并不惧怕这十多万游骑兵的袭扰,但西疆军在南边半岛地区投入了重兵,明显就是要想彻底解决马其汗人这个后患,一旦马其汗人无法给李无锋制造麻烦,那三个军团摆在半岛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必定有两个军团会挥兵北上,到那时候加上在五湖已经取得绝对优势的西疆第一军团,楚太风不敢再想下去了。
  “诸位,方才我已经把我方所获得情报通报给了诸位,相信诸位也能够理会到这背后的威胁,李无锋十二万游骑兵正在亡命飞赶,其目的就是想要挽救云中府的危局,现在已经过了西北郡进入了捷洛克境内,估计顶多两天就会穿越捷洛克进入榆林,也就是说我们作多还有三天时间,也许只有两天,本人已经派了大批斥候沿线侦察,掌握这些游骑兵行进速度和动向,所以暂时不需要太过惊慌。但摆在我们面前的是游骑兵一旦加入战局恐怕我们就不得不面临一种相当困难的境地,我们只怕也就无法达到我们当初预想的目的即拿下云中府,而云中府这颗钉子插在我们心头,我们的一切布置应对都会受到很大限制和约束,这一点相信大家都应该清楚。”楚太风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依然表现得沉稳有致,并没有暴露出心中的惊惧。
第一百一十五节
裂缝
  苏普琴科坐在右侧一言不发,只顾低垂着头默默的思索着什么,而那位漂亮丰满的凤凰兵团兵团长却饶有兴致的瞅着眼前这位一脸冷肃的北方军统帅,连苏普琴科将军都对这个家伙相当看重,看来这个家伙应该还是有些本事,但似乎这一场云中战役这个家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本事,连续三天的进攻让联军三方都伤了元气,士兵的士气也开始缓慢下滑,如果再没有更有效的措施和手段破城,只怕这种情况难以维系太久了。
  普尔人参加这次联席会议的代表自然是他们陆军副大臣兼王家近卫骑兵团的司令官扬诺夫斯基侯爵,作为普尔人的第一号人物他来参加这次联席会议也是当仁不让,白天的战事情况他已经有所了解,普尔人三个万人队的精锐并没有起到预想中的作用,西疆人的顽强和他们随后使出的鬼魅伎俩让普尔人和第二军团的第二师团都蒙受了巨大损失,但普尔人的观察员也将情况回报给了扬诺夫斯基,扬诺夫斯基也是无可奈何,在东面,虽然士兵们的士气依然还能保持较为旺盛的状况,但低劣的装备却挫伤了士兵们的锐气,毕竟这是一场事关各方利益的总决战,扬诺夫斯基不敢轻忽。
  楚太风的介绍加重了他的担心,李无锋终于命令他的一张王牌——游骑兵部队投入云中战局了,游骑兵事实上在这种大规模的阵地攻坚作战中能够起到的作用并不大,但是这些家伙数量多达十多万,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这些家伙都会极大的牵制联军的行动,尤其是在云中府城的争夺战中,联军似乎并没有取得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云中府城仍然牢牢的控制在西疆军手中,这样一来,事实上联军尤其是普尔军甚至还处在了两方夹击的情况之下。这一仗该如何打才能取得当初设想的效果,扬诺夫斯基已经有些动摇,西疆军的表现超过了预想,扬诺夫斯基要承认如果仅仅只是普尔军的话,即便七个兵团五十万兵马,恐怕照样会碰得头破血流,甚至比北方军的表现还要差上许多,北方军在士气和训练上丝毫不逊于普尔军,而在装备和斗志上甚至比普尔军更是强上许多。
  现在是该好生静下心来好生琢磨一下该如何解决这一战的时候了,正如楚太风所说,绝对不能将这场战争拖延到游牧骑兵介入战事,否则云中战役将会出现许多变数,甚至影响到双方的此消彼长。
  “楚将军,敌人游骑兵的到来将会给我们带来许多麻烦,恐怕我们这一仗就会遭遇前所未有的困难,我个人同意您的想法,必须将这件事情在游骑兵到来之前得到一个妥善解决,无论采取何种方式,都必须如此。”扬诺夫斯基淡淡的道。
  “扬诺夫斯基将军,您的意见我也很赞同,但是我们如何达到这个目的呢?从我们三方这三天来的攻击情况来看,似乎我们取得的效果并不理想,反倒是我们自身力量受到了很大损耗,西疆军的战斗力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测,尤其是他们在防御方面层出不穷的创新战术以及大量新型武器的使用都使我们吃足了苦头,相信各方在这一点上都十分清楚了,现在我们要想在两到三天内就想要获得突破,不知道扬诺夫斯基将军有什么更好的建议?”苏普琴科当然知道游骑兵一旦到来这一仗恐怕就会陷入极大的危机当中,西疆游骑兵称雄东大陆,卡曼人和普尔人都曾经吃过大亏,一旦和这十多万游骑兵搅在一起,局势将会走向何方,谁也无法预料。
  “扬诺夫斯基将军,我们现在缺乏有效的破城手段,整个联军当中除了楚将军麾下还算得上有些上得了台面的攻城器械外,你们普尔军和我们一样好像在这方面已经大大落后了,原来那些云梯和西疆军异常强悍的防御手段比起来实在太原始了,如果我们还是采取前几天的方式进行,我想我们可能除了得到一堆伤亡数字仍然不会有任何结果。”
  德鲁娜也笑着插言,前期多顿军发动的攻势应该说是有所保留的,虽然每天战况看起来依然激烈,伤亡数字却控制在每天几千人,远不及北方军和普尔军的损失程度。这一方面是苏普琴科和德鲁娜在内心深处已经对这一仗的艰险程度有所感觉,另一方李无锋在南方发动的连环攻势的消息也传到了多顿人耳中,安德烈陛下虽然未曾就这些消息发表看法,但却用十万火急的急函送到了苏普琴科手中,言外之意却是不甚了然,显然是要苏普琴科自行作出判断。
  “看来德鲁娜将军心中已经是早有定计了啊,不如说出来让大家琢磨琢磨,现在局势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想我们也没有多少必要在藏着掖着,这个时候我想我们只能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抢在西疆游骑兵之前攻破云中,如果没有这个决心,那大伙儿再呆在这里就毫无意义,不如趁早各自回撤。”扬诺夫斯基对于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有一种天生的警觉,冷冷的回答道。
  “定计不敢说,但我想作为咱们这次联军的主帅,楚将军才应该有一个切合实际的计划才对,何须德鲁娜来多言呢?”凤凰兵团的兵团长眼波融融一下子瞟向了居中正襟危坐的楚太风。
  楚太风心中微微一凛,随着局势的变化三方联军之间的关系似乎在发生微妙的变化,普尔人对于西疆的敌意和威胁已经无容置疑,上次北方战役西疆军给了他们太深的教训,至今伤口仍然还在流淌着鲜血,他们对西疆的威胁感受也是最深,只要有机会打击西疆的气焰,他们都会不吝一战,但是多顿人的态度却颇堪玩味了,那个苏普琴科自参战以来就一直未曾有过一次言辞坚决的表态,态度总是闪烁不定,在是不是代表多顿国内的态度现在还很难说,不过在前三天的攻击作战中多顿人的表现只能勉强用差强人意来形容,虽然也发起多波攻势,但比起普尔人的实打实,他们明显有一点保存实力或者说避重就轻的感觉在里边,但多顿人毕竟还是投入了相当兵力,也付出了相当代价,在这一点上楚太风不好过多追究什么,现在再来谈这些显得有些不明智。
  而这个凤凰兵团的兵团长态度是作不得数的,说不定还是苏普琴科那个老家伙有意支起这个家伙来探听虚实,看看自己是不是有其他想法,顺便也好确定他们的态度,想到这儿,楚太风脸色一正肃然道:“诸位,我想前三天的情形大家都清楚了,也就不用我赘言,要想获取胜利不付出代价那是不可能的,天上没有掉馅饼那种好事情,成功只能靠我们自己来争取,靠我们的士兵和刀枪!”
  “不错,方才扬诺夫斯基建军和苏普琴科以及德鲁娜将军说得没错,在三天战事中,我们能够感受到西疆人的顽强,但是我们困难,相信他们只会更艰难,根据我掌握的情况,对方已经把云中城民间组织起来的力量也投入到战场上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也已经是十分窘困,或者说是强弩之末,只要我们能给他们最后一击,相信云中府必将属于我们!现在就看我们有没有决心来拼这一仗了,我们还有三天,至少还有两天时间,加上晚上,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还有两天两夜的时间,我的想法是,今晚大家都让军队好生休整补充,明天一早,多顿军队的彪卫军团继续在北面发动攻击,而普尔大军也只留一个兵团在西门进攻,其余部队全部集中在东面,我已经命令将所有的冲城车、攻城塔、投石车、移动箭塔、弩车、活动云梯集中起来,不留余地,拼死一战,不拿下云中府绝不收兵,哪怕明晚后晚夜战也在所不惜,所有参战军队要抱必胜决心,准备足够干粮,连续发动攻击,直到攻克云中为止!”
  楚太风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微微动容,连苏普琴科也为对方的魄力说震动,情报显示还有三天时间,至少应该还有两天时间,也就是说还有两天两夜的时间可以连续发动攻击,对方要求凤凰兵团加入主攻阵地而将自己的彪卫军团放在了次要阵地上,明显是有些不大信任自己,但是这一战真的能够一举克服云中府么?如果不能的话,疲惫不堪的大军又将面临十几万游骑兵,苏普琴科不敢设想安德烈陛下交给自己的这两个兵团还能够有多少人返回?
  而扬诺夫斯基似乎也被楚太风的激扬态度所打动,重重点点头,没有多余言语,只有一句话来表达自己的支持:“楚将军,废话本人不想多说,普尔军两个军团将准时参加战斗!”
第一百一十六节
最后一搏(1)
  卡马波夫同样在作着最后的准备,西疆情报部门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传来了消息,四个游骑兵团将会在两天之内进入云中,并且会选择合适机会对北方联军发动突袭,彻底击溃北方军企图拿下云中府的美梦,当然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必须还要坚持两天!两天时间如果是在平常显得多么的轻松,但是对于卡马波夫来说,直到现在他才能够真正体会到肩头上这副担子的沉重。第三天对于西疆人来说是幸运的,老天如愿的刮起了西北风,精心准备的桐柏毒气改良型终于能够派上用场,虽然未能给北方联军造成太大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它为西疆军赢得了整整大半天时间。
  而仅仅是那小半天时间,普尔人的两个万人队就已经在东门上发动了三波攻势,战事的惨烈程度丝毫不比前两日弱,西疆军用自己顽强的意志和高昂的士气弥补了他们数量的不足和身体精神上疲倦,必将连续三天激战,中间几乎没有什么休整时间,这样高强度的战事就算是身强力壮的士兵们一样感到有些成受不了,而敌人却是以逸待劳的生力军,古板严谨的普尔步兵也许在灵活变化上远不如唐河士兵,但在纪律和刻板上却秉承了利伯亚人的一贯作风,每一次冲锋总要拼杀到最后,直到的确没有获胜希望才会狼狈退去,这样的战术再给普尔人带来重创的同时同样也给西疆军带来了相当大的损耗,不仅仅是伤亡数上,而且在体力和精力的消耗上也是空前的。
  在接到情报的第一时间卡马波夫就盘算着恐怕北方联军也应该获得这个消息了,虽然准确度不一定一致,但有一点他们也同样能够意识到,那就是当西疆游骑兵加入战局时他们还未能拿下云中府,那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一场云中攻防战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他们同样十分清楚。要想避免这种现象的出现,唯一能够利用的时间也就只有这两天了。
  如果不是联军各方面显得过于平静,卡马波夫还会认为联军恐怕会争分夺秒利用夜间发动攻势,但是正是这种太过平静的表现让卡马波夫认定像楚太风这种人不会作出这样拙劣的掩饰。也许楚太风还没有获得消息,也许楚太风和自己一样在做着作后冲刺的准备,总之明天这一天将会是血红的一天。
  既然到了最后关头,也就没有必要再作什么保留了,事实上卡马波夫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供保留的了,四个师团几乎都已经轮番上阵几遍了,三天惊心动魄的恶战下来,四个师团阵亡者和重伤员已经占到了四个师团的六成以上,尤其是第二师团更是创纪录的达到了七成,卡马波夫不得不将云中的义勇决死队填充进来,而那个可怜的云中警备师团更是直接被暂时撤销番号成建制的加入到第五军团中,为最后一战作准备。
  阴山派的弟子们除了二十来个女弟子还在充当后勤和卫生队员外,其他不管老少都通通被征用了进了狙击队,而云中府其他江湖门派人士的出路也是一样,在卡马波夫和陶亭之承诺将会在战后给予他们以最丰厚的回报后,他们都义无反顾的加入了军队,事实上,他们也无从选择,只是他们现在至少需要虚名上的满足。
  民工们都在连夜修缮修补着角楼、雉堞和垛口,府城内的民众也都意识到了最后关头,纷纷用米熬成米浆用来加固泥砖的粘连力,尽量使防御工事更坚固,所有投石车和弩车都已经被布置上了城墙,这已经是最后一战,是该全面释放他们力量的时候了。
  大批的干粮被整齐的堆放在各个角落,这是云中民间自发的为西疆军准备的食物,当战事开打之后,中午这一顿几乎不可能有一个稳定的用餐时间,干粮是唯一的选择。而箭矢、擂石、滚木、灰瓶、金汁大锅,几乎占领了每一处可以利用的地面,士兵们除了执勤者外早已被换下去休息了,准备着为最后一战储存更多的精力,取而代之是晋中的普通民众帮助工作,他们在贡献出自己家中一切可以贡献的东西外,也就只能尽自己一份微薄力量了,这是倾城之战,卡马波夫勒了勒自己腰间的皮带,长长的吸勒一口气,没有人能够攻克这座城市,也许军队毁灭它,但却无法征服它。
  所有库存的三棱角钉被全部洒在了距离城墙不足三十米的地带,这里是敌人发起最后攻击的最佳距离地段,在这个位置足部被刺穿将会让他们的士气严重受挫,这也是卡马波夫在研究对方这几日来发起攻势的一些心得。
  夜色如水,初秋的北方大地已经能够感受到一丝凉意,无论是哪一方都在默默的为着这最后拼搏作着一切可以完善的准备,谁也无法预料这一仗的结果究竟会是什么样。卡马波夫虽然内心深处坚信自己能够挺过这一关,但许多事情不是靠自信就能达到预想的结果的。楚太风已经成功的把普尔人的步兵调动运用于东城的攻击,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普尔人在西面虽然攻势很猛,但并没有让卡马波夫耗费太多心思,粗陋的攻城器械,陈旧的战术套路,这一切都明显落后于现在节奏越来越快场面越来越激烈的攻防作战,多顿人更不用说,也许是他们有所保留,但他们在北面的攻势的确未能给西疆军造成太大伤亡,两方给西疆造成的损失甚至连北方军给己方造成损失仅仅只有三分之一。
  北方军的攻防作战战术和器械虽然还不能完全和西疆相提并论,但至少已经能够跟上节奏,而充足的力量是他们最大的资本,如果普尔人和多顿人都归入楚太风的指挥系统下,那明天这一仗只怕还会艰险几倍,自己不能不加倍谨慎小心,卡马波夫默默的在城墙上穿行着。
  关键还是在于开始这一阵,如果楚太风要让普尔人和多顿人上阵,估计会是第一波就会派他们发起攻击,如果能够给他们迎头痛击,让他们尝试到厉害,也许能够打消他们为楚太风拼死卖命的念头。
  卡马波夫不相信北方联军会是铁板一块,中间就没有任何缝隙,利益上的不一致就决定了他们三方不可能真正做到完全默契,虽然在普尔人在楚太风的指挥下表现得中规中矩,但那只是一次小规模的投入,一旦楚太风决定了要将多顿人和普尔人完全融合成为一个拳头来发挥打击作用,这就不是一个小工程了,这其中肯定有可供利用的机会,但愿自己能够在明天这决定双方命运的一战中能够把握住机会。
  决战在即,卡马波夫虽然倦意重重,但脑海中太多的事情让他无法静下心来好生休息一番,即将到来的大战只怕是自己这么多年来遭遇最严峻的一次挑战,胜了自然是功成名就足以对国人有所交待,也算是对为这一仗付出许多的云中民众有了一个安慰。败了,自己性命和荣誉灰飞烟灭都是小事,整个云中负的民众必将陷入地狱,而秦王殿下的统一大业也必将受到很大影响,这是卡马波夫绝对不能接受的。
  哲布伏在战马身上匀速的奔行着,战马的速度并不快,顶多只能算得上是小跑,越是到最后,战马体力也到了极点,如果再竭泽而渔,战马只怕就算熬到了战场也无法真正的发挥突击力量,达到奇袭的效果。身后这一万六千骑堪称四个游骑兵团的精锐中精华,不但战士是久经战阵的老兵,而且战马也是精挑细选的良驹,不过像这样的长途奔行,再是良马也已经把潜力发挥到了极点,采取这种方法可以让战马有效的获得一些喘息机会,也有利于积蓄力量,把最后一搏之力用在关键时候。
  为了取得最后的突袭效果,哲布不得不采纳当地情报部门的建议从榆林先行向南潜行,然后再折返东进这样可以避开北方军布置在云中府边境上的暗哨,当然进入云中腹地要想再避开北方军耳目显然不可能,到那时候也就只有拼死一搏,利用己方的速度来打北方军一个时间差,北方军就算能够及时获得情报,但如此庞大的军队要想在自己后方侧翼马上组织起有效的防御线明显不可能,到时候就是该自己展现本事的时候了。
  日头慢慢的升起来,又慢慢的降下去,一个白天对于许多人来说简直不足挂齿,甚至过上几天便无人回忆得起某一天干过什么,但是对有些人来说一个白天甚至就能决定一个政权的兴衰,决定成千上万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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