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不咳嗽(校对)第10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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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个亨利跟着一个亨利
  “前面就是比斯开湾了,那里风高浪急,我需要保证船只的安全。”洪涛坚决不想下去,理由很充分。他真没想到皇帝这么热衷于医学,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该说什么解刨的事情,他上来吃饭的时候全身都带着一股子死人味道,甚至胡子上还有不知名的碎渣,太恶心了!
  至于说过了比斯开湾之后咋办,洪涛早就想好了,比斯开湾之后就是英吉利海峡,那里的风浪倒不是特别大,但雨多雾大,照样需要自己这个经验丰富的船长坐镇。等出了海峡之后,就是风大浪急的北海了,在往北走就没一处是风平浪静的,自己一直能拖到北冰洋都走不开,还是合情合理的。
  十三世纪的比斯开湾很很冷清,做为大航海时代西班牙最大的海军基地拉科鲁尼亚港现在只是个小镇,船厂倒是有两个,但建造的还是那种单桅、圆头圆脑的柯克船,排水量很小,一百多吨的样子。不过洪涛在这里发现了一种令他感兴趣的东西,羊毛毯。划着小艇上岸探索的水手带回来两种当地的纺织品,其中就有羊毛毯。这玩意用在船上非常好,可以保暖御寒,展开就是铺盖,披身上就是厚外套。还很好收纳,质地也结实,真可谓是禁蹬又禁踹、禁扯又禁拽,居家旅行必备之物。只可惜大宋人口太多了,无法大面积养羊,毛毯纺织就别想了,还是从英法两国进口点带回去吧。
  “威廉,上来帮我看看,这里是不是在打仗,怎么会有这么多英格兰王室的帆船。”当金河号钻进了比斯开湾深处,沿着后世法国西海岸向北航行时,洪涛又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这片海域里有很多挂着狮子旗的船只活动。越靠近后世波尔多港就越多。
  按照洪涛的思维,英格兰和法兰西在历史上是世仇啊,就像元朝与大宋、清朝与大明一样。见面就得掐架。而他是最爱看别人打架的,更喜欢拉偏手。假如真是英国人和法国人在打仗,那他就准备去帮一帮法国人。他天生讨厌英国人,没别的原因,只因同行是冤家。英国也是个大搅屎棍子,这个岛国和日本一样,极端不愿意看到大陆国家统一,所以在欧洲可劲儿的折腾,把大陆国家折腾得越零散它越高兴。
  其实这是人家国家的需要。是符合人家国情的。但洪涛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己来了,那世界上就只能有一根搅屎棍子存在,两根棍子在同一个粪坑里搅合,步调又不可能达到统一,那就会经常碰撞,谁也搅合不痛快。所以他觉得应该掰断英国这根棍子,只留自己这根就足够了,大粪全是我家滴!!!
  “我们到哪儿了?”弗雷德里希二世此时正举着一只人脚掌的骨骼画图呢,那只脚掌剔得还真干净。洪涛觉得比自己啃猪蹄的水平高多了,不过他打算以后再也不吃猪蹄了。
  “大概到波尔多海域了,就是这里……”由于十三世纪的欧洲版图和后世有很大区别。洪涛和目前这些欧洲人聊地理必须带着当地的地图和自己画的地图对照,包括卡尔也一样。
  “这是阿基坦公国的领地,本身就属于英格兰的软剑约翰……哦,不对,现在是他儿子软脚亨利了,亨利三世。”弗雷德里希二世画得正上瘾,随便瞄了一眼洪涛手中的地图,一边勾画着大脚趾一边给出了一个让洪涛更迷糊的答案,又一个亨利三世。起名字能不能别这么懒啊!
  “来来来……你该休息一会儿了,去甲板透透风。喝点茶,大宋帝国的好茶。你最喜欢的!”为了解开自己心中的谜团,洪涛只能动用武力了,强行把弗雷德里希二世揪出了舱室。在他手里,这位皇帝就和小鸡子一样,毫无还手的余地。
  “是金雀花家族的船,这里是他们的领地,为什么不能来?”皇帝已经有点习惯洪涛爱动手动脚的毛病,在洪涛的战舰上,他这个皇帝也没啥影响力,想急眼都不可能,只能是逆来顺受。不过洪涛泡的好茶皇帝还是很喜欢的,看在茶叶的份上,他勉为其难的拿起望远镜向海面扫了几眼,答案还是那个。
  “这里不是法兰西吗,英格兰在海峡那边!”洪涛觉得这位皇帝可能是在底舱待的时间太久了,失去了方向感,赶紧指着地图重申了一下目前金河号的位置和航向。
  “法兰西王国也在这里,它更靠北一些,这里是布列塔尼、这里是阿基坦公国、应该还有这里的加斯科尼,都是英格兰王国的领地。这样吧,如果我中午能吃到烤肉串,那我就可以给你讲讲英格兰和法兰西的故事,每人十串……不,十五串!多加香料!”弗雷德里希二世不仅喜欢东方美女和尸体,还非常喜欢洪涛烤制的东方美食,各种肉串和烤鱼。自从洪涛在船上给他烤过一次之后他就爱上了这种食物,几乎每顿都要点,可惜洪涛绝大多数不会满足他。因为洪涛太懒,烤肉串太麻烦,还得自己动手,这位皇帝毛病太多,他只吃洪涛亲手烤的,水手烤的他不吃。
  “以后说吃饭的时候最好能把衣服换一换,把手洗干净再说,您的身上现在闻起来和死人一个味道,很影响食欲!”洪涛都没敢用手接望远镜,而是用手指捏着把它扔给了领航员,上面全是人油,太恶心了,必须用肥皂清洗n遍。
  弗雷德里希二世其实还是比较爱干净的一个人,自从见识到洪涛的肥皂之后,就把这种东西规定为皇宫专用,不许随意买卖,由此也断了洪涛一个财路。不过他这个人很怪,不喜欢香皂的味道,反倒对肥皂那股子生油味道很钟爱,于是香皂到成了平民可以使用的物品。江竹意在热那亚城弄的那间小铺子里,肥皂的价格是香皂的五倍,用罗有德的话说,大秦帝国的皇帝都是二逼,蛮人!
  “现在统治法兰西王国的是路易九世,他是个不错的国王,但是比起他的祖先查理曼皇帝来,还不够优秀。你想要了解清楚这块大陆的历史,最好去看一看爱因哈德写的《查理曼大帝传》。他是皇帝的侍臣,跟随了皇帝很多年,他写的皇帝不光是赞美,还有批评,这一点我很欣赏。”洗干净了手、换了衣服,弗雷德里希二世终于吃上了他钟爱的肉串,喝着朗姆酒开始给洪涛普及欧洲的历史。
  “威廉,还是你给我讲吧,那些书我真看不懂,虽然我会说点拉丁语,但看不太懂!我没有你的天赋。”洪涛试着看过皇宫里那些珍藏的书籍,但试了几次都放弃了,这个年代的拉丁文写得和花瓣一样绚烂,真看不懂。
  “我的汉语……”皇帝又开始炫耀他的语言天赋,并且总要在洪涛面前显摆,在这一点上他和洪涛很像,总喜欢看别人郁闷的样子。
  “停!不聊您的汉语水平,只聊查理曼大帝,否则我就没有烤肉的力气了!”但洪涛的脸皮厚度是皇帝不能比拟的,他一般不会给别人显摆的机会。
  “洪先生,你知道嘛,你很没绅士风度!”弗雷德里希二世提出了抗议。
  “来人啊,把这些肉撤掉,我吃饱了……”洪涛用脸皮抵御了皇帝的进攻。
  “查理曼大帝建立的帝国很大,包括现在的法兰西、德意志和意大利中部,直接和东边的斯拉夫人接壤,当时的人们称他为罗马人的皇帝。他是个很节制的皇帝,喝酒从来不超过三品脱,作战英勇,还规定了我们目前书写文字的模式,就是你看到的那种摸样,叫加洛林手写体。”弗雷德里希二世一看肉串要没有,也不再提什么抗议了,喝了一口朗姆酒,还把他摆弄了好几天死人的手指头放到嘴里嘬了嘬。
  “我猜测他的帝国是不是被儿子们瓜分光了?”洪涛看得直反胃,干脆不吃了,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故事上面。
  “嘿嘿嘿,并不是,查理曼比他大部分儿子活得都长,只有路易最终获得了他的所有继承权。”看到洪涛猜错了,皇帝很高兴,这是他和洪涛在一起唯一能获得的碾压机会,在欧洲历史上,洪涛的知识很零散。
  “看来活得久也是一个优势啊……然后呢?”可惜洪涛并不觉得不懂有什么丢人的。
  “路易一共有四个儿子,他打算把帝国分给大儿子,剩下三个儿子只给一些小封地,这是法兰克人的传统。可惜他的儿子们不愿意,于是联合起来把他打败了,还俘虏了他,不得不退位。此时帝国就分裂了成了三个国家,长子洛泰尔继承了皇帝称号和中法兰克,二儿子日耳曼路易继承了东法兰克,四儿子秃头查理继承了西法兰克,三儿子死了……再来一串鱿鱼吧,你烤肉的手艺可以当宫廷厨师了。”说话并没影响皇帝吃东西的速度,他都不怎么嚼就咽了,洪涛一个人烤居然供不上他一个人吃。
第二百三十六章
去巴黎!见路易!
  “后来就是基督徒的苦难期了,萨拉逊人(阿拉伯人)和马扎尔人(突厥血统匈牙利人)从南边、东边入侵了东法兰克和中法兰克,连罗马都被攻破了,维京人则从北边不断骚扰西法兰克。做为我的祖先,我也不得不说,当时还没有皈依基督教的维京人很凶残,他们到处打家劫舍,而且非常喜欢攻击毫无防范能力的修道院。修女们为了保住童贞,不得不用刀子割掉自己的鼻子和嘴唇,然后和修道院一起丧身火海。”
  “那时候的英格兰还是一群撒克逊贵族的封地,他们无法抵抗来自丹麦维京人的入侵,但是顽强抗争了上百年,才在阿尔弗雷德的带领下和丹麦人平分了整个英格兰岛,然后由他的两个孩子统一了英格兰,建立了韦塞克斯王国。那些丹麦维京人并没走,而是皈依了基督教,在英格兰东部和北部住了下来,接受韦塞克斯王国的统治。”
  “不过好景不长,只过了几十年,北部和东部的丹麦人重新在他们国王的带领下打败了阿尔弗雷德的孙子,重新拿回了英格兰全岛的控制权,并且向英格兰国王每年收取一定数量的税收,叫做丹麦金。后来干脆由丹麦人继承了韦塞克斯国王,直接统治英格兰。”
  “这位丹麦国王私生活很乱,他同时娶了两个妻子,一个是北安普顿的吉福,一个是诺曼底公爵的女儿艾玛。这个艾玛同时还是上一任韦塞克斯国王的妻子,并且和她们都生育了一个儿子。等他死后,英格兰国王的继承问题就出现了麻烦,最终还是落到了诺曼底公爵威廉手里。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英格兰的国王由诺曼人担任了,所以在右边这片土地上。也有英格兰国王的土地。准确的说,英格兰不是盎格鲁萨克逊的英格兰,而是盎格鲁诺曼的英格兰。软剑约翰和软脚亨利都是他的子孙。尤其是软剑约翰,简直是国王中的耻辱。他居然被王国里的贵族们逼着签了一份《大宪章》,对于他这个国王来说,谈不上任何伟大之处。”这次弗雷德里希二世吃爽了,不再故意难为洪涛,一口气把英法两国的渊源基本说完,才停住了嘴,因为他手里的肉串又吃完了。
  “我发现陛下还有一个地方比我强……”洪涛只好又拿起肉串接着烤,一边烤一边琢磨这个《大宪章》的来历。大宪章这个东西他知道。也确实出自英国,不过出现的年代他就不知道了,本以为是在大航海时代才有的,没想到这么早就出来了。看来英国人确实很有先见之明,很多玩意都是他们先搞出来的,不愧是世界上最大、最悠久的搅屎棍子。
  “你是从遥远的东方来的,我并不觉得你不知道这里的历史是个缺点。”在如何损人上,皇帝还得和洪涛多学学。
  “我不是说历史,我是说您的饭量,至少顶我两个。而且还吃不胖!”洪涛就差直接说皇帝是个饭桶了。
  “洪先生,你不是愿意思考关于国家管理的问题吗,我想问问你更看好他们两个的谁?亨利和路易!”弗雷德里希二世并没觉得洪涛这是在损他。反倒挺高兴。能吃这个毛病在中世纪不是缺点而是美德,如果一个皇帝能挺着大啤酒肚,那他会感到非常自豪的。
  “虽然我不太喜欢左边那个国家,但我更看好它的发展前景。”洪涛这回没说假话,讨论问题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否则两个瞎话篓子讨论半天等于啥也没说。
  “为什么?”弗雷德里希二世好像有点意外,居然停住了往嘴里送肉的动作。
  “就是因为《大宪章》,不受约束的皇权就像皇帝您一直讨厌的教皇一样,对谁都没好处。权利这个东西并不是越集中越好。当然也不能太分散,如果能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达到某种平衡,应该是最合适的。在这方面。诺曼人确实走在了前面,这可能与他们维京人祖先的生活习惯有关系,谁知道呢。”大宪章在后世很有名,是君主立宪制的基础。这个制度是好是坏就不用分辨了,几百年间统领全球的英国之所以崛起,不能说没有大宪章的功劳。其实大宋也有类似的玩意,洪涛听文南讲过,宋太祖就曾在皇宫里立过一块碑,上面写的内容就是约束子孙后代要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但是在金国南侵时,这块碑遗失了。
  “……也许有点道理,但你说的这种平衡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弗雷德里希二世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一个知识份子的特质了,他不排斥新鲜事物,但也不盲目接受,接受与否完全靠理性论证。
  “很可惜,我也没找到这个平衡点,其实在治理国家方面,您的经验应该比我多,如果可能的话,我建议您在不影响国家稳定的前提下,尽可能去寻找这个平衡点,这对您的后代和全体国民都可能是个好事情。刚才您也讲到了,一代国王英明不代表他的儿孙都能干,假如把国家的未来全寄托在某个人的子孙身上,那太不保险了,不如建立一种平衡的制度,让任何人都无法跳出来胡作非为。这样对皇室、对贵族、对国民反倒是一种长期保证。”这个牛逼洪涛真不敢吹,他是真不清楚,连眉目都没有,想吹一吹都找不到方向。
  “怪不得卡尔说你是他见过最聪明、最博学的人,连他的表哥都抛弃了,你确实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可惜你还要回到东方去,否则我们俩就可以试试你说的那种方式。这种事情光靠我一个人很难完成,我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伙伴。”弗雷德里希二世又旧话重提了,他一直想让洪涛留下来成为左膀右臂。
  “两个聪明人不能凑到一起,时间长了会发生冲突的。我和陛下您都是有自己追求的人,这种人最好还是离得远远的,这辈子能不当敌人就是上帝的恩赐,但愿我们俩以后不会成为敌人。”洪涛也再一次拒绝了皇帝的邀请,被人认同是好事,但还要看到坏的一方面。两个性格都比较偏激的人确实不适合在一起共事,离远了可能会成为好朋友,离太近百分百就是死敌。
  “感谢你的坦诚,想去见见法兰西的路易吗?我和他目前的关系还算不错,应该算同盟吧,我也想去看看他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这个愿望以前很难实现,但有了你和你的大船,就很容易了。现在我有点相信你在海权论上的说法了,大海确实不应该成为人类的阻碍,而是朋友。”弗雷德里希二世这次也和以前一样,不继续纠缠洪涛,转眼就改变了话题。
  “百分百安全吗?”洪涛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习惯,不管干什么先问会不会死。
  “以你的财富完全支付的起赎金,如果路易不想和帝国全面开战,他就不会扣押帝国皇帝和皇帝的朋友。”弗雷德里希二世这时候表现得很自信,又变回皇帝的样子了,和整天缩在阴暗底舱里玩死人的形象相差甚远。
  “那好,我们就去法兰西的王宫里走一圈,让他们也见识见识两个帅哥在一起的威力,所有法兰西的女人都将为我们的到来而彻夜难眠!”
  “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洪涛也不能示弱,把胸脯一挺,拍得拍拍响,然后和皇帝一起笑了起来。不过他的笑声明显不够阳光,倒是和多雾的英吉利海峡比较搭配,阴森森的。
  中国历史上的名城一般都建在江边、河边,主要是为了运输方便,在没有高速公路、铁路的年代里,河流是大宗货物运输的唯一方式,同时也是灌溉周围农田的唯一方式,没有足够的粮食就无法满足一个大城市的形成条件。欧洲人也不傻,他们的城市同样也建在水边,法兰西王国的王宫所在地巴黎就建在塞纳河边,距离海岸线二百多公里。
  塞纳河,巴黎的母亲河,法国人说没有塞纳河就没有巴黎,没有巴黎就没有法兰西。河上的西岱岛是高卢人(凯尔特人)的发源地,是海明威、毕加索、萨特、加缪这些巨匠高谈阔论的背景,是小资们向往的圣地。左岸,也就是塞纳河的南岸,曾经是文化人的聚居地,有多少人向往在他们坐过的地方坐一坐,然后灵魂就尼玛升华了。洪涛觉得就算真升华了,也是升到上帝哪儿去,和信奉佛祖的中国人毛关系都没有,按照这个逻辑算,最好别去,很可能会魂飞魄散。
  但十三世纪的塞纳河显然没这么富有文化气息,它就是一条大河,两岸全是泥滩地和灌木丛,一些破破烂烂的渔船陷在里面只剩下骨架。路过的一些小村镇、码头附近只能看到穿着破烂的农夫和包着头巾的妇女,他们的脸上有好奇,但更多的则是茫然。因为他们既搞不懂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船,也搞不清船上挂着的神圣罗马帝国旗帜和皇家徽记,只是愣愣的注视着它从眼前像云朵一样飘过去,然后消失在一片金雀花背后。
第二百三十七章
小虫子很可怕
  金河号吃水太深,上溯到鲁昂就开始有刮底的现象,不能再往上走了,于是洪涛和弗雷德里希二世就在鲁昂上了岸。这里是诺曼底公爵的驻地,他的城堡站在金河号上就能看到。如此一艘大船来到公爵的属地,还挂着皇家徽记,老百姓不认识,公爵家肯定有人认识。
  不多时,一队法国骑士就簇拥着一位老者来到了码头,这时候弗雷德里希二世的语言天赋就发挥了作用,他也不在意和别人聊天,连码头上的装卸工他都聊了一会儿。
  “唉……有个皇帝名头就是好啊,借车……哦不对,是借马都不用交押金,还附送警察开道!”当洪涛看到那位老者单膝下跪给皇帝施礼,然后把几名骑士轰下马时,真有点羡慕嫉妒,一个外国皇帝走到哪儿还都有人捧臭脚,不光免费提供马匹,还有十多名骑士护送着去巴黎。
  “他们为什么不给我行礼?”洪涛都骑上马了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公爵好像没受到足够的尊重,有点愤愤不平。
  “你又没告诉他们你是公爵,我一直很纳闷,你为什么要用一只老鼠头当徽记,它在东方有特别意义吗?”皇帝指了指他身上那件绣满了徽记的长外褂,很得意。
  “哦,合算他们把我当你的仆从了是吧?我自己属鼠,以后我就叫老鼠公爵了!”洪涛没心情去和皇帝解释中国的属性,那玩意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现在他对十三世纪法国内陆的情况更上心,左边看完看右边,见到行人不管是农夫还是教士,都冲人家呲牙乐,但收获的基本没有笑脸。这个时代的法国人好像不太友好。
  从鲁昂到巴黎直线距离不远,一百五十公里左右,但塞纳河弯弯曲曲的和黄河九道弯差不多。绕来绕去至少得有二百多公里,一天肯定走不完。中途还得住一宿。带着皇帝肯定不能住平民家,但是沿途又没碰到什么像样的城堡,最终骑士们找到了一个骑士领地里的修道院,算是勉强能给皇帝住一宿。
  “威廉,修道院里怎么没有修女?”洪涛不太关心自己的卧室是否干燥、整洁,他对修道院里的修士们更好奇,眯着一双贼眼珠四下踅摸。
  “洪先生,请注意一下你的身份。这里是主的教堂,还是不要说这些了。”弗雷德里希二世虽然和教皇一直对着干,对教会也不太感冒,但他毕竟是一个基督徒,洪涛这种赤果果的暗示让他很不习惯。
  “好吧,不说就不说,晚安!”洪涛被人撅了回来,还不能反击,只好没羞没臊的推开自己的房间门钻了进去。
  和城堡里一样,房间不小。但非常昏暗,只有一根小蜡烛勉强能让人看清楚屋子里的陈设。其实也没啥陈设,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小木桌就是全部家当。壁炉上方就是耶稣的画像,修道士们的生活确实很枯燥。骑了多半天马,洪涛也累了,刚想往床上躺,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头狠狠的盯了那张床几眼,伸手拿起壁炉上的烛台,撩起床单,对着下面的稻草仔细看了起来。
  “威廉!快起来……这个床不能躺!”几分钟之后洪涛举着烛台一头钻进了隔壁弗雷德里希二世的房间。也不管皇帝是不是穿着衣服,直接把他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不能先敲门吗?”任何一个人被这样折腾都不高兴。更别说是个皇帝,如果不是在晚上。弗雷德里希二世恐怕就要怒吼了。
  “我是在救你的命!床上有跳蚤和臭虫,我仔细看过,发现了好几只,它们会咬人!”洪涛也把皇帝的床单撩了起来,把烛台凑近之后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扒拉着那些稻草,想证明给皇帝看。
  “大宋帝国没有跳蚤和臭虫?难道你就是为了这些小虫子不让我睡觉?它们会咬死一位皇帝!我的皇宫里也有,怎么一直没对我下毒手?”弗雷德里希二世揉了揉眼睛,他现在很困,没功夫和洪涛研究小虫子玩。
  “您的父亲和第一任妻子都是死于疾病吧?跳蚤和臭虫会传染很多疾病,比如说我身上有病,他们吸了我的血然后又来吸陛下的血,我血液里的病毒、细菌就会进入陛下体内,如果数量够多,陛下也会得病。千万别小看这些小虫子,它们还有蚊子都是传染病的一种来源,能杀死就杀死。”洪涛对欧洲中世纪的疾病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有伤寒、疟疾和黑死病,这三种疾病里哪种会由虫子叮咬传播他也不太清楚。不过说严重一点没关系,反正这些东西现在也没人知道,就连细菌、病毒是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真这么可怕?”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人不怕疾病的,地位越高越怕,弗雷德里希二世也一样,听到洪涛说得这么确凿,还一套一套的,皇帝也不敢不信,甚至身上都起了反应,不由自主的四处去摸有没有跳蚤和臭虫。
  “百分百真实,我觉得不能睡床了,必须找个没有跳蚤和臭虫的地方,您知道哪里有吗?”洪涛真实的目的其实在这里呢,他自己对修道院不熟悉,找不到其它睡觉的地方,所以才来骚扰皇帝。
  “……我们去礼拜堂,那里有圣水,应该没有这些小虫子!”即便是这个年代最博学的皇帝,也逃不出时代的禁锢,他居然相信圣水这个东西。
  礼拜堂里确实没有跳蚤和臭虫,至少表面上看不到,因为这里没有稻草、被褥,只有几排木头长椅。洪涛用烛光仔细照过,没发现缝隙里有小虫子的踪迹,估计是太素了,小虫子都不爱来。一个帝国皇帝、一个公爵,两个人就缩在长椅上,连铺盖都没有,比叫花子还惨。为了对付漫漫长夜,两个人只好开始聊天,天南海北各种聊,一边聊一边打哈欠。
  “给我讲讲这个法兰西的国王路易九世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嗜好、你见过他吗?”虽然是闲聊,洪涛也尽量能让自己多知道一点欧洲的情况。路易这个姓氏自己知道得不多,只有路易十三和路易十六,前者是一种干邑葡萄酒,价格很贵,后者有一位败家娘们,还是欧洲为数不多被处决的国王之一。
  “我只在年轻的时候见过路易一次,当时他还是个孩子。据说他长大之后是个很固执、很严厉、很虔诚的国王,你到巴黎还是收敛点吧,尤其是别对教会发表什么言论,他恐怕不会有我这么好说话,大家都叫他圣路易!在他的王国里禁止私人战争,两位领主开战之前必须互相通知对方的亲朋好友并告之开战的缘由,如果一方要求停战另一方必须接受,谁要违反了这个原则,就会受到王室法庭的审判。这个法庭就设在巴黎,从这点上讲,你们两个应该有更多话可聊,你也是一个崇尚法律的家伙。”弗雷德里希二世说起另一位国王的时候,不做评价也不做主观分析,只是叙述事实,倒是很公平。
  “你和他关系怎么样?”其实这一点才是洪涛最想问的,他在欧洲并不想认识太多统治者,有弗雷德里希二世一个就够用了,多了反而麻烦。
  “在对付德意志那些领主的问题上我们暂时还是盟友,不过这种关系也维系不了多久,他是个虔诚的教徒,在对待犹太人和十字军的问题上我们分歧很大。大概十年前我也组织了一次十字军东征,虽然把圣城占领了,但是很多人对我的做法不满意,他们总认为杀多少异教徒、抢夺多少异教徒的城市才是功绩,其中就有这位路易国王,所以能不和他说东征的事情就别说,我们只是路过巴黎来看一看,待一天就走。”弗雷德里希二世的回答让洪涛心里咯噔一下,这位皇帝还真是宽心啊,居然敢一个人跑到别人的地盘上,这个人还不是太靠谱的盟友,甚至分歧很大,他们的世界真是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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