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不咳嗽(校对)第18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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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把窗子打开一点吧,此间已经快看不到人了……可知海峡公司来此何事?”文浩这一去功夫不短,半个多时辰才回来,一进屋看见武家兄弟已经抽完了,但是赵瑱和徐琰又在吞云吐雾,只能是摇摇头,和赵庸一起把房间的窗扇全都推开。
  “不会也是要来掺合报纸这件事吧?这件事儿和他们没有一丝关系,他们不能随便干涉朝廷的事儿!”赵庸就是嘴快,马上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脸都绿了。现在的海商势力可比前两年罢市时候大多了,如果他们再次难,文浩这个南洋宣抚使就是当其冲的责任人,自己这个南洋宣抚判官也跑不掉。
  “孙董事长这次是代表海商参政会来的,海商参政会要凑集一笔钱款捐给朝廷,用来购买更多的火枪、训练更多新军,大概数量在一万金币左右,呃……应该是……”文浩没等别人再猜,就把答案说了出来,不过他对使用金河帝国的计量单位有点抵触,可是一时半会儿又算不出大宋币值是多少。
第二十二章
拥趸
  “十五万贯……这些海商真富啊!”赵瑱赵提司数学比较好,对金钱也更敏感,瞬间就得出一个结论,然后感叹了一声。
  “又来这一套,上次是组织义勇军上前线,结果让郑清之捞了一个大便宜,这次又给朝廷捐钱买火枪!不成,大人,决不能答应他们,要是让这件事儿办成,我们岂不是又要坐失一次好机会!”开口的还是赵庸,不过这次他没说错,当年组织义勇军时他也是文浩身边的主力鼓吹者,这种事儿会产生什么效果他一清二楚。
  朝廷的新军大败、北伐受挫,正是打击主战派的绝好时机,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你是败了,你得负责!他们这两年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谁干事儿多谁错误就多,不干事的全在一边猫着,只要出了事儿,立马就会跳出来横加指责。这是政治斗争里的一惯手段,如果分寸把握得好,再能拉到更多同盟,主战派这次就算栽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至于说北伐怎么办,爱怎么办就怎么办,谁顾得上?先把政敌打压下去,让自己上位,把权利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然后国家就会在自己的领导下自然而然走向胜利,他们这种人只有这种逻辑。
  “话是这么讲,可是让德馨如何去拒绝?子规不会忘了报纸这个东西吧?恐怕现在海商们要捐款给朝廷买火枪的报纸都已经开始印刷了,说不定都印完了,没准下午咱们就能看到!”徐琰很烦赵庸,这个家伙简直就是文浩的一只狗,让咬谁就咬谁,一点风骨都没有,更是不学无术,还没城府。
  “我觉得改之说的有理,既然海商参政会敢来告知,他们就绝对有把握让朝廷知道。我觉得这件事儿咱们压不下去,还是上报给朝廷知道为好,至于说朝廷如何答复,就不关咱们的事儿了。刚才子规说报纸这件事儿背后有金河国的影子,却不知他们为何这么做,现在我好想有点明白了。”
  “先是用报纸制造声势,把这件事儿搞得尽人皆知,大得谁也压不住的时候,再由海商们出面捐钱给朝廷,支持继续北伐,这就是第二步,高明啊!我估计后面还有第三步,而且我也大概猜出来是什么了。过几天报纸上就会把新军真正的失败原因登出来,然后陈相(陈卓,参知政事)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进而还得扯到史嵩之身上,四明人(史弥远故乡,在他执政时,有满朝皆是四明人之说)这下算彻底完了!”接着开口的是赵瑱,他说的比徐琰还仔细,连前因后果都分析到了。
  “如果真如文仲所言,当初德馨的决断是对的,要是我们也参与了此事,后果……我就纳闷了,如此机密之事,金河国皇帝怎么会知道?就算郑相也只能是猜测,不可能有任何凭据吧?”一直没吱声闷头抽烟的武修言终于开腔了,他对赵瑱的分析表示部分赞同,不过还有点疑问没解开。
  “这可不好说,金河国的人很多东西都知道,比如说我们水师的新战舰,它的所有数据金河国早就一清二楚了,他们的一个陆军军官,就能说得头头是道,我知道的也比他多不了多少。就算郑相不说,金河国派来的那些参谋也能看出来是谁故意让新军突前去送死,否则他们也不会全体抗命返回许州。我听从襄阳回来的水师运粮船指挥使讲,那些金河国的参谋早就知道这批新军会是什么结果,还专门派了两个人跟着水师的船回到明州,到了码头就有一人坐上他们自己的快船出海了,估计洪皇帝知道的比我们还清楚呢。”回答武修言的是他胞弟武修行,说起这件事儿,他的口气中带着极度的不满,谁愿意和这样的军队为伍一起打仗?谁敢让他们站在自己身后?
  “修行,朝廷大事,休要多言!海商捐款的事情,就由改之上报吧,你是广州通判,此事正该由你操办。这一局虽然我们又失了先手,但也不是满盘皆输。在报纸这件事儿上,我们就静观其变,不去背负这个骂名。我会回临安一趟,把这里的情况如实上奏官家,然后放到朝堂里去,看看谁敢提议杀这么多人头!”
  听完了几位幕僚的分析,文浩脑子里的思路也捋清楚了。在报纸这件事儿上,他不能先表态,否则就会失去海商们的基本信任,没有了他们的助力,自己在南洋宣抚使这个职位上是做不长久的。虽然这样做可能会让官家对自己的能力产生质疑,但根源不在自己,谁挑起的这件事儿就去找谁。没有官家的暗中支持,陈卓这个监军也没那么大胆子去干涉孟珙的用兵策略。
  不管最终是陈卓倒霉还是孟珙遭殃,反正不会对自己的势力有一丝一毫的影响。说不定经过这件事,官家还会更依仗自己呢。因为现在朝中能和郑清之一派抗衡的势力已经不多了,自己这个南洋宣抚使更显得弥足珍贵,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
  “如此甚好,德馨,如果没有什么事儿了,我明日就先返回泉州,近来又出现了不少大食商人,据说是跟着海峡公司的商船来此投资办厂的。我就纳闷了,这些人好不容易把通往大食的航线占了下来,怎么又把大食人给请回来了呢?办几个工厂作坊难道还得依靠大食人的钱?他们随便一出手就是十几万贯!”赵瑱的公务最为繁忙,看样子他还挺喜欢干这个工作,一听没什么事儿了,马上就想回去。
  “且慢,海峡公司那位孙董事长还给了我一张请柬,诸位恐怕都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看看这场戏!”文浩伸手拦住了起身要往外走的赵瑱,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一张金晃晃的卡片,递了过去。
  “好家伙,不愧是海峡公司的董事长啊,一出手就是几十贯!”赵瑱也是经常在商人中间打滚的人,一眼就看出这是张用纯金箔打造的请柬,放在手中掂了掂,确定了它的价值之后才打开。
  “啊!洪校长要开坛授课!”还没等赵瑱看清楚请柬上用朱漆书写的东西,凑过来的武修行就惊呼了起来,连对洪涛的称呼都改了,从皇帝变成了校长。
  “荒谬,他算哪门子校长!连《九经》、《五经》、《三史》都讲不出一句的人,沽名钓誉之辈!”赵庸此时也凑了过来,并且看清楚了请柬上写得是啥。听了武修行对洪皇帝的称呼之后,一张脸都气紫了。
  他没上过航海学校,对于从哪里出来的学生就能被海商们高薪聘回去当祖宗供着的行为非常痛恨。按照他的逻辑,只有像他这样熟读经史的人才有资格享受如此待遇。之所以自己没受到这种礼遇,完全是因为那位洪皇帝蛊惑了宋人,所以他心里非常恨!
  “非也、非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他是外国皇帝,但我毕竟听过他的课,也确实和他学到了不少知识。至于说他不懂经史嘛,确实,他自己也曾经说过,在年轻时并没学过这些东西。但不能否认,在算学、画学上,他的造诣非常高,另外他还独创了地理、自然、物理这几门学问,造船术、航海术更是无人能及。这些学问某认为也该称为大师,金河国叫科学家。大宋之所以船炮不及金河国,就是因为我们不重视这些知识,这些被金河国称为自然科学的知识!难道子规认为可以靠易经、尚书、诗经、周礼来打败金河国的大炮吗!”
  武修行是个不太还说话的人,这一点和齐祖、温小七、布什很像。你给他们一张图纸,他们能看好几天不食不眠,但你要想和他们这种人闲聊,难于上登天,三句话之后他们就没的说了。但是这次武修行爆发了,对于一个搞技术的人来讲,最看不得的就是那些不把技术当回事、睁着眼说瞎话的人,赵庸这番言论不是在侮辱洪涛,而是在侮辱所有尊重科学的人,其中也包括他自己,必须急眼。
  “然也,修行说的没错,就算大宋现在就和金河国开战,我和修行也会承认洪皇帝是我们的老师和校长,我兄弟之所以能做到朝廷的官职负责督建水师新舰,不辱家门,全靠他所赐。如果当年我兄弟俩没有去航海学校学习几年,试问,朝廷可会召我们兄弟去督建水师新船?子规饱读经史,我兄弟是沽名钓誉之辈的弟子,却也不敢忘师恩!告辞,我兄弟先走一步,既然要去听师长的课,怎敢空手而去,束脩还是要准备的!”看到弟弟和赵庸翻脸了,武修言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含糊,夹枪带棒的说了一通,然后冲着其他几人一抱拳,带着弟弟飘然而去,连文浩的面子也不给了。
第二十三章
商业赞助
  “这……这……”要不说赵庸不学无术呢,面对武氏兄弟的反唇相讥,憋了一个大红脸,却啥也说不出来,只能是看着文浩干瞪眼。
  “无妨、无妨,他们几位都是在航海学校里上过学的,你当着他们骂他们的老师,要是我也得不乐意听。这里就咱们两个没听过洪皇帝的课,这次不如一起去听听。其实我觉得那位洪皇帝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不管是对是错,多听听没害处。”文浩真是好涵养,面对两个手下不给面子的行为,还能笑得出来,而且笑得无比真诚。和他一比,赵庸就更显得很不入流了。
  十月底的西瑁洲岛,是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日子。平时由于航海学校上课,绝大部分船只不能在这里的码头停靠,但是十月份可以,因为这是一年两次的学生实习期。
  高年级的学生会排着队登上皇家海军的训练舰,然后满怀梦想的启航去远航,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海军实习军官;低年级的学生不用眼巴巴看着大哥哥大姐姐们兴高采烈的出行,他们也有小训练舰可以用,虽然航程不长,但也能让他们激动不已;刚上学的小朋友们也有的玩,洪皇帝发明的帆板、冲浪板就是他们了解大海、见识大海、熟悉大海的启蒙玩具。
  可是今年的西瑁洲却与往年不同了,看不到皇家海军的训练舰,也见不到海边那些踩着帆板的孩子。现在在岛边游弋的是皇家海军的主力战舰,而在码头上停着的则是小山一般威武的海上君王号。能把这艘船开出来,只有一个人,洪涛,帝国皇帝!
  现在航海学校已经名存实亡了,除了最后一批等待毕业的代培生之外,金河国的正式学生都已经转去了麻逸港新建的海军学校和卡兰巴港的帝国大学继续他们的学业。这座学校连同西瑁洲这座岛屿,都将结束租借期,正式还给大宋朝廷。此后皇家海军的战舰就不能再借着保护西瑁洲航海学校的借口随便来大宋海域里溜达了,双方两年前已经划定了各自的领海范围,战舰不能无故进入对方领海活动。
  今天是洪皇帝开坛讲学的第一天,虽然时间定在下午,但一大早就开始有海船陆续往码头上卸人了。别人来不来不知道,反正海商们一定是要来给这位皇帝捧场的,这些年全靠洪皇帝照顾,大家才能把赶海这口饭吃得如此甘甜。平时他们也帮不上啥忙,现在皇帝要讲课,可算有机会回报一下了,不把门槛踩塌了都不好意说自己是海商。
  光自己来那不叫捧场,一群刚会念报纸、满身铜臭的商人来听皇帝讲课?那是在砸场子。海商们可能没啥学问,但是他们在揣摩人心的本领上冠绝全球。皇帝讲课,需要啥样的听众?必须是有大学问的人啊,学问越大,皇帝就越有面子。可是哪儿去找有大学问的人呢?这可难不住腰缠万贯的家伙,大宋有的是啊!
  什么,他们都视金钱如粪土?这要看和谁说,也要看是让他们去干啥。在一个商业社会里,想搞视金钱如粪土这种风骨,代价是非常非常高昂的,不否认有,但绝对不是大多数。大多数人都是觉得粪土堆不够大、所求之事太龌龊,所以才视如粪土。你要是把粪土堆得足够高、再给他们一个不错的说辞,他们立马就会一头扎进粪土堆里,都不想出来了。
  去听金河国皇帝讲课,这个借口就比较拿得出手。而且这位皇帝也是个讲究人,人家根本没在请帖上写什么开坛授课之类高高在上的词儿,而是说要在西瑁洲的航海学校里和各国学者探讨探讨大秦国的事情。啥叫探讨?就是打探和讨论呗,既然是打探和讨论,那咱去了,就不是以学生身份去的,是平级,甚至还要稍高一些,是受邀请去的学者。再加上海商们给准备的大海船、歌舞伎、美酒佳肴,去一趟何妨?
  “这请帖发得太多了吧,要好多金子?”洪涛抵达西瑁洲码头时,船还没靠岸就已经看到了码头上那一片乌压压的人群,就算把海商们都刨去,也得有一百多人,大多还都是留着长胡子的中老年。大宋的文人很好分辨,看胡子就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谁的胡子长、弄得规整、形状飘逸,谁的学问就不会太低。给这么多大宋文人讲课,洪涛还是第一次,就算脸皮再厚,也不由得有点怵头。
  “陛下,属下严格遵守了您的吩咐,除了保卫工作和食宿招待费用之外,一切从简。这些都是公司里股东们出的钱,不会动用一分钱国库,而且合理合法。他们是赞助商,报纸上都登出来了,每家捐了钱的都有名字,如果不是不需要那么多钱,后面还有排着队等着捐钱上报的呢。他们的名字不值钱,但是和您放在一起,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说话的是海峡公司的第四任董事长,叫孙月塘,是个纯正的宋人,还是大富之家,广州的老海商大儿子。
  不过他在接手了自己家的买卖之后,就把三个儿子里的两个秘密移民到了金河国,不止是儿子,而是儿子全家带着长孙一起移民。只有他自己带着二儿子一家还留在广州,对外就说大儿子和三儿子全家去某个港口处理家族生意了。其实像他这样的海商不在少数,大家都是把家族的命运两边押注,现在金河国如日中天,自然要在这边多押些赌本。
  光是两个儿子还不足矣让他成为海峡公司的董事长,这个职位很重要,否则慈禧也不会自己兼职。其实这个孙月塘就是慈禧在广州城里发展的第一个线人,后来直接就成了慈禧的主要骨干,通过他发展的监察部情报员不计其数。就算他想背叛金河国,大宋也不会再收留他了,干的坏事太多了,罄竹难书!
  “成啊,孙董事长,你都知道如何卖广告、拉赞助、利用名人效应了!这个董事长真没白当。既然他们花了那么多心思要上进,那我就卖卖力气,争取让他们的钱不白花。我现在先给他们支付点利息,你去告诉那些出了钱的海商,就说我允许他们在学校围墙上挂各家的招牌幌子。既然来了这么多大宋名士,能让看到自家名号肯定不是坏事儿,要是再能找几个画师把航海学校的盛况画下来,刻成雕版往报纸上那么一印,是不是也值点钱啊?”
  听了孙月塘的话,洪涛很欣慰,这些大宋海商自己没白疼他们,不光会做买卖,还会动脑子去想商机,没有变成懒惰的人,可喜可贺。既然他们这么上道,那自己必须得给他们点奖励,如何把广告利用到极致,就是给他们的小甜品。
  后面还有呢,比如说用赞助商品打广告、在会场里植入各种广告等等。不过这些东西不能一次全抖搂出来,以后每次给他们漏一点,就够他们寻思好久的,说不定就有聪明人,去专门搞广告业。这种事儿洪涛非常乐意看到,它不光是一种新型产业,也不光是能刺激这个时代人的大脑,还是另一种范围更大的文化入侵,和自己的思路很符合。
  “都记下来没有?敢缺少一个字儿,我就把你扔大食国的沙漠里去喂骆驼!”洪涛说完摇摇晃晃的下船了,孙月塘没资格站在皇帝身边陪同,下面有帝国教育部长、外交部长等着呢。他只能把洪涛送到跳板边上,满脸堆笑看着皇帝的背影,然后小声问身后那个账房先生打扮的人。
  “都记下了、记下了!保证一个字都不缺。小的在戏楼里替人抄戏词儿的时候,不管唱多快都能赶上,吃的就是这碗饭,不会有差错。”这位账房先生其貌不扬,但是有一手绝活儿,就是写字速度非常快。有多快呢?大致可以跟上说书、唱戏人的嘴。按照后世的说法,他就是个速记员,区别是他写写出来的是谁都能看懂的汉字,顶多是潦草点,不是速记员那种速记符号。
  他也就是因为这手绝活儿被孙月塘看中的,并做为有特殊贡献的人才全家移民到了金河国,享受很高的工资。找他的目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在各种场合把与别人的谈话全记下来,尤其是和洪涛的谈话。洪皇帝指不定那句话里就有发财的窍门,这已经是很多人的共识了,不光海商,连和海商接触比较密切的人也知道。于是如何能与洪皇帝找机会聊几句,就成了每个想发财之人的共同追求。
  做为海峡公司的掌门人,在公司里执行帝国的政策是一部分工作,还有一个责任就是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否则这个公司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这个职位和皇帝接触的机会比较多,于是就有了强烈的需求,要求孙月塘把皇帝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记下来,然后拿回去使劲研究,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某种灵感。像今天这样明确的指点,那就更得记清楚了,每个字说不定都意味着成千上万的金币,谁和钱有仇呢。
第二十四章
我是探路者
  “忘掉你写的每一个字,如果不想去喂鲨鱼的话!”孙月塘一把拿过那个本子,把它塞进了随身携带的小皮包,还用力拍了拍,很满意的样子,就连威吓手下的语气都变得不那么严厉了。
  “属下明白!”不管语气严厉不严厉,在这种时候没人会觉得孙月塘是在开玩笑。别看他表面上看是个和慈祥还有点沾边的老头,但骨子里狠毒异常,慈禧培养出来的接班人,但凡有一点仁慈之心,都不会入他法眼的,更不会混到这个地位上来。
  孙月塘去找码头上的商人们眉来眼去嘀嘀咕咕,洪涛都没看见,即使看见了也会当没看见,此时他正在文南和黄沙的陪同下,与一群大宋文人大儒们寒暄呢。幸好他是皇帝,不用有什么礼节上的要求,只需要点点头、笑一笑、说句久仰久仰就好,要是能抱抱拳,就算很大的礼节了。
  如若不然,他还真应付不过来这些人,就算有文南帮衬也没戏。这些人花样百出的各种礼节、甚至古礼很多都没见过,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礼。一旦手足无措,这些老家伙就会打心眼里看不起你,然后习惯性的也不会再听你说别的,你说了他们也不信。
  不过洪涛也没示弱,他应付这些大宋文人很吃力,同样,这些大宋文人应付起赛义德这些外国学者也不那么容易。最可恨的是洪涛没让通译进行现场翻译,而是由他自己充当翻译,这种做法不仅没有引起大宋文人的怀疑,反倒让他们觉得受到了极高的尊敬。不管洪涛一会儿讲什么,他们都打算给这位懂得放低身段、知道尊重士人的皇帝一点面子,多少也要听几句。
  但要是这些人知道了洪涛的打算和他正在干的事情,肯定会把口水吐在洪涛脸上的,不管他是不是皇帝。因为这位皇帝内心实在是太龌龊、太阴险、太无耻了。做为一个皇帝,他居然在利用翻译的便利机会,在给双方制造矛盾。虽然这些外国学者在大宋待过一段时间,也差不多会说一点汉语,但是要让他们误会某些词句,还是很容易的,只需要换一种排列顺序,甚至换一个顿挫就可以。
  于是在洪涛的暗中操作下,这几位外国学者心中很快就充满了不满和愤怒,他们认为这些大宋文人太目中无人了,在很多学术问题上已经不仅仅是无知,说是一瓶不满半瓶子咣当都不过分。鉴于这种情况,以赛义德为首的八位外国学者已经把这次研讨会视为一个为自己正名、为了真理奋斗的战场,他们要和这些大宋同行战斗到底!并坚决捍卫自己的荣誉!
  “陛下,您好像在用词方面不太严谨。”其他八位外国学者肯定是这么想的,但赛义德这个很有语言天赋的家伙不仅没上当,好像还从洪涛的话里听出了什么,然后用拉丁语低声的向洪涛求证。
  “哇,赛义德,你都知道严谨这个词儿了!这可不是大宋人的词汇……哦,你是和船上的那些军官学的吧?好啊,你趁我不在,偷偷在我的军官里搞情报工作,你知道这在大宋叫什么吗?叫细作,是要被处死的!”洪涛才不怕赛义德听出来,就自己目前的身份,谁听出来也没事儿,难道还有人敢当面指责自己挑拨离间?还想不想离开这座岛了!
  “不是我去当细作,是他们主动来找我聊天的。陛下的军官大多数都是非常博学、非常好学的聪明人,我想知道陛下是怎么把他们挑选出来的。”赛义德也是走过南闯过北、见过不止一个皇帝、国王的人,对这种大场面应付得比洪涛还自如。他能一边和大宋学者们规规矩矩的见礼,一边还和洪涛用拉丁文闲聊天,两边都不耽误。
  “没有刻意挑选,只是教育的理念不一样而已。我国的学校从小学开始,教学内容就不是很多,主要是玩,但不是瞎玩,而是通过玩让他们明白一些道理。比如说集体主义、遵守法律、思想上的自由、追求幸福和理想的权利。进入中学之后,才会多一些基本课程,像数学、几何、物理、地理、外语之类的。目的也不是让他们成为这样的学者,而是让他们具备自我学习的能力,鼓励他们多看书,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向发展。”
  “想进入帝国大学很容易,只需要自己挑选两门课程并考试及格即可。大学毕业就更简单了,只需要把自己选择的两门课程学得更深、理解更深,通过考试即可毕业。这种方式只适用于比较富的国家,比如我的国家,我希望帝国的每个孩子都有上大学的机会,也会尽量给他们创造相对平等的竞争环境,这样才会让更多侧重点不同的人才有展现的机会。”
  “你如果和航海学校的毕业生多接触接触,就会发现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极度偏科的。有的孩子数学、物理非常好,但是让他们写份东西可就难了,顶多是能让别人看懂,文采和内容惨不忍睹,还不如大宋十岁孩子的文章。而有的孩子则在天文、地理方面更精通,可以说好几国语言、了解很多国家的环境并乐于去钻研这些问题。但是让他们去计算一套滑轮的受力问题,可能半年都算不出个结果来。这种结果不是他们的选择,而是我有意为之。”赛义德这个问题很大,牵扯到教育方式和教育理念甚至国家的内在性格,一句两句话说不完,好在和这些大宋学者的见面会还剩一半人没问候到呢,可以慢慢聊。
  “是有意为之?为什么?难道让他们更博学一些不好吗?”赛义德也理解不了洪涛的这种思想,他虽然主要研究哲学方面的问题,但是自身涉猎很广,医学、数学、历史、地理甚至简单的化学都有不小的造诣,所以无法想象一个人一条腿特别长、一条腿特别短,该如何走得比别人快。
  “我觉得吧,一个人一生的时间是有限的,而且每个人的大脑发育程度不同,不可能人人都有你这样的头脑,也不可能人人都有你这样的条件。与其一生涉猎无数,什么都看、什么都不精通,不如去找一项自己喜欢的事情干,然后把它做到极致。”
  “不管是学习也好、工作也好,能干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是最大的动力,效率会非常高。你以后慢慢就会发现,我的帝国是个大集体,崇尚互相平衡、互相牵制、互相弥补。在这个国家里,允许天才的诞生,但更多的还是互相协作,每个人都不追求个体完善,只需要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剩余的不足会由其他人来弥补。”
  “这一点金河国和大宋正好相反,是两种不同的理念,孰好孰坏短时间内无法评判,要让时间去慢慢衡量,这个时间的长度可能你我都看不见头。”其实一个国家的教育思路,就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先兆。想把国民教育成什么样的人,这个国家就会成为什么样性格的国家,国家的性格和国民的性格是一致的。
  “陛下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这种事情从来也没人试过,难道陛下不怕失败吗?”赛义德这句话说得已经很含蓄、很客气了,如果用直白的话讲,他是在责问洪涛:你到底有没有责任心?一个国家这么多人民,你告诉我是在试着玩,而且还不知道结果!
  “呵呵,老赛啊,你学坏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想什么就说什么的纯粹学者了,这点我不太喜欢。你刚才的话应该换个角度问,更能彰显你与众不同的大脑。你应该说,陛下是人类发展的探路先锋,带着金河国人民在走一条前人没走过的路,这条路一旦成功,就会给整个人类留下丰厚的遗产。”
  “记住啊,做为一个学者,你必须有独立、激进的思想,搞研究要沉稳、要严谨、要一丝不苟,但是探路者就必须有开拓精神了。如果大家都沿着前人的路去走,现在就不会有基督教国家、阿拉伯国家、东南亚和东亚这么多国家。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光着身体、拿着树枝和石头在丛林里追逐野兽呢,连火都不应该有!”
  “探索新领域并不是无端的冒险,至少我的国家、我的理念现在算是成功了,这个模式还将持续几十年,你说对吗?”还没开讲呢,洪涛就先和赛义德热了热身。嘴皮子和脑瓜子这两个器官,是越用越灵活,通过这几分钟的活动,洪涛觉得自己要说的东西非常多,一会儿的演讲不再是什么难事儿了,搞不好一天都说不完,还得多管几顿饭。
  看看面前这黑压压一片人头,洪涛脸上带着笑容,但是心里在流血!这些人得吃自己多少钱的饭菜?还不能用面条糊弄他们。幸亏有海商们捐款,否则拜香她们就算把手搓烂了,也禁不住自己这么往外撒钱。
第二十五章
你们都是土鳖
  “陛下,文浩官职在身,不能大礼,惭愧惭愧!”虽然是大宋朝廷的重臣,但是在文人这个圈子里,文浩和他那些幕僚们连排在队伍中间的资格都没有。他们也有这个自知之明,乖乖的候在队尾,毫无怨气,直到洪涛陪着几位外国学者走到他面前,才抱拳弓腰,给洪涛施了一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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