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校对)第81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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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苏油也拿他没办法,说也说不过,写也写不过,难不成你还能端出长辈身份打他不成?
  事情的起因,最初是蔡确升任参知政事引起的。
  蔡持正是能人啊,入朝四年而得参政,大宋官员的提拔史上,都是难得一见的火箭速度,甚至比吕惠卿还要牛。
  升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奏赵顼,说自己是台谏之位上来的,而台谏中不少人如李定,舒亶,皆是自己引入乌台,此刻成了参知政事,怕流言说政府与台谏沟通,请求将两人调任。
  赵顼倒是比较宽宏,认为这不叫事,台谏与宰执交通乃是重罪,相信大家都是有节操的人,不能因为还没有犯的过失就贸然更换御史。
  赵顼没有当一回事儿,但是李定和舒亶坐不住了。
  两人认为蔡确和苏油有交情,因此想包庇苏家一门。
  因为之前手里资料已经都收集整理得差不多了,都是蔡确一直在拖拉。
  而算时间苏油也已到了海上,两人立即发动大案,凭什么你蔡持正走过的路,就要给我们断掉?我们也要走前辈的路子!
  李定立即联系上了另一个御史贾种民,之前正是贾种民提供的情报,说陈世儒妻子李氏的母亲,是枢密院副使吕公著的侄女,多次哀求吕公著向苏颂说情。
  而吕公著与苏颂相识于考场,是多年挚友,其往来甚密,极可能暗中操作此事。
  于是两人联合上书,第一炮便是弹劾吕公著,说陈世儒的岳母吕氏“因缘请求”,致使军巡院原勘官“改易情节,变移首从”,为陈世儒夫妇脱罪。
  称吕公著曾插手此事,扰乱审判,并称吕公著是委托两个儿子吕希绩,吕希纯办理的此事。
  是关法体,赵顼立即下诏,由御史黄颜审理此案。
  黄颜将吕公著和两个儿子都叫到大理寺询问,并且逮捕了吕公著的侄子吕希亚和陈世儒朋友的女婿晏靖。
  吕公著及其子将事情原委告诉了黄颜和贾种民,明确表示自己没有请托苏颂。
  事实上案发之后,陈妻李氏便求告她的母亲吕氏,吕氏当即“夜至公著所如女言”。
  不过吕公著是一位正派人,拒绝了她的请托,吕氏只好“涕泣而退”。
  但是吕公著虽没有出面,但他的侄子、大理寺评事吕希亚,以及陈世儒朋友之婿、赞善大夫晏靖却承认,的确是去开封府过问过的。
  不过苏颂当时也只是告诉了他们此案的审理工作进展,算是泄露了一些案情,并没有请托之类。
  于是黄颜和贾种民的意见就出现了分歧。
  官司打到赵顼那里,赵顼于是又委派御史何正臣,前往监督案件的审理。
  而何正臣上任后,立即将此案升级,将吕公著等人从大理寺移送到御史台,紧接着有逮捕了吕公著几名奴仆。
  同时,李定唆使贾种民密奏赵顼,说苏颂有受托宽纵之嫌,也应收审鞫对。
  于是苏颂被从濠州被押送御史台,囚于三院东阁,并案合审。
  而大波澜只是刚刚开始,紧跟着,苏轼的麻烦来了。
  起源是他写给赵顼的一封谢表。
  元丰二年三月,苏东坡由徐州调任太湖滨的湖州,作《湖州谢上表》。
  其实只是例行公事,略叙为臣过去无政绩可言,再叙皇恩浩荡巴拉巴拉巴拉。
  苏油自己就写过不少,这是官员履任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但是苏轼好死不死,在谢表后头夹上了几句牢骚话:
  “陛下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
  句中“其”为自称,他以自己同“新进”相对,说自己不“生事”,就是暗示“新进”人物“生事”。
  监察御史里行何正臣立即摘引“新进”、“生事”等语上奏,说苏轼“愚弄朝廷,妄自尊大”。
  这也的确是苏大嘴的锅。
  王安石变法期间,保守派和变法派斗争激烈,司马光和王安石,因前者给后者的长信中有“生事”二字,经过苏大嘴一番宣扬后,“生事”二字,成了攻击变法的习惯用语。
  而“新进”,更是苏轼自己的发明,他曾在《上神宗皇帝》书里,说王安石“招来新进勇锐之人,以图一切速成之效。”
  结果是“近来朴拙之人愈少,而巧进之士益多”。
  后来也证明了的确如此,正是王安石提拔的“巧进之士”吕惠卿,把王安石出卖了,使其罢相。
  大苏的偶像神格已经凝聚,他的一句话,很快便会传播开去,影响是非常大的。
  于是,“生事”,“新进”,便成了新党的代名词和标签。
  新党众人,自然是恨之切骨。
  但单凭《湖州谢上表》里一两句话是不行的。
第九百四十六章
诗案
  第九百四十六章诗案
  偏巧了,当时出版的《元丰续添苏子瞻钱塘集》,给御史台的新人们提供了充足的弹药。
  监察御史台里行舒亶,对诗集进行了四个月的认真学习专研,来了个趁热打铁,上了第二封弹章:
  “至于包藏祸心,怨望其上,讪渎谩骂,而无复人臣之节者,未有如轼也。
  盖陛下发钱以本业贫民,则曰‘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
  陛下明法以课试郡吏,则曰‘读书万卷不读律,致君尧舜知无术’;
  陛下兴水利,则曰‘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
  陛下谨盐禁,则曰‘岂是闻韶解忘味,尔来三月食无盐’;
  其他触物即事,应口所言,无一不以讥谤为主。小则镂板,大则刻石,传播中外,自以为能。”
  这些诗文,都是从苏轼刚刚刊印的行诗三卷里边摘录出来的,实话实说,的确是受了沈括当年的启发。
  紧接着,国子博士李宜之、御史中丞李定前脚后脚杀到,他们历数苏轼的罪行,声称必须因其无礼于朝廷而斩首。
  李定举了四项理由说明为什么应当处苏轼极刑。
  “知湖州苏轼,初无学术,滥得时名,偶中异科,遂叨儒馆。”这是说苏轼不学无术,中科举纯属侥幸,空有虚名。
  “轼读史传,非不知事君有礼,讪上有诛,而敢肆其愤心,公为诋訾;而又应试举对,即已有厌弊更法之意。”这是说苏轼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慢君讪上,诋毁朝政,反对新法。
  “初腾沮毁之论,陛下犹置之不问。轼怙终不悔,狂悖之语日闻。”这是说陛下对他宽容已久,冀其改过自新,但是苏轼拒不从命,明知故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及陛下修明政事,怨不用己,遂一切毁之,以为非是。伤教乱俗,莫甚于此。”这是说他之这么做,还不是是因为陛下要搞新法,不能用他,于是才心怀怨恨,最后发展到为发对而反对。
  最后提醒皇帝,虽然苏轼所写之诗荒谬浅薄,但小民士林却一味臭捧,在全国影响甚大。并且总结道:“臣叨预执法,职在纠察,罪有不容,岂敢苟止?伏望陛下断自天衷,特行典宪,非特沮乖慝之气,抑亦奋忠良之心,好恶既明,风俗自革。”
  这一句非常厉害,“断自天衷,特行典宪”的意思,是无需依法走审判流程,陛下你直接下旨把苏肥仔剁了就好,干净利落天下太平。
  赵顼这两年有些飘了,正是“雄姿英发”,准备大展宏图的关键时候,这时候闹出这事儿,顿时大怒,命知谏院张璪、御史中丞李定推治以闻。
  可怜苏轼才因为徐州治绩的功劳改知湖州,结果都还没来得及正式履任,便被锁拿进京。
  ……
  等苏油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曾布才说道:“学士,事情越闹越大,得赶紧解救啊。我看朝中这风向,有些不对。”
  苏油说道:“这时节你还不避嫌疑来提醒我,足感盛情。不过御史风闻奏事,这是符合程序的。而国法,人人必须遵守。”
  曾布大惊,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苏油会说出这种话来,场面话都顾不得了:“明润这是要袖手旁观?”
  苏油乐了:“谁跟你说我要袖手旁观?族兄为人外柔内刚,温文而毅,处事精审,直亮不回。说他接受请托,我是不信的,事情审理清楚了,自然就出来了。”
  说完眉头又皱起来:“倒是大苏,口无遮拦,宽怀不知防人,这回啊,是真的惹祸了……”
  曾布急道:“你是没见着那天的阵仗,我听代知湖州讲述过,吓人得紧呢!”
  真实历史上,赵顼刚刚下达抓苏轼的旨意后,便是苏轼的好友,驸马王诜,赶紧派人去给在南京张方平幕府的苏辙送信。
  而在这个空间里,王诜虽然已经去了嶲州坐冷板凳还没回来,但是架不住大宋还有另一位驸马,苏油的好友,张敦礼。
  于是送信人变成了张敦礼,苏辙立刻派人去告诉苏轼,而朝廷派出的钦差皇甫遵也同时出发。
  不过这个时空里,四通商号的快马快船,不再如历史上那般还要和皇甫遵抢时间,中间要不是皇甫遵的儿子生病耽误了一天,苏辙的人还没法赶上。
  总之就是苏轼先知道消息,于是立即请假,由通判祖无颇权摄州事。
  曾布摇了摇头:“好在子瞻的夫人有主见,直接将子瞻来往的诗词书信,平日里所写的文章,一把火给烧了大半。他们后发,听说抵达安徽宿县的时候,御史台又派人搜查他们的行李,找诗,书信和文牍。得到的手稿残存者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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