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随身空间第3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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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如今还病得厉害,自然是出来见不了客,因此一个推一个,这事儿又落到赵氏头上,可惜最近元二郎身子差得很,赵氏也离不开,苏丽言莫名其妙的,最后才发现这事儿掉到了自己头上。连瑶进来回话,说黄家已经是第三回来人,太夫人有令让她去见客时,她还莫名其妙有些不敢置信:“你说太夫人让我去见黄家的?”
连瑶看她目光,心里微微有些同情,不过这事儿却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因此无奈的点了点头,并且还照着余氏派来的人说的原话又重复了一次:“太夫人说黄家的人已经等急了,让您快些过去,最好是能将这门婚事保留下来。”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苏丽言脸色有些不好看,因此越说越小声,到最后住了嘴,不敢再说下去。
苏丽言却铁青着一张脸,冷声问道:“你再接着说!”黄家三番四次来人说要退亲,对这门婚事的态度显然是可以预见的,太夫人竟然还传话要她尽力保住这门婚事,岂不是在说天方夜谭?根本就是在让她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已。再者元家上头明明还有长辈压着,再不济也有郭氏与赵氏两位嫂嫂,怎么样这事儿也落不到她头上,太夫人的身体哪来什么不适的,以苏丽言看来这太夫人能吃能睡,平日保养得又好,再活十年也没问题,更甭提这会儿了,摆明是故意要将事情推在她头上,说不定就是看中她人小又是刚嫁进元家好拿捏,打着想得罪了黄家,到时事情不成再推给她的主意,如果她得罪黄家人,名声不好听了,说不准更让太夫人高兴!
一想到这儿,苏丽言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可偏偏这事儿她还不能推,难不成她说太夫人没病,其实是装的?到时估计不用黄家人说,一顶不贤不孝的帽子就扣了下来,这个闷亏太夫人是看中她不吃也要吃定了,才会如此做!毕竟这个时代,长辈才是天,尤其是婆家的长辈,要不怎么说十年媳妇熬成婆?苏丽言越想越有些不甘,她来到古代这么久,又嫁进元家一年,还没吃过这样的暗亏,没成想这回却是尝到了明知山有虎偏偏推脱不得要进山的滋味儿,脸上便有些不痛快。连瑶看在眼里,也不敢再惹她不快,小心翼翼的想了下措辞,又接着说道:“太夫人的意思是,七姑娘是元家的姑娘,三少夫人您如今也是元家的人,七姑娘也算是您的妹妹,要是这门婚事真被解除了,到时七姑娘名声不好听,连您的脸上也不好看,所以这门婚事解除不得,因此要三少夫人您斟酌着,看怎么做,务必要将这门婚事给保住!”
连瑶说到后来,苏丽言已经冷笑吟吟了,心里一股火气直往脑门冲,如果这门婚事真像太夫人所说的要保得住,如今就不会被推到了她的头上,更何况她嫁过元家一年了,也没真见太夫人等人真将她当成元家人来看,这会儿有事情时,就得要共担了,她强忍住气,语气冷淡的又问:“太夫人身体不适,毕竟还有二婶做主,就算二婶是二房的人,不便管大房的事,好歹我上头还有大嫂和二嫂,怎么好将二位嫂嫂越过,直接让我管这事儿了。”
接人待物本来就是长辈长媳的事情,平日看来挺风光的一件事,可惜关键时候没一个能顶用。
连瑶看她笑意吟吟,但清沏似水的目光中却是一片冷意,心下打了个冷颤,才勉强笑着将众人的推托之词挨个说了出来:“太夫人身体不适,二夫人最近为芸姑娘的丧事而愁眉不展,大少夫人病得起不了身,二郎君身子又不适,二少夫人走不开”
“合着一个个都抽不开身就是了!”苏丽言轻轻笑着,话中有说不出来的讥讽之意:“我倒是没料到二婶如此贤惠,芸姐儿就是庶出的,也如此得她欢心,当真是大度又情深义重!”这话连瑶不敢去接,只能干陪着笑,也不敢催她外头黄家人还等着,只能心里暗暗叫苦。
只是她不催,不代表别人就不敢来催了。外间余氏派来请话的婆子等了一阵,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又看外间站着的恭敬却如木头人般的丫头,皱了两下眉头,不见连瑶再出来回话,索性扯开嗓门叫唤了起来:“三少夫人,太夫人那边等急了,您好了吗?”
“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苏丽言连衣裳也没换,就直接走了出来,她这会儿正心情不佳,一看这婆子没得规矩,马上就沉下了脸来。
那婆子见她出来,讪笑了两声,看她表情淡然没说话,不过目光却清冷看得人心里犯怵,被她斥责了也不敢辩解,只是陪着笑:“老奴奉命来请三少夫人,老奴等着倒没什么,就怕太夫人候急了,所以才失了规矩,还求三少夫人不要与老奴一般计较才好!”她虽然语气恭敬,不过却是搬出了太夫人来,想压制苏丽言。
苏丽言一听她这话,看了她一眼:“拿太夫人压我?”
“老奴不敢!”
“既是要见黄家人,自然是要梳洗收拾一番,没得让人以为咱们元家没有规矩!”苏丽言声音温柔婉转,不过却是拿话刺了这婆子一下,暗示她刚刚举动没有规矩,那婆子也是一大把年纪,混迹在元家的老人儿了,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却是不敢反驳。苏丽言这身明显就是没换过的,虽然不是普通料子,但却也不是多隆重,那打扮更是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此时她却是不能这么说,只是敢怒不敢言,勉强陪了笑:“三少夫人说得是,老奴没有规矩,错了这一回,还求三少夫人原谅则个。”
第一百三十章
黄家要来退婚
苏丽言知道此人是太夫人身边的人,但今日余氏这么装病又强势派人过来唤她的行为实在令她反感,因此也摆不出好脸色,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直接就往前走。
黄家的来人被人带到一处专门待客的小院,离太夫人的梅院并不远,甚至站起来就能眺望到梅院的房屋,黄家为首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面容白净的妇人,穿着一身湖绿色丝绸对襟外裳,中间一条宝蓝色腰带,下身是同样色系的襦裙,头发用银钗挽了个髻绾在脑后,上头一对令人瞩目的碧玉头面晃得人眼睛花,这妇人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苏丽言进来时,也没有起身的意思,态度极其轻视的样子。
苏丽言也并不以为意,直接就走了进来,也没看那妇人一眼,令厅里的丫头:“给我泡杯茶过来,要乌龙茶,再让厨房给我送叠子点心,瓜子等物,好招待客人!”一句轻言细语的话就将主次给分明了,厅里丫头有人答应了一声,如蒙大赦般退了下去。
那妇人这才抬头看了苏丽言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敢问夫人是元家哪位少夫人?”
苏丽言也不睬她,自个儿走到正位坐了下来,那妇人眼里闪过一丝怒色,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了,连她同来的两个丫头也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等到茶水糕点送来,苏丽言示意丫头将瓜子等物摆到了这妇人面前,这才冲她淡然道:“我夫君是元家三郎,你们黄家有什么要说的,就和我说罢!”
一句话令那妇人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元湘怡母亲身死,要再守一年孝,这是元家理亏,黄家要退亲并无不可,人家并不想再等上一年,毕竟黄家老爷如今年纪不小了。家中还等着女主人主持中馈,已经挨过一年了,再等上一年实在是麻烦,因此就萌生退意。元家也知道这事儿黄家做得没有不妥之处,但知道归知道,真要同样黄家的拒绝,太夫人心里却不情愿,别提元湘怡的名声了,就是黄家那送来价值不菲的聘礼,都足够让她心动。可是黄家的人这回拒绝的态度又十分强硬,余氏也是没法子了,才仗着自己太夫人的名头,将这事儿推给了苏丽言去头疼,反正就算苏丽言知道她是假装的,也不敢揭穿了开来或者违抗长辈命令不尊。
苏丽言心里也清楚知道这些,不过就是因为知道,她才觉得憋屈又无奈。这会儿人过来了,却是没个好脸色。反正她是打定主意,自己不会像太夫人所想的那样卑躬屈膝。更何况以目前黄家人的态度看来,估计自己就算陪了小心讨了好,人家也不会同意,要不然就不会派个明显是媳妇子的妇人过来了,她的态度始终如一,黄家要是坚持要退婚,大不了她还是委委屈屈回去交差就是,装柔弱久了,发现其实柔弱也很有好处,如果她真没完成太夫人的交待。最多余氏心里不悦而已,表面还得安慰她,至于余氏背地里高不高兴,那就与她无关,毕竟苏丽言做得再好,也不可能得余氏全心爱护。她做得再差,其实结果也就是和现在没什么分别。
这么一打定主意,她脸上表情更加淡然,那穿着湖绿衣裳的妇人一见她表情,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既然是三少夫人,那奴婢也不多话了,这是退婚书,还请元家将八字庚帖交还给奴婢,奴婢也好拿回去交差!”
她一上来连自个儿的身份还没介绍,就开始直接奔入了正题,苏丽言脸色一沉,将手里的杯子狠狠放在桌子上,重重的一声,那妇人眼皮跳了跳,却听苏丽言接着说道:“你是何人,没头没脑的,交还什么庚帖!”
听她这么一说,那妇人不由有些无奈,这苏丽言不知道自己是何人还出现在这儿,明显就是故意打压她而已,但就算是如此,也是自己失态在先,听她这么一说,也就无奈开口:“奴婢乃是盛城黄家的老爷底下管事黄财家的,这回过来是与您商量元黄两家退婚之事,元家姑娘如今正值韶华之年,原本该是结两家秦晋之好的,可惜咱们家老爷没有福份,元姑娘又摊上了生母病死这档子事儿,所以奴婢这来是想代替咱们老爷解散了元黄两家的婚事,正好也不再耽误您家姑娘。”这妇人话虽然说得好听,不过态度却有些不以为然,苏丽言看在眼里,也替元湘怡感觉可怜,好端端的一档婚事,就坏在了徐氏母女手里。
这黄家人看来也是殷实人家,元湘怡要嫁过去一下子就当家做主成夫人,岂不是比元家生活好过了几十倍?可惜连这点子运气也给元湘凝二人坏了,她要得知黄家三番四次来退婚,心里指不定该怎么想了。前一刻还觉得黄家是高攀了自己,元家本来就是书香门第,如今虽然落没,可好歹元老相公名头还在,是做过大官的,在外头的人看来,千金难买书香味儿,能与元家结亲,还是很令人荣幸的一件事情,再加上元湘怡长相又不差,那黄老爷虽有钱,也都而立之年了,又是嫁过去做继室的,原本条件合该是高高在上,谁成想突然间情况就急转而下,由旁人捧着的天仙摔成了人人避之而唯恐不及的烂泥,这个中滋味儿,估计也只有元湘怡才知道了。
“唔。”苏丽言听她说话,点了点头,表情才略有些缓和了下来,她脸上温婉的笑,心里却是迅速的盘算开来,如何能将这事儿给推脱了开来,虽然打定主意不照太夫人的话做,但要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难免落人口实,最好是不动声色。她低垂下头,眼皮挡住眼里的思绪,长长的睫毛在脸蛋上打出两排扇形的阴暗来,肌肤白皙亮丽,脸颊上两朵健康的红云,更是衬得她饱满又有朝气,坐在那儿身段窈窕,多一分则太过,减一分则太瘦,既是健康活力,又不显得太过丰腴,模样长得极为出色,让人看了很容易就生出好感来。原本那妇人心里还多少有些不满元家每回对婚事推推脱脱,不愿意干脆解决事情,今日又派了这么一个年轻女孩儿过来,明显是要打发忽悠自己的,但看了苏丽言的容貌,原本皱起的眉头,也不由平复了些许,只是想到家中还在等候回复的黄老爷,那眉头又皱了起来,有些不满道:“如今三少夫人也给奴婢一个痛快吧,别让咱们当下人的为难不是?”
“咱们元府的七姑娘也是个命苦的,不过性情却是极好,元家又是家学渊源,在朝为官多年,闺秀品貌都是极佳,黄老爷何不等上一段时间,成就了这段良缘?”苏丽言轻言细语的微笑,一边又劝这黄财家的多吃些干果,虽然已经决定不管这事儿,但嘴上怎么也要说得好听一些,以免到时余氏怪她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不把元湘怡当自个儿亲妹子。
“奴婢家老爷已经等了一年多了。”那妇人脸色有些不好听,显然苏丽言所说的话她早已经在余氏或者王氏嘴里听过好几回了,丝毫没有动容之色,反倒显得颇为不耐烦,略带嘲弄:“奴婢以前也觉得元家福泽深厚知书达礼。”说到这儿,她嘴角撇了撇,虽然没说什么难听的,不过那态度却是十分明显了,看苏丽言依旧温婉的笑,不过目光烁烁,她倒也收敛了几分狂态,只是说话依旧没有客气:“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奴婢家老爷也觉得这事儿对七姑娘不公平,如今七姑娘正值丧母的时候,本身就极为难受了,所以这聘礼嘛,奴婢来时老爷吩咐过了,只要回七成就够了。”她说完,拿帕子捂着嘴笑了两声,眼角余光看着苏丽言,又轻笑道:“只是这婚书与八字庚帖却得退给咱们家老爷了。”
这黄财家的媳妇明显就是嘲笑元家贪财,不愿意退还人家聘礼,虽然是事实,不过苏丽言依旧是又暗恨余氏等人不要脸,又气这媳妇狂妄,当着自己的面也敢说这些话,难怪退婚不带媒人过来,显然是余氏之前死皮赖脸与人家打太极,人家心里不乐意了,所以才会直接过来给元家难堪,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
苏丽言脸上的笑淡了一些,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边并不存在的茶水沫子,一边温温柔柔的道:“哦?难不成你是觉得咱们元家还能贪图你们黄家的聘礼不成?”就算这是事实,这会儿也不能承认了,不然不止元家名声不好听,连带着自己今日见了这媳妇子,往后名声也好听不到哪儿去,更何况要真这个罪名坐实了,人家嘲笑元家的同时,估计余氏还会正好找机会朝她发难。
“难道三少夫人觉得不是?”这媳妇儿也有些火了,她跑来元家不止三趟了,开始还顾忌元府余存的名声,不敢闹得过狠了,可是再恭敬,那元府的太夫人就跟个泥鳅似的,不正面接她的话,每回都三言两语的推脱,并且还将事儿一个推一个的,已经跑了好几趟了,不止是媒人不愿意再过来,嫌挣的钱没多少,破事儿却不少,连带着她自个儿跑腿不说,黄老爷还对她不满了,认为她办事不利,连这样一桩退婚的事都解决不了,已经隐隐放下狠话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黄家的真想法
这黄财家的从一开始陪着笑脸,到现在端着一张脸,心里烦闷得很,也不管元家有没有名望,直接一开口就不客气,还希望苏丽言一气之下受激了,到时正巧退了他们家的亲,也好叫她回去交差。
“不知黄老爷家可是有家财千万贯不止,是盛城的首富不成?”苏丽言听了她明显承认的话,也不见恼,反倒是元家其它下人脸上都火辣辣的烫,听苏丽言这么问,众人不由自主的都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那媳妇也有些疑惑,不过这话却不敢直言承认,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敢当首富一称。”但肯定是比元家有钱的,这元家谁不知道已经落魄了,都从京中搬回来了,还是靠娶了房媳妇儿才重新发达,不过就是有些名声而已,不然黄老爷还不屑与这样的人家结亲,一想到这儿,这媳妇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抬头盯着苏丽言看——
苏丽言也不理睬她,依旧自个儿温柔的笑:“不知我祖父苏秉诚比之黄老爷如何?”
“自然是不敢与苏大官人相比的。”这媳妇一听到苏丽言的话,心里更是证实了猜测,也不敢再托大坐下了,连忙就站起了身来,冲她叩头行了个礼,早已经不见之前的嚣张之色,反倒带着些恭敬:“苏大官人德高望重,又是咱们盛城有名的大善人,咱们黄家哪里敢与苏大官人相比。奴婢不知道三少夫人您是苏家小姐,言语还多有冒犯之处,还求三少夫人看在奴婢粗卑不堪的份儿上,原谅奴婢吧!”说完,额头重重的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妇人一知苏丽言身份,态度当下有了极大转变。这厅中众人都讶异无比,尤其是元府中的下人们,见这嚣张之极的黄家人,见了余氏老祖宗还一副不客气的模样,二夫人王氏还得赔着小心的,这会儿居然跪在了三少夫人面前,甭提心里有多爽快了,看苏丽言的目光中都带了些恭敬与崇拜欣喜。她们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却丝毫不影响苏丽言的形象一下子在她们心里飞快上升,早已经没有了之前对她只是商户女的鄙视。只觉得与有荣焉。
“无须如此多礼了,黄老爷与我祖父相识。算来也是盛城极有头面的人。”苏丽言看到祖父苏秉城的名头将这几人给唬住了,心里也松了口气,此时的人重仕农轻工商,商人添为四位之末。由此可见地位,许多商人就算功成名就腰缠万贯,可是吃穿用度俱都有规定,就是有钱也不知道该怎么花的,不像读书人。只要有本事,绫罗绸缎随意穿,并不会有人来多加责罚。就因为如此。元家虽然没落,可因为读书人家身份,也特别让此时的人敬仰与佩服,虽然元家是被新皇所不喜,但怎么说也是见过大世面有身份的人,商人与乡下村民们见了他们,自然会心生畏惧,而这黄家人一听到自己祖父的名头,看起来比对元家还要畏惧的样子,倒令苏丽言有些讶异,但却也并未追问,只是给黄家先是戴了一顶高帽子,接着才道:“只是今日我先不与你说其它,只说咱们元家与黄家婚事的问题,不管能不能做得成亲家,但也没必要弄成仇家,是不是?”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苏丽言的身份令她感到极不安,听她说话,忙不迭的就点了点头:“但听三少夫人您吩咐就是,只是这婚约之事,奴婢却是不敢作主,得回过咱们家老爷了”原本与元家结亲虽然是要用他们读书人的清贵身份,外加元湘怡又年轻出生显赫,虽然是庶女,可元家的庶女肯定比盛城任何一家闺女身份更要隐隐高一层,就是看在已逝元老相公的面子上,旁人也要敬上几分的,但除此之外,打动黄家的,还有元苏两家结亲之事。
黄家虽然有些余钱,可还比不上苏秉诚这样的大商人,黄家在盛城不过是小有名气而已,哪像苏秉诚,生意都已经遍布整座城市,他们想与元家拉上关系,也有想要趁机攀上苏家的心,毕竟做了商人这一行,就朝利字看,读书人的名头虽然能为他们的名声镶上一层金,可得不到实质的好处,黄家是不会出如此多聘礼的,这也是黄财家的对苏丽言特别恭敬的原因,但不管黄家如何想与元家攀亲,如今要黄老爷再等元湘怡一年,却是万万不肯了,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内宅没个妇人主持大局中馈可不行,说亲前就已经等了一年,这会儿是等不及了,再者…
这妇人犹豫了一下,看了苏丽言一眼,欲言又止。
苏丽言看在里,就猜出估计这黄家要退婚,恐怕不止是要再等上一年这么简单,她垂下眼皮,拿茶杯盖子拨了拨茶叶沫儿,这才抬头笑道:“我也知道你为难了些。可是怡姐儿如今也当是我妹妹,我自然是希望她更好一些,毕竟退婚一事于女儿家名声有碍,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倒是想请你转告你们家老爷,能多加考虑一下。”虽然对余氏的为人有些不齿,但元湘怡也是真正无辜到可怜,如果她真被黄家退了婚,那元湘怡这一辈子可真算是毁了。此时人的对名声看得极重,尤其是元家这样的人家,虽然家族已经没落,但是就因为如此,一些规矩却是越发守得厉害。
“奴婢不敢有瞒三少夫人,这亲事咱们家老爷是肯定要退的。”那黄财家的犹豫了一下,虽然畏惧苏秉诚的威名,但却还是咬牙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苏丽言倒有些疑惑了,放下杯子,微微偏了偏头,一对羊脂白玉的耳环更是衬得那脸庞的线条优美,肌肤如同上好的雪凝脂般透明白皙,发丝用头钗挽了,幽黑得泛了淡淡的蓝色,黑白衬映下,越发显得眉目精致如同画卷般。她眉头轻轻皱了下,随即松了开来,眼里露出困惑之色,清丽得让人心醉。
“这是为何?”
黄财家的表情露出踌躇之色,像是有些难以启口般,只是看到苏丽言困惑的模样,虽然是个妇人,但仍旧一下子看得入了迷,心里暗道苏家姑娘长相倒是顶顶的好,一边看着她清澄透明的眼睛,下意识的袒露心防,老实说道:“奴婢家老爷问过道长,说七姑娘这样要出嫁却没了母亲,显然是被克的,八字太硬,不太吉利。”她说到后来时,看到苏丽言嘴角虽然带着笑,不过眼睛里却是看不出笑意来,下意识的心里有些犯怵,声音就小了些,不过想到自己主子的态度,仍旧是坚持着将这话说完,才闭嘴不言,只是有些忐忑的看着苏丽言,半晌没有再说话。
一时间场里安静异常,厅里元家侍候的丫头婆子们脸孔涨红,只羞得说不出话来,黄家人这样的意思就是在说元湘怡人不详了,这个话对一个姑娘的名声来说,是个毁灭的打击,可偏偏元湘怡要出嫁前死了亲娘又是事实,叫人辩解不得,心里都觉得憋屈,也连带着把周姨娘母女都恨上了,说道是人死了也不安生,还给了元家抹黑,下人们一个个都觉得无颜见人的样子,恨不能地上有条缝,立即钻了进去。
苏丽言早看出黄家人态度异样的刁钻坚决,却是没想到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时间有些哑然。她就算知道周姨娘的死有蹊跷,可要怎么和人家解释,这不过是阴谋诡计而已?要真说了出去,恐怕是让人笑掉元家大牙。她跟太夫人徐氏等人不合,但这是内部矛盾,如今她也是嫁进元家的人,元家名声臭了,以后出去,人家可不管她是不是苏氏,直接就会说元家的三少夫人元苏氏,这是古代女人的悲哀,没有自我,只有一个代表嫁人之后夫家的姓氏!
家丑不可外扬,苏丽言嘴唇微微动了动,没料到元湘怡如此凄惨,刚丧了母不说,还背上这么一个名号,原本被退了亲就已经不容易再找亲事,这下子再多了个克母的名头,要想再嫁,估计元家倒贴银子也难了。她心底叹息了一声,嘴上仍旧是多说了一句:“七姐儿一向是个极好的,又怎么会?恐怕是江湖术士为了骗钱,随口胡说的罢?”
“也许是吧!”那妇人心不在焉的勉强陪笑,虽然是顺着苏丽言的话说,但任谁看她的表情都知道她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气氛顿时又沉重了起来,苏丽言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余氏为人,又接着说道:“那意思是,这门婚事你们黄家确实要退?就算是得罪咱们元家,也是坚决要退的?”
元湘怡被人说不吉祥,估计才是黄家真正要退婚的原因,什么再等一年等不及了,估计只是黄家说出来的措辞而已,今日要不是借了祖父苏秉诚的名头,估计还问不出这句话来。苏丽言心里暗自叹息,却见那妇人犹豫了一下,她想了想,了然于胸,给连瑶使了个眼色,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小口没有说话,连瑶点了点头,却是心知肚明。从袖口里掏了个精致的宝蓝色荷包袋子出来,走了几步,塞进那妇人怀里,一边笑道:“这位姑姑今日穿的衣裳倒好看,奴婢这儿有个荷包,正巧配您的裙子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凶吉名声之说
那妇人看到苏丽言的眼色,又捏了捏手里的荷包,约摸花生米大小的硬粒,想来以这位夫人的身份,还不会塞个石头疙瘩蒙骗自己,当下不由心里一喜,面色一定,又接着跪在地上挪了好几步,靠近了苏丽言一些,看了四周的丫头一眼,苏丽言闻弦歌而知雅意,将厅中众人撤了下去,只余连瑶一人,那黄财家的看连瑶在场,刚刚她与苏丽言递眼神塞自己荷包的动作,知道她算是苏丽言的自己人,只当她是苏家的陪嫁丫头,因此也不避讳,厅中又再无旁人,刚刚又收过银子,正是对苏丽言该卖好的时候,因此直接就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三少夫人您真是一个大善人,为元家姑娘如此的打算!”她是见过余氏两回的,看得出来那太夫人的心思,心里颇有不齿,但此时却专捡了好听的话来恭维苏丽言,见她微笑并无其它表示,也不再多讲无关的话,只是又接着开口:“只是七姑娘的名声是这样了,那说此话的道士虽然不堪,但奈何咱们老爷相信得很,每日都念叨着这事儿,奴婢看来,与七姑娘这婚事是必定要退的!”她加重了七姑娘几个字,又大有深意的看了苏丽言一眼,只当她是在真心为苏家做事,好站稳脚根,刚刚收了她银子,要卖苏丽言一个好,所以才说了这些话。
“我明白了。”苏丽言一听她这意思,就明白了过来,冲这黄财家的点了点头。她来到古代时也在苏家住了大半年时光,又接收了苏丽言本身的记忆,知道此时人极信鬼神,最是看重凶吉之事。但凡沾上点这个不吉之名,几乎一辈子都算毁了,能活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这妇人以为她真心为元家着想。要保住黄家这门亲事,因此话里的意思竟然是在暗示,只要元家换个姑娘,也是无妨的了!
这事儿还得回去跟太夫人余氏说,看她自个儿怎么拿主意,苏丽言这会儿也不方便拍板,只是看这黄财家的大有深意的表情。也跟着微笑,端了茶杯示意送客:“嬷嬷的意思我明白了。回头我与太夫人商议一下,还要靠嬷嬷回头帮咱们元家回转回转。”她说完,看那妇人一脸激动之色,冲她点了点头:“今日耽搁了半天。我让连瑶先送你出去!”说完,朝连瑶使了个眼色,连瑶立马就明白过来,一边恭敬的站到黄财家的身边,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嘴里甜甜的说道:“嬷嬷可别久跪在地上了,咱们家三少夫人没这么大规矩。”
那黄财家的答应了一声,嘴里不断道:“三少夫人就是菩萨心肠般的人物,自然是心疼奴婢们”喋喋不休了好一阵子。才感恩戴德的带了黄家的两个丫头出去。
苏丽言坐了一阵,低垂着眼皮,嘴角微微噙着笑意,好半晌之后才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来,自个儿先是起身出去,正巧在二门外时就碰着了原想回来的连瑶。连瑶虽说亲自送了黄财家的出去。不过她是苏丽言身边的贴身大丫头,这送人的活儿自然是轮不到她来做,因此只是做了个情面儿,不过是送到了五门外就由婆子们将黄家的人送了出去,而她自个儿则是折回了身来。刚一回来就看到苏丽言已经出来了,不由就笑着福了一礼:“天气正热着,三少夫人怎么不再歇一会儿。”
这会儿已经是五月中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本来是该办元湘怡的婚事,不过因周姨娘意外死了,喜事倒变了丧事,如今元府还因为黄家要退婚的事,显得有些愁云惨雾,就因为太夫人最近心里有些不安,连带着连夏季的衣裳也没做,幸亏苏丽言自个儿手里有银子,早已经将自己房里的人都换上了新衣裳,如此一来倒惹得下头的人不住感激,做事更加的卖力,连瑶身为苏丽言身边的贴身丫头,又没了苏玉这么一个争风吃醋的,她的地位自是不用说,苏丽言也没亏了她,给她做的衣裳料子不说最好的,可也不差。
一行人一路来到太夫人的梅院时,院里的下人们看到连瑶身上穿的衣裳,以及跟在身后两个小丫头俱都穿着翠绿色的新衣,妒嫉得眼睛都有些发红,连忙给苏丽言请了安,请她稍待之后,赶紧进太夫人屋子里报信儿去了。这会儿苏丽言嫁过来一年,元府的下人们可不敢再小瞧了她,以前都觉得去了大房三少夫人院子当差是件苦差事儿,可如今元家一落魄,太夫人又为人变得吝啬起来之后,才发现出跟在苏丽言身边当差的好处来,再也没有谁端着架子敢再像以前般仗着元府名声轻视她,要知道落地凤凰不如鸡,元家如今没了地位,不过就是个空壳子而已,连一个小小的黄家都逼得太夫人焦着烂额,更甭提这盛城极有银子的苏家了。
苏丽言没有受到什么刁难,在院子里不过站了片刻,那进去通报的婆子就笑容满面的出来了:“三少夫人,奴婢已经进去通报过,太夫人请您进去呢!”苏丽言点了点头,旁边连瑶不用说,自然掏了几个铜子出来放在这婆子手上,果然这婆子笑得越发讨好,虽然苏丽言时常过来请安,对太夫人院子也熟悉得很,不过这婆子仍旧是讨好的跟在了身边,一边不住口的对她恭维,直到进了内庭才作罢。
“凤卿媳妇儿来了。”太夫人余氏懒洋洋的歪在榻子上头,穿了一身宝蓝色的缎子衣裳,今年夏季没给下人们裁制新衣,不过太夫人自己的衣裳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会儿王氏竟然也在,侍候在余氏身边,正殷勤的替她剥着葡萄,看苏丽言进来时,太夫人只是觑了她一眼,接着才冷冷淡淡的开口。
苏丽言心里一股无名火直往上冲,这二人一个个都说自己不舒坦,这会子看起来这两人可是比自己要舒坦不少,余氏年纪一大把了,偏偏还如此不要脸,既想要黄家的银子,又想要脸面,偏生让自己出面去做这档事,还非得要一厢情愿,敲着一副好算盘,成功了出力卖乖的自然是自己,她坐享其成。不成功了,坏名声也是自己得了,她倒是在后头依旧是她高高在上的老祖宗,什么好处都想占了,这会儿竟然还摆出这种脸色。
“孙媳给太夫人请安。”苏丽言这会儿心里不满,不过却是强压住了火气,脸上露出温婉的笑,福了一礼之后,等余氏唤了起,才向二人走了过去:“太夫人身子不适,孙媳心里十分担忧,幸亏二婶拖着病体也侍候在身边,不然孙媳倒还真是放心不下!”她这话里有话,余氏自个儿就是装病而已,这会儿听了不由脸孔一红,回头狠狠瞪了王氏一眼。
王氏真是躺着也中枪,大房的事儿与她二房无关,更何况她最近因元湘芸与人私奔一事早已经被二老爷厌弃,日子过得艰难无比,又鳖着一团火气,元湘芸那小贱人就跟她亲娘一个德性,不要脸不要皮的,能与她有什么相干?偏偏谁都觉得是她没有教导得好,王氏心里早就焦头烂额了,偏偏余氏还想将大房的事儿推到她头上来,她已经够烦了,再者余氏什么德性,她给人当了几十年媳妇儿怎么可能不知道,自然不肯去沾惹大房的烂摊子,没料到这会儿明哲保身也是错,反倒是被瞪了一眼。
王氏既是窝火又是敢怒不敢言,只是恨恨的看了苏丽言一眼,没有开口,不过脸色倒是极为难看。苏丽言看在眼里,心底冷笑。她又不是一个面团儿,任人揉捏,王氏也不是个什么好人,这会儿吃亏也是活该。她若无其事的站到余氏身边,给她斟了一杯茶,轻言细语的围着余氏的身体问话,一副关切不已的孝顺孙媳模样。
余氏本来就是装病,结果苏丽言这样细致的问答下,好几回险些露出马脚来,不过她早已经前言不搭后语,余氏相信苏丽言早就已经看出来了,不过是故意想给她难堪而已,当下恼羞成怒,冷笑了两声,高声的打断了她还在问候自己身体的话:“你别啰里八索扯些没用的来搪塞我!我问你,黄家那事儿办得怎么样了,黄家的人是个什么意思,还是决定六月完婚?”
这话一说出口,现场当下冷了几分,苏丽言心底冷笑不已,脸上却是露出温婉之色,略有些委屈道:“太夫人今日有令,孙媳不敢不从,只是孙媳年轻识浅,比不得太夫人与二婶,再者孙媳”苏丽言心里暗自鄙视这余氏的厚脸皮,说话语气虽然为难,不过却是没有直接回答余氏的话,反倒是说起了自己的为难之处来,果不其然,余氏着急之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没等她说完,直接就喝斥住了她的话:“果真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没点见识,又小器登不上大场面!连这点儿事也办不好,拿你何用?当真是个废物!”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由不得不上当
余氏说话十分刻薄,原本以为这门婚事当真是吹了,心下恼怒异常,说话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一旁王氏幸灾乐祸,看苏丽言被骂得狗血淋头,止不住的舒坦,大是爽快之下得意忘了形,忍不住一边假惺惺道:“三侄儿媳妇年轻识浅,不会做事也是理所当然,再者又是商户之女,出生并不高,上不得台面也怪不得她。”说完,捂着嘴笑,鄙夷之情言溢于情。
苏丽言看了王氏一眼,没有如她想像中的羞怒交加,反倒是突然间微微露齿笑了起来,笑得王氏莫名其妙,不过下意识的却是想到苏丽言在她看来最是阴险的性子,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后背一麻,防备似的看她,却听苏丽言温温柔柔的委屈道:“二婶说这话真是让妾身无地自容了!那黄家人一来就气冲冲的,说是二婶您上次”她话没说完,停得恰到好处,余氏有些怀疑的看了王氏一眼,却见她有些心虚的模样,当下勃然大怒,狠狠端了桌边那扔满了葡萄皮的铜钵,朝王氏劈头盖脸砸了过去:“你这作死的,难怪黄家如此坚决,你是生生要坏咱们元家的根啊!”
王氏下意识的用手一挡,那铜钵砸在她手腕上,发出好响亮的一声,王氏也痛呼了一声,连忙揉着手腕哭了出来,却不敢跟余氏还嘴,只是暗恨苏丽言没事儿多嘴,早已经后悔不迭不该去招惹她,不过这会儿余氏正在气头上她却是不敢辩解,只是跪着认了好几遍错。才满脸涨红的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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