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师(精校)第1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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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医望诊中,天庭的气色很重要,它能反映一个人的健康状况。而一位高明的中医,甚至可以从一个人天庭的形状,大概推断出当年胎儿出生时的气血状况,因为它是出生前后形成的,且与父母受胎时的身心状况有一定的关联,进而大概推断此人的父母如何。
  但是这种推断是相当朦胧的,受其它各种因素影响更大,不能做出确定的结论。从天庭之相扯到父母,听上去倒是一句似是而非的内行话,至于接下来“鬓角发迹有斜侵眉梢之相”云云,就是纯粹的临时发挥,根据各人的相貌特点随口编排、灵活掌握,仅仅为了使后面的话语听起来顺理成章而已,一般人也不懂这些。
  至于后面几句话就更神奇了,但在内行人听来也是一层一层意思往外兜,想说不准都难。老头讲了四层意思:第一层是“他们当中有人可能已经不在了”;第二层是“如果健在,可能离异或者感情不和常有矛盾”;第三层是“不论是什么情况,如今总之使你有疏远感”;第四层是“你还算个好孩子,希望能孝敬父母”。
  第四层语意放之四海皆准,哪个孩子不认为自己“希望能孝敬父母”?就算是世上的不孝儿女,也会找出种种借口,认为自己原本是希望孝敬父母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如愿而已。
  第三层语意只要说出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且不说当代中国社会的发展与变化速度相当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与父母总有某些观念上的冲突,与上一辈人“有疏远感”并不少见。只说游方本人,年纪不大但很显然已是混社会的老油条了,与父母有疏远怎么都能解释的通。
  至于前两层语意,说出来就是江湖惊门的功夫了,显示了社会经验与看人的眼力。别忘了刘黎第一眼看见游方时他在做什么?他在杀人放火,而且做的干净利索!
  游方今年二十一岁,看上去也是二十左右的相貌,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应该在上大学,就算没有读书也还在父母的庇护与照顾下,一般父严母慈、家庭教育正常的孩子哪会跑出来杀人放火?普通人也许不明白,但经常办案的基层刑警都有一种经验,年纪很小就能很老练的参与恶性犯罪,这种人成长的家庭环境通常都有问题。
  这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的结论,但从案例统计来看,其概率非常大,几乎达到百分之八九十。
  正常的家庭大多类似,不正常的家庭又是什么情况呢?问题不外乎出在父母身上,要么父母已不在没人管孩子,或者一方不在另一方无暇照顾孩子。要么是离异家庭,或者感情不和有矛盾,时常争吵疏忽了对孩子的管束,任由孩子在社会上瞎混。刘黎的前两层语意就是基于这种社会经验得出的判断。
  至于刘黎的第一句话“他们当中有人可能已经不在了”,在一般人听来简直是应验如神,这就是江湖惊门术“棚上要丁”的手段了。将最大胆的合理猜测,听上去最神奇的判断放在第一句,首先让人惊讶不已,然后再一层层往回兜。万一说的不准也能尽量圆回来。如果说中了,对方恐会以为自己遇到活神仙了。
  江湖八大门中的惊门以命算、占卜为主,之所以得名,其要意就在这个“惊”字。
  刘黎将这一套把戏玩的很纯熟,假如他不是风水地师,去做一个算命先生也会很出色,但他面前同样是一位“老江湖”。游方只是稍微愣了愣,随即一转念就想通了,不置可否的微微点头道:“老前辈的眼力,晚辈当然佩服。”
  见他不惊不讶的反应,刘黎似乎很满意,但又有些不甘心,捻了捻胡子又道:“别着急夸我,话还没说完。”
  游方一耸肩:“您老继续。”
  “你自幼出身于龙蛇混杂之地,周围的亲人善恶难辨,但没有几个是做正经营生。像你这种人,坑蒙拐骗之事也没少干,一朝不慎便是奸恶之徒。近年以来,你心中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时常迷惑难解,有很多事,你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对。”
  这番话倒是全没说错,游方抬头欲言又止。刘黎看他这种反应来了精神,话匣子打开收不住:“你这个人吧,没有什么野心,只想舒舒服服享受人生,过悠闲自在的日子。但你就是从江湖里打滚出来的,从小就沾了一身泥,学的东西看似很有用,却不太愿意去用。但你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自己干干净净的,可惜做不到啊,所以才会有所迷惑。”
  游方终于主动开口了:“前辈是怎么看出来的?”
  刘黎得意的一笑,手指周围道:“别忘了你杀人之后喜欢在什么地方停留?在莲花荷叶环绕之处!沧州如此,济南也如此。在地师看来,无意中选择什么样的环境,就能反应什么样的心境。你上学时没有读过古人如何形容莲花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正是你所希望而又不容易做到的……”
  这老头越扯越远了,已经扯到《爱莲说》了,如果他说游方杀了狂狐等人却没取墓中的东西,因此推断云云……还能编的更圆点,但他确实都说对了,不愧是老江湖,看人看的很准!
  游方不再言语,思绪渐渐飘远回想起很多往事,沉默中冷不丁肩膀被老头拍了一下,只听刘黎问道:“小游子,怎么不说话了?”
  游方:“话都被您老人家说完了,要我说什么?”
  刘黎呵呵一乐:“小游子,你自己说说,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个问题是如此简单,却又是世上最复杂的一问,游方抬头望着大明湖苦笑道:“自古以来身入江湖,良心已经让狗吃了一半,却总用‘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口号为‘坑蒙拐骗、巧取豪夺’找借口;但另一半还得小心收好,否则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人对己,为何而来?”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音乐,湖中有一个巨大的喷泉启动,千百条水柱喷的老高,远望半空中飘着层层水雾。刘黎一皱眉:“这是什么?”
  游方答道:“这是前年修的大型旋转喷泉,如今的大明湖一景,我在公园门口看见的介绍。”
  “无风起浪,真是煞风景,走吧,吃饭去!”这老头说不高兴就不高兴,刚才还在兴致勃勃的看风景聊天,一转眼就要离开大明湖。
  走出大明湖公园北门,游方问:“前辈,朝哪走?”
  刘黎白了他一眼:“走什么走,打车!”
  游方笑了,这老头曾在后半夜徒步追了他几十里路,脚下功夫那是相当了得。但是进入济南城,能打车也不愿用脚板赶路。打了一辆当地的出租车,路并不远,绕着大明湖公园转了半圈来到县东巷,下车后路边就有一家饭店,门脸并不是很大,然而招牌却不小。
  游方一眼看见,差点倒吸一口冷气,这家饭店大门两边挂着一副木质楹联,红底金字,上联是:品上德和手下书乾坤,下联是:才高义厚镬中传美味。再看大门正上方有一块匾,上面有四个硕大的金字——鲁菜泰斗!
  谁家的饭店敢挂这样的匾,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游方又惊又叹道:“这家饭店,好大的招牌!”
  刘黎一撇嘴:“你觉得这招牌口气大吗?可人家当得起!开这家店的崔师傅民国十一年出生,今年已经八十八了。这个小崔十六岁学厨艺,研究过中西各种菜式,后来专精鲁菜。过去济南府三大老字号‘聚丰德’、‘汇泉楼’、‘燕喜堂’的主厨他全部做过,年纪大了才自己开了这么一家鲁菜馆,希望儿女后人能继承原汁原味老手艺!”
  八十八岁的鲁菜泰斗崔老先生,刘黎在言语中竟称之为“小崔”,言下之意他自己年纪或辈份更大。游方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时刘黎自称民国二十三年已经三十九岁,算起来今年该一百一十五岁了。从外表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不知是真是假,但老头的架子端的却挺像。
  游方试探着问了一句:“前辈吃过崔老先生做的菜吗?”
  刘黎:“当然吃过,那时候他在聚丰德,年纪不算大,还亲自下厨呢。”
  说着话游方举步就要进门,刘黎却在后面叫住了他:“慢点,别那么着急,站在这里好好看看这块匾。”
  游方有些不解,但还是站定脚步抬头仔细看那块匾,看着看着,还真看出一点感觉来了。这块匾很新当然不是什么文物,本身不会有沧桑厚重的历史沉淀气息,游方的灵觉并无特别的感应。
  但它朱砂底烫金字,挂在不大的饭店门前却显得浑然大气。如果不明白底细,一眼看见可能感觉店家的口气太大了,但若了解它的来历,谁都会认为这块匾就应该挂在此处。站在它面前无形中会有一种感慨,仿佛在品味一个历史悠久的菜系传承。
  还没有进店点菜呢,站在门前就有了这种感觉,游方若有所思。刘黎微微一笑道:“怎么样,看出滋味来了吧?……别小看了一日三餐,它可能是一种负担,但也可以是一种享受、一门学问。……今天到了这里,你要是像刚才那样推门就进去了,没有品到菜饭之外的滋味,可不能说是我徒弟,俺丢不起那人!”
  游方陪笑道:“前辈,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徒弟。”
  刘黎大大咧咧一摆手:“将来有可能是,现在就得学着点,好好努力吧!”
  游方哭笑不得,岔开话题又问道:“以那位崔老先生的年纪,不太可能亲自下厨了,这家饭店的菜究竟做的怎样?”
  刘黎一翻白眼,就像看一个傻子似的看着游方道:“这种傻话你也问得出来?我也没来过,当然尝了才知道!……今天带你来这里吃饭,主要目的就是让你看看这块匾,你是学风水的,假如有人送你一面‘地气宗师’的金匾,你敢挂在门前吗?”
  游方连忙摇头道:“我只是懂一些风水之说,不是专门学风水的,更不是什么风水师,地气宗师的金匾哪里敢挂?”
  刘黎挺胸一指门匾:“所谓艺不压身,人家就敢挂,也真能当得起!地气宗师那样的匾,我刘黎也敢挂,就希望你这个小游子将来莫要当不起!”
  没法和这老头认真说话,三言两语总能拐到这个问题上,游方只得打趣道:“老前辈,您家大门上真挂着地气宗师的牌匾吗?”
  
第十二章
彪悍的奶奶
  刘黎回手拍了拍自己的肩头道:“我扛在肩上呢!行走江湖之际,便身负一代地师的传承,也许你还不了解这‘传承’二字的含义,正因此我才会出现,否则你哪有这么好的运气与我老人家同席而谈?……门上的金匾只是一种象征,其象征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人们的财富,崔大厨百年之后,这家饭店还能不能挂得起这块匾,你认为要看什么?”
  老头的神情很少见的激动,游方赶忙打岔道:“匾看了,前辈的教诲我也记住了,可以吃饭了吧?说实话,晚辈真的饿了。”
  进了饭店才发现大门外那块匾还真不是店家自己找人写的,大堂正中还挂着同样的一块,但上面多了题头和落款。题头是“贺崔义清老先生从厨七十周年”,落款是“济南烹饪协会赠,2007.9”。
  在这里吃饭来晚了没桌,包间都要提前预定,不料进门后刘黎和服务员打了声招呼,就领着游方上楼进了一间不大的包间——他来之前已经定好房间了,菜也点完了。游方不由得再次苦笑,他自以为跑的挺欢,殊不知一举一动都在刘黎的掌控之中,连今天中午在哪里吃、吃什么都定下了。
  刘黎点了四菜一汤,四个菜全是特色鲁菜,而且都是荤的:九转大肠、油爆双脆、滑炒里脊丝、鲤鱼跳龙门。这些可不是适合老年人吃的菜,真没想到老头这一把年纪还有这种好胃口!汤稍微清淡一点,名字叫燕窝汤,但用料主要是蛋花与海菜。
  当鲤鱼端上来的时候,刘黎微微一皱眉,嘟囔了一句:“刀工次了点。”
  游方劝道:“以您老的阅历自然见多识广,我不清楚您说的刀工好是什么概念,但这家馆子对老百姓来说可不是很精贵,你也不看看价钱?这道菜三十八块,什么钱什么货,您还指望厨师做出御膳的刀工来吗?不能光看人家的招牌,也要看他让你掏多少银子!”
  刘黎笑道:“说的不错,你小子是什么时候明白这个道理的?”
  游方:“从小摆弄瓷器的时候就明白了。”
  刘黎提着筷子怔了怔:“摆弄瓷器?你的家传不仅是风水?”
  游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恰好此时油爆双脆端上来了,主料是猪肚与鸡胗切成花样爆炒,他转移话题道:“嗯,这道菜的刀工不错,比刚才好。”
  刘黎伸手去夹菜:“要趁热吃,油爆双脆冷了就没口感了……小心烫嘴。”
  功夫不大,酒菜全部上齐,服务员关上房门,包间里只剩下一老一小。刘黎喝了一口酒,收起笑容,端着杯子不紧不慢的说:“年轻人,你躲了两天,从河北来到山东上千里路。我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还跟着你玩捉迷藏,事到如今总该有个交代了。这里没别人,你说,为何要杀狂狐?”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游方放下筷子,思绪沉入到回忆之中——
  ……
  游方出生在河南省一个叫白马驿的村庄,据说古时这里曾是一个驿站,驿站中有一匹白色的骏马,因此而得名。围绕这个驿站有了酒楼、商铺,渐渐发展成一个集镇,一度很繁荣,但明末因为战乱而废弃,据说是闯王李自成大军过境时摧毁了这个集镇。再后来的几百年,这里又成了一个村庄,老人们提起村庄的名字时,都会讲到这样一个传说。
  与一般的村庄以单姓宗族为主不一样,白马驿是一个杂姓混居的村庄,姓李的、姓牛的、姓马的都有。提到白马驿游家,不得不提一位在当地大名鼎鼎的老太太,她就是游方的奶奶莫四姑。
  莫四姑是解放后不久嫁到白马驿的,游方的曾祖父早年是乡间的私塾先生,莫四姑嫁到游家就图丈夫知书达理又兼温和儒雅。她年轻的时候可不是一般的强悍,论体格比男人还要壮实,而且会功夫,刀枪剑戟都能耍得来,抡起锄头七、八个壮小伙都能打趴下。
  莫四姑不太像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不仅能说会道、能打能闹,且不怵任何场面。她在外面虽然强悍,但嫁夫随夫,在家中对公婆很孝敬,在有些文弱的丈夫面前也从来不舞刀弄枪,家务做的好,下地干活也是一把好手。
  莫四姑第一次显示“威力”是在“反右”期间,那时全国上下各种运动不断,浪潮也波及到河南乡下的白马驿,当时流行的运动是抓右派出来批斗。这个村庄里能轮到谁被打成右派呢?当然是莫四姑的公公、旧社会的私塾先生首当其冲。
  游老太公有预感,成天躲在家里噤若寒蝉,但也差点没躲过。某天晚上,白马驿的村支书牛向东、会计马卫红、民兵队长李援朝这三个人掌灯开会,计划第二天发动革命群众批斗游老太公,讨论的议题就是——咱们村也应该揪出一个大右派。
  刚刚讨论到一半,突然灯花一闪,莫四姑破门而入,左手一把沉甸甸的斧头,右手一把雪亮的镰刀。屋子里三个人大惊失色,牛向东和马卫红都缩到了墙角,只有民兵队长壮着胆子喝问道:“老游家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闯公堂!没看见村领导正在开会吗?”
  莫四姑很镇定,并未回答,镰刀一指牛向东说道:“你小时候曾过继给你大伯,后来你大伯有了儿子,你爹才接你回家。你恐怕不知道,当年鬼子过黄河的时候,国民党炸了花园口,你大伯给日本鬼子带过路。”
  牛向东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扑过来呼求道:“弟妹,无冤无仇你可不能瞎说!当年都是被刺刀逼的,后来红军打鬼子,我大伯也给红军带过路,还得过奖状呢!”
  莫四姑神色凛然:“哦?你可以对革命群众这么解释,何必怕我瞎说呢?你们在屋里说的话我刚才都听见了,我夫家与你们几个又有何怨何仇?”言毕不再理会牛向东,斧头冲着马卫红一晃又说道:“北洋当政的时候,你们马家在城里开青楼,专门残害广大妇女!那家妓院从你爷爷手里传给你爹,你爹这人吃喝嫖赌抽大烟把家产败光了,解放后划成分你们家才是贫农,别以为自己根红苗正,小心革命群众翻旧帐!”
  马卫红吓着了,过来扯着衣服央求道:“大妹子,这些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您口下留德好吗?”
  见到这个场面,李援朝也傻眼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不料莫四姑又冲他冷笑道:“李队长,你只有一个女儿,嫁到了我娘家莫家原,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大伢子和二伢子都挺好的,将来指望谁给你养老送终呢?……无缘无故得罪了莫家原的人,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说完这番话,莫四姑摔门就走了。还真别说,后来风平浪静,游老太公躲过一劫。再后来的历次运动中,莫四姑在村子里混的风生水起,受村民推举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妇女主任。此事本属隐秘,直到很多年之后,有一回游方的父亲游祖铭喝多了说漏了嘴,游方才知道奶奶还有这么一段“光辉事迹”。
  十年动乱中有一段时间流行破四旧,城里的红卫兵四处抄家,乡下也受波及。旧社会那些大户人家的古物很多被抄了出来打碎砸烂,或者偷摸当垃圾给扔了。那时莫四姑又表现出与众不同的眼光,带着年纪还小的儿子有空就出去拣破烂,附近县城里的垃圾堆几乎都翻遍了,撕碎的字画、打烂的瓷片、破损的瓶瓶罐罐都拣回家来,全部堆在菜窖里。
  那个年代,没人把这些破烂当好东西,更没人注意一个农村妇女带孩子翻拣垃圾堆。等到了八十年代初,刚刚改革开放不久,莫四姑就指使儿子承包了村里的小窑厂,那时候公婆已经去世,家里的大事都是莫四姑拿主意,游方的爷爷也乐得轻闲。
  窑厂一开始生产普通砖瓦,恰好赶上了八十年代光景不错,盖新房的人很多,生产多少就能卖出多少,游家的第一桶金由此积累。等手里攒了一笔钱,莫四姑又指点儿子以古法建造新窑,这回可不是烧砖头了,而是仿造各种古瓷器,还特意从南方景德镇一带请来了几位老工匠做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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