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章(校对)第58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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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务一摆手,将所有人都打发走了,厅中只有兄弟二人。瀚雄也不客气,如竹筒倒豆子般,将心中的疑虑全说了出来,质问是一句接着一句,最后道:“师兄,你为何要这样?若是猜忌我和少廪,明说便是!若是少廪有失德、失政之处,你只要一句话,我立刻就把他绑来彭山!”
  少务怔住了,过了好半天才拍了拍瀚雄的肩膀,发出一声长叹道:“师弟,你我是过命的交情。想当年,是你和大俊替我遇险,大俊不幸殒命,而你身受重伤、侥幸逃生。身为巴君,我疑忌过不少人,但从来没有疑忌过你,今日却是你在猜疑师兄我呀!”
  瀚雄也是硬着头皮来了这么一出,本就没有太多底气,听少务如此说话也有些发懵,不自觉间气势就弱了好几分,但仍如赌气般地问道:“那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少务反问道:“你若无私心作祟,又怎会这般责问我?无论是对巴国的臣民还是对我的兄弟而言,我所做的这些事,有哪一件是不对的、是不应该的吗?”
  这倒是个很严肃也很严重的问题。少务任命沿途城廓与关防的将领,若是换成别人来做,那可能就是心怀不轨的异动了,但对于国君本人而言,这完全就在他的权责之内。谁也不该对这种行为本身提出什么异议,唯一需要商榷的,就是他任命的人合不合适?
  而少务的任命有很恰当的理由,他不仅是为了褒扬那些立有大功的壮士,同时也是将这些见过大世面的人才提拔到更重要的职位上。而被换下来的官员也没有被削爵撤职,而是根据其任期内的表现另做安排,所以少务一路上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至于少务新纳一女子,这种事情恐怕也轮不着瀚雄这位外戚来管,瀚雄未免操心过头了。少务已为君多年,纳妃是自己的私事,欲立谁为正妃也是如此。不论是巴国的臣民还是少务的兄弟,比如虎娃、盘瓠,哪怕是当年的大俊复生,又能指出哪件事是他不该做的吗?
  见瀚雄一时语结,少务又说道:“我外出时结识了一女子,名阿盐,欲立其为正妃,号盐后。但是并没有你担心与猜疑的那些事,我到彭山来就是为了等她,如今阿盐已至,我不日即将返回巴都城,并传位于少廪。正想下令召你前来商议禅位大典之事,你却已经来了。”
  瀚雄是负气而来,没想到三言两语之间气势就被少务给打了下去,结结巴巴地低头道:“师兄,事情就是这样的吗?”
  少务没好气地答道:“不是这样,难道是你想的那样?……你的质问我解答完了,我倒想好好问问,你又是怎么回事?……假如真是你想的那样,你又打算怎么办?
  少廪是我的儿子,假如他真有不肖,而我想拿下他,他在拒穷关时便可拿下,还会让他返回巴都城继续主持国事吗、还用得着让你绑他来吗?况且主持国事之储君,你说绑就能绑吗?储君是一国之储君,非是你一人之储君!”
  见瀚雄讷讷不答,少务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方才说的只是一时之气话,可是你又为何会说出那样的气话?而师兄我方才的话也说得太重了,并不需要你回答。但你这般猜忌于我,真的合适吗?我想师弟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权臣,那么世上真正的欺君弄权之人,又是什么样的呢?”
  说出这番话时,少务也在心中暗暗叹息。假如换做虎娃或盘瓠,会有瀚雄这些想法吗?当然不会!可是瀚雄偏偏会如此,兄弟之间,在某些方面他好像已越行越远,而这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
  无端干涉与质疑国君褒奖有功之臣、任命军事将领的正常行为,甚至还想插手国君册立正妃的私事,不仅猜忌还喝责国君,这不就是权臣之举吗?
  但回头想想,这也怪不得瀚雄。瀚雄一直就在巴国朝中,先掌一方军权,再掌举国军政大权,更是一心一意要将少廪扶上君位。在这种环境下待得久了,成天看的、做的、想的都是这种事情,往往就不会琢磨别的了,甚至连自己没有意识到。
  虎娃和盘瓠为什么不会这样,因为他们可以跳出某个无形的圈子、超出自身的局限。瀚雄为什么会这样,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有私心,这么多年来不知不觉中,将少廪的储君之位与自己的意志捆绑在一起,越是这样,其实就偏得越远,因而才会不由自主猜忌少务。
  无论是君臣还是兄弟,这种猜忌都是不应该的。但是说实话,假如换一个人在他的位置上、有同样的处境和经历,恐怕难免都会滋生出同样的心思,这也是不知不觉的。
  瀚雄突然间冷汗就下来了,少务拍在他肩上的手虽然轻飘飘的,瀚雄却感觉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要承受不住,赶紧起身下拜道:“多谢师兄点醒,无论如何,我都不应当……今日真是惊出一身冷汗啊!”
  少务亦起身托住他的胳膊道:“你对我的做法不解,以你我的关系,自来问我便是。你并没有因此在巴都城有密谋异动,而是直接一个人来找我当面责问,可见还是把我当兄弟。”
  这番话倒是出自真心,也是少务感到欣慰的地方。假如换一位真是心怀不轨的权臣,恐怕也不会直接跑来喝问国君,有这种想法也只会藏在心里;而少务就算还想传位给少廪,肯定也会首先削此人之权并打压之,而不会像今日这般推心置腹。
  少务又拉着瀚雄坐了下来,和颜悦色道:“你我兄弟不应再有芥蒂。我近日得到消息,火伯师叔唤座下弟子回归武夫丘相见,我也想回武夫丘见见他老人家,届时与师弟同行。但在此之前,还要烦劳师弟筹备两场典仪,一是册封盐后,二是禅位于新君。”
  剑煞飞升、武夫丘新宗主继位后,原先的四位长老已升任太上长老。太上三长老火伯召座下弟子相见,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明白人心里隐约都猜到,恐是这位高人大限将至。
  武夫丘原先的四位长老,排位并不按年纪,而是按入门先后,其中三长老年岁最高,甚至连晚辈弟子都不清楚他具体已有多大年纪了。火伯当年已有大成修为,后来又突破了七境,但终究未能修得无尽之寿元,更别提飞升成仙了,终有尽时。
  瀚雄是火伯的亲传弟子,既有召唤,应该去见他老人家一面,而少务也打算一起去,时间在其禅位之后。火伯寿元将尽的话,谁也不会明说,少务是隐约猜到了,而瀚雄前先恐怕还没想到是怎么回事呢。
  瀚雄答道:“我当然要回武夫丘,这番去了,我就打算留在武夫丘中修炼了。”言下之意,他准备辞官隐退,也是因为今日之事才做的决定,而且突然间也回过味来,意识到师尊是什么情况了,语气顿了顿又说道,“不知师兄此番所遇的心爱女子是何等绝色,能否让师弟我见上一面?”
  若是臣子拜见国君,断没有要国君将妃子叫出来相见的道理,那样实在太无礼了!但是兄弟之间,当然要认认亲戚,提这种要求倒是很正常。少务道:“师弟来时,之所以没有让阿盐在场,就是怕吓着你!……我打算和阿盐在武夫丘待一段时日,将来就回到彭山福地清修。”
  瀚雄:“我刚才竟然忘了祝贺师兄,这是师兄之福!”
  少务语气一转道:“师兄还想问你一个问题。我身为巴君已有五十年,半百岁月,在你看来,我是怎样一位国君?”
  瀚雄惭愧道:“师兄还用问我吗?你是有史以来最为出色、最为贤明的一位巴君,贤德功业不仅超过了先君后廪,更已超过了祖先盐兆。……师兄就不要再这么问了,师弟已经知错!”
  瀚雄还以为少务在敲打他呢。有些事情要跳出自身的局限去看。毫无疑问,少务是有史以来最贤明的一位巴君,与这样一位巴君相比,少廪又有何德何能,而瀚雄竟然不自觉地和少廪站在同一立场去猜忌少务,还不就是因为少廪是他的亲外甥嘛!
  少务却苦笑着摇头道:“师弟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如今仔细回想,我不过是迄今诸事最成功的一位巴君!很多人皆以为,成功者自有其道理,确实不错;但若认为成功者所做的事情都有道理,便是大谬。
  不论我为国君时的所作所为多么只得赞颂,但若离开我之后,巴国便将不再是巴国,这便是为人君者最后的、也是最大的失败。我可以成就今日之巴国,但巴国不应只因我而存、若离我则不存。若是那样,我最终则成了祸国之君。”
  这话不太好开口接,只是少务的自我感慨,瀚雄只有连连点头不语,同时眼神直往厅后的方向瞟。刚才不是说要把嫂子叫出来相见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见到人,难道是还在梳妆吗?
  恰在这时,宗盐挑帘而入。瀚雄猝不及防间被唬得魂飞天外,他可是认识命煞的,冷不丁从座位上蹿了起来,直接就要跪了,再度出了一身冷汗。
  少务却早有准备,又一把将瀚雄拉起来了,笑道:“师弟认错人了,她就是阿盐姑娘,只是模样长得与当年的命煞宗主一样!……阿盐,这就是我的师弟瀚雄,我曾跟你提过多次。”
第073章、遗诏
  巴君少务终于返回了巴都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册封正妃、号盐后,举国欢庆、国中大赦。
  盐是一种生活必需品,学会炼制与使用盐,而不是在懵懂中被动地从自然食物中摄取,是人们脱离原始蛮荒进入文明时代的标志之一,从某种意义上说,它的地位甚至相当于火。在那个年代,盐也是一个形容美好的词汇,巴原开国之君的名字就叫盐兆。
  “盐后”当然是一个包含着美好蕴意的尊称,比当年那虚无缥缈的“圣后”尊号显得更真实,更有真切的人生意义。
  紧接着,巴国又举行了另一场盛典,就是国君的禅位大典,少务传位于少廪。除了天子所赐的礼圭,少务交给了新君一柄佩剑和一把斧头,这是传位大典中最重要的三件礼器,自此日起,它们也成为了“新巴国”的传国之器。
  若将那柄剑拔出鞘,剑身通体纯黑,却带着美玉的光泽。它原本是虎娃当年指点瀚雄在红锦城从剑煞手中买下的剑胚,后来瀚雄托少务将此剑交给虎娃,而少务直到返回巴原后才见到虎娃。他与虎娃在车中一番谈话后,这柄剑就变成了这样一件神器。
  少务持剑随宗盐巡视河泛诸部时,此剑其实一直就在无形的祭炼之中,当他返回巴原见到虎娃后,此剑终成神器。虎娃并没有将这柄神剑带走,而是留给了少务当成传国之器,亦相当于原先那柄镇国神剑。
  至于斧头,就是少务当年在黑白丘之会上比斗伐木时,战胜其他四位国君所用的斧头。这把以武夫石壳打造的短柄斧,并不是武器,而是一种生产用具。
  少务将斧和剑留下了,自己却带走了另一柄佩剑。此剑通体雪白,叩之有金声,他和宗盐各有同样的一柄,如今也皆成神器。应该是虎娃以仙家大神通在悄然间完成了最后一步祭炼。
  禅位大典之后,少务和宗盐离开巴都城前往武夫丘,瀚雄也辞了官、被新君赐享十爵之尊,与他们同行。当他们到达武夫丘之后,虎娃和盘瓠也到了,兄弟几人再次于武夫丘相会。
  巴都城中的新君少廪,手中却有父君留下的一道密诏。少务吩咐了儿子一件事情,将来待其去后,巴国亦不再奉青盐为国祭之神。
  巴国确实不应该奉青盐为国祭之神,待到将来,巴国的子民也不会真心祭奉这位国祭之神,因为人们根本就不了解她,也没有祭奉她的理由。
  在少务去后,当然不是指少务离开巴都城后,而是在他离开人世后,至于时机和分寸就由少廪自己去把握了。奉青盐为国祭之神是少务决定的,谁也不好去推翻,至于少务本人只要还在世,就要遵守当年的承诺。那么这件难办的事情就交给少廪吧。
  前世之青盐已殒落,却被人认为已登天成仙,且被封为巴国的国祭之神;今生之宗盐仍在世,却被认为已殒落,又被天子重华封为镇厌之神。命运像是开了一个玩笑。
  这次是武夫丘的太上三长老火伯招座下众弟子相见,虎娃和盘瓠并非火伯的弟子,但他们也想来见这位令人尊敬的尊长一面。
  虎娃来武夫丘一趟当然方便,可是在这个年代,对于其他很多人来说,想特意回一趟武夫丘却很不容易。火伯并没有勉强,他只是设法送出消息,让已离山的座下弟子若有空便来见一面,却没有解释是什么原因。
  很多弟子都来了。火伯的气色很好,仍显得精神矍铄,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和蔼可亲。假如不知他的身份,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武夫丘的太上三长老,仍像那个在路边挑担卖瓜的老汉。
  火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询问了每位弟子离开武夫丘后的各种情况,又逐一指点他们的修炼,还将自己平日收藏的各种器物顺手赐予弟子。他的指点,要么是长者的寄望,要么是弟子修行所缺;他的馈赠,要么是弟子所需,要么是另有意义。看似随意,却各具用心。
  火伯听说瀚雄已辞去了朝中官位,淡淡点头说如此也好,并建议瀚雄不要着急下山,就在武夫丘上待一段时日,跟随在他身边修炼。火伯赐给瀚雄的东西并非什么宝物法器,而是很多瓜果种子,都是这些年来他在武夫丘上培育的。
  火伯还告诉瀚雄,将来可以将这些瓜果种子带到长龄门中栽种,有些品种若能在普通的田地中生长,也可以适当在巴原上推广。
  瀚雄留下来了,但火伯座下其他离山众弟子都各自有事,不能在武夫丘上久待,拜见师尊后就纷纷告辞下山。他们中的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能要等到将来火伯仙去的消息传来后才会回过神来。
  少务和宗盐也暂时留了下来,宗盐觉得武夫丘这个地方很不错,尤其适合修行,还经常找如今的长老熊丽切磋剑法。另一方面,少务和宗盐都很清楚,若是当初设陷阱谋害她的幕后凶手没有被揪出来,她的危险就没有真正地过去,而武夫丘上很安全。
  虎娃在武夫丘上待了三个多月,主峰中还一直保留着他当年的洞府呢,院中那棵冷剑杉下的水池中,又积攒了不少剑叶,就是虎娃当年用来练习祭炼剑符之物。在虎娃告辞之前,火伯与他单独见了一面,两人有一番私下的谈话。
  虎娃能看出来火伯的寿元将尽,就算他有诸般不死神药,对火伯而言其实也没有太大意义了。但这种事情,火伯自己不说,他人也绝不好开口挑明。
  火伯待客,就用一盘他亲手栽种的瓜果,味道很是可口。亲眼看着虎娃将盘中瓜果都吃完了,火伯才开口道:“我认识命煞,那位阿盐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如今巴原上亲眼见过命煞真容者已不多,当年就算有人曾远远望见,也只能感受其气息,却看不清其真容,但武夫丘上的几位太上长老却是例外。
  火伯见到宗盐后,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命煞的炉鼎,而绝不仅是两个长得很像的人,更不是双胞胎姐妹。可是另一方面,这的的确确又是另一个人,以火伯眼界之高明、见闻之广博,也被搞糊涂了。
  火伯也在私下猜测,人是不是真的可以转世?或者登天而去之后,也有可能重新转世降生人间?他能等到现在才单独问虎娃,已经算很有耐心了。
  其实武夫丘上另外三位太上长老对此也很好奇,但他们并没有像平常人那样大惊小怪地揪着少务去追问究竟。像这种事情可能玄妙难言,就算少务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也是说不清的,恐也只有虎娃才能解释清楚。此刻火伯问了,其实也是另外三位太上长老都想问的。
  虎娃思忖着答道:“您老也看出来了,这似夺舍又非寻常的夺舍。当年的国祭大典上发生了一件事,外人不知。命煞殒落,我留下了她生机未失的遗蜕……”
  对这位尊长,虎娃倒没有隐瞒什么,以神念转述了事情的经过。火伯默然半晌,这才长叹道:“虎娃,真有轮回吗?”
  虎娃答道:“若能突破九境修为,在堪破生死轮回境时,或有见证。所谓生死轮回境,是天地灵息中世间生灵留迹,而化入定境。世间生灵于天地间留迹无限,定境中所现为何,却与每人此生的缘法有关,或可视之为轮回……”
  生死轮回境是怎么回事、天地大劫是怎么回事,通常师尊在指点弟子时都不会讲得太透。这种经历也是无法用语言描述清楚的,若勉强说得太多,反而会给弟子造成误导。但虎娃此刻不是在指点弟子,和火伯谈论这些倒也无所谓了。
  火伯却摇了摇头道:“掌门师兄在飞升之前,曾隐约这样告诉过我。但我此生已无望修证了,这是另一种境界的超脱。孩子,你应该知道我老人家想问的不是这些。”
  火伯的神情虽很平淡(淡然),但虎娃也能听出其中的遗憾,是的,他如今寿元将尽,已无望突破化境修为,更别提突破生死轮回境成就地仙了。他想问的就是一个凡人的问题,没有突破九境的修士,哪怕是毫无修为的平凡生灵,也有轮回吗?
  这个问题是回答不了的,哪怕虎娃也不可能给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如今火伯恰恰见到了宗盐,虎娃便答道:“正如您所见的命煞与宗盐。但宗盐的情况太过特殊,据我所知,自古仅此一例。”话中伴随着神念,只是在讲述自己的感悟与感受,以宗盐为例。
  也不知火伯最终理解了多少,这位长者微微点头道:“宗盐之所以特殊,是恰得前世之身。若未有此事,反倒更见寻常真意,我想我多少是明白了。”
  虎娃又试探着问道:“您老人家特意问起此事,是否有所吩咐?”
  火伯摆了摆手道:“不必刻意了,但凭缘法。……虎娃,你师尊在仙界可好?”
  虎娃又回了一道神念,大致介绍了九重天仙界和剑煞的情况,同时也指出那并非真正的飞升长生。火伯最后叹了口气道:“有朝一日,掌门师兄恐与我会在人世间重逢。嗯,那已不是我与他重逢,亦是我与他重逢。”
第074章、象罔得玄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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