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校对)第11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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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之所以能够使用上这只非制式的惯用兵器,也只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乃是北朝降兵改造而来的诸多效节营的一份子,才得以在淮镇统一的装备制式之外,从淮军准备逐一回炉的陈年缴获兵杖当中,挑选自己合手的武器和装备。
  因此,他身上的甲衣和战袍虽然陈旧,但却是实打实昔日洛都镇京军的标准配备。
  对于他们这些初上阵的自新兵而言,也只有对这些昔日站在友军阵营的同袍举起武器,毫不犹豫的刀兵相向连续三次冲阵之后,才有肯能得到淮镇的认可和接纳,获得身为军卒的最基本待遇和饷钱。
  至少他可以自嘲式的宽慰自己,至少面前这些河北兵对于昔日的洛都朝廷而言,也不过是朝三暮四的叛贼和首鼠两端在南北之间的墙头草而已,攻打起来也不至于有什么心理压力和放不下过往的嫌碍;更何况他所效忠和卖命的那个北国大唐已经不复存在了……
  而他们这些效节营将士,被安排的战场位置也处于最前列,属于首当其冲的接敌先头,也是淮镇大军面敌的第一道缓冲线。似乎只要稍微走上几步,就会马上进入到敌军弓弩的射程之内。
  而在他们背后就是严阵以待的铳列数排,只要他们有所风吹草动的异样和反乱情迹,相比这些殿后和压阵的铳军就会马上变成从背后收割他们的督战队吧。
  这就是身为战败被俘者,又不得不用苟全下来性命,来证明和体现自己价值的某种悲哀吧,想到这里,他手中的刀杆不由又紧了紧,只觉得用来固定的麻布缠条都要勒进手掌中了。
  这时候……身后沉闷的轰鸣声大作,却是淮军中一字排开的炮队率先开火暖场了,只见那些隐隐的密集弧形轨迹之间,许许多多雨点般的炮子击坠在远出的阵列之中,顿时以极大的动能和弹跳贯穿之势,横扫掀翻撞飞着在充满避让的人群中,撕扯出漫天泼洒的血雨残肢来。
  一些前排的阵列甚至径直被横冲直撞的炮子打穿过去,而在残破不及弥合的缺口中,隐约露出后面慌乱的人影绰约,刹那间就将最前列的数阵人马给搅扰、打击得成不成样子了……
  这一刻,甄五臣再次无比庆幸和清醒起来,至少自己是站在淮军这一边的存在,不再用承当和忍受这个可怕的身心双重打击和摧残。然后重新轻轻会动了下手重三尖两刃刀,沉甸甸的掌握在手稳定感让他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眼前来。
  这是一种方便砍劈钩撩也能够戳刺格杀的武器,但是想要得心应手的操使起来,对于相应身体素质和技艺娴熟也有很高的要求,甚至还在传统的额战阵之兵——陌刀之上,他也是以亲兵身份出生入死好些年的资历,又花了不少私下的功夫才掌握了这种在军中较为高端的武器;
  然而他很快就无暇思索了,因为就在身后的铳列也在刺耳的哨子和喇叭声中,密集绽放出炒豆一般的放射声;这让具列在前许多自新将士,不由本能惊惧和反射着想要做出各种规避、回望的动作,却又被更加老练的士官和头目们给大声而急促的喝止和按捺住。
  而站在头排努力控制自己不去转头,浑身已经僵硬的甄五臣,手中也不免在再次渗出了滑腻的汗水来,有很快被刀杆的缠布给吸收掉。然而,预期中的惨叫声和哀鸣并没有发生,只有急风掠过头顶咻咻拂动冠缨的,然后变成了对面敌阵当中人仰马翻的一片血花绽射。
  甄五臣再一次不禁冷汗浸透夹背,跨射,居然是传说中的跨射,可以让火铳射出来的铅子向曲射弓弩一般,径直越过前队头顶而杀敌于阵前的铳击技艺;需要非凡的勇气与自信,以及无比娴熟的准头和眼力。
  但是还没等他多想什么,身后阵列中催促前排进军的鼓点声已经响彻一时。在接二连三的声声口令当下,长长一条甲光粼粼革带囊囊的阵列中,甄五臣也挺举起手中大刀开始提腿跨步向前行去;然后在逐渐加速的小跑中变成叮当作响的连片甲衣撞击、刮擦的大片哗哗声。
  久违的蜂鸣和破空的呼啸声终于紧接而至了,却是在炮射的轰击和跨射的扫荡之下,对面已经沉不住气了而开始接二连三的开弓攒射了;这个时刻,甄五臣反而松了一口气,开弓没有回头箭引而不发才是最大的威胁,这也意味着对方开始乱了阵脚;
  只见他豁然屈身下蹲而驻刀在地,摆出一个最小的迎箭面积,任由身后抢出来的两面手牌斜举向上交叠起来,下个呼吸之间叮叮当当的击坠声和咻咻的嵌入声,在他的身前和头顶绽放开来;
  与此同时,还夹杂着左近一些此起彼伏的痛哼和惨呼声,却是冲击阵列当中一些防护或是躲闪不及的自新士卒中箭了,而纷纷扑倒在地又被毫不犹豫的踩踏过去的结果;
  片刻之后吐出一口浊气的甄五臣缓缓站了起来,丢下两面满是箭羽手牌的后队兵士,也重新退到了他的身后去而开始换上了更加利于近战的刀斧和战剑;
  作为身先士卒首发击敌的排头兵和小队目,他同样拥有资格挑选在身边持刀握牌的搭伴,以提供最基本跟随掩护和协力。
  而仅仅是这片刻的耽搁和等待,迎面被打散开的敌势已经重新堆聚在了一处,而乱哄哄挺举着刀枪汹汹然对准冲到了近前来的自新兵;
  直到最后接敌的那一刻,这些校节营的自新兵才像是从沉闷的突进当中,突然被惊醒过来的困兽一般,各种号叫怒吼着奔杀向前与这些去势将尽的敌兵抵撞在一起,而在一时间激撞冲击着爆发出具大的喧嚣声浪;
  直到在激烈的对战爆发当中,当胸砍倒了第一个当面的河北兵,而被对方迸溅血水泼淋的满头满脸之后,甄五臣才像是心中有什么郁积的东西一下子松动了开来,而变成最基本的求生欲望和唯一想念。
  “我一定要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
  “活着……”
  继续被裹挟在奔涌向前人潮之中的甄五臣,如此囔囔自语着不停挥舞兵器如风;
  眼疾手快的迎面挑起格开一只长矛,而跳步趋前错身斩开一片血粼粼的臂膀,又反手倒戳在一名敌兵的小腹中,拖出一大团血污之后有猛插在第三名敌手的下身,侧身让过一把砍刀,又翘起刀杆挥架住一只砸下的铁棒……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就如他曾做过的千百次一样的熟悉和流利,就像是那个曾经在汜水关一路奋力杀敌而转战到洛都大内的“勇校尉”甄五臣,又回来了一般。
  而在震天的马蹄奔滚声中,甄五臣偶然的回光一瞥,他甚至看见了人称小李广的花将军,还有别号“豹子头”的林忠武,也飞驰在冲敌和掠阵的先头和锋势之中;而仅仅靠着这些自新将士的冲阵,就已经整个敌阵给撬动和挤压开来。
  一时之间,无数士兵堆簇在一起的铠甲、头盔的闪光和印射,就像是海鱼群在夕阳下游跃鱼群闪闪光的鳞片,刀剑枪矛互砍溅出的血就如同海潮带来的深色泡沫,不停的泛出人潮汹涌的水面上……
  当拄着血迹斑斑三尖刀的甄五臣,再次有些颓力停下脚步的时候,身边的敌势已经不复所在而只剩下尽数仓皇奔逃的背影和扬尘了。
  “还是……活下来了……”
  他不由的如斯感叹和庆幸到。
  虽然维持付出缕刻一处大腿划伤,肋下两度中箭,肩头被棍锤搽了一下而在甲叶下肿起来的代价,但总算是在纷乱凶危的乱战中活下来了。
  这一阵下来他斩杀了至少七八名敌人,砍断了两面旗帜,也让他原本被繁重劳役所摧折得,疲乏困顿、麻木不仁的身体,再度重新泛活了过来;但是此时此刻松懈下来之后,也已是浑身无处不是牵痛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然而……
  “你就是甄五臣……?”
  一个声音随着塔塔马蹄突兀的在他身后响起。
  “干得不错,很有些战阵夺旗的果勇……”
  “有意来我队下做一名骑从么……”
  甄五臣不由艰难的转过脖子,却看见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居然是那位曾经号称“神射无双”“枪剑卓绝”的花将军;
  “多谢官人抬举……”
  虽然有过数面之缘的对方已经忘却了他是谁了,但是丝毫不妨碍甄五臣当即应声道。
  “某敢不从命。”
  虽说,这位因为伤了一条臂膀而再也无法挽起硬弓,做那驰走奔射之举,但是马背上的枪剑功夫却是丝毫没有落下半分;而且眼力和手头依旧犀利而稳健,改用和上手了淮镇特制的骑铳之后,依旧是几乎每每疾射之间例无虚发而手起敌落纷纷。
  这一刻,甄五臣突然想起来了身在后方的杨帅,此时此刻却又不知道在做什么呢。
第1245章
新章(一)
  又是全新的一天。
  坐在大图书馆的杨可世,看着窗格里透进来的明亮天光,在崭新的桌案和书籍上留下点点光斑,以及茶盏上冒出来的淡淡烟气氤氲,还有身上轻软舒适的八菱细绸宽衫,所在墙边上投射出飘逸摇曳的影子,都让人有种仿若隔世的沧桑。
  没有血腥厮杀也没有劳心竭虑,平静、安逸而无人可以打扰,任凭他从这里浩瀚如海的丰富藏书中,找到自己想要看的书目,然后写下一段段心得和感触;或又是某段偶然回味起来的陈年故事,作为自己回忆录和日记的一部分。或者就这么无所事事的发呆和端坐着,或是干脆打盹和瞌睡上一整天,也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
  这种清闲到令大多数人烦腻的日常,伴随着北朝覆亡之后的他,再度辗转于尘泥而落入淮军手中,已经基本一成不变的持续了了不知道多久了,以至于他都没有能够留下什么过于直观的时间概念。
  似乎那个曾经勇冠三军而满门为国战死数十口,被视为北朝最后的肱骨和砥柱的“杨无敌”,那个浴血奋战之下不曾被敌人枪林箭雨所杀死,却倒在一次又一次的内部侵轧和算计、出卖当中的杨令公、杨使君;
  其实已经随着最后据守的皇城大内陷没,而殉死在被大水淹没的洛都城中;而眼下依旧苟活在世上的,这只是顶着杨可世皮囊和名字的行尸走肉而已。
  所以在很多事情上他已经无所谓了,甚至表现出某种随波逐流式的,既不反抗不抵触不拒绝也毫不主动配合的无所谓态度来。
  时间一长,他甚至就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诸如“北朝”“北军”“后唐”,这些个比较具有地域色彩的称谓了,而堂而皇之的将其卸载自己的著述和回忆当中……
  除了身边时不时要人跟随陪伴之外,日常生活条件和环境堪称是优裕无虞的,饮食是从俘虏当中挑选出来昔日洛都大厨所定制的专属口味,就算是他想要女人陪宿,也自有来自城中高端风月场所的;
  甚至连形同放风的特定外出申请和前往场所,都可以得到定期的批准和相对的安排。比如他如今所在这处联校下辖的大藏书楼,甚至收集了名目繁多的兵法书册,乃至一些说不出来由的战阵韬略和经验心得。
  而长期厮混在期间的,还有好些个和他一般类似阶下囚身份,却得到相对礼遇和优待的人物,但是资历最老也是最早进来的那个前刑州镇守使同中郎将刘继业,却是在不久之前被召唤了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据说是获得了重要的任用差遣。由此也引发了这里其他人的心思踹踹,而开始想方设法打听和试探着可能存在的新门路和机会。
  毕竟,淮镇既然公然与南朝决裂而自立门户,开始大张旗鼓的经略北方,那也就意味着这些原本身份敏感只能低调使用的敌国人员,也不再具有名分和义理上的天然约束和妨碍了,而被召去外放一方的刘继业无疑就是一个开端和最好的榜样了。
  但杨可世反而是安然若泰,别人固然可以放下面皮和身段去想那位淮镇之主摇尾乞怜,以求一个转换门庭重获新出身和前程的路子,但是偏偏就是他不行,因为沦为阶下球之前他的身份和级别太高了,高的就算目前的北平大都督府也不方便匹配之。
  当然了,作为一个特殊身份而被专门对待的人物,除了必要的人身限制和其他措施之外,他其实可以得有选择性的得到许多外部的消息和反馈;因此,对于外间的世事变化也并没有那么愚钝盲塞;同样也能够通过切身的点点滴滴的变迁,来感受到淮镇这些年所发生的诸多变化和新事物。
  比如对于他的显著和管束,变得越来越宽松,能够活动的范围和区域也在进一步的不断扩大当中,他甚至会被安排去参观一些官营的集体田庄、工场,矿山,乃至安置流民的检疫营和编管地,或是盐场、挖沙场、采石坑等等,用来监督那些北朝俘虏,进行劳动改造的特殊场所;
  而这劳改之意同样也是淮镇当地所发明的新用词,用那位淮镇之主的训示之词来说,这个世上根本没有毫无用处的人,哪怕是敌人和罪犯也有派上用场的额机会,无论是用余生的驱使劳役来赎罪和创造剩余价值,还是推出去名典正刑的斩杀掉以儆效尤。
  虽然说以上种种都是以体现淮镇治下新气象的定期安排,但是各种见的多了之后他的心态和想念,也在不觉间微微有所变化和触动,他曾是一个治军严谨而令行禁止的人物,但是亦是放任过外镇节帅屯守过地方,对于地方民生事务也有所涉猎,乃至于治下种种情敝毫不陌生的;
  正所谓是作假做的了一时却是做不了一世的,虽然有些可以安排的痕迹,但是一些地方细节上实实在在的变化和改善,比如那些满手老茧而磨光了衣胯边角,却是气色颇好的农人和工役、匠人、矿户,却是并非各种偏见和执念所可以否定和抹除掉的。
  作为这一切的缔造者,关于这位不过三旬之年就已经南征北讨,创下偌大功勋和基业的淮镇之主,他也听说过许许多多脍炙人口或是然人津津乐道的传闻和轶事。
  比如他为时代气运所钟,在游学过程当中无疑得到过一代奇人两朝共祖梁公所留下的秘藏,而得以发家置业横空出世的流传段子和故事;甚至还有人传说他实际上得到了梁公所留给后人的七卷天书其中部分,这才有了那些仿若是生而知之的种种异人之处和出类拔萃的洪才大略。
  按照数百年间流传的说法,梁公所留秘藏多处,而其中藏有梁公以毕生心血所得著述的天书起卷,自军国大计兵法韬略政治经济商事无所不包;因此,只要能够得其之一,就有经纬邦国之能,而得起二分则可承担治世安民之责,而得其三四就可以继往开来缔造一时之盛世……
  虽然这其中不免很有些以讹传讹的夸大其词或是走样之处,但是作为北朝曾经的高层之一,他却是知道在昔日的洛都朝廷内部,的确又专门一个负责清理和处置这些,与梁公深厚有关的秘密部门,并且因此在历代下来又错过没放过的处置了许许多多的嫌疑人等,哪怕其中都是弄虚作假之辈。
  而在当年的洛都之变后,朝廷大索天下而不惜重赏悬拿的态度,也多少证明了这种说辞似乎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因此,就他而言更相信这位其实是个少有异志而大隐于朝,直到遇上了特殊的机缘才得以一飞冲天的不世风云儿。
  “是杨公么……”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和浮想,却是一名淮军的虞侯站在他的身前道。
  “请随我前往都督府一行……”
  而在穿过一系列的长廊和大厅之时,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些正在鼓作忙碌之态的诸人,在自己身上所投射出来某种名为羡慕妒忌恨的眼神和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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