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60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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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山脚下寨墙上已经搭放上了好几具的长梯,却空空荡荡无人问津也没有被破坏掉;而在寨墙有变盘山而上的隐约小道,赫然还散布着零星的杂色服装的尸体。
  “居然给他成了?”
  眼见得居然成功攻上去了的结果,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的郭言,当即毫不犹豫的大声下令道“立即擂响鼓号助威,白兵队和铳手火速上墙,投火队和炮组原地展开布阵,准备支援和接应先锋前队。”
  他的话音未落,擂鼓声方才通通敲响几声,突然头上崖壁里就有接二连三的事物砸落下来;还在空中发出了凄厉的呼啸声。郭言连忙躲闪开来又定睛一看,赫然是一个个凌空跌坠下来的活生生的人体。
  只见他们凄厉惨叫着相继翻滚撞击在凹凸不平,又落满点点积雪的岩壁之间,往往还没有落地就就血肉模糊的断了气,然后才在相对松软谷底雪地上渐开一团又一团的殷红颜色来。
  而在郭言亲自查看之下,却发现这些横错杂乱的尸体,明显穿的都不是属于太平军的服色;不由心中愈发大定而在擂鼓声中,带头大喊起来:“代天行道,再造太平。”
  “清平天下,举世安乐。”
  山崖上的厮杀声中,也像是受到了鼓舞和振奋一般的,顿然回响起隐隐的呼喝声:一时间,上下交替响起两股声浪几乎是碰撞、卷荡在这处山谷的狭隘处,而将点点片片山石、树木上的积雪,都给震落下来了不少。
  于是不久之后,高耸崖壁顶端岩盘上的战斗,就已然在士气和斗志彼消此涨之下,迎来了这场夜袭与反突袭战斗的最后尾声:随着一名身穿甲具的敌将,在怒吼和惨叫声中戛然而止的摔得不成人形;天盘垒中的最后一点拼斗的声嚣也彻底消失了。
  随后,就陆陆续续的相继有举手抱头满身血污和泥尘的俘虏,被从山腰小道上驱赶和押解下来;只见他们满脸颓丧而惊魂未定一般的,甚至有人被驱押的士卒怒吼一声,就腿软脚松的跪倒跌坐在地上;完全没有了之前见到的那种坚韧和凶顽。
  “统将你可没亲眼所见啊,那李参将可是就这么不点火不挂灯,尾随败兵行迹就靠一点雪地反光辨路,一鼓作气带着咋们摸上去了啊!”
  从崖壁上搀扶着伤员撤退下来的士卒,却是涨红了脸而又略有兴奋、惊异和得色的手舞足蹈喊道:“……火起之后,那一支铁锏一支短枪左右交击,挥舞的水泼不进似的,当面乱糟糟涌来阻挡的敌兵再多,也是摧枯拉朽的几无一合之敌啊!咱们跟着一冲就径直冲到了寨子里大砍乱杀起来。”
  “只是这位杀上了头之后可是有些暴烈和凶狠的吓杀人也了;发起狠起来可是喜欢在乱战中赤手拿人,又一个个给推挤和丢下来山崖去,就连剩下来那些跪地请降守兵,也当场尿裆了不少啊!”
  “还有那犹自盘踞在一段山岩高处负隅顽抗的残敌,为首敌将就是死活不肯投降之下,也被李参将突然拿牌冲上前敲倒在地,又提了腰带径直丢下来山崖来啊!”
  “兄弟们可未尝见过如此生猛勇力的人物啊!他身上至少中了四支箭,还被砍了一斧头,依旧能活脱脱的往来攻杀阵中,把那些不断包抄上来的守敌,给杀散了一阵又一阵啊!”
  “再加上咱们用火油弹四下一丢,结果惊得夜里那些被吓破胆的守敌,都在乱喊‘鬼来了’‘山鬼下来了’啊!”……
  但无论如何,既然拿下了这处兴势道西段的最后一处险要关隘;正所谓是兵贵神速的道理。郭言也没有心思再多停留和盘桓,就地稍加重整队伍和进食补充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只带随身数日口粮,而轻装急行军向着谷道口的城固县扑杀而去。
  只要拿下这么一处要点城塞,城固(今陕西城固县)所代表的梁州/兴元府(汉中盆地)的西大门,也自然而然的就此打开了。他们这一路偏师的第一阶段战役目标,也就达成了。
  因此,又等到了日上三竿而接近正午的时分。城固县墙头上巡守的团练和乡兵,就就只能满脸惊疑不定和大声哗然的,眼睁睁看着和比划着汉水对岸,突然从东面山坳当中开出来一支旗帜林立而衣甲鲜明的人马。
  而他们甚至都来不及拆毁冻结汉水上的木桥,以及破坏掉对岸渡口里的可以利用的物料;对阵的军马就已然黑压压一片开到了数里以外的汉水边上,又在阵阵沉沉的金鼓声中,开始沿着木桥有条不紊渡过约做百步宽的汉水来。
  而城固城内这时候才重新统一了意见,随着重新大开的城门而杀出一支人马来,在驻留本县的团练副使为首一小队骑兵的领头之下,却是做出想要迎头截击这些渡河当中的来敌之势。这时候,从对岸渡口沿着冰面行进的先兵也堪堪抵达了河中的沙洲;在他们手中所牵引的绳索和木板,还有用来作为铺垫的编席草垫,隐隐然在冰面上铺出了一大截,可以作为临时通行而不容易打滑的过道来。
  已经下得桥来踏上对岸的一小群士卒,也不慌不忙的在雪地上排成两行,举起手中长短火铳粗粗对准了迅速逼近的城固县团练们。下一刻,却是轰鸣声中,来自东南岸炮组试射的铁球,抢先一步击坠在了这些团练兵的跟前,雪块飞溅之间掀倒了当头的一名骑兵。
  而在河对岸的阵列当中,因为身受数创而包起一边膀子而暂时无法上阵的李罕之,却是报臂对着左右侃侃而谈道:“这些城固兵也太过懈怠了,居然到了现在才想起来迎击抢渡……迎击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了。”
  “那若是让李参将来做,又当如何是好呢。”
  统兵的后厢郎将郭言,却是立即顺着杆子不耻下问道:“若是我的话,至少也会让人在桥上淋水,这样就可让桥面护栏皆变得冻滑难行;”李罕之毫不犹豫的单手比划道:“再在河岸几处缓坡处立栅树桩,其后多多布下弩手矛兵,则可以从容攒击冰上桥下那些无可遮蔽,却又只能缓步蹒跚行进的人马了……再配以少量游骑巡警河岸上下数里,必然使其难以轻松潜越之。”
  “李参将此言甚是,参值虞侯马上记下来,当为我军日后之戒。”
  郭言不由赞许道:正在言语之间,那些骤然受到炮击惊吓和威慑的先头马队,已然不由自主向着左右四散开来,连带着后续步队的整个冲击势头都变得迟缓下来。于是冲过桥去的那几排太平士卒也乘机接连放射过两轮铳击,而将当面的城固兵前排给打的七零八落;顿然出现了迟疑和混乱迹象。
  而仅仅是这片刻的缓冲,又有更多的太平士卒马不停蹄的越过了桥梁涌上对岸,而让这处桥头的列阵变得越发厚实起来。这时,第二轮数量更加密集的炮射也炸响开来;只见二十多道带着淡淡轻烟的低矮平直轨迹,越过冰封的河面轰砸在距离河边不足十数步的敌从当中。
  霎那间,就像是在人群中凭空摧折、炸裂的断肢乱飞之间,给接连崩碎出一道道血色狼藉的缺口。如此惨烈的一幕,却是再度吸引了李罕之的全神贯注。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名为炮的大件火器的齐射对阵威力,不由自主的手脚微微颤抖着,却是心中隐隐有些迷醉和亢奋的感觉油生。
  而受到如此打击的城固兵,已然是在当面肉眼可见的士气大沮当中,开始出现三五成群的溃亡迹象了。已经过河的那些先兵见状也不再继续放铳,而是纷纷在长铳口上插上了尖刺,或是抽拔出护身的窄刀和细剑,在吹奏起来的横笛和哨子声中,开始并队向前缓步小跑着加速起来;而在西南面的数十里外,兴元府治所南郑(今陕西汉中)子城内,名为汉王(刘邦)台的旧识宫址上,如今节衙行苑也是唐僖宗短暂停留的行宫所在,却是一片张灯结彩而礼乐喧天,到处都是穿戴鲜艳的仆从和扈从往来络绎。
  因为作为占据了兴元府大部和凤州、等地的事实上主人,前大齐尚书令兼太尉,如今的大唐感义军节度使,检校刑部尚书,护军将军尚让,正志得意满的穿着一身红艳艳的锦绣大袍,准备迎接自己新娶的妻子及其嫁奁的到来。
  当然了,能够让这位位高权重而久经战阵的一方豪雄人物,如此郑重其事而大张旗鼓操办的缘故;也是因为女方身份的尊贵难言。作为朝廷北上大军过境的保证手段之一,同时也是安抚他这位降贼背景的一方实力派,西川小朝廷的那位马球天子,将一位公主降嫁给了他。
  虽然这位新出炉的宜安公主,之前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宗室女而已;虽然尚让在长安时别说是这种名义上的过继,就算是正牌的嫡亲公主,也未尝没有登堂入室享用过。但是在如今三川兵马各方都达成一致,倾巢而出北上入关之际,占据汉中一地的他也难免有所压力和危机感。
  要知道,为了这么一次呼应河西的北征战事,成都方面不但答应了南诏的和亲之请;还通过赐婚和加官,从西川边陲的雅州等地征调到了大批的西羌兵。就连原本被高骈在任时所招抚,而驻留在大渡河一代的末温部都调集和发动了起来,参与到了这一次的征伐当中。
  因此,如此大张旗鼓的迎娶这位宗室公主,也是他对于蜀中朝廷变相示以忠诚和表明支持态度的一种方式。故而,在这次成亲之后,他也会象征性的派出一支六千余人,由本地募集和过些来的丁壮组成的“新军”,参与到朝廷的征伐和光复大业中去。
  而那些一贯以他唯命是从,曾经追随王仙芝和他的兄长尚君长,如今也毫不犹豫跟着他背离了黄王的老兄弟、老部伍,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迹不会轻举妄动的。这也是他存立与此的根本所在。当然了其他的珍宝、财帛和粮食、物资,他还是可以拿出一些以为襄助和打点的。
  这时候,城门方向的鼓吹器乐声突然大作,然后随之又爆发出更多的哗然喧嚣声来:“来了来了”“好个天家威仪”“排场太气派了!”然后才有一名穿着彩色罩衫的将弁,飞奔过城内的长街而来,有满面喜色的大声禀报道:“启禀尚帅,来自成都的送亲队已至西淮门外。”
  “小人亲眼所见得城下各色旗鼓仪仗鼎盛异常,而装载嫁奁的车马更是绵延数里而不见尽头啊,”“那你可知送亲前来的又是何许人等。”
  尚让却是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已经通禀过了,前来送婚正使乃是圣主的胞弟寿王殿下,副使则是行在最得势的李(文革)大貂裆,护嫁的则是行在左统军周(宝)卫尉……!”
  这名将弁连忙应道:“好……好……好的很。”
  听到这些名字尚让不由心中愈发大定,却是脑中残留最后一点顾虑和揣测也尽去了。毕竟,这些位高权重之辈的本身存在,就代表着西川小朝廷某种不会轻易涉险的保证。
  “还不快传令开门将其迎进城来,我当在子城门外亲领圣谕。”
第九百三十二章
按剑心飞扬(续)
  望着些穿戴着朱紫冠带,却不得不向自己低头行礼和有板有眼的进行各种轨仪的公卿们,尚让愈发像是喝了琼浆玉液一般的飘飘欲仙起来。
  曾几何时他还只是(今河南高官垣县,位汲县东南)长垣乡下,一个连鞋都穿不上的穷小子;也就是随着兄长尚君长带领乡人出去贩盐回来,才能吃上几天的饱饭。因此,他刚过作为户籍上中男的14岁,毫不犹豫就加入到了乡土的贩盐团伙中去。
  然后推着小车夹着兵刃,在大野泽附近与各路官军斗智斗勇,与多如牛毛的盗匪流贼周旋斗狠,与地方上那些土团、乡丁捉迷藏,动不动与人亮刀见血就会死人和受伤;一不小心还会人货皆失。
  因此运上五石盐,往往能够囫囵卖到地方上的只有三石;有时候甚至就连一石盐都卖不出去,而只能在各路人马追缴之下,尽数倒进沿途的水泽里。是他们依旧要去贩卖,因为他也亲眼所见过那些就连杂质极多官盐都吃不起的乡人,是如何全身浮肿而手脚无力只能躺着的惨状;但是偶然开张一次十石以上的大生意,足以买上好几大车的粮食,让各自赤贫的家里缺油少盐的省着吃上好几个月。而在那些家里糟了灾而只要几斤粮食就能陪人睡的流民娘们身上,他也因此第一次开荤知道了女人的滋味。
  本以为这种苦日子熬熬就过去了。但是随着中原连年的天灾人祸与朝廷用兵不断的加争加派,就连他们这些贩盐的生意也越发作不下去了。不但那些原本的乡土主顾们纷纷逃亡成为流民,剩下没能逃走的也根本没钱买他们贩来的私盐。
  为了谋生,他们这伙盐团不得不想办法走得更远,到更加陌生的地头上去;然而,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面对的只有无所不在的饥民和盗贼,越发凶暴残横而不择手段求功的官军,不断有乡党和族人或死或伤在路上;几次三番的盐货被夺走或是被迫抛弃掉……
  最后,就连他们这些号狠斗勇的盐枭也彻底绝望了;因此,当他们回到家乡见到的是因为拖欠官府征收,而被打死或是号枷起来的家人;就顺理成章的砍杀了胥吏抢劫了富家和官衙,就此以同县乡党的身份,投奔到了在濮州濮阳(今山东菏泽市鄄城县)举事的补天王(仙芝)大将军义军之中。
  而尚让作为敢打敢冲也不怕杀人见血的愣头青,再加上兄长与王大将军有旧的心腹和亲信。他很快就在王大将军麾下脱颖而出,而早早获得了带领一小队乡党的资格;然后在辗转争战中原各地期间,他麾下的人手越打越多,名气越来越大。
  最后成了独领一路的大将,驻守楂芽山而为王大将军殿后,依仗地势阻挡了中原的追兵整整一年。然而正所谓是天有不测之风云。在被俘黄州刺史的劝说之下,补天大将军王仙芝于却鬼迷心窍写下了降表,派出心腹大将尚君长、蔡温球等人去邓州请降。
  结果,当地招讨副使都监杨复光派兵送他们前往长安途中,被妒嫉其功的东面行营招讨使宋威派人劫持,谎奏在颍州(今安徽阜阳)西南作战俘获,在狗脊岭(在唐长安城内东市)将尚、蔡等人斩首。
  于是,他一下子失去了最为得力的靠山和信重的亲人,在楂芽山上陷入了人生迷茫和低潮当中。然而祸不单行的是,因为王大将军与另一位来自郓州的实力派黄巢闹翻之后,也失去了原本锐意进取和的气度,变得疑神疑鬼而沉溺酒色起来;最后在朝廷招讨使曾元裕围剿下覆灭身亡于黄梅之地。
  好在他的迷茫和低潮没有能够持续多久。就有那位带兵出走的郓州人黄巢,再度自称冲天大将军而重新接过并举起了天下义军的大旗;而尚让在这一刻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的,汇聚了散落在各地的王氏旧部而前往投奔汇合之;由此也获得了海内义军第二人的资格。
  就这么一路尸山血海的走过来之后,几度濒临绝境的他也越发有所城府和无师自通的掌握了权谋心计,而始终黄王之下第一人也是独一无二的海内义军副总管位置,把持的牢不可破又水泼不进;在自己麾下生聚到就连黄王都有些无可奈何的偌大羽翼所在。
  从一个赤脚小儿到大齐新朝,执领国政的尚书令、太尉、宋王之尊;再到在大齐如同鲜花热油一般的鼎盛之际,主动南下攻取兴元府而背离黄王,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和任命。他的一生无疑是波澜壮阔而又充满了显赫异常当然了,他唯一看走了眼的就是那个从征战岭南时半路冒出来的“和尚”了。或者说看走了眼的不只是他,还有包括黄王在内大齐新朝的绝大多数上层人物。谁又能想到,一个在大将军府内推行新政不成,却被打发到潮循恶地去养鳄鱼的小小属官,居然会依靠一群怒风营的死剩种而凭空崛起呢?
  不但在受制于人的不利局面和情况下,反客为主赶走了黄王安排留守广府财赋重地的心腹大将孟楷;还追着黄巢大军的踪迹席卷两岭、再出湖南;无论是各地的官军还是留下的义军,都没能阻挡得了他扩张和鲸吞的脚步。最后甚至黄王都不得以要仰仗之,而嫁女以为笼络。
  如今,更是雄踞南方而隐隐自成一体,反过来成为了大齐新朝无法忽略,暗中引以为戒惧和警惕,却又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的“强援”所在。
  这也让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是手中有兵,以这天下之大又何处不可自立割据,而偏偏要执泥于一个新朝王号呢。曾经他很是看不上诸如五姓家奴刘汉宏之辈,但是现在却又觉得可以理解对方的盘算和苦衷了。正所谓是:手握强兵,自专财赋田口,帝力与我何哉的基本道理。
  当然了,他尚在长安的时候,别说是那些宰臣高门、公卿贵家的女子,就算是昔日的后宫嫔妃、公主郡主、内外命妇,他也不知道登堂入室玩过了多少个。然而,现如今因为他把持着三川入关之要和粮道要害的缘故;这些旧朝的苦主儿们不但不能追究,还要在嫁一个公主出来安抚自己。
  这岂不是天下最大的乐趣和加倍的快意使然呢?尚让如此想着脸上隐隐有所不耐起来,却是愈发想要见到自己那位天家出身新妇,而在床帏间好好的把玩和为所欲为了。就像是对应这他的心思一般,那些亢长的礼数和轨仪终于在《迎銮庆》的乐声中到了尾声。
  从白铜和银装饰锦绣苫盖的香璋车,在穿着低胸高腰曳裙的宫女左右搀扶下,款款走下来一个满身珠翠、碧襦大裳彩织宫裙的窈窕佳人,迎面而来的馥郁的熏香气,还有金线珍珠面帘下的隐隐一抹玉颌,顿然让尚让心中的期许又拔高了好几分。
  “迎亲的礼毕,就到这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的人操持好了。”
  他不由走上前去连声喊道:“这怕是不合礼数啊……好歹是天家。”
  然而作为送亲的那位身形圆胖李大貂裆,却是面有难色到:“天家也要夺情啊!如今正当是朝廷用兵正急之际,一切自当是从简……毕竟,成礼之后,我也该发兵助战以尽臣道了?”
  尚让不由分说的摆手道,随即就有披红挂彩的军士上前将新人及其伴从,簇拥起来就向着里头走去……
  当天色渐渐放暗之后,在牙城汉王台前的广场上,已然被大片的布障天顶给遮盖了起来,摆上了许多的垫席和桌案;就此成为了犒食军中将校的露天喜宴场所。而在汉王台的前堂宴厅,以尚氏亲族子弟和乡党为主的,来自本地军中百余名大小将领,也全身穿锦戴裘在这里大嗓门谈笑风生,不断恭几杯贺着这自己的主将。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坐在座上首的前几排,那些作为娘家和朝廷使者的寿王、李内侍等人,显得有些难看和不虞的颜色。与新人并作上首接受礼拜和道贺的尚让,见到这一幕却是觉得心中愈发的快活和畅达。
  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站起,据守压了压堂下的嘈杂声道:“我有些体己话儿,想要和夫人说一说呢……诸位且请自便、尽兴才是。”
  在场将领闻声一时哄笑起来“且去。”
  “且去。”
  “君上尽管去。”
  “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那位寿王脸色难看的愤愤然站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却顿然时倍左右哄堂大笑声给淹没过去;然后,想要上前却被那些军将们给有意无意拦阻了去路;而只能看着尚让眼睁睁的牵着公主,就这么转入了厅堂后壁当中。
  下一刻,专门用来更衣和休憩的内室,已经变得一片狼藉。面对着床榻上仰面赤着上身,却是自上而下身受数创血流汨汨不止的尚让;原本华贵的碧襦大裳却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半解胸襟上被血色沾染成一片妖艳红色,披头散发手持一柄明晃晃软剑的女子,用一种奇异的笑容道:“大唐天子问逆贼尚氏是否伏首?”
  而在铺着薅草的木地面上,赫然还伏到着几名要害处插着好几只锋利簪子的侍女尸体。这一刻床榻上尚让已然痛的说不出任何话语来了;他回想起来上一次受伤仿若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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