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634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634/746

  此外,在各方人马往来攻杀和肆虐,以及所造成一波又一波流民和逃亡浪潮的冲击之下;地方那些原本努力游离在外,而顽固想要保持有限自立的土团、乡兵和镇戍子弟;也难免深受其害而死伤惨重,不得不就近寻求庇护和抱团取暖;而让朱老三治下的控制力和影响力进一步的扩大和提升起来。
  就此形成眼下以都畿道十八县之地为基本盘,原忠武军的陈州和徐州,原郑滑镇的郑州,宣武镇的汴州为外围的大致势力格局。现在又乘机夺取了南边的蔡州和殷州之地,得以与淮南境内的申州、光州之地隔河相望。如今正是坐五望二,可谓是形势一片大好。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是没有问题和烦扰。至少在外部没有什么足够大的忧患和威胁的情况下,自然转而专注对内地治理的同时,也让一些长久被压制和隐藏起来的矛盾和积弊,被逐渐的显露出来。
  河南地方毕竟是传统中原人烟稠密的富饶之地,只是因为战火绵连和天灾人祸,才变得地方残破而人口凋零的。但是在招徕军民共同屯垦了数年之后,又得以转手通商的过程中获得良种、新式农具和耕稼技艺的便利,还是很容易取得了显而易见的成果。
  然而,随着他在河南地方的立足并且自成一方格局,现如今聚拢在他麾下的部属和将士,也自然而然的各自聚附和划分成为了若干个不同背景来历的山头和派系。
  比如,曾经在军中最有影响力的其实是李唐宾为首,随着辗转征战天下的历程,而陆续配属与他麾下,而多少对于大齐新朝甚有归属感的老义军一系;然后又有那些被他兼并而来的别部义军,及其留用下来的头目们。
  不过,在朱老三一贯明里暗中的压制、拉拢和分化手段之下,目前已经有所式微了。其中那些顽固不化之辈,不是已然边缘化,便就是另立名目被派去了长安,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尤其是在他在回师途中暗中下令溺死了监军使严实之后。
  而如今作为军中主干和中坚、核心班底的,则是朱珍、胡真为代表的昔日故里乡党一系;然后,又可以延伸到那些一路陆续前来投奔的家乡子弟和不得志的乡土豪杰、士人,作为没有什么根基的外来人,他们无疑是比别人更容易团结在朱老三身边的群体。
  而到了都畿道地方站稳脚跟之后,又陆续聚附在他身边的都畿道和陈许、郑滑、汴宋,这些地方新晋军将构成的中小派系。虽说人头看起来最多,然而各自的利益诉求也有所不同,所以影响力反倒涣散的多了。
  但是在对于大齐新朝和太平军的态度上,他们又因为昔日的出身差别,各自分成倾向性比较明显的信赖、亲近、持中、疏远,乃至厌弃的多种态度。所以他必须进行有效的权衡和调剂,才能确保自己始终牢牢掌握着掌握最大的威望和权柄。
  至少,来自新朝大齐的名分大义是不能丢的,这一面隐隐号令关东各地的旗帜。而与太平军密切往来的深厚渊源和利益纽带,也不是可以轻易动摇和破坏了。可以说这也是他得以在河南站稳脚跟的基础和财源、大宗进项之一。
  然后才是恩结和笼络中原地方人士的诸多乡党群体,令其相互制衡和竞争的同时,从中陆续获得成建制的兵源和各种治理所需的人才。善待和优抚那些追随自己出生入死的老兄弟,让他们继续支持和拥护自己……
  但是如今关内的大齐新朝俨然是危在旦夕而无力救援,他麾下这些部属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显而易见的分歧和矛盾。尤其是相对已经在南边称王,并且将势力推进到了与自家仅有一水之隔的淮水南岸的太平军政权,他们的不同态度和争议就更加尖锐起来。
  其中那些倾向上更加亲附太平军的理由也很简单,如今天下半壁皆为其所有,更占据了最富庶的东南八道。可谓是兵强马壮而强势难当,自岭内一路起兵而来击破的朝廷宿将名臣数不胜数;就连黄王的大齐新朝最盛时也要仰仗三分;更别说还有那边的渊源而多年屡受恩惠之。
  但也有人觉得太平军的主张固然听起来甚好,然而对于地方士绅乡里实在是太过苛酷了;各种凌逼和清算的手段难免令人敬而远之,更不利于笼络和招揽人心。因此,主张继续维持现状而不管将来如何发展,能够过一天算一天的也不乏其人。
  乃至他麾下暗地里就此自立门户的呼声也是不少,却主要是那些河南地方乡土的人士,他们迫切需要一个足够强势和有力的庇护者,作为身家安危的保证,而不是另一个完全陌生还可能掳夺其身家田土户口权益的外来者。
  事实上,对于自己麾下这些人马将来的何去何从,朱老三自己同样也是难免有些茫然若失。尤其是在亲眼见过了火器战阵的威势,也切身感受过来自太平军境内财大气粗,而同样受益于其人力物力上的充沛。所以他也只能先维持住眼前的局面,将结论拖下去。
  只是这种情绪还没有能够持续多久,他就被李唐宾端持进来的一个事物所吸引住了。那是一个严丝合缝的竹木罩子,打开来之后就露出一大块干土来,而在这裂纹遍布的干土上赫然是密密麻麻的细小跳蝻(蝗虫幼虫)。
  “儿郎们在巡视河道的时候发现的,今年各条干河沟和浅滩里,都是这种玩意了。”
  满脸沉重的李唐宾道。
  “蝗灾”这是一个格外沉重,又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早年那些漫山遍野被啃得光秃秃惨痛,到处是流离失所之人和横倒饿殍的见闻和回忆,又仿若是重现在了朱老三的眼前了。
  虽然他在年前一度还抱有某种的侥幸心思,但是残酷的现实依旧摆到了他的面前。他和手下的人马才刚刚安稳下来得以温饱和安生上几年,却又遭遇上这种飞来横祸。
  若是不能及时对应得当的话,眼下数十所屯田处方才长出来的几十万亩青苗、桑林和果园,眼看就要毁于一旦了。面面向觎的沉默了半响之后,他还是沉重的开声道:“晓瑜军民百姓,悬赏就地捕捉喃虫,聚以一斗换钱五十,或是杂谷一斤。”
  “再清点库内积存,前往鲁阳关处商请购粮事宜。”
  所谓的算计,所谓的权谋,所谓的不甘心和私心作祟,在这一刻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都比不过还有一个可以兜底的上家,更加令人庆幸的事情了。
第九百八十章
征衣卷天霜(下)
  然而在当日夜里的洛阳城内一座貌不起眼的宅院当中。摆满了一桌时鲜蔬果和鸡鸭鱼肉等堪称丰盛的菜肴,却基本没有人去动它而让汤汁迅速的凝固起来;只是任凭围坐的众人一杯接一杯的闷声喝着不同口味的酒水。
  其中有来自淮上兖州的兰陵春,也有出自河内(河北)魏博之地的香蓼酒,都畿道本地荥阳土贡的土窟春,来自淮南郢州的富水酒,乃至岭南特产的灵溪酒和时兴的蔗头烧。这些年成新旧、口味浓淡、作价贵贱不一的酒液;在这里却像是喝水一样的让一众人等,在相对无语之下越发的面红耳赤起来。
  直到带着一阵冷风的身影不由分说的骤然推帘而入,才让沉闷气氛中酌饮不断的众人一下子抬起头来,而表情各异的将期许、忧虑和无奈之类的复杂目光,同时聚集在了了来人的身上。却是东都留守司的孔目官,毫州出身的张存敬;只见他解下大氅大步踏入端起半壶冷掉的,才摸着嘴巴粗声道:“消息确定了,留守已然决意要盘点府库,继续向太平军买粮和借济其他物用了。”
  “这么说,接下来又要过上一段紧巴巴的苦日子了?”
  “看来又要吃罐头来度日了?……这可真是。”
  “如此这般,本军岂不是对南边仰赖益重,却又不知道要割舍什么利害相关了。”
  “难道大伙儿好容易击破了蔡贼,到头来最大的好处依旧是要为他人做嫁衣么。”
  “这又怎生是好啊,我可是听说了,胡(真)牙门,还有许唐、李晖、王武等人,都曾数度建言过留守,以效法太平军那边的作为啊!”
  一时间,随着他们这些抱怨之声,一种难以言明的悲观失望情绪弥漫在了空气当中,就连火辣入口的酒水都变得令人没有滋味了。
  毕竟,如今的东都军中如果只是加大采买罐头和便携军粮的话,那就意味着要打战,乃至是主动打大战的筹备;总倒是令人有通过战利品和虏获来分润好处的机会。但是大量购入普通粮食的话,那就是为备荒、备灾以及后续赈济民间所进行的准备了,这也意味着多数人要重新回到有限配给的艰难日子。
  虽然对于普通士卒和小头领而言,能够在非战之期隔三差五的吃上一顿荤素罐头,那是相当受用的美事了。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在河南地方安生下来,过上两年好日子军将和官属而言,却未免有些得陇望蜀的远远不足了。
  但是更让他们忧心的是这一切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所在。南方的太平军势力越来越大,而本军与之关系也不可避免的越来越密切。再加上在关内有可能凭衡和牵制其力量的大齐新朝也危在旦夕,不得不让人考虑起将来可能发生的一些事情了。
  虽然说太平军一贯都有有所优待这些大齐新朝名下的旧属义军,乃至给予各种不同程度网开一面的机会,并且从过往那些有所渊源的故旧书信往来当中,可以感觉到相应的信用和口碑上说都还是相当的不错。
  比如,只要手中不是沾染上过百姓的血债累累,或是有着公然残害、暴虐地方的名声和罪迹。可以让他们交出部曲和占据的地方之后,可以带着多年聚敛和罗括来的身家,连同妻子儿女和亲兵家将之属,就此选择到南方相对太平繁华的名城大邑去安家落户。
  但说实话,作为经过了乱世之中那么多朝不保夕的变乱和死里求生的境遇之后,能够稍有所成就的一方人物;若不到了迫不得已的最后一刻,谁又愿意将手中足以凭身的人马和地盘交出来,而去做一个无权无势只能寄人篱下或是仰仗鼻息的富家翁呢?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在河南站稳脚跟下来的这些几年,那个不是靠着陆续投献而来的户口田土,而在名下坐拥大片良田美宅而尽食其利,家里更是得以蓄养姬妾、奴婢成群的侍奉饮食起居日常,出入尽是前呼后拥的车马代步排场。
  且抛弃这些直接切身相关的利害得失不说;哪怕是依仗手中的兵马在驻守地方上,享受权柄带来的各种直接、间接的便利和诸多潜在的利益难道不美么?哪怕是什么都不用做,日常威风凛凛的受人敬畏和敬仰也是极好的。所以这一切的种种利害的是就更让人割舍不下了。
  “要不,咋们也联名向留守进言如何……请他老人家三思而行,”只见他们交口抱怨和宣泄了大半天之后,才有人提出一个建议到:“这又有啥劳子用处啊!难不成你能凭空变出粮食来,还是能令府库中生出器械来。”
  马上就有人毫不犹豫的否定到:“那也总比一声不吭的好嘛,最不济也能让留守明白咋们大伙儿的众意所在。”
  也有人附和道:“就算是如此,可还是不顶用也不济事啊……如今莫说是留守了,便就是咋们麾下的儿郎,难道还能让他们饿着肚皮空着手做事么?”
  又有人犹豫和纠结道:“这终究也是个对应的法子不是?能够拖得一时是一时了,说不定到时候又有新的转机和变数了呢?”
  更有人居中和起稀泥来……
  然而,当月上中天酒宴最终得以散去之后,作为此间提供招待和会宴场所的主人;以家中藏书万册而别号书楼先生的,前东都分司刘允章的旧部之一,旧朝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如今被招辟为佐幕官之一的李磎,也不免大失所望的叹息道:“竖子皆不足以为谋者,畏缩犹疑如斯呼。”
  “都是一群被安逸日子消磨了意气和胆量的软货,让他们倚老卖老的向留守抱怨几声,嘴上骂个痛快讨个利索也罢。但是想要更多做些什么,就各般左右言他的推诿和无胆了。”
  披着一身月色送客回来的张存敬,却是满脸鄙夷的冷哼道:“既然明白指望不上此辈中人了。那就唯有全力仰赖那些本乡地方出身的同僚、部众了……毕竟,太平军或许可以念在旧情上有所善待义军旧属,却未必会轻易放过彼辈之流的乡土豪姓吧?”
  李磎闻言越发叹息道:“正是此理,若是不想被自家的泥腿子给以下犯上出首了去,就此毫无体面和斯文扫地的当众受人所辱;就只能与我等放下前嫌和争端,想法子未雨绸缪的自救自助了。”
  张存敬却是有些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道:“其实,我听说在留守军中的老兄弟,还是有些坚决不忿太平军那边的作为的,只是一贯名声不显而低敛行事。”
  这时候,又有另一位在场作为陪客的本地士人,滑州胙(今河南延津)人刘崇鲁突然开口道:“却是哪位呢?”
  李磎、张存敬不由闻言一动而齐声问道:“我在与那些衙前军将饮酒结交之时曾有所耳闻,那左长直都的丁都将就曾是怒风老营的出身。据说当初他就是被那周和尚夺了权柄,失势之后自从潮循之地独身出走的,辗转历经尚总管麾下之后才配隶于留守的……故而讳言此事也少有人知的。”
  刘崇鲁胸有成竹的努力回忆道:……
  而在关内道京畿地区的渭水边上,曹皇后也只能满心悲哀与无奈的趴在马背上,努力保护着绑在身前身前的孩子不至于被颠落下来;而在她身后的继续策马追随也只剩下了寥寥数骑。
  正因为他们之前表现的太正规了,反而引起了后续的一系列是非。驻守的那名西军将领,居然想要籍此结交这名奉命去往临潼的“内使”贵人。然而无论怎么遮掩,还是不可避免的露陷了。
  猝不及防的杀死那几个游骑,并劫夺那名官将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被惊动起来发出警哨并封锁了东渭桥的敌营,却不是他们可以掌控和影响的了了。因此,仅仅半个时辰之后就有得到警讯的追兵,相继赶上来了。
  只是他们虽然竭尽全力的故布疑阵,或是在野地和官道之间左右辗转、腾挪着,籍此甩脱了一波又一波被惊动起来的追兵,但是在稍待片刻的逃亡间歇之后,就会有新的追兵寻觅着他们的踪迹,而重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在这个周而复始的过程当中,无疑让人难免越发的沮丧和绝望起来了。尤其是当那些疑似番胡的游骑也加入到了追赶的序列中之后,他们原本那些用来摆脱对方的伎俩和手段,就显得不够看起来但是更让她刻骨在意的是,先前带人分头引走追兵的那名枭卫的话。直到这眼看就要生死别离最后一刻,她才知道对方其实也已经在更早时候暗中投靠了太平军,而坦言相告希望她日后有机会的话,还请多少照拂下身在南方的家人。
  而当对方说着如此话的时候,在她挑选出来的这些护卫当中,居然没有多少惊讶的表情;反而是相继又有好几个人站出来,相继表明了类似的态度,而愿意向南吸引走追兵的注意力,为她们创造逃出生天的机会。
  但是,这样用性命争取来的机会也不能够保持上多久,个别枭卫骑乘的坐骑就接二连三的失速、跪倒在地上;然后他们就毫不犹豫的取下挣扎不起的战马鞍具上的刀兵,而就此走进和蹲伏在了路边的沟渠和草丛之中,成为自发留下来断后的防线。
  然而,曹皇后和最后这几名扈从也没有能够跑出多远,突然间就觉得天旋地转着仿若是万物打着卷儿似得,重重拽滚在尘土当中。
第九百八十一章
征衣卷天霜(续)
  不久之后,灰头土脸的曹皇后跌跌撞撞的奔走在荒野之中,而在她身后最后三名卫士也早就不见了踪影,而唯剩一个手中牵着的孩童而已。最后这些护卫是在曹皇后失去了坐骑之后,在疲累和麻木当中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带着另一名马上昏睡的幼儿跑远了。
  当他们想要回头的时候,新的追兵也从新出现在了视野当中。因此,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依靠曹皇后自己了。如今在野地灌丛中一路狂奔下来,她的靴子早就磨穿磨破了,头发也随着丢到的冠带而披散下来,身上的衣袍也被挂成了一条又一条;然而却没有能够让她停下自己的脚步。
  因为关内接连大战的缘故,长安城近郊和沿着渭水边上稍微粗大一些的树木,都已经备砍了去充作营寨、防柵、器械的物料了。所以这些新长起来的纤细树木,俨然不足以成为她们掩盖踪迹的遮护。不得不走上一大段距离,才能找到一处勉强藏身和休息的所在。
  她们就像是一对惊弓之鸟一样,在远离大路的地方仅凭着一点点的直觉,而向着大致的方向躲躲藏藏的努力奔走和跋涉着。而对于曾经多年追随黄巢于军中的她来说,上一次类似经历的记忆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那是在蕲州渡过大江的江东和江西的交界处,遭到了来自还是镇海节度使高骈麾下头号大将张磷的攻打,而在浙东之地大败涂地之后。自从婺州(浙江金华)穿过衢州,在崇山峻岭之间“开山路七百里”,进入福建观察使(今福建省)境内的时期。
  那也是一条以尸骨和血肉铺就而成的道路。几乎每天都有人成片成片的倒下,也有人不顾一切的就此逃跑和失踪,就此变成山野之中猛兽蛇虫的口中餐。而她作为黄王的亲眷,走到本路上连带不动车子和驮马都不得不抛弃掉,而只能带头用脚跋涉在乱石嶙峋或是泥泞深重的山林间。
  然后走着走着鞋子就坏了,包脚的布也烂了;但是她依旧坚持背着年幼的药儿,一声不吭的跟随在那个曾经相当宽厚的身影背后。虽然不断有人建议她放下这个孩子,或是交给别人去负担。但是,她却自己咬着牙一力坚持了下来。
  因为,那时候的她根本不放心其他人,是否会在下一刻就把这个孤苦无依的孩子,给舍弃在了山林之中自生自灭呢?就像是那些已经走不动的老弱妇孺,或是因为伤病跟不上的士卒一般,无论她们怎么哭喊和叫唤,只能备慢慢的远远甩在身后。
  既然当年那种艰险的困境之下,她们母女都能够活了下来,并且迎来了各自的归宿;那现在的曹皇后也自然不会轻易的放弃和绝望的。只是随着行路日远,她还是感觉到了随着年纪增长和养尊处优的生活,所带来种种无力和虚弱。
  要知道当初她还能够在路上用疲惫的嗓子唱出歌子来,鼓舞那些同样疲惫不堪的义军眷属们;虽然她们在后来大都死在了福州城下,叛变的毕师铎等人的屠刀之下。对于如今曹皇后而言能够支持到现在的唯一动力,就是她还想亲眼见到自己外孙的出世,并且为之享受天伦呢?
  然而,下一刻她的手中突然一松,却是一直被她拉扯行走的小儿黄鼎,再度失足摔倒在了地上。只是,已经变得脸上浮肿起来而身子青一块紫一块的黄鼎的,在这一刻却是怎么撑着身子都站不起来,而不由惶急着哭泣道:“娘娘,不要舍了我去……我定会好生听话。”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634/746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