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69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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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在那位大阿父田令孜和豺狼宰相卢携,都相继露出颓势之后,就已然开始暗中安排自己和家族的退路了。毕竟,相对于那些贪婪或是刻毒之辈,郑堂老那样一心为国而不忌毁誉的济世宰相,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在保扶君父和国家天下的堂堂大义面前,这样的冠冕人物几乎是无法被收买和打动的;反而他为了实现心中的志向和理想,却是毫不犹豫会用任何一切代价和手段,而将他们这些卑微轻贱的“五民之末”,当做施展抱负的垫脚石。
  所在,在同宗的西市茶商王婆先,不堪忍受来自大内胆额索逼和强取豪夺,而转而举家奔赴南下之际;他也是暗中施以了不少援手,不然的话,对方又怎么能够那么轻松的带着一家老小,穿过山南东道的朝廷治下就此逃入贼境呢?
  这也是他暨此试探另外一条出路的手段,也留下这么一个难以磨灭的恩义和日后被引荐的渊源。所以,等到了黄巢大军西进,而朝廷连最基本的体面和秩序都难以维系的关键时刻,他干脆用财帛细软说服和收买了那些,被派来保护/监视他的不良汉和神策军士,就此护送着他在内用来维持门面的仅存家族成员,抛弃了所有的固定产业而一路长驱南下,进入已经易手的襄州。
  然后,他之前所苦心经营和处心积虑铺垫的诸多恩情和人脉关系,就在这个时候迅速变现成了他在陌生环境下崛起和立足的资本;甚至就连那王婆先甘愿退居次席,敬奉他为关中商人的领头人/行首。
  相比那些居无定所的行脚商人或是局限于一城一地的坐商,作为他们这些卓有成就的大商贾,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乱世。那意味着多如牛毛的匪盗和乱军,以及遍地设卡抽税,乃至毫不讲情由就能强取豪夺,甚至杀人越货的地方割据势力。
  那也代表着无穷尽的风险与令人绝望的飘没成本波动。因此,只要是一个能够保境安民的势力,哪怕是一群强盗、土贼、泥腿子起家的卑贱出身;但只要是可以进行交涉和沟通,就意味可以在约定的代价和条件下,继续谋取商机和利益的可能性。
  但是显然自从来到了太平军治下之后,给王酒胡耳目一新的惊喜简直不要太多。这也许是天下对于商贾最为优待的势力了,他们对于商人的优待可不是体现在利益割舍上,甚至比其他的地方更兼律法森严和行当约束严密。
  但是,太平军也同时给这些商贾之家,打开了一条难以抗拒的全新人生道路;除了组织族人子弟和私家武装参加海外征拓之外,他们同样也可以有条件的开馆、游学、考拔和入仕。
  这岂不是千古难得一遇的“圣明之主”么。所以,当太平军每每有所大动作,无论是长短期的军债官债,还是民生营建,灾患的劝募,或又是大战将起的助军转运之期,他都丝毫不会甘落人后。
  不求真正能够被接纳或是占据上多少份额,乃至真实的获利多寡;只求自己王酒胡这个名字,能够时时被督府众人所提及。
  因为众所周知的缘故,任何名字只要能与如日中天的太平督府挂钩一二,便就是一笔天然的财富和口碑,哪怕是白手之身也自然有人拿钱财、货物来求合股共利。
  王酒胡的追求当然不会这低级和直观,他更在意的是长远的经营和共存之道,或者说是如何将自己的利益更好捆绑在新朝的旗帜之下,而得以扮演更多积极有利的角色。
  只可惜的是,太平军并不接受任何卖官鬻爵倾向的输黍,更是严格限定了相应民间投献的规模和上限;不得超过申报身家和本钱的三成到二分之一;因此,但凡任何一个官方授予的荣誉称号,或又是源自体制内身份位阶,都是显的格外的弥足珍贵;为此,王酒胡可是不遗余力襄助这个庶妹家已经破落的外甥,舍下老脸去延聘大讲习所的助教私下补习,才好容易走到这一步的。
  虽然只是九等的户管经历(吏长阶),却有着可以迁转为正任官身,然后外放州属、县下或是乡邑官的无限可能。但如此的大好前程,却被他小门小户出身的一时贪念,给毁于一旦了,这怎叫人不扼腕叹息呢要知道,就算从小贩酒起家的王酒胡,也是亲眼所见或是听说过,那些曾经在大唐名动一时的巨富,无论是人称“骆驼公”而邸店园宅遍满海内的邹凤炽、人称“千张机”的何明远、东市第一家的窦乂等前人,是如何籍没无名于后世的。
  在家族子弟没有个出息的可以托付家门和凭仗之下,就算是身前聚敛再多的万贯身家,也逃不过子孙手中如风流雨打去,而为他人做嫁衣,乃至取祸家族的最终结果。
  更可笑的是他费尽心思打听到,那外甥在审讯中言称这么做的理由,居然想要弄些快钱来“报答舅父”的扶持之恩,这就更加可笑也让人痛心疾首了。他王酒胡就算丢掉了长安的大多数产业,难道还差他外甥这点儿进项和孝敬么?
  要知道,他自从重新回到了长安城之后,光是靠以工代赈城内的流离失所之民,而获得参与重修东市那些被焚毁的邸店屋舍楼馆之属的工程项目,就已然是赚的瓢满钵满了;因为他付出的不过是从南方转运来的廉价米麦和粗布,但是却收获了东市里好几条街面的预期经营权了;然而他再将这些权宜在关内会馆当中分销下去,自然有的是人愿意拿钱和货物来承接。
  因此,他在短时间内就已然恢复了昔日的大半身家和更多人脉,还将逃走时遗弃的本家宅院;都给弄回来而重新整理翻修一新。但维持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与太平督府的良好关系和所形成的的口碑。
  所以他不惜厚颜上门恳求,以利害关系暂时说服同样受到牵连的高郁,只为了获得擎带着有机会见上那位大都督一面的一丝可能性。因为王酒胡到了这一刻也已经想的很明白了。
  只要他能够顺带获得这么一次觐见的机会,最终见与不见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都意味着只要那位王上不发话,就没有人会轻举妄动的对他王酒胡,做些什么节外生枝(落井下石)事情出来。
  毕竟,作为出走关内而重新在异地起家的前京师巨富,他也不可避免的在拓展经营和争夺支援、利益的过程当中,结下形形色色的竞争对手,乃至是潜在的仇家所属;毕竟,现如今随着太平军治下的越发广大,除了资格最老的岭东——广府商会联合之外,尚有众多来自江西、湖南、荆南、两浙和宣歙,甚至是峡江道的商团会社,追随在新朝的征拓旗下。
  而他们这些拥有熟悉地利之便的关内商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式的天然占据了许多便宜和优势,在引得他人眼红之时,也不免令他这个行首成为某种潜在的众矢之的。
  当然了,接下来他除了要切割与这个不堪用外甥的牵扯之外,也要及时寻找新的出路进行止损和自助。好在他扶持这位外甥的时候,也籍着他的干系与同期的若干生员有过接触和交接。
  不但邀请上门招代过,还暗中资助了其中几位家门比较贫寒窘迫的所在;而在已经走上工作岗位的这些人之中,王酒胡也打算挑选一位心性和志向尚可的,暨此进行重点结交。
  眼下的位阶和职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可以长远发展和经营下去的潜力;然后在适当的时侯,他会把那些收容抚养在后院里的那些前朝官宦之女,挑选一位认作女儿与之结亲。
  而相对于王酒胡满肚子的利害得失,作为上管会经济委员的高郁,就更要患得患失的多了。他倒宁愿大都督能够严词训斥自己一番,而不是这么简简单单的接过去令他自行反省……
  因为前者也意味着此事就此定性而截然与此;而后者,则代表了更多的不确定和可能性。或者说他还有什么不能够让这位王上满意和放心的地方呢?
  毕竟在遇到太平军之前,他只是个湖南贩茶却不幸落难的行商;被太平军顺手解救之后,依靠还算三寸不烂之舌和圆滑寰转手段,长期奔走往来于太平军与义军各部之间,而一路成为了连接各方的关键性纽带。
  而在进入长安之后的及时大变当中,他也是数度历经生死却依旧坚持了下来,并且竭尽全力的在最为危难的时刻,依旧为南方的太平军提供了种种内部消息和情迅。
  就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一度差点儿没了性命,也曾经被那些反乱的守军所劫持,乃至在暗地里受到严刑拷打和威逼利诱,希望能够从他身上得到有关太平军的消息反馈。
  所以在太平军最终入主进入京城,并且当任了上管会中屈指可数的经济委员要职之后,他还是不免有所轻疏和懈怠了,以至于所看重的身边人,发生了蜕变都未曾察觉,反而倒是想要为对方求情和挽回。
  因此,在这件事情最终被翻出来之后他也难免深受其就,乃至受到了隐隐“德不配位”“护短”的非议和评论压力,而不得不主动求见以为请罪,但是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而就在满腹心思的高郁跨上自己的坐骑,就见迎面驶来一辆毫无任何标识的马车,以及风中隐约飘来的淡淡妥耶香(茉莉花)。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时危见臣节(下)
  而在攻战如荼的临汾城内。头盔不见了而被打散的头发乱糟糟披在肩头上的藩汉马步都指挥使李嗣昭(韩进通),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设计分兵,而变相赶走了南路总管李嗣源为首的藩将势力了。
  他本以为依仗着这自上古“尧都平阳”沿袭下来的十数里周径,三丈高两丈宽厚的大邑城防,再加上坐落在河谷间台地上的天然胜势,再加上河东士卒的兵精甲锐,多少能够让这些太平贼知难而退。
  但是却未想到,这些只要结阵起来就在野战、浪战中尤为难缠的太平贼,在攻坚上是如此的犀利和猛烈。仅仅是过去了五天而已,在南面、东面和西南向的城墙上,就已然出现了若干个被轰开的缺口了。
  原因无他,这些贼军火器实在是太厉害,不但可以在城头弓弩石砲的设局之外,轻而易举的将沉重铁球打到城头上,弹跳着将一条线内的器械和守军轰杀殆尽,还能曳烟而至对着城堞背后纵火烧成一片的。
  眼见历经风雨千载而巍然屹立的城堞,在贼军宏声如雷盐货阵阵的远远轰击之下,不堪承受的相继崩塌、缺损了多处,远不及敌却只能光挨打的局面,也让城头守军的士气削减和疲惫的厉害;然而贼军就是迟迟不肯发起攻打,而是继续用里三重,外三重的营垒,有条不紊的将临汾城各处城门给围堵起来,这就让人更加难过了。然后,在贼军的营盘中就升起了能够长久悬浮在空中的巨球。
  于是城头上那些被就地征募来的民夫,还有本地的守军就一下子哗然大乱了,再也不顾河东兵棍棒刀枪的喝骂和威胁,而争先丢下兵器在城墙上,叫喊着诸天神佛的名讳倒头磕拜起来了。
  也只有当初那些参与过关内大战的老卒,或许见过这玩意而明白只是贼军用来远望和观测的手段,但是同样也遏制不住浸透脊背的寒意;因为这也意味着临汾的城坊部署和兵马调动,根本就是在贼军的一览无遗之下。
  因此,仅仅是第二天太阳从新升起来之后。城头上那些布置了车弩、大木单弩和石砲、抛车的位置,就开始相继淹没在了不断校射的炮轰集火之中;连器械带着逃离不及的人手一起,被轰成了支离破碎的碎片和齑粉。
  然而到了第三天开始,就轮到了城楼和城头上那些搭建的城防工事;在几乎相当准确的攒射治下,无论是哨塔、敌台还是箭楼、木障,都在摧枯拉朽一般的巨大轰击力和贯穿之下,就此土崩瓦解或是倾倒不堪。
  就算原本用大片厚叠牛皮抹上湿泥而可以拦截砲石和火矢,为下方守军提供某种遮护的战棚,都无法阻挡得了贼军所发生的炮子;每每一阵炮轰过后就变得百孔千疮,更多说底下躲闪不及被砸成肉泥的守军了。
  所以,到了第四天就连李嗣昭(韩进通)也只能亲自站在了这段,被血水所淹没而几乎无处下脚的墙头上,作为身先士卒的表率来鼓舞和激励剩下的守军们;因为,当时作为南门镇守大将的小叔父兼大同防御使李克宁,在相对安全的门楼内侧检点器械时;居然被一枚弹跳破壁而入的炮子给搽中胸口,当场吐血数升不得活了;城头守军一时为之动摇。
  为此,李嗣昭(韩进通)不得不提前打开临汾城的府库,在内侧的墙根下堆下如小山的许多财帛,以为现身说法的犒赏和奖励,又顺手砍下了几十颗人头挂在墙头上;才不至于让他们乘夜从城头上零星逃离。
  这种空有一身勇力和技艺却不得施展,只能被动承受伤亡的结果,也让城内的守军愤愤不已。结果,就在当天夜里,山前兵马指挥使李存实,以为“小叔父”李克宁报仇的名义,突然就带兵自城北出击夜袭贼军阵垒。
  结果,乘着当天的夜色蒙蒙掩护之下,前往踹阵和袭营的一千骑外加两千劲卒;却在贼营外围就在突然炸响的轰鸣声中,人仰马翻的惊倒掀翻一片,所谓的摸黑夜袭也就变成了强攻。
  然而这时的贼营中却又射出了许多火油罐,在黑暗中四处迸裂飞溅着烧成一片;同时也照亮了黑暗中血淋漓的躺倒一地,或又是踩踏着人马尸骸紧接着傔从,却被各种绊马索、陷坑和铁丝拦网给阻滞难行的纷乱人马。
  后半夜里此起彼伏的贼军火器轰鸣声,几乎一直断断续续响彻到了天色发白,才彻底消停下来。而莫说出击夜袭的李存实部,被确认尽数覆没而一卒未归;就连天亮前按奈不住兄弟之情而再次违令从东城开门,摸黑前往接应的另一位河东步军都虞侯李存颢部,在早有防备的贼军重型火器的轰击之下,都死伤溃乱了小半人马才退回来。
  于是,就连身为主将的李嗣昭(韩进通),都不免开始怀念起按照约定,本该引兵在外以为呼应和策应,却迟迟不见踪影的李嗣源等人,及其麾下的藩骑各部了。
  然而,这对于从关内相继调集而来的战斗工程营,还有打击军的数个炮团而言,这也不过是某种意义上的预演;在将来可能进攻北都太原这种天下屈指可数的雄城巨邑,诸兵种合成协作攻坚的试手而已。
  西濒汾水而引流环城为濠,高居台地以土石筑垒木构其上,还拥有四座月城(小型瓮城)的临汾城墙;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形似北都太原的某种缩水版和变体。
  而在城下的联营当中,原本属于许毅将和孟绝海的北上河东讨击军组合,也在某种悄无声息当中已被替换成为葛从周和孟楷的新搭档;没错就是那位在昔日冲天大将军帐下,勇当争先的“飞山虎”孟楷。
  而身为第一军第三郎将的许毅将转回蒲州,以为整顿和收编河中当地的降军,同时推进大后方蒲、陕、虢、晋各州的地方肃清和社会改造。孟绝海就此带领数个驻队营,加入到了如今奉命前往河阳坐镇的柴平军中。
  当然了,随着孟楷的上任并出现在了公共视线当中时,着实也是惹得一番侧目不已;作为旧时代人物的烙印,在他身上实在太过明显和浓重了。但又很快在体制运作的惯性下让大多数人迅速接受了现实。
  而孟楷作为昔日黄巢麾下的头号心腹爱将,也是旧日镇守长安总持城防事物的第一号人物;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是如今太平军之主,未来的新朝主宰者,用来昭示宽大与包容的最好榜样和典型。
  因为,他作为为黄巢越岭北上大军殿后的广府留司正使时,可是奉命限制和打压过正在潮循开辟基业,而尚且名不见经传的太平军主,最后更与之在广府事变当中兵戎相见又败走他乡。
  因此,单论起于太平军之主结下的恩怨,世上又有谁人还能比得过他呢?然而就像是天意弄人一般的,在后来的征程当中,他反而在暗中与太平军继续纠缠不断而越走越近,最终甚至因此数度失去了黄王的信任。
  所以,当孟楷从沉冗不起的伤病中慢慢恢复过来之后,他也渐渐明白了自己在新朝世代所必须担当的使命;而没法再向过往那样在两难抉择之间,以伤病为由继续变相的逃避下去。
  既然那位大都督觉得他还有为新朝效力的用处,那他就有责任也有义务,为了广大曾经追随过黄王的那些旧属部众们,做好一个被新朝之主所既往不咎和包容并蓄的范例。无论是在征程中已经死去或又是依旧还活着的人,他都没有资格拒绝。
  就像是那个虽然已经出了家,但是依旧被那位大都督一纸征召,就乖乖以僧侣之身继续出仕和效力的,前大齐关内转运司刘塘一样。只是对方代表的则是投附在太平督府体制下,那些大齐文属之人。
  只是他想明白的太晚了一些,而更没有想到那位王上会赋予他征伐一路的方面之任,哪怕只是作为佐副的身份。所以他对于前来的交接的族弟孟绝海,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留下一句“万事保重,好自为之”了。
  就在当天夜里,已经浅浅入眠的李嗣昭,再度被自己的亲兵给唤醒过来;因为,正在城西负责用大缸扣地掘穴而听的士卒,再度报告发现了疑似掘进的隐约动静。
  然而,在李嗣源亲率一支兵马枕戈待旦到了天明,都再也没有任何的发现和其他意外状况;这也让他准备下的诸多火攻/烟熏、水灌等对应手段就此落得空去。
  然而当他们等到真正天色亮透了城壕,而开始犯困和哈欠连天之际,突然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和让人有些站不稳脚的明显震动;刹那间将他们给惊醒过来。
  只见城墙内侧待机的李存贤(王贤)等人当面的高大城墙,就在某种类似地龙翻身一般土石涌起、拱动的具列动静当中,迅速的开裂着和剥落、砸下下大片的碎块;又在上头守军凄厉而惨烈、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之后,像是被激烈抽打着达到了某种临界点,顿时就轰然向着内侧坍塌下来的大半截来;不但淹没掩埋了紧靠城下而来不及逃开的小部分待机人马紧接而至滚卷而起的大片烟尘,也很快追上了四散逃避的李存贤(王贤)所部,而将其身形几乎尽数淹没、吞噬了进去。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时危见臣节(续)
  “备战。”
  回过神来的李存贤想要嘶声大喊着左右,却因为被灌得满嘴沙尘的土腥味,而只来得及吐出两个字就暂时失声了。而他左近的人马也大多不知道何处去也,只剩下侧近几十名灰头土脸的亲兵簇拥着他。
  然而已经没法出声的他,却是毫不犹豫的拔出了配剑,迎头向着已经少了大半截,而被坍倒的碎片土块所倾泻出一个低矮斜坡的城墙缺口迎面冲过去;只见还没有向上奔走攀上几步,就已然腿脚陷入松软的沙土之中,而不得不徒然乱抓出条条痕迹滑落下来;下一刻,他就被紧跟而至的亲兵给搀扶起来,重新踏上了土坡。
  然而,就在城头缺口两侧奔走乱窜的守军中,再次激烈响起大声呼啸与哗然声,还有轰然作响炮击而过的道道轨迹,城投被击坠迸溅而起残肢断臂中;又有许多黑点般的事物,突然就在呼啸声中抛投、滚落在了李存贤身侧。
  “将主小心。”
  只听左右一片激烈的惊呼和用力的拽拉之下,犹自还有些浑噩的李存贤也一头扑滚在了土坡上。而眼睁睁的看着数名亲兵挡在了他的身侧,又在轰然响起的大蓬灰烟和震鸣声中,七倒八歪的滚成一地。
  而在左近一片激烈爆响声中,同样被扑面漏过的气浪给震得七荤八素的李存贤,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只能看见硕果仅存的那些亲兵也已经变得七零八落,而相继扑倒在地淡出大片血迹,而挣扎着再也起不了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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