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7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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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对于这些翻脸成仇的临近部帐而言,再退一步说,只要把这位亡国宰相控制在手中,日后面对主宰中原之地的新朝时代,便是一个从中谋取利益的重要筹码;就算是前朝的前朝被突厥人奇货可居给执送回大唐,换取相应利益的隋朝义成公主和萧皇后一般的典故。
  当然了,郑畋一行当初得以逃到塞外之后,原本也是看不上这些一盘散沙而只有暂时的利益,才能令其联合起来出力的阴北鞑靼部;只是以此为暂时落脚和过度而方便日后绕行塞外,前往依旧尊奉朝廷旗号的河东或是幽燕之地,却因为身为主心骨的郑畋突然病倒耽搁了行程,才不得不滞留到现今。
  尽管如此,当他们尝试派出的信使相继消逝在茫茫草原之中,而最后只有一位得以负伤逃回来;也带来了河东道的代北群山之间,已经被李可举的卢龙军旗所插满的消息时,也是他们最为欢欣鼓舞的高光时刻;就连缠绵病榻上的郑畋都保持了较长时间的清醒,而竭力为他们规划将来。
  但是后来的事情,却是很快证明了什么叫做不知恩义廉耻的胡人做派。当这些客居藩部的人们想要尝试性的,再度派出一一小队信使进入代北的延边戍垒,以为联络上李可举的燕军时,那原本还算恭顺和客气的尼孙部,却是毫不犹豫推三阻四的就是不肯放行;哪怕郑畋让跟随自己的族弟取了对方部族中,满身腥膻味而不知道几嫁之后才回归本部的所谓贵女;但是在这个关键问题上却是软磨硬泡的始终不肯松口。然后暗中准备行囊和骡马的人突然失踪了;那名从带备置地好容易逃回来的信使,一个不宜饮酒的伤员也就此醉酒溺死在了无名水泡子里。
  然而,剩下的人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自己在小觑了这些粗豪不文却不乏狡猾机变的塞外杂胡同时,显然是陷入了对方某种名为野心和欲望的落网之中;于是,事情就这么一步步的被在郑畋面前隐瞒和拖延了下来;直到现在再也无法将这个谎言和假象维系下去了。
  事实上,就算是这些残存逃亡者之中同样也争议和分歧;其中比较年轻而相对激进的看法,是乘着大家心气还没有被彻底消磨掉之前,不顾一切的撕破脸或是拼他个鱼死网破的就此脱出控制去,另行寻找机会前往代北;而求稳的年长者,则是以作为主心骨的郑畋身体无法承受激烈奔波为由,继续观望求变。
  而现在,显然已经到了他们无需再为此做出选择的时候了。再多的分歧和意见在外来攻杀者的屠刀面前,也是毫无理由可讲或是可以努力争取的。想到这里,世世代代就是荥阳郑氏的家生子,而十五岁就开始服侍郑畋游学和出仕,亲眼见证了娶妻生子和几起几落的荣辱进退,而形同大半个后宅当家的老仆,也充满疲惫和倦怠的看着满脸不忍的族弟郑僻道:“五郎君,你先带着剩下还能走动的子弟先行一步吧。能多保全下一些骨血是一些了。”
  “那郭老您呢?”
  郑僻闻言倒是错愕反问道:“我自当是与相公同在的;相公这样子已经哪儿都去不得,我自然也就要止步于此了。”
  老仆却是有些同情和怜悯的看着对方淡然道:要知道曾经大唐还是号令天下的时候,作为天下顶级门第出身的五姓七望子弟,像郑僻这种相对资质平庸而近支族人,最少也可以在大房父兄的余荫下悠游度日而富贵无虞。只要待到成年后门荫一个官身,再取一个对等出身的韦杜裴京中高门女,完成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基本人伦;然后就基本可以在家族的帮衬下,到处游历交朋结友诗酒唱和以为传扬名声,或是专注自己的爱好乐趣所在,而从其他领域当中有所建树和成就;乃至家族辉煌历史上点缀的一段佳话或是一时的传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人可用之下,病急乱投医取了个满身腥膻的胡女,在无法言说的苦中作乐过日子。
  因此,当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自其他部落的进攻者彻底瓦解了,以尼孙部首领在内核心帐落勇士的抵抗,又在内应的带领下满身是血的冲到这么一处毫无标识的帐包前时,见得却是已然开始熊熊燃烧的烈火,以及端坐在烟火当中衣冠整齐的端坐身影,隐约还可以听到苍凉而老迈的歌声。
  “殷其靁(léi),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
  而在塞外相隔千里的另一端,身材魁伟雄健而面阔额高的耶律乙(字阿保机),正率领着一小队高举旗幡的契丹藩骑;在附近明显新筑哨垒的驻卒注视和目送之下,平淡无波越过了作为松漠都督府和营州都督府传统分界的白狼山(今辽宁省朝阳市喀喇沁左翼蒙古自治县境内),就此正式踏入了卢龙军的地界。
  而这里也是历史上多处发生战争的兵家必争之地,比如汉末三国的曹操就是在此消灭北方乌桓势力和袁氏残余势力;又有南北朝时的北魏再次击破北燕大军而开启灭国进程。因此也让喜欢通读汉地典故的耶律乙不由格外的多看了几眼,然后又以取水和短暂休息为由,亲自带人在附近转了好大一圈,当然了,作为他接受了伯父耶律释鲁劝说出使的条件,以及某种后续保证安全和万一的手段;他与被指名同行的妻子述律(平)月理朵所率领述律帐落兵押送的辎重礼物,其实是错开了二三十里的距离,而唯有见到他前行所留下来作为记号的路标和符号,才会率众继续前行。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今比留侯更寿康(续二)
  因为,他实在没把握这些曾经与契丹、奚族,断断续续的相互杀伐了许多代人的卢龙军,又会在帅位更替之后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通常情况下与那些窝里横的中原藩镇稍加区别,这些大唐边地的方镇在帅位更替后在短暂虚弱期后,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对外宣示武力来体现自己的正统性和大义名分。
  因此,大唐的边军在这种热衷边功的气氛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包括契丹在内延边各族的噩梦和灾难所在。往往每年好容易艰难熬过冬天的考验,正当人马羸弱之际唐军就成群结队的自发杀过来了;他们不要牛马、不要女人和丁口而只要首级以充军功。
  所以,在这些春征唐军的割草式过境之后,都会在延边暂时留下一片荒无人烟的缓冲地带;而等待后续迁徙来的部族继续填充进去。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昔日突厥或是回鹘人强大的时代,如非必要也不会为了这些无足轻重的延边小族小部存亡,而与大唐轻启衅端。
  而其中最是臭名昭著的例子,无疑就是掀起安史之乱而被河朔方镇供奉为二圣的安禄山和史思明。他们起家的过程就是用契丹人的累累血泪铸就而成的;当时这两位还是幽州节度使张守圭手下区区一介捉生将的时候,就以互市和朝贡为由诱骗契丹小部头人和帐落主,然后斩首为报功。
  而作为近邻的(饶乐都督府)奚族和(松漠都督府)契丹部众,则往往会成为这种武力宣示首当其冲的对象。要么就是发兵劫掠牛马和屠杀一些延边部帐以为斩首,要么就是大张旗鼓的发兵相胁,而迫使其首领在边境会盟,而索取牛羊皮毛的土贡以达成某种意义上扬威番邦的名声和成就。
  而在其中相对契丹八部弱势一些,且又在草原上占据了类似生态位竞争的奚族,往往会在这个时候成为卢龙军的帮凶,而迫使契丹各部有所低头的同时;也变相的从卢龙军的地盘内获取通商和边易的权益和好处。因此,面对契丹八部大多数时候也是无可奈的结果。
  (“每岁朝贡不绝,或岁中二三至”)
  就算是在历史上有过几次成功击败了卢龙军的范例,对方只要封锁住辽西的关要之处,对于不善攻坚的契丹而言就无可奈何了;然后在十几年甚至是几年之后,就能休养生息重整旗鼓再度杀来;而这时候,契丹八部内损失掉男子的帐落中,甚至新生代都还是嘴上没毛的孩童呢。
  因此,相对于那些零敲碎打的掠边更像是偷鸡一般的收益,历代契丹八部联盟所主要打击和吞并的对象,主要也是身边仗着与卢龙军往来不断,而总找麻烦的万年老二奚族;同时也尽量维系住与卢龙军的相对和平状态,以获得汉地的资源补充。而今契丹各部几代人的坚持也终于见到了成果。
  因为近几十年来的卢龙镇开始专注于大唐国内的纷争,东征西讨不亦乐乎的热衷于忠唐第一藩镇的名号。结果就是契丹趁机就此发动了对于奚族的持续攻打和抄掠,最终在濡水一战杀死了最后一代奚王突董苏,及其大多数亲帐、贵族;算是一下子打断了奚族上层的脊梁骨而后又成果将原本奚族主要的五大部众(遥里、伯德、奥里、梅只、楚里)分裂成,由契丹人在北山(河北承德市附近)故地所扶持和拥立王弟时瑟的东奚;以及不服契丹统治的王子去诸,率数千帐奚人西徒妫州(州治在今河北省怀来县)的西奚政权。
  而当代的痕德可汗早年在任期间,同样是个有所抱负和作为的雄主,因此他以帐变上位之后,就在努力的笼络和融合东奚的上层;同时又集中力量打击相对疏远和敌对的西奚各部;同时从周边的杂胡各部夺取牛羊和丁口,或是兼并那些中小帐落。
  (“乘中原多故,北边无备,遂蚕食诸部,达靼、奚、室韦之属,咸被驱役”《新唐书》。)
  只是当他进入了老年而渐渐骑不动远征的战马之后,才渐渐的偃旗息鼓而将征战的职责更多交给别人;自己却转而越来保守乃至想要继续把持权柄,牢固的将汗位继续维系在自己家族手中;所以作为附庸的耶律氏,也是因此才在一片腥风血雨的内斗和对外征战中,得以上位和壮大起来。
  此番耶律乙受命前来,自有痕德可汗的私下嘱咐和交代。就是籍此窥明卢龙镇易主之后的军事实力和战争准备情况,同时尽量维系住短时间内的相安无事,以为例行辽东征讨后的休养生息和生聚实力,争取上更多的时间;而他的妻子也是为此一同前来的。
  然而相对于可汗的交代,来自伯父的劝说更是他无从拒绝和回避的理由。毕竟归根结底,作为十箭帐落的迭刺部还是依靠可汗的荫蔽和提携才得以壮大起来,哪怕羽翼渐丰也需要与本族宗主的可汗站在一起,以为对抗来自其他七部的压力和潜在威胁。
  而他耶律阿保机虽然在年青一代当中风头正盛,但作为一个父母早亡而依靠祖母养大的族中孤儿,成年后能够成为可汗的亲帐乃至是扈卫官,最终还从世代当任梅里(王帐总管)的述律部,娶姑母之女结为重要援力,归根结底都是看在身为于越(内宰相)的伯父为之作保和举荐之恩。
  而迭刺氏族上下虽然以耶律氏为首,还算是相当团结和睦的新兴部落;但是偌大迭刺部却不只有他耶律乙一人在单打独斗,就算是耶律家的其他子弟们以及阿保机的弟弟们,同样也需要出头头地和建功立业的机会;只有他们也乘势得以崛起才能更好作为羽翼附从与他。
  只是耶律乙进入营州境内以来所见所闻却是另有一番触动和感悟;这些燕军所属切切实实是在修缮戍垒和营治兵甲的日常当中,并且连一些原本有些荒废和颓败的驿站和关所,都被重新启用和修复了起来;就连遇到乡镇的野市和小市,看起来隐隐充斥着一种外松内紧的仓促、萧条氛围。
  然而这种气氛在他走出营州又穿过过了平州,而进入幽州所在范阳境内之后,就仿若是顿然消散一空了。到处是正在春耕抢种的的农人牵挽耕牛、驽马的身形;以及随着货车和驮马络绎往来于道路的商旅之流;而那些卢龙军甚至没有怎么设卡拦截和勒索他们。
  而耶律乙也只要稍加打听,就可以知道其中大多数,都是来自芦台盐场(今天津市境内)所设的转运外港——宝坻仓,渡海而来的中原各地商人;他们就像是在李全忠上位之后的短时间内,如雨后春笋一般的押解着各色货物出现在了这处幽燕大地上。
  因此,耶律乙甚至走一段就会让人停下来,而拿掉多余的饰物和装点,就此混在其他穿着皮袍裘帽的部族人士;到这些路口上临时兴起的小市和野市上转上几圈。因此作为他多次潜往边市的经验之一,观察这些唐地市面上所流通的货物及其多寡繁盛,同样也是一种判断和参照。
  因此,这一次他在这些简陋的小市和野市当中,委实看见了不少的新事物;而且随着越是靠近幽州城的所在,就出现的越是频繁和丰富;其中最引得他注目和在意的,却是那些号称能够贮存许久的罐装干粮和肉食,还有整饼整饼的团茶和茶砖,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摆在摊铺上随便贩卖。
  他也让人花点小钱买了几样回来尝过,居然油水很足味道还很不错。甚至由此考虑过大宗采买一批而作为本部过冬的贮备。然而,这种复杂而奇妙的探查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他抵达幽州城外的三松驿,无意间见到了一样新事物而被突然打破。
  那是一叠叠正在转运当中,压缩得硬邦邦只能用斧头才能劈开的草料块;而驿站里的老苍头正在用这东西饲喂骡马。阿保机也不由心中一动而上前偷弄了一小块碎屑回来;放在嘴里用力的嚼开之后,顿时就弥漫着不明干草的香味,还有豆料和盐分的滋味。
  而在品尝过这些东西的下一刻,耶律乙突然转头过来就变了表情,而一把抓过自己亲从队长兼做妻弟述律堪拿,喘着粗气嘶声交代道:“你骑上最快的马去月朵里(述律平字)处报信,让她火速掉头回去,就报告说王帐说,卢龙镇已经暗中与南方做大的贼势联手,怕是要毫无后顾之忧的要来图谋我部了。”
  与此同时,得到了契丹使节抵达的消息,自幽州城内鱼贯而出的一队人马,也已然在耶律乙肉眼可见当中,拿着旗帜仪仗主动迎上了前来。阿保机又对着身后的卫士们喊道。
  “还请众儿郎与我全力周旋一二,争取的更多的时间。”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赐饯饔人移玉食
  契丹家住云沙中,耆车如水马若龙。
  春来草色一万里,芍药牡丹相间红。
  大胡牵车小胡舞,弹胡琵琶调胡女。
  一春浪荡不归家,自有穹庐障风雨。
  平沙软草天鹅肥,胡儿千骑晓打围。
  旗低昂围声渐急,惊作羊角凌空飞。
  海东健鹘健如许,上风生看一举。
  万里追奔未可知,划见纷纷落毛羽。
  平章俊味天下无,年年海上驱群胡。
  一鹅先得金百两,天使走送贤王庐。
  天鹅之飞铁为翼,射生小儿空看得。
  腹中惊怪有新姜,元是江南经宿食。
  《契丹风土歌》萧总管〔辽朝〕……
  而与此同时在幽州范阳城(蓟城)内。位于蓟北坊檀州街,由密使敬翔所下榻的一座宅邸高楼之上,突然来访的卢龙军新主李全忠,正在也与人比肩而立指点相谈。因为,从这里可以看见幽州最大的市里——蓟界市的种种风情面貌。
  作为大唐扼控东北而威慑诸国的最大军事重镇和仅次三都以外的十要之一,幽州城拥有内外三重城郭十座城门,而与扬州广陵城、成都锦官城、荆州江陵城比肩的都会大邑。因此在这里也猬集了燕山南北最多的商人和坊市。
  其中分工已经相当细化到米行、白米行、大米行、粳米行、屠行、肉行、油行、五熟行、果子行、椒笋行、炭行、生铁行、磨行、布行、绢行、小绢行、彩帛行、绵行、幞头行、新货行、杂货行、靴行等各色名目。
  而作为燕地市场上最受欢迎,也行销数量最大的商品,这是锄、铲、犁、锤、刀、钩等各种金属工具及碗盏盆壶、镜生活器皿;因为这是周边各国诸部所无法自产或是品质低劣,而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拳头产品。
  此外,就是作为无论是塞外各族的边市,还是东北列国当中都相当的硬通货——来自东南之地的大众茶叶了。因此,常年有大量来自周边地区的的契丹、奚族、靺鞨、新罗、突厥、渤海、乃至说不出名目的杂胡,与唐人杂居共处其间。
  而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群,又带来了各地所出的牛马、皮毛、角筋等大宗货物,松子、牛黄、黄明胶、白附子、蜂蜜等药材,虎、豹、熊、罴、野猪、鹿、麝、雉、貂、鼠、鹰、鹘等猎物,再到到铜、银、金沙、珍珠等奢侈品。
  因此,在这些明显是优于唐地卖方市场的刚性需求之下,无论外间怎么征战纷纷和动乱不止,这里都能够保持络绎不绝的繁盛局面,而以市面上的抽税和直接经营的利益,成为历代掌管幽州的卢龙军一大稳定财源和进项所在。
  只是,之前因为李全忠从塞外仓促赶回幽州夺权的急,与城内未得到消息而依旧忠于李可举家族的部分守军;很是冲突激烈的干了好几场。结果就是混乱中的兵火也波及到了蓟界市,而导致过火十数街被毁数百家。
  因此,至今在绵延梯次的城坊之间,犹自还留有大片形同醒目伤疤与疥疮一般焦黑泛黄的残留痕迹。在这种情况下,大量自南方之地渡海而来的江东、淮南商人,就变相填补了其中的空白,也算是为受创匪浅的蓟界市补充和恢复了一些活力。
  因为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这些外来的商旅已经迫不及待在这些还未完全清理出来残垣断壁之上,迅速就地取材式的搭建起来了许多竹木结构的临时店铺和居所来;然后又在很短时间内完成与周边商家的互通有无,初步融合进了这处坊市当中。
  想到这里,李全忠不由略带心情复杂而满是感喟的对着,明面上作为平卢军关系户兼员外官身的浙东大豪商,实质上为太平军的东南路商务代表兼外联主事,而组织了如此一番局面的领头人,浑身粗壮服色峻黑满是风尘色的索罗孟道:“员外真乃神人尔,竟然能过劝得如此之多的豪商大贾协众而来,却是解了我幽州上下的燃眉之急了。”
  “节上过誉了。小人自然不敢居功,此乃是东南士民百姓齐心合力,也是完全信赖我家东主的之故啊。”
  索罗孟却是意有所指的谦声道:“说的也是,既然你家东主如此以诚待人,某家也自然不敢轻易辜负的;且尽管宽心。除了令我的牙兵巡守左右之外,还许尔等自备刀弓以为行走边地的权宜好了。”
  李全忠闻言却是哑然失笑道:“多谢节上爱护周全了。”
  索罗孟拱手致谢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李全忠却是看似轻描淡写道:要是在此之前,就算是初步决定倒向太平军李全忠,或许还会有那么点想法。但是在接到了河北南部后续传来的消息,以及亲眼见到了大举渡海而来的盛况之后,他也就变得毫无想法了;甚至对于这个新到手还未焐热的节帅权位,也不是那么看重和在乎了。
  毕竟,相比正在自以平卢镇为跳板,正在辽东之地攻城略地的太平军势;这些仅仅是太平督府一声号令,就能够毫不犹豫蜂拥而至的东南商人;本身所代表的巨大资源汇集和动员能力,以及背后莫名的信心和乐观情绪所在,都是令他有所触动和心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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