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黑化前(校对)第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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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为她会死。
  但她没有。
  刺目的剑光从后侧斩,擦着她的左耳,将眼前的黑影荡尽,婆娑剑的威力被他施展得淋漓尽致。
  在这种劫后余生的情况下见到秦冬霖,湫十头一次没有上前拽着他呜呜咽咽,而是远远地看着,跌坐在程翌身边,连头也没抬第二下。
  冷漠异常的不止只有她,秦冬霖更是没往她这边看一眼,他在远处吩咐清点了妖族的人数后,直接从她身边踏了出去。
  像是从未有过交集,甚至连话都未曾说过半句一样。
  他们,何以陌生至此。
  时光以湫十接受不了的速度在眼前飞快流转、倒退,而后回归正常,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心尖像是被尖锐的针狠狠扎了几下,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接一声,快得根本不受控制。
  “湫十?”身后有椅子挪动的声音,莫软软朝她这边走来:“你怎么了?”
  湫十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伸手抹了一把脸,脚步踉跄了一下,踏出了门槛。
  “我没事,刚刚想起了一些事。”她不愿多说,直接一步踏入空间裂缝,消失在原地。
  她要去见秦冬霖。
  现在。
  立刻。
第24章
三更
  秦冬霖这段时日都歇在临安城,阮芫买的那座院子里。
  时值春夏,各种花与草、蝶与虫以如泉涌般的速度从茂密的荆棘丛、青翠欲滴的草丛间冒出,一到早上,院落里虫喃深深,不知名的鸟在枝头悠闲地唧啾,哪怕没有访客,也热闹得很。
  湫十到的时候,阮芫正扛着柄花锄浅浅地理出地面上一层细土,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小袋香囊,打开袋口,从里面倒出一层细细的沙,在阳光下透出鎏金色泽,混入泥土之中,软软的攀附着,很快就被吸收干净。
  这个时节,正午的阳光并不烈,带着融融的暖意,给万物镀上一身绚丽的金,这样坐落在田园间的小院落,像是从画卷中舒展开的一个角落。
  “阮姨。”湫十在院外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神情,这一声阮姨喊得甜腻腻,带着少女独有的娇俏和撒娇意味,能听进人心坎里去。
  “小十?”阮芫一身浅灰色素衣,看着宽大,颜色有些像道袍,是侍弄花草时才穿的衣裳,她撑着细细的花锄,回头一看湫十,温柔地笑了笑,问:“来找冬霖的?”
  数万年的时光,湫十来找秦冬霖的次数不知道多少回,导致现在不论是秦冬霖的父母,还是他身边得力下属,见了她,总要这么笑着问上一句,看似为询问,实则为调侃。
  “也来看看阮姨。”不得不说,湫十真要想哄人的时候,嘴巴就跟抹了蜜糖似的,每一个字眼都是甜的。
  阮芫只有秦冬霖一个儿子,面对这个自小跟儿子定下婚约的好友家女儿,是真心疼爱与纵宠的。以至于湫十在流岐山的待遇,基本跟秦冬霖平起平坐,俨然是半个主人。
  身边有女侍递来干净的帕子,阮芫细细地将手指上的泥土擦干净,又跟湫十低低说了两句别的,而后含笑指了指北边的一排小屋,道:“冬霖昨日回来得有些晚,方才练了剑,这会应是在屋内洗漱。”
  “等会拉着他一起来用早膳。”阮芫捏了捏湫十的手掌,笑道:“你不来,他都不理会我。”
  修者不重口腹之欲,吃喝在他们眼中只是件闲来解闷的事,偶尔尝尝滋味。秦冬霖却连打发时间都不愿意,他情愿一头扎进密室或者剑室里,也不愿在这些事上浪费精力,阮芫嫌他跟木头似的无趣,每回只有湫十来,他才鲜活些。
  阮芫喜欢看到这种鲜活。
  “去吧。”阮芫拍了拍湫十的手背,还很贴心地为北边那排小屋设置了结界。
  几乎就在踏入结界的那一刻,湫十脸上的笑就有点挂不住了。若说之前的那些荒谬是大梦一场,那么方才呢,一而再再而三的异象,几乎容不得她不多想。
  若那些都是现实,是曾经发生过的,或是以后会发生的事呢。
  湫十不由得想,如果那日,程翌的事她跟家人犟到了底,宋呈殊一气之下下了密杀令,她发现了这件事,带着还在昏迷中的程翌连夜出了城。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不会主动用留音玉联系秦冬霖,而秦冬霖就算到了临安城也不会闯入主城。
  她会不会凭着一口气,背井离乡,几乎舍弃一切。
  身份,地位,亲人,好友,故乡,甚至从小修习的琴道。
  湫十控制不住的去想那个情形,若是以上种种确有其事,那么她和秦冬霖再次见面时,会是个怎样的情形。
  她带着程翌一跑,那些铺天盖地的流言就相当于被坐实了,就算主城和流岐山同时声明两人并无婚约在身也无济于事,他出世即是天之骄子,那样明里暗里的或嘲笑或调侃的话语,他那样心高气傲的性子,如何忍得下来。
  那将成为他身上最大的一个污点。
  换而言之,秦冬霖带着一个女的跑了,留她一个面对外界数之不尽的流言,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能提着剑上去把他捅个对穿。
  湫十倒情愿他这样。
  总比冷冰冰的跟陌生人一样的好。
  房屋近在眼前,湫十几次试着提了提唇角,笑容都僵硬得不像话,她索性蹲在屋子外面,门槛边,看着远处蔚蓝的天愣愣出神,脑子里乱糟糟的,成了一锅无用的浆糊。
  程翌。
  程翌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能将她和莫软软同时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两次事件,他当真不可疑吗?当真是个清清白白乐于助人的大好人吗?
  秦冬霖推开门的时候,湫十只是木然地抬了抬眼,见是他,又默默地垂下眼睑,像一头垂头丧气失去生活信心的小兽,连身体都没挪一下。
  “宋湫十。”秦冬霖像是才洗漱完,如流水般的黑发末梢还凝着水珠和湿意,外面随意罩了一件宽大的月色外衫,他脖颈修长,大片裸、露的肌肤呈现出冷玉一样的质感,皮肤白得像雪,浑身都透着一股懒散的,有些不耐的意味,声音有些沙哑:“一大早,你就来我这当门神?”
  他这个人,由里而外散发着一股攻击性和沉重的压迫感。
  湫十没动,将脑袋埋进臂弯里,蔫头耷脑的不想说话。
  难得的没有跳起来反驳他。
  秦冬霖挑了挑眉,看着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语句简短:“起来。”
  半晌,湫十闷声闷气地回:“不起。”
  这要是从前,秦冬霖直接脚步一拐,进屋去了,然后不出一息,她就会缩头缩脑地躲在房梁后探出头来。总归,既然到了他跟前,就不可能让他有片刻的安宁,这是她的一惯做派和习惯。
  但今日,她的情绪有些不大对。
  秦冬霖的脚步停在了她身侧,须臾,他半蹲下身,手指抵着眉骨,一副被磨得无可奈何的样子,问:“谁又欺负你了?”
  “你。”湫十瓮声瓮气,答得毫不迟疑。
  得。
  秦冬霖站起身,懒得管她了。在进门之前,他漫不经心地道:“我要进密室了,你自己玩。”
  “至于这门。”他扫了眼门框边,话语微顿:“你想蹲多久就蹲多久。”
  他话音落下,湫十就挪了挪身子,她仰着张小小的脸,拧着眉,道:“我脚麻。”
  修仙修着修着还能修得蹲一下就腿麻。
  别人修的是仙,她修的怕是个笑话。
  秦冬霖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愣是理直气壮的没露出任何一丝心虚和不好意思,脚下的步子只能折返回去,朝她伸出一只手掌,语气实在算不上好:“赶紧起来,该回哪回哪。”
  湫十几根青葱一样的手指慢慢搭到他的掌心里,他稍稍一用力,就将人拉了起来,这人轻得跟团棉花似的,根本没什么重量。
  湫十起来后,秦冬霖就松了手,她却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一样,将他的手掌翻开,凑近看了两眼,问:“你手上怎么还长茧了。”
  他作为一名剑修,长年累月执剑,手上不起茧都奇怪,而明明这样一件稀疏平常的事,被她用这样小声的惊讶的话语说出来,就连秦冬霖自己,有一瞬间都要被她带偏,觉得这是件很稀奇的事。
  秦冬霖眉心隐隐跳动了两下,这会多少觉得有点头疼了,他面无表情地将自己手掌抽出来,道:“你能不能规矩一点?”
  哪家的女孩会随便抓着男子的手掌看。
  湫十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有些不大开心的样子,但罕见的没闹腾,还算是乖巧。
  之后,她跟条小尾巴似的,跟在秦冬霖的身后,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直到秦冬霖的脚步停在密室门口,她毫无所觉地撞上去,而后捂着鼻尖退后两步,嘶的吸了一口冷气。
  “我进密室。”秦冬霖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密室上挂着的牌子,睡凤眼低垂,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修炼你的,我不吵你。”
  秦冬霖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他靠在门边,几乎是耗尽了耐心,才竭力缓下声音,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谁又惹着你了,还是想要什么东西。”
  湫十摇摇头,鼻尖泛红,眼圈边也跟着挂着一圈淡淡的红。
  秦冬霖甚至有一种直觉,他要是再说一个不字,她那双眼里的眼泪,就会跟珍珠似的啪嗒啪嗒落下来。
  他不由得想,她这几日是不是跟天族那位出了名的哭包待久了,也跟着无师自通学会了这门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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