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再起(校对)第54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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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平之前不过一书生,家境贫穷,如今一跃入品,岂不是美哉?比那抄经书不快活的多?
  “我儿可是想着再考取举人?”贾母言语道:“朝廷规矩,为吏者,可再次参考,咱们一边研读,一边为吏,也不算冲突!”
  听得母亲的疑惑,显然这些已经憋在他心里很久了,如今吐露出来,已然不易,贾平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
  “孩儿虽然有考取举人的缘由,但并不重要,唯一所虑者,只有吏籍罢了!”
  “充任书吏也就罢了,但朝廷却喂明言其户籍,若是误了隶户,怕是孩儿成为贾家的罪人啊!”
  闻言,贾母也愣神,长久不曾言语,最后才感叹道:“我儿明事理,知分寸,这事由你抉择吧,不过,入隶户是万万不能的!”
  “多些母亲体谅!”贾平松了口气。
  衙役被简作“胥”,就是因为“胥,相靡系也。”“联系使相随而服役之”,说白了就是干活的奴隶。
  秦汉以后,还有以刑罚的犯人,充作官奴,在政府里干活的。《汉书·楚元王志》上说“靡谓罪人而靡治,不械手足使役作”。抓来的罪犯,还得用绳子牵着,在官府里面服役打杂。
  到了唐朝,户籍分为“编户”与“非编户”两个不平等阶级身份标签。其中,编户是良民,也叫自由民;非编户是非良民,实则非自由民,对非编户大唐官府有一个更狠的称呼——贱民。
  唐代的贱民分为两类,一是给官府服役的官贱民(工户、乐户、杂户);二是依附于门阀世族的私属贱民(部曲、奴婢)。
  胥吏属于“隶户”或者“杂户”,他们属于贱民,不得和百姓同类结婚,属于国家的奴隶,受官府驱使,终年服役,其中很大一部分就在官府里做粗笨的活。“配诸有司,执掌课役。”
  唐朝把捕快叫不良人,就是因为他们来自于贱民,户口是“杂户”。
  大唐对贱户的限制非常多,以“乐户”为例:非编户“乐工”不能与平民通婚、男性不能读书走入仕途、艺术必须世代相传、不能轻易改行脱籍等。
  所以,朝廷虽然鼓励秀才充任书吏,但许多人却徘徊与户籍,朝廷没明言,他们就生怕自己担任胥吏,全家成为了贱户,影响全子孙后代的前程。
  贾平也是这般看待,总不可能为了一时的温饱,就自毁前途,让子孙后代成为贱户吧!
  他宁愿每日到佛寺里抄经,也不想坐到衙门里成为胥吏,贱户。
  那些普通人只见到了胥吏的威风,又从何知晓及背后的痛楚。
  这一日,上元县令,又特地派遣自己的幕僚,前去延请秀才贾平出任县衙六房的书吏。
  对于县令的礼物,贾平着实受之不了,连忙拒绝。
  幕僚则连忙退让,最后,实在无奈地言语道:“贾秀才,上元县的书吏,可是掌管着六房之首,正九品官身,年俸百石,虽比不上县尊老爷,但较之如今,已然是强上太多,这可比抄书强太多!”
  见到幕僚代表着县令说出这番话,贾平实在推脱不过,只能无奈地言语道:“非贾某不愿为县尊效劳,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说着,就将担心的贱户之事吐了出来。
  “如今朝廷对此晦涩未明,某虽然一心想回报县尊,但其令我畏惧,只能作罢!”
  贾平一脸苦涩地说道。
  “这般吗?倒是我等唐突了,我定要汇报给县尊,到时候定会有主意!”
  幕僚清楚了大概,这才恍然大悟,然后连忙告辞。
  随即,上元县令又将问题反馈给了朝廷。
  随后,政事堂发觉,这样的事件不是孤立,其他的地方也有许多,许多秀才举人害怕贱户制度,从而怯步难前。
  毕竟以往这样的胥吏,都是世代沿袭,从杂户中抽调来的,贸然让良户担任,又没有章程,也难怪秀才为踌躇不前。
  宰相们议论一阵子,又将难题交给了皇帝。
  “杂户制度,几百年来,不曾变更,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
  皇帝心中哪有那么多顾忌,直事宰相们,毫不避讳地言语道:“自古以来,就没有不变更的制度,缺漏就补,不合时宜就变,管那么多作甚?”
  在秦汉,书吏被称为“府史”“令史”,也是属于官的一种,可以以年资提拔,长官们一样都是朝廷命官,没有身份差别。
  到了魏晋南北朝,九品中正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世族豪门垄断政治,高级官员都是世家子弟担任,当然看不起寒门出身的小吏。
  由此,隋唐时,吏,就变为“卑冗”之位了,彻底的“不入流”,“皆以吏类为耻”。
  以前是没顾及到,如今借此机会,李嘉倒是想要变更一下,这个世家门阀残留下的产物了。
第八百零六章
动静
  “即任用之,而又贱视之,其理安在?”
  皇帝目光看向了几位宰相,语气不轻不重,但改革的意思却很明确。
  “陛下,自古以来,胥吏轻贱,本就是朝廷故意为之的结果!”
  面对皇帝的质疑,赵诚脸色一变,无奈地吐露心声:
  “自科举盛行与世,几经变化,自前唐时,则已然固定,所谓三十少明经,五十少进士,天下读书人孜孜以求的官位,待其任上,已然是皓首穷经了,对于庶务,极为依赖胥吏!”
  “若是再抬高胥吏地位,恐怕吏掌枢机的境况,在所难免,乱了朝廷的纲常了!”
  “说白了,就是读书人为官,多有昏聩之人,以至于让吏掌机要事情发生,若不轻贱之,坐堂官们得真正地成为泥菩萨,大权旁落!”
  这样一说,李嘉瞬间就懂了。
  原来是这群考科举的,感觉自己对付不了这群奸猾的胥吏,所以只能人为排斥,给予低贱的地位,以免其夺权。
  这也符合古代一直流行的政治传统,位卑而掌机要,位高则虚以待,说白了就是一种权力制衡。
  这就是科举的弊端了。
  本来用科举,就是替代世家门阀,从而更好的维护帝王统治,但,科举的局限性在这,读书好的,虽然是聪明人,但不一定会治理百姓,如李白。
  这样一来,吏作为具体的行政办事人员,在主官昏聩的情况下,就能僭取很多权力,朝廷为了怕他们太胡作非为,扰乱政纲,所以特意压低了他们的政治经济地位,让他们终身呆在基层,不会对权贵阶层产生威胁。
  “不仅仅如此!”孙光宪见皇帝脸色不对,他人老成精,自然对于科举万分维护,立马解释道:
  “胥吏出身贱户,但却治以百姓,朝廷无论是赋税、徭役,吏为先,官为后,其必然以贱压良,行凌虐之举,如此一来,百姓怨声载道,却因吏之贱,自为良,且唾弃之,怨气得以消散,百姓自当安妥!”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李嘉笑了。
  果然,统治阶级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连心里学都能应用了,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面对皇帝的吐槽,几位宰相面面相觑,这可是几百年来流传的道理,思之念之,道理是极为充沛的,不知皇帝为何不喜?
  李嘉看着宰相们一脸懵逼的脸色,他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这才笑骂道:
  “胥吏卑贱,也不过是防止夺权罢了,但其遗祸,却是无穷也!”
  “其一,胥吏乃贱户,出则贱,入也贱,胥吏掌权,以贱凌良,其心必贪且虐,因为他们无论钱有多大,都只能是贱户,这般一来,其定会趁机大捞一笔,户籍无改,但富贵家人却是做得!”
  “其二,胥吏乃官之副手,庶务纯熟,片刻难离,如此一来,其必然世代沿袭,互相之间,结成姻亲,共进退,反而更容易团结,架空主官了,这样一来,岂不是事与愿违?”
  皇帝一席话,众宰相纷纷沉默,因为这的确是现实。
  贪虐暴敛也就罢了,但胥吏们的团结一致,的确是常有的。
  据《太平广记》卷124记,陈勋任建阳县录事,由于他“性刚狷不容物,为县吏十人共诬其罪,(陈勋)竟坐弃市”。
  胥吏们集体诬陷上司,竟然得逞,可见其利益共同,已然可以威逼主官了。
  “陛下明鉴!”孙钊连忙起身,看着皇帝,双目有神,郑重其事道:
  “胥吏本属贱户,这是万不可改的,依臣所见,无外乎其无所出,以至于自暴自弃,只需有上进之路,如县之六房,可进为州之六曹,亦或者添几样官职,料想其有所精进盼望,必然会收敛许多!”
  “你这是治标不治本,只是糊弄一时!”李嘉摆摆手,直接拒绝。
  唐初时,像光禄寺良酝署丞、门下省典仪、太常寺大乐署丞等官,就是胥吏特有的官职,结果还是被占,成为清流们任官。
  若是再设官职,怕是不免有这结果。
  “元和二年(唐宪宗,公元807年),命令“曾任州府小吏”者,不能参加科举,此举又断了胥吏之前程,本是极不妥当的!”
  李嘉又翻阅起了旧账,开始自顾自的念叨:“根据《通典》记载,前唐中期,官和胥吏共有三十四万九千八百人,而其中,为官者,只有一万八千人。”
  “如今朝廷上下,有官一万一千人,但若是胥吏加在一起,怕是有二十万了吧,我之前给胥吏设品入流,也不过是六房书吏,通判属僚,巡捕,以及巡检罢了,一县可获取食禄者,不过二三十人,余者数以百计,相较而言,何其少也?”
  “其等若是不满,又何如?”
  这样明晃晃的摆数据,让宰相们格外的新奇,但一目了然,其间的差距,可谓是极为悬殊,令人震撼。
  这边说句,按照规矩,官的俸禄,由中央支付,如县令,县丞,巡检,通判,教谕,巡捕,转运使、仓大使等寥寥数人,而其他三四十个编制上的吏,则由地方财政支付。
  而地方增减胥吏的编制,对于中央来说没有财政负担,负担都在地方州县。
  所以,李嘉这般言语,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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