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大顺朝(校对)第3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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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的思绪万千中,皇上寝宫的说笑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深夜当中,万籁俱寂。费珍娥侧耳倾听,隐隐约约从皇上寝宫中传来一些特别的声音。瞬间,费珍娥面红耳赤,她用锦缎被子蒙住头,想要隔绝外面的一切声音。虽然什么都听不到了,但在她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第一次被皇上召幸的经过,她的心变得无比苦涩,无比酸楚,眼泪几乎要流出来,这一刻,她无比的盼望那双强壮有力的臂膀,对自己以前做过的那些伤害范青的事,感到无比悔恨。
  这一夜费珍娥几乎彻夜未眠,她在凤榻上怀着难以排遣的怅惘情绪,辗转反侧,情思如潮。
  不知过了多久,她刚要朦胧入睡,忽然从武英殿右边、通向仁智殿宫院的转角处,传来了三声云板。费珍娥猛然醒来,睁开眼睛,随即听见一个宫女匆匆向仁智殿走来。她知道明朝的宫中规矩,倘若夜间有十分紧急的军情文书,必须赶快启奏皇上,司礼监夜间值班的秉笔太监不敢耽误,走到乾清宫正殿通往养德斋的转角处敲响云板,由一位值夜的宫女接了火急文书,送到养德斋的门外边,交给在养德斋外间值夜的宫女,叫醒崇祯,在御榻前跪呈文书。范青初到北京,重用了前朝太监杜勋,令住在武英门,掌管接收呈奏皇上的重要文书。
  尽管杜勋是太监,但也不能进入仁智殿寝宫。或有紧要大事必须启奏皇上,便仿照前朝办法,特在从武英殿通往仁智殿宫院的转角处悬一铜制云板,由他将云板轻敲两下,惊醒在廊房中值夜的宫女,由她们通报进去。还特别规定,云板只能轻敲两下,以免惊扰圣驾。只有特别紧急情况,才允许连敲三下。可是刚才,费珍娥听见云板竟然是连敲三下。
  费珍娥十分吃惊,一阵心跳,迅速起床。一个在外间值夜的宫女听见费选侍从凤榻起身,赶快进来,小声问道:“娘娘,如今还不到四更三刻,怎么就起床了?”
  费珍娥说:“国事不稳,我怎么能安然就寝?快拿热水,侍候我梳洗打扮。”
  又一个宫女进来。两个宫女赶快侍候费珍娥梳洗、打扮,穿戴整齐。小费尽管心思很乱,对国事胡乱猜测,十分担忧,但在打扮之后,还是仔细对着铜镜看了看,亲手将一朵绢制红玫瑰花插在鬓边。忽然她吃惊地对身边的宫女们说:“听,皇爷启驾离了寝宫!”
  一阵脚步声,范青在几个宫女的前后簇拥中走出仁智殿,向武英殿去了。费珍娥在心中纳罕:自从皇上驻跸紫禁城中以来,还没有这样情况。到底是为了何事?
  服侍小费梳洗打扮的两个宫女不曾到皇上身边,对云板三响后在西暖阁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清楚,而在西暖阁侍候皇上的几个宫女,包括管家婆王瑞芬在内,都随驾去武英殿了,使小费无从打听消息。她不敢卸妆,不敢重新就寝,只好坐下去等候消息。她想着,王瑞芬一旦有了时机,一定会来向她禀报消息。
  果然,过了一阵,通宵未眠的管家婆王瑞芬进来了。由于过于疲劳和瞌睡,她平时脸颊上的红润没有了,一双大眼睛也不再光彩照人了,而眼角出现了一些血丝。还由于没有时间梳洗打扮,两鬓边略嫌蓬松,一点忧郁的神色堆在眉梢。小费赶快使眼色命两个宫女退出,然后小声说道:“瑞芬姐,你累了。我这寝宫中没有旁人,你不妨坐下说话。”
  王瑞芬躬身小声说:“娘娘千万不可这样称呼奴婢。奴婢自幼入宫,在宫中长大,不敢坏了皇家规矩。娘娘,好像朝廷上出了大事,很大的事!”
  “到底是什么大事?”
  王瑞芬将黄缎门帘揭开一个缝儿,向外看看,见没有宫女窃听,又回到小费的身边,悄悄说道:
  “整整一天,皇上不断地召见文武大臣,好像都是商量东虏满清的事。昨晚接近三更才回来,刚和长平公主睡下不久。忽然云板三响,是王从周将军递进一件紧急军情文书。皇上打开文书一看,登时脸色就变得郑重起来,随后启驾往武英殿去了。”
  “到武英殿做什么?”
  “皇爷在武英殿的西暖阁一坐下,立刻命人将王从周将军叫来。从周将军好像料到皇爷会很快召见他,所以衣帽整齐,坐在武英门的值房中恭候,一闻传宣,立刻进来。”
  “皇上问了他什么话?”
  “皇上命宫女们立刻退下,也不许站立在窗外近处,所以问的什么话奴婢不知。奴婢走在最后,离开窗外时只听见皇上的口中说到了东虏满清。”
  费珍娥心中一阵紧张,“难道是满洲人进了长城?抑或已经到了京师城下?”
  一阵风从树梢吹过,仁智殿屋檐上铁马叮咚。费珍娥翻身下床,重新坐在椅上,无言地注视着羊角宫灯,在心中说道:“但愿皇天保佑,大顺朝逢凶化吉!”她已经忘了,一两月之前,她还万分的痛恨这个大顺朝,甚至想要刺杀大顺皇帝呢!
  范青在武英殿接到王从周的禀告,东虏满清已经到了京师城下二十里左右了。
  范青接到这个消息,立刻起驾,一面通知李岩和傅宗龙,一面率领众亲兵去城头查看。
  出了午门之后,李岩和傅宗龙已经骑马站在街上等候。二人衣冠整齐,脸上带着疲倦之色,眼中还有血丝,二人都是一夜未睡。
  范青率领众臣子骑马,直奔北面德胜门,上了城墙之后,只见刘芳亮立在城头,正在向北方眺望。见到范青,连忙拱手道:“请皇上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叩拜行礼。”
  “免礼平身。”
  范青走到墙垛旁,也向北眺望,此时,天色还没有大亮,东面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而北面更加昏暗,城外的原野树木都笼罩在一团黑暗中,其中的一切事物都影影绰绰,昏暗不明,似乎看到有人影在其中活动,隐约能听到马蹄声。
  忽然从数里外昏黑的原野上传来一声怪叫,随即是数声轻笑。有纷乱的马蹄声在七八里之外绕着城墙奔走。又过了片刻,忽然从城下黑暗之处传来几声高亢的吆喝之声。这吆喝声音异常狂野嚣张,似乎是游牧民族在骑马捕猎,追逐猎物的时候,习惯的那种叫喊声音。
  “他妈的!”刘芳亮暴躁的怒骂一声。城外这声音充满了挑战和轻视的意味,难怪他会发怒。
  张鼐拱手道:“皇上,让臣发射一炮,给他一个教训。”
  范青想了想,摇摇头,这黑黢黢的郊野,很难判断敌人的位置,而且他们都在七八里之外活动,除了红衣大炮,普通大炮打不了这么远。为了争一口气,胡乱发射大炮,反而显得城上守军底气不足。于是冷笑道:“马上天亮了,如果他们再敢这么嚣张,再教训他也不迟。”
  很快,天渐渐的亮起来,这些满清的骑兵也知趣的退到了十几里之外的地方。
  范青向北方眺望,只见二十里之外,有许多人马、旗帜在活动,不过这些人也只是在观望城墙,并没有安营扎寨。直到太阳完全升起,光芒照耀大地的时候,范青终于看清了满清军队的模样,同前世电视剧里看到的清兵差不多,骑兵大多穿着雪亮的裙装铠甲,长靴,带着红缨的尖顶帽兜。步兵多数穿着皮甲或棉甲,武器以刀剑为主,比较触目的特征是所有士兵的后背都拖着一条长长的辫子。清军约有数千人,没见到有大炮等重武器。
  刘芳亮见到敌兵人数不多,立刻拱手道:“皇上,敌人不多,请让属下率领骑兵给他们一个教训。”
  范青摇摇头,道:“敌人阵形松散,不像面临大敌的模样,不合常理。这其中有引诱咱们出城作战意图,周围必有埋伏,不许出战。”
  刘芳亮唉了一声,一巴掌重重拍在墙垛之上,心里感觉十分憋屈。
  慢慢日头升的越来越高,范青在北面城墙上骑马巡视,从德胜门走到安定门,再走回来,只见城墙上的士兵都严阵以待,士气饱满。他觉得满意,这时再向城外眺望,只见北面那些清军士兵,似乎有些倦怠了,在烈日照射下,不堪暑热,好些躲到树林当中,横七竖八的躺下。骑兵们也都下马,坐在树阴或者其他阴凉地方,东一堆,西一簇,十分懒散。
  刘芳亮见状有些沉不住气了,禁不住道:“皇上,这群东虏士兵太猖狂了,容臣率领数千骑兵驱赶他们,必能获胜。”
  范青依然微微摇头道:“敌人摆出这副架势,显然是引诱咱们出城作战,他们千里迢迢从关外过来,要攻占京城,他们比咱们要急迫多了,所以,他们愈急,咱们就愈要沉住气,不要理会他们。”
  
第453章
激将之计
  此刻在几十里外的一片山丘中,多尔衮率领着的满清八旗大军正偃旗息鼓,潜伏在这片山坳中。不断有士兵从前方回来,把战况报告给他。每一次报告大顺军在城墙上毫无动静的时候,多尔衮都会不经意的皱一下眉头。
  范文程拱手道:“摄政王,范青纵横中原多年,屡败明朝名将,在军事上必定有过人之处。咱们的诱敌之计恐怕已经被他看透了!”
  多尔衮身边的一名年轻将领拱手道:“摄政王,大顺朝的军队多驻扎在城外,依托城墙布防,请容许我带领数千骑兵,试探一下他们虚实。”
  这名年轻将领叫阿济格,和另一名年轻将领多铎,都是多尔衮同父同母的弟弟,二人作战勇敢,都是刚刚崭露头角的满清年轻将领,也深得多尔衮的信任。
  多尔衮听到他的建议,心中微微动了一下念头,不过立刻否决了,道:“敌人很沉稳,且看穿了咱们的意图。他们大军布防在城墙下,显然要依托城墙上的火炮和弓箭手作战。咱们的大炮还没运过来,现在贸然作战,伤亡定然重大,不可急躁。”
  由于满清走的是翻越密云长城的路线,翻山越岭,道路崎岖,所以大炮运送过来十分艰难,还要等上好久才行。
  洪承畴站在多尔衮身边眺望远方的京师,周围都是熟悉的京郊景象,京城中的样子历历在目,让他心中百感交集。
  京师原本也是他的家,而且他的父母现在还在京城中居住,但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大明臣子了,而京师也换了主人。
  随着满清大军进入内地已经有二十多天了,时间虽然不长,但他却得到了许多新鲜准确的情报,都是关于范青这两年在河南,建都开封以后的,还有最新的进入京师之后采取的政治和军事上的举措。这些情报都是在关外不曾获得的,让洪承畴非常的惊讶,范青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在政治上如此的成熟而且有远见,实在让他始料不及。这也颠覆了他一向对流贼的看法。
  特别是范青在进入京师后的举措,真的让洪承畴刮目相看。赈济饥民,颁布废除三饷,优待京师士绅,招降吴三桂等等一系列笼络人心的举措,这完全不是洪承畴心目中的流贼形象。在他想来,流贼进入京师之后即便不大规模的烧杀抢掠,也应该军纪败坏,对京城中的豪门贵族进行勒索,获得的银子作为军饷。如果那么做,将会大失人心,对满清进攻京师十分有利。可范青没那么做,现在京师人心稳定,纷纷称颂范青是尧舜之君,仁慈爱民。
  人心齐、泰山移,现在京师人心所向都是范青,这样一来京师就很难攻克了。再者,范青用兵也很稳,好像数十年一直用兵的老将一般,他没有贸然对不服从他的吴三桂用兵,也不贸然出城与满清野战,而采用了据城而守的方式,这样的稳重的守城方式正是洪承畴入关前最担心的,也是满清用兵最头痛的。想到这里,洪承畴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世间真的有天才存在,看到范青,他不由得承认了这一点。这也让他一直十分自信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这次满清入关有可能失败么?
  这群诱敌的清军士兵,见城中的大顺守军不上当,到中午的时候就撤走了。不过,刚过正午,阳光明媚灿烂,一名清军骑士从绿油油的京郊草地上奔驰过来,到了距离城下大顺军营一里外的时候,他拿出一个白旗子用力挥舞,口中用汉人语言大声叫喊,“我是大清国的使者,给你们大顺皇帝送信的。”
  驻扎在北面城墙之下的是红娘子的部队,她接到属下禀报,冷笑道:“让他进来,让本帅看看东虏有什么诡计。”
  这名使者下马,在营地门口站着,只见营地中人马众多,铠甲鲜明,气氛肃然,不闻人声。有时一队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过,只能听到铿锵整齐的脚步声和悬挂在身上的刀剑与铠甲相碰,发出轻微的叮咚声音,整个军营充满了肃杀之气。
  这名清军使者心中一凛,他也是老兵,通过观察大顺军的兵营,让他感觉出来,大顺军不是想象中的乌合之众,而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战士,感觉似乎和清军的兵营也差不了多少。
  片刻之后,营地大门外的拒马被推开,栅栏门也打开了。一名军官站在门口,示意他进来。使者走入营地大门,向那名军官拱拱手。
  那名军官却板着脸,也不还礼,只是道:“跟我来!”
  在一群士兵的押送下,使者进入到一座大帐当中,大帐中的气氛更加肃然,数十名战士,铠甲整齐,手握剑柄,用冰冷冷的眼光看着他,充满了杀意。这种压迫感让这名清军使者不由得心中惕惧。他收起来因为对大顺军轻视而有的高傲态度,向大帐最里面,高坐的一名年轻将领跪拜下去,双手托起一封书信道:“拜见大帅,这是我们大清国摄政王多尔衮送给大顺皇帝的一封书信。”
  “什么书信?”红娘子因为是送给皇帝的,所以不便查看。
  “嗯!小人不知。”这使者知道这是一封战书,但他见帐篷中的气氛充满敌意,害怕惹来杀身之祸,所以不敢直说。
  红娘子冷笑一声,差一名士兵把这封战书送去给范青看。她问这名使者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德权。”
  “听你的名字和流利的汉话,难道你不是女真人?”
  “小人是辽东汉人。”
  红娘子脸一板,喝道:“既然你是汉人,怎么助纣为虐,帮助异族,入关侵扰杀掠本族百姓?简直是该死!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斩了!”
  周围将士轰声如雷,两名战士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就要往外拖拽。
  这名使者吓得脸色发白,大叫:“大帅饶命,小人本是开原人,因为万历末年,开原被清太祖攻破,城中百姓也被抓走,成了奴隶。那时候小人只有五岁,跟着父母一起成了奴隶。后来被编入汉军旗,随着八旗征战。小人是被迫的,如果不听旗主的话,就得被斩首,家人也不能活。”
  红娘子听到这话,脸色稍缓,轻轻扬了一下下巴,两名抓着使者手臂的战士,立刻松手,退到一边。
  红娘子问道:“原来你是被逼无奈。”
  这使者连连叩头道:“小人为了家人和自己活命,不得已才跟随旗主入关,小人发誓从来没有杀过一个汉人百姓。”说到这里他心中砰砰直跳,他其实在说谎,崇祯年以来,清军五次入寇,他都随旗主进关,烧杀抢掠,他现在的老婆也是在关内抢的。此时的辽东,无论满汉,在劫掠明朝的过程中尝到了甜头,心中早已没有了什么民族大义。
  红娘子冷笑道:“不管怎样,你还是一个汉奸。我问你,这次入关,你们汉军旗一共来了多少人马?”
  “汉军旗一共有四万人马。”
  “别的人马呢?有多少?”
  “八旗兵五万,蒙古骑兵两万,还有五千朝鲜兵。”王德权不敢隐瞒,把这次入关的东虏兵力全盘托出。
  红娘子点点头,又问了一些东虏满清的情况,王德权都一一回答了。
  红娘子喝道:“看在你老实回答问话的份上,饶你不死,不过,你本为汉人,却拖了一条满清的猪尾巴,本帅看不顺眼。给我割了。”
  一名士兵上前,抓住王德权的长辫子,一刀割断,把断了的一截辫子,扔到他身上。
  红娘子喝道:“快滚,下次如果在战场上碰到你,定斩不饶。”
  王德权握着辫子,狼狈退出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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